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教官一聲哨響,緊接着,宿舍裏的燈應聲熄滅,林伶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她趕緊将手機翻過來壓在床上,防止光從被子裏露出來,被室友和教官察覺。

同時壓住的,還有她驚魂未定的心。

等了一段時間,教官查寝完畢,室友們也陸陸續續上床睡覺,她這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機翻出來,像不認識這幾個字似的,讀了好幾遍。

每一次都讓林伶尴尬到眼皮抽搐。

他竟然聽出來是她,虧得林伶還覺得自己演得不錯。

然後是這串企鵝號,要她加就算了,還要視頻。

視頻嘲笑她嗎。

林伶覺得,真的是越來越不知道這個男人心裏想的是什麽了。

她也不想去弄明白了,大概是知道他以後會變成個什麽樣子,有種無力回天的挫敗感。

林伶關掉手機前把這幾條短信删掉,當做沒看見。

轉眼間,期中考試悄然到來,各科老師明顯都使足了力,差點把晚自習都搶來給學生複習。

林伶也是第一次體驗這麽魔鬼般的高三生活,尤其是她現在打算好好學習之後,每天都游走在猝死的邊緣。

期中考的考場是按照第一次月考的排名安排的,上次好在有周之學給她押題,僥幸沒有考倒數,分到了22考場。

考前,班主任讓他們給自己寫一句寄語,由文藝委員貼在後面的黑板報上,大部分同學都是什麽要上清華上北大,豪情壯志,滿腔熱血。林伶與他們格格不入,她寫的是“盡人事聽天命”。

也許正是這份看的比較開的心态,林伶在考場上素質極好,坐他旁邊一男生考着考着小聲地哭了起來,她淡定地給他扔去了一包衛生紙。

男生大驚,扭頭望見她之後急急別開視線,耳根不由自主的紅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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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試兩天,緊張又短暫,放完就開始放假,一共三天,成績要不在假期出來,要不在返校後公布。

那天上午,林伶在留校登記表上填完信息,頭也不回地趕回宿舍補覺,期間不斷有舍友的媽媽姐姐們進來幫忙打包行李,都沒有吵醒她。

林伶從上午九點開始睡,不出意外的話,她可以睡一天,但在中午一點半的時候,她再次聽見教官奪命的哨聲,以及一句大聲的“起床了”在走廊裏來回飄蕩着。

最終把她震得清醒無比。

林伶垮着臉開門,像女鬼一般地飄到教官身後,哀怨地問:“教官,今天不是放假麽?為什麽還要吹哨啊?”

教官人不高,脾氣很大,冷着一張臉,說:“放假也要去班級自習,快點快點,洗洗臉然後趕緊走。”

“……”

林伶打了個哈欠,不曾想還有這種規矩,雖然不想動只想躺床上,但畢竟睡了一上午,體力恢複了不少,她洗了把臉,收拾好小書包,奔向教學樓。

将近一十月,天氣轉涼,主幹道上陰風陣陣,一場瓢潑大雨即将來臨,林伶緊了緊身上的秋季校服外套,神色略有萎靡之态,正在思考一會兒去班級裏是看小說好還是繼續睡覺。

這個點,學生基本已經走光了,也有一小部分留校的,和林伶一樣不疾不徐地走向各自班級。

因為沒留過校,林伶也不懂是什麽流程,她爬上樓走到一班的門口,驚恐地發現,自家班級門是鎖着的。

她從窗戶裏趴着往裏看,裏面空無一人,又煞有其事的踮起腳尖摸了摸門上方的橫欄,也沒摸出來鑰匙。

林伶在門口站了會兒,一籌莫展之際,走廊盡頭來了個人。

那人高高瘦瘦的,草莓鼻上架着一個黑框眼鏡,頭發剃得短短的,寬大的校服随着他走路的姿勢,搖擺不定。

林伶乍一眼看覺得眼熟,于是多瞧了幾眼,越看越覺得在哪裏見過,等那男生走得近了,林伶喊住了他。

“嘿!同學?”

“……”男生大驚,轉頭望見她立刻手足無措起來,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林伶看他窘迫的樣子,瞬間讓她想起來,他們倆在考場上見過,就是那個考哭了的男孩子。

眼前,這名男生顯然是認出她了,林伶怕他尴尬,裝作沒認出他來,溫柔道:“你別緊張哈,我第一次留校,不清楚情況,想問一下你知道為什麽我們班的門被鎖上了嗎?嗯……你應該不知道,那你知道物業在哪嗎?我去拿下鑰匙開門。”

“……”一口氣聽她說了這麽多,男生這回連臉都紅了起來,他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說話很快但聲音小到讓人聽不清:“要,要要要去四班。”

“……”

林伶實在沒聽清,依稀聽見什麽“去死吧”,她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罵人,于是朝他走了兩步,距離近了,林伶開口:“您能再說一遍嗎?”

