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困境

屋外月明星稀，秦珂遲遲未離開，直到在暗處看到那抹單薄的身影漸漸躺會被窩之中才轉身離開。

若是沐晚秋此時起床看一看，她便會發現秦珂她想象的如飛檐走壁般的突破重重守衛，而是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離開，那扇刷着大紅漆的門，緩緩打開又緩緩關上。

一切始終都是靜悄悄的。

一旁的侍衛看到以往威風八面的淩南王從院子裏走出來，先是震驚，随即又立刻垂首不敢多看一眼，心裏卻是想着，原來今日皇上要等的人竟是淩南王。

剛出得門，便有一個太監打扮的人上前替秦珂帶路，秦珂也不推辭，撣了撣衣擺，步與軒昂的朝那燈火通明的長生殿走去。

領路的小太監提着一盞八寶宮燈，幽暗的燈光恰好能照亮前方的路，可不知怎的他心裏一直沒個安穩，雖說吧今日的差事兒是他自己從李公公手裏讨得，可如今實在是沒看出是一個好差事，說不定還是個壞差兒。

可不嘛，這都入夜多時了，淩南王卻在後宮，這傳出去可是死罪一條啊，可他偷偷瞧了瞧身後的淩南王，跟往常沒什麽兩樣，而且神色沒有絲毫不妥，似乎一點兒的不在意自己是身處何方。

那小太監越是想着，腳下的步子便越快，心想以後再也不讨這莫名其妙的差事兒，只希望這沿路不要再碰着什麽人才好。

可上天偏是喜歡捉弄人，那小太監越想着早點兒完事兒，這事兒就是偏偏完不了。

兩人剛轉過一處假山，一個宮女打扮的人卻恰好攔住兩人去路。

因着那小太監不知那宮女是哪個宮的，怕惹到哪位貴主兒，于是說話的口氣不是太過苛刻，“你是哪個宮的，膽敢攔住淩南王的去路？”

那宮女也是顫顫巍巍的，忙行禮道：“奴婢見過王爺，是...是奴婢主子有請王爺。”

那小太監似是撞見鬼似得，恨不得今日未曾到這兒來，深宮內院的，嫔妃的婢女竟然敢在深夜公然攔住淩南王，而且還是因為主子的吩咐，這傳出去可得了！因此那小太監默默的退了幾步到了秦珂的身後，心想這夜裏黑，或許秦珂也看不清他的長相，到時候他也好逃命。

其實這也是那小太監胡思亂想，若是秦珂要封他的口，在他退後的時候他便已經沒有命了。

秦珂淡淡看了看眼前的宮女，冷聲道：“你家主子是？”

“回王爺，奴婢的主子乃是月華宮沐修儀。”雖然那宮女極力克制，但還是聽出她的緊張來。

秦珂擡頭看了看那仍然通明的長華殿，嘴角翹起一抹戲谑的笑，“那就帶路罷。”

那傳話的宮女和秦珂身後的小太監皆是一愣，沒反應過來。難道不應該避嫌？這也太不顧綱常禮法了吧？

那小太監還在猶豫自己的去路，卻聽秦珂讓他先行回去複命，心裏蕩起一抹幸運來，月華宮的那位他可是聽說過，在進宮之前那位沐修儀可是一心一意的想着要嫁給淩南王的，而且因此還鬧出了當時的一出鬧劇，雖然他不曾親眼所見，但是十有八、九都如此說，想來也是錯不了的。

再說秦珂一路跟着那宮女卻是到了一處荷塘前，宮裏的荷花都是經人精心栽培的，所以比宮外的荷花開的早些，此時已經能聞到清幽的荷花香氣一陣陣的随風而來。

果然，沐青月一襲簡約的水青色琉璃撒花裙亭亭玉立，風帶起她的裙擺，一頭青絲挽成精致的飛仙髻，看起來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秦珂上前微微一禮，沐青月的臉卻是已經羞紅。

“多日不見王爺了。”那聲音裏是說不完，道不盡的相思。

但美人心意，秦珂卻是受不起，他眼裏閃過一抹嘲笑，“既然皇上想讓本王來與沐修儀一會，本王又怎能拒絕。”

剛才傳話的宮女早已退到隐蔽處，不知是為了避嫌還是為了替兩人放風。

沐青月聽完秦珂的話，眼裏的狼狽根本掩藏不住，随即而來的是憂愁和自嘲。如今的她貴為皇妃又如何，還不是一樣的看人臉色而活，有媛妃獨寵後宮，有芸妃掌管後宮大權，她不過是區區一個修儀，能如何？

