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回憶往事

由于沈嘉慕是粉塵過敏，肖沉筠想着上次大掃除也是一個月前的事了，于是就提議一起大掃除。沈嘉慕知道肖沉筠家有一間雜貨間，裏頭堆着雜七雜八的東西，他已經看這個地方不順眼很久了，于是拉着肖沉筠先把這間給打掃了。

肖沉筠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沈嘉慕身上的裝備，除了眼睛就沒有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這才放心把門打開，迎面撲來的是一股粉塵摻雜着紙皮發黴的味道，肖沉筠用手捂住口鼻往後退了一步。沈嘉慕拽着肖沉筠的手臂，強行拿了一副口罩和手套給他戴上。

“你這都多久沒清理過了？”沈嘉慕只覺得無從下手。

肖沉筠想了想，記不清上次整理是什麽時候，反正他也很久沒打開過雜貨間。沈嘉慕拿了兩大個袋子，把其中一個給肖沉筠，兩人分頭開始整理起來。

沈嘉慕對堆放在地上的一大疊草稿紙和筆記本都挺好奇的，粗略的翻開看，是肖沉筠早年的文稿，上頭的字跡已經開始模糊，“這些你還要嗎？”

肖沉筠回頭一看，老臉一紅，早年的文稿都挺羞恥的，還被對象看到，可以說是處以極刑了，“別看別看，都是當年年輕不懂事寫的，有啥好看的……”

“肖沉筠，看不出來啊，你當年……”沈嘉慕努力憋住想要大笑的沖動，肖沉筠走過來一把奪過他手上的那疊廢紙扔進袋子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想笑就笑吧，憋着多難受啊。”

沈嘉慕擺擺手示意不用管他，又撿起一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肖沉筠背對着他，聽到他時不時笑出鵝叫聲倍感無奈，這些黑歷史他當年就該一把火給燒了，留下來真是禍害。

“肖沉筠，我覺得這些挺有紀念意義的，真要扔嗎？”沈嘉慕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肖沉筠：……

對象太皮了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沈嘉慕也沒敢留太多，就挑了幾本保存比較好又比較幹淨的留了起來，想着哪天不開心就拿出來高興高興。他在架子上又看到了一本類似相冊的東西，上頭有一層薄薄的灰，應該被放在這不久，沈嘉慕就把它跟其他幾本筆記本放在一起收好。

兩人忙碌了一早上，終于把雜貨間給收拾好擦幹淨，匆匆吃了午飯，又開始收拾其他地方，一天下來兩人累得夠嗆。肖沉筠洗完澡出來，就見着沈嘉慕盤着腿坐在沙發上，頭發也沒擦幹，正全神貫注地在看什麽東西，他走過去一瞧，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一樣，身體有些僵硬，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拿起桌上的電吹風繞到沈嘉慕身後替他吹頭發，沈嘉慕指着其中一張照片問道：“這個穿着開裆褲的是你嗎？”

“那是我兩歲的時候。”肖沉筠一手撥弄着他的頭發，一邊跟沈嘉慕介紹道，“下面那張照片是我上幼兒園的時候啦，是不是很可愛！”

“哈哈哈這張你的表情好委屈哦，整張臉都要皺成一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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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我外公生日，我跟親戚家的小孩吵了一架，大家都說是我無理取鬧，你說能不委屈麽！”肖沉筠笑了笑，“這張是我剛上小學一年級，這個書包可貴了，當時背着它上學別提多神氣。”

“這張臉上怎麽有兩道疤啊？”

“跟人打架呗。”

“打贏了嘛？”

“當然！也不看看你對象我是誰……”

沈嘉慕翻了個白眼，将手中的相冊又翻了一頁，這頁就放着一張合照，他指着照片上那對夫妻問道，“這是你爸媽？”

“嗯。”

沈嘉慕聽他的回答覺得有點不大對勁，擡起頭看看他，肖沉筠把電吹風關了放在一旁，然後挨着沈嘉慕坐了下來，接過他手中的相冊翻到最後一頁，“這是我們一家三口最後一張合照，就在四年前。”

沈嘉慕把手覆在肖沉筠的手背上，頭靠在他的肩上，繼續聽他說道，“那天他們趁着假期帶我去爬山，那山可高了，三千多階，來回一趟都覺得腿不是自己的。那時候我爸媽老笑話我，說我跟個老頭似的，爬了幾階就喊累，尤其我爸，還說以後每年都帶我來爬，哈哈哈，就他們那把年紀，還每年都去，腿還不得出問題了……

後來、後來……”

肖沉筠雖然是笑着，眼眶卻紅了，他努力想要平靜下來，但那天的景象卻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他昏迷被母親抱在懷裏，他的額頭滿是鮮血，那些血卻并不他的，等他再次醒來已經在醫院，病床前站着許多親戚，他們欲言又止，最終他大伯告訴他，他爸媽不在了。

沈嘉慕将雙手覆在他眼睛上，溫熱的液體弄濕了手心，他将臉貼在他的背上，柔聲說道：“以後，還有我在呢。”

過去的一千多個日夜，他是怎麽一個面對空蕩蕩的家，沈嘉慕不敢想象。

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突然有一天醒來發現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也許會在忙碌時不經意間喊了句爸媽，才發現得不到回應；還有夜深人靜的時候……

沈嘉慕不敢再往下想，心揪了一下，鼻子發酸，眼看着眼淚就要落下，卻被他硬生生憋回去，他讓肖沉筠靠在他的胸膛上，手輕輕拍着他的背。

“沈先生……”

“我爸媽都喊我慕慕，以後你也這麽喊我吧。”

“慕慕……”

“在這呢，現在，還有以後都會在這兒呢。”

那是第一次，沈嘉慕見到肖沉筠這麽難過，就好像個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肖沉筠心中的陰霾困擾他四年，沈嘉慕想，以後一定要多陪陪他，讓他開心，努力不讓他再一次出現這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