男生吓得往後跳了一大步,急于拉開距離的樣子讓林伶啼笑皆非,她沒再往他那邊走,心道自己的異性緣可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短暫的靜默之後,男生望着安全距離稍微松了口氣,說話也比剛剛清楚了很多,“留校的都集合在一個班級裏。”

這回林伶聽懂了,早上她可能是走得太快,沒聽見後面關于留校生的通知。

林伶笑着對他說:“謝謝你啊同學,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要在這待多久。”

男生也用笑臉回應她,但是那個硬扯出來的笑容比哭還難看,他比剛才要好點,敢直視林伶的眼睛了,不過不超過三秒,就會重新低下頭去。

雖然知道了要去別的班級,但林伶的書本作業什麽的還留在一班,她還是要先進去把東西拿出來才行。

男生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主動說:“你找鑰匙是吧,鑰匙,鑰匙應該在門頂?”

林伶搖頭:“我剛才找過來,上面沒有。”

此時,那男生渾身上下寫着“樂于助人”四個大字,他走到消防栓旁邊,到處摸了摸,沒有,又跑到班級門前的盆栽前,不嫌髒地在土裏翻了又翻。

“……”

林伶看他也不像是知道鑰匙在哪的人,純粹是為了幫忙,結果弄得一手泥土,她制止他繼續找,說:“沒事的不用找了,我先跟大部隊集合吧,那裏可能有我們班的人,到時候再想辦法吧。”

她都這麽說了,男生還是不肯放棄,執拗得很,林伶在旁邊也攔不住,只能一個勁地勸說:“真的沒必要再找了,放假和平時放學不一樣,鑰匙大概被班主任收起來了,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謝謝你啦。”

林伶剛謝完,男生像是想到什麽,再度窘迫起來,支支吾吾地說:“是我謝謝你……我……我們見過的,你還送了我一包紙,謝謝你謝謝你。”

“……”

原來他記得。

男生一說起這個,話變得多了起來,他接着道:“我打算考完試還你紙巾的,沒想到你跑得那麽快,我沒來得及……你人真好。”

林伶突然被誇,挺不好意思的,客氣道:“舉手之勞。”

眼見兩人有越聊越歡的趨勢,歡快的氛圍中,突兀地響起了一陣故意發出的咳嗽聲。

林伶吓了一大跳,猛地回頭,周之學抱臂靠在牆邊,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男生一看有人來了,又變回之前的樣子,生怕被人誤會他們倆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匆匆地說了聲“再見”,腳底抹油般溜了。

事實上,确實有人誤會了。

現在班級門口只剩林伶和周之學兩個人了,自從上次周之學給她發消息她沒理之後,兩人幾乎沒有說過話。

就像是他生氣了之後的冷戰。

這麽一來,氣氛就有些微妙了。

周之學收回眼神,掏出鑰匙開鎖,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但他沒有進去,而是停在門邊,說:“進去拿東西。”

所以他這是,特意來為她開門的嗎。

林伶埋頭走進去,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悄咪咪看了一眼,總感覺他的氣壓有些低。

悶聲把作業和複習資料準備好,林伶背上書包,小聲地問:“我剛才聽那個男生說,要去別的班級集合是嗎?”

周之學點頭默認,鎖上門之後,對林伶道:“我帶你去。”

林伶以為他大概是在履行作為班幹部的某項義務,而且剛剛的男生并沒有說清楚具體去哪個班級,所以她乖乖地跟在周之學後面,任由他在前面帶路。

路上周之學并未主動開口說話,林伶出于禮貌問了一句:“你也留校嗎?”

昨天晚上,周之學看見留校登記表上有她的名字,微微驚訝了一瞬,如果不是特殊情況,依林伶的性格,肯定不會留校學習的。

彼時,他還不知道林伶已經把房子退了。

當即,周之學便在表格下面寫下了自己的信息。

林伶見他不回答,也不再繼續問下去,誰料周之學跳過她的問題,反問道:“你跟那男的什麽關系,很熟嗎?”

“……”

“你問這個幹什麽。”覺得他管得有點多,但看在他給她開門的份上,林伶沒有說出“關你屁事“四個字。

周之學接着說:“那男的一看的就沒安好心,你看不出來,我看得出來,有些男的,就喜歡你這種長得好看還……”

林伶:“還什麽啊?”

周之學:“還缺心眼的。”

“……”

林伶愣住,怎麽罵起人了。

她憤憤不平,回怼道:“別說得好像你很懂的樣子,怎麽可能有這種人。”

周之學失笑,她的果然關注點都和別人不一樣,第一反應不是反駁自己缺心眼,而是說不可能有人喜歡缺心眼。

他突然停住腳步,轉身望着她,說:“當然有,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第一次告白!

反正我是等不及了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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