可...她仍是希望見一見心中的那個人，雖然她也明白，再見他們已是陌路，或許他還想殺了她，但是她還是願意一見。

“你都知道，那為何還要來？”沐青月嘴角的笑，是秦珂從來沒有見過。

“不過是區區穢亂宮闱的罪名，本王還是受得起的。”秦珂懶得去深究沐青月眼裏其他的意味，轉而道：“不過，沐修儀能否受得起，本王就不能确定了。”

沐青月身形一震，震驚的看着他，“不可能！你不會這麽做！”

怎麽可能有人自己把自己往火坑裏推！沐青月今日的确是聽從秦決的吩咐在這裏等着秦珂，為的就是在日後要把他淩南王的聲譽貶的一文不值。穢亂宮闱可不是小罪，秦珂掩藏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還生生的跳進陷進，而且他話中之意分明是他也要将這消息放出。

人确實不會往火坑裏跳，但是沐青月忘了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個道理。這件事若是由秦珂去傳，或許就不是她預料的那番模樣了，秦珂可以傳是她沐修儀行為不檢，意圖勾引堂堂一朝王爺。

“為什麽本王不這麽做？”秦珂一雙眼睛冰冷的看着沐青月，她再怎麽姣好的容顏此時在秦珂眼裏都只是化作蛇蠍。他恨不得當場就将她殺死以洩心頭只恨。若不是她，沐晚秋又怎麽可能的中毒，他們又怎麽可能離開璟陽，尋找解毒之法。

沐青月害怕的發抖，雖然她不懂武功，但此時秦珂眼裏的殺意她卻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想殺她！

“為什麽？”沐青月雙目含淚，凄凄楚楚，好不動人，“難道我的情意在王爺心中就一分不值嗎？”

秦珂冷笑一聲，對于沐晚秋之外的女子，他已再無心與其周旋，沐青月先前他顧及着她是沐晚秋的親人，對她禮讓三分，她卻反而毫不知足，而且她竟然還要置沐晚秋于死地，就憑這幾點，她已經是死不足惜。

“若是沐修儀沒有其他的事兒，本王就先行告退了。”

話音剛落，秦珂也不管她還有否話說，反正她是沒有話了，自己大步離開，沒有絲毫留戀。

因為無情，所以才會毫不在意。

沐青月轉身看向腳下的池塘，自嘲的看着自己精心打扮過的模樣，她不覺得自己長得差在哪兒，可是她知道，剛才那人對她的模樣沒有絲毫的心動。

晶瑩的淚珠滴落，伴着月光落進池裏，卻激不起絲毫的漣漪，是那眼淚太輕，還是這份情根本就低賤。

這一池水恰如那人的心，波瀾無驚。

在外守着的那宮女見秦珂離開，小心翼翼的又踱步進去，見沐青月神色凄楚的站在池邊，心下一驚，以為她想不開，一把跳上去也顧不上等級之分，就死死的拽住沐青月，嘴裏還喊着，“主子您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沐青月嘴角翹起，淚已流幹，是以為她要跳池自盡麽？她已經淪落在這個地步，就連命都不是自己的，又怎麽能自盡呢？其實說實話，若是可以她寧願就這樣一死了之。

可惜啊...身不由己，連死都死不了。

“好了，起來吧。”沐青月拉起還抱着她不放的宮女，冷靜的說：“我會活的好好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長生殿的燭光走近才知這兒無疑是整個皇宮裏最亮的地方，但卻也是人最少的地方。

周圍沒有一個宮女或是太監，就連侍衛也沒有，實在是靜的吓人，但這對于秦珂來說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他還經歷過比這恐怖上萬倍的安靜。

秦珂輕輕推開門，秦決聽見聲音，微微回頭，嘴角翹起意味深長的笑，這種笑容秦珂十分熟悉，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就記得他這位兄長這樣的笑。

越是令人無妨便越是帶毒。

雖然兩人已心照不宣，但禮不可費，秦珂上前行李道：“臣弟參見皇兄。”

秦決虛扶一把，“你我兄弟二人，何須如此，此時沒有外人，你且放松些。”

不知秦決說這話時有沒有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假仁假義。

秦珂也不拆穿，皇宮是個什麽地方，他們都清楚，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沒有必要同情弱者。

“見過弟妹了？可是放心了？”

秦決親切的笑容讓秦珂有那麽一瞬的恍惚，但也僅僅是一瞬。

“拖皇兄照顧，晚秋一切都好，臣弟十分感激。”

秦決一副未蔔先知的模樣，“朕先前便說過，你這側妃美人一進門，弟妹又恰好有孕，若是受着個什麽氣兒的，只怕對孩子不利，接進宮養着是最好的。”

“皇兄說的是。”秦珂說出的話雲淡風輕，但是緊攥的拳頭透露出他心頭的憤恨。

作者有話要說： 能更新就更新啦~多多更新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