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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午夜時分的過江大橋靜谧安寧,江風從大開的車窗處呼嘯而過,帶着夏日夜晚獨特的潮氣和泥味。

周之學想關上車窗開空調,但副駕駛座上的女人一只藕節似的小臂搭在窗外,被疾馳而過的晚風吹得搖搖欲墜。

她的手臂,曾讓這個不懂浪漫的男人無數次聯想到詩中的畫面——垆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只不過當下情景,女人一臉愠色,眼裏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憤怒,她定定地看向窗外,眼神卻不随景色一一劃過,單一地望着某一個地方。

周之學清楚,如果他升車窗,她一定不會收回手來。

作罷。

林伶生氣時,和平時多話的狀态完全不同,她會把所有想講的在腦海裏過一遍,在此過程中,安靜沉默,卻又恐怖得像只蓄勢待發的野貓,不知何時會突然撲上來咬一口。

周之學點了根煙,吸了一口,猛地踩了一腳油門。

由于慣性,林伶整個後背貼到座椅上,她收回手按了下太陽穴,然後調平座椅,蹬掉高跟鞋,雙腿交疊搭在車前的儀表臺上,閉上眼睡覺去了。

周之學朝她那邊看了一眼,見林伶的裙子都褪到了腰際,淡淡提醒:“有攝像頭。”

林伶象征性地扯了扯裙擺。

沒用。

周之學摁滅煙蒂,一邊看路一邊給她扯裙子。

林伶手搭在額頭上,看似是在睡覺,但意識清晰無比。

她怎麽可能睡得着。

半個小時之前,撞見自己的老公摟着一個嬌滴滴的姑娘開.房,毫無心理準備,猝不及防地發現自己被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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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之學只是淡淡掃了一眼她身邊的男人,随後打了個電話,拉着林伶上了車。

對于金融圈的種種事跡,林伶從小耳濡目染,她能接受一些場面上的表演,但唯一一條,就是不能逾越底線,最起碼保持身體上的忠誠。

精神上的忠誠已經不指望了。

這是她在這場長達十年的婚姻裏,堅持的最後一樣東西。

久而久之,這也成為他們維系感情生活的唯一一樣東西。

林伶曾經不斷地跟他說,“如果你上了別的女人,那咱們就完了。”

——

她這人膚淺,二十二歲那年在酒會上見到周之學,一見傾心,一夜風流之後,鐵了心的要跟他,原因只有兩點:長得帥,活好。

這世上還真沒有她做不到的事,愛了就愛了,嫁了就嫁了。

但是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終究是脆弱的,周之學白手起家,沒人脈沒資源走到今天,絕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到的深沉和算計。

林伶察覺到他根本不是真心,暗罵自己一句戀愛腦誤事,卻又離不開他。

兩人磕磕絆絆一路走過來,脾性磨合得也差不多了,她驕縱狂傲,他願意容忍她的小脾氣,林伶天真的以為就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

畢竟真心這種東西,又沒有一個确切的标準。

他只有她一個女人,她也不要求太多了。

然而林伶還是低估了自己的容忍度,每次看見周之學和那些金融圈的公子哥一起花天酒地,身邊莺莺燕燕環繞不絕,她根本無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這些過去。

即便無數次安慰自己,都是假的,現在什麽地方沒有陪酒的。

在收到一張又一張照片之後,林伶的怒火徹底被點燃。

不知道是哪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時不時給她寄周之學和別的女人的親密照,一開始面對林伶的質疑,周之學還會解釋,這是錯位,根本沒發生什麽。

但是次數多了,林伶不信解釋了。

她向來是一報還一報,周之學做什麽,她原封不動的還回去。

林伶生的妖豔張揚,一臉魅色,撩起人來百發百中。

身邊是從來不缺男人的。

她很有分寸,只撩,但絕不會發生什麽,抛去別的不說,林伶有潔癖。

一生只愛一個人不知道行不行,但一生只上一個人是她的為人準則。

林伶以為,周之學會因為她身邊多出來的追求者而動怒。

但是他沒有,只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記得我們倆說好的事。”

最起碼保持身體上的忠誠。

她恨他這種态度。

讓她看起來像個無足輕重的工具人。

——

這邊,林伶還在回憶他們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周之學卻搶先一步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男的不是第一次在你身邊晃了。”

林伶冷哼一聲,她沒質問他,他倒先一步了。

“他是我發小,一起玩到大的,能有什麽事?”

周之學反問:“他是gay?”

“不是。”

“那就別扯那些有的沒的,什麽發小能玩到床上去?”

