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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欲裂,忍不住痛哼出聲,李遠岫迷糊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周圍,陌生。
頭痛加劇,李遠岫伸出兩只手撐着腦袋,用力的揉了揉,疼痛慢慢地緩解了下去,他伸手自然地倒出一盞茶喝了兩口,喝茶的動作突然頓了頓,他再一次觀察了周圍。
第一眼明明非常陌生,再看一眼卻又無比熟悉。這是他的房間,東西都擺在原來的位置,桌案上是一些卷宗,手裏的盞茶是府衙裏用了好幾年的老古董,自己過來後便一直在用,明明一切正常,為什麽剛才那一瞬間卻覺得非常的陌生?那一瞬間的思緒到底是怎麽回事?似乎自己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隔間傳來劇烈的咳嗽聲,緊接着是咚一聲悶響,李遠岫來不及多想,連忙起身沖進了隔間。
隔間住着個孩子,是李遠岫在來上任的路上撿到的災民,名叫小莊。撿到小莊時他已經危在旦夕,渾身是傷,雙腿更是傷勢嚴重。李遠岫救下他,在小莊蘇醒後問他父母家人在何處,小莊對李遠岫雖還有防備,聽了他的問題卻擡頭看着李遠岫平靜地說:“都死了,死了很久了。”
李遠岫看着虛弱的小莊,實在不忍心丢下他,将小莊背在身上帶着他趕路,一路上溫和地與小莊說話,慢慢打消小莊對他的防備。
“看來我們還挺像的,我也在和你差不多大的時候父母雙亡,說起來,我們還真算是一對難兄難弟,往後你就做我的弟弟吧?”
小莊趴在李遠岫的背上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抓着李遠岫的雙手不知不覺的放松了下來,最後伸手環住李遠岫沉沉睡了過去。
李遠岫獨自上任,身邊連個仆人也沒有,卻不想半路上卻能撿到一個弟弟。帶着小莊到了上任的縣城,在衙門裏辦好了交接,又找了大夫給小莊治病,發現這小莊身體非常弱,長期營養不良加上渾身的新傷舊傷,只能花錢花心思慢慢養,到如今已經來了縣衙大半年了,也還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縣衙裏的人早被李遠岫收拾的服服帖帖,畢竟這樣一個小縣城,又是災情比較嚴重的地方,能有個願意接手過來的縣令已經不錯了,更何況是京城直接派下來的。
即使沒人提出異議,但衙門裏的人都不懂李知縣為什麽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還要花大力氣養着一個小乞丐,明明只是個小乞丐卻真的當成親弟弟一樣照顧,甚至還給小乞丐用了自己的姓。
不管別人理解不理解,李遠岫自從李小莊趴在他背上那一刻起就沒想過再丢下他。
李遠岫進了隔間,果然見李小莊正扶着桌子站起來,地上倒着一張方凳,李遠岫上前打橫抱起李小莊,李小莊今年虛歲已經12,卻看起來不過八九歲的模樣,抱起來更是輕飄飄的沒什麽重量。
李小莊被抱起來抿着唇不說話,雙手攀住李遠岫,握得死緊。
李遠岫将李小莊放到床上,又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
“小莊,我不是和你說有什麽事就叫我嗎?”
李小莊接過水不說話,只小心翼翼地将水喝完,李遠岫接過空杯子:“還要再喝點嗎?”
李小莊搖搖頭。
李遠岫揉揉了李小莊的頭:“我知道小莊是個好孩子,也知道你是不想給大哥添麻煩,可是你這樣我會更擔心的。”
李小莊咬了咬嘴唇,好一會才翁聲翁氣地開口:“我太沒用了。”
“那是因為你的身體還沒養好,你想要幫大哥也不急在這一時,等你養好了身體,我有很多事等着你幫我呢。”
“你真的不嫌棄我嗎?”李小莊擡頭小心翼翼地看着李遠岫。
李遠岫看着眼中閃着希翼看着自己的孩子,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頭:“我們是兄弟,我怎麽會嫌棄你?”将李小莊往被窩裏塞了塞保證他能睡得舒服了又道:“你現在就乖乖躺好,安心休息,這樣才能早一點好起來,知道了嗎?”
李小莊用力地點了點頭。
李遠岫又刮了李小莊的鼻頭笑着道:“好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麽事記得叫大哥。”
見李小莊又點了點頭,李遠岫這才吹了蠟燭走了出去。
李小莊雙眼亮晶晶地一直盯着,直到再也看不到也聽不