一句話讓林伶從座位上彈起來,聲量大了些:“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跟他玩到床上去了?我談完生意就回酒店了,碰巧遇上了而已,倒是你,賊喊捉賊啊,懷裏的小姑娘面孔生得很,沒發現你還喜歡玩419。”

周之學解釋得風輕雲淡,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人姑娘被灌醉了,挺單純的,小小年紀剛入社會什麽都不懂,能幫一把是一把。”

“呵。”林伶簡直是被逗樂了,抱着手臂重新躺下去,“沒發現你心地這麽善良,要是第一天認識你,我可能真的信了。”

沒等周之學回話,林伶的嘴也不停着:“我說你們那圈子的人是不是已經對錢免疫了?我聽說這樣的人很難被什麽東西刺激到了,所以你們就需要用一些變态的手段讓自己興奮,是不是啊?”

周之學面色難看到極點,他極力忍耐,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

林伶閉着眼:“你老實說,在此之前,是不是已經偷腥過很多次了?”

周之學依舊沒有說話,他怕一開口就說出一些無法挽留的話。

林伶習慣了他的沉默,于是更加肆無忌憚起來,語氣嘲諷:“周之學,我提醒你一下,你別忘了你之前是怎麽爬上來的,沒有我爸給你牽橋搭線,你能有今天?”

她歪頭面無表情地盯着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變化的情緒。

然而只能看見他冰冷的眼神,鋒利的輪廓。

“好啊,你忍啊,就算我真的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你也能忍吧?”

霎時間,林伶感覺他周身氣場陡然凜冽,喉結上下滑動了一圈,說話間盡是克制:“林伶,你能不能好好說話,能不能收起你高人一等的姿态?”

林伶緩緩轉過頭,語氣依然很欠揍,“哦,不好意思,天生如此,改不了。”

周之學沉默了半晌,他最清楚她的脾氣,也最讨厭她的脾氣,等林伶第一波氣過去了,服軟開口:“該解釋的我都解釋過了,你信不信在你,不過我相信你的話,跟那個男的沒什麽。”

林伶鼻子出氣,“假惺惺。”

周之學并不理會,繼續說:“但是還是提醒你一句,男人最了解男人,你最好跟你那個發小離遠點,你把他當發小,他不一定這麽對你。”

“周之學,你能不能好好說話,能不能收起你好為人師的姿态?這世界上就你看透一切,誰都要你來點撥一句,就你活得明白?你怎麽不羽化登仙?”

沒料到林伶反應這麽大,周之學随口丢了一句:“這男的在你心裏還挺重要。”

好不容易從周之學口中聽到一句帶點個人色彩的話語,林伶存心氣他,“重要啊,我藍顏知己那麽多,個個都重要。”

周之學瞬間回到之前冷漠至極的樣子,聲線冷到冰點:“過了啊。”

“這就過了?”林伶今天破罐子破摔,講了許多平時都想講的話:“和你比起來,我這些都算少的,誰知道你在外面藏了多少女人,你那麽能演,當年騙得我一愣一愣的,現在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樣的人,周之學,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愛我,我現在也不指望你能愛我了……”

林伶自顧自說着,越說越覺得自己十年青春喂了狗,和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周旋這麽多年,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是堅持過來的。

多年的心酸一股腦的湧上來,她轉頭面向窗戶的方向偷偷摸了兩滴眼淚。

周之學知道她在哭,把她說的話理解為悲傷過度,口不擇言。

他向來不擅長解釋這些情啊愛啊的,也不樂意去解釋。

“那你說怎麽辦?”周之學揉揉眉心,把主動權交給林伶。

林伶忍住哽咽,但眼淚總是忍不住地往下掉,她捏緊了拳頭,堅決地吐出兩個字。

“離婚。”

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下的那一秒,前方一股巨大的沖擊襲來,連帶着整輛車旋轉起來,林伶被震得出現幻影,意識卻像是進入了一個無人之境。

一輛大貨車剎車失靈,司機瞪着紅了一圈的雙眼,變道迎面撞上了橋上唯一的一輛車。

周之學咬牙保持清醒,使盡全身力氣回扯方向盤,但是力量杯水車薪,他漸漸失去意識,眼睜睜看着卡宴被大貨車撞偏了方向,直直地往橋邊護欄沖去。

在車子沖破護欄的那一刻,江風都調轉了方向。

一切發生在瞬間,讓人來不及反應,最後不得不接受死神的光臨。

林伶在混沌之際,只有一個念頭清晰無比,她要死了,她和周之學這個不愛她的男人做了對苦命鴛鴦。

下墜之際,她感覺到一雙溫暖的手包裹住她,她倒在一個寬厚又熟悉的臂彎裏,那是她曾經無比貪戀的港灣。

一聲巨響響徹雲霄,在安靜的江面上炸開一個碩大的漣漪,冰冷的江水一點一點地侵蝕狹小的空間,奇怪的是,她一點也不冷。

作者有話要說:  新手上路!希望大家支持~

PS:1V1,SC,HE,男女主沒出g,沒出g,沒出g……男主前期有顧慮,大家接受不了的可以點叉,跪地感謝!

再來一遍:如果覺得生理不适請不要勉強自己!求求了,不要罵我

——

又來排雷了……和平上網,不喜點叉,不必告知~不和紙片人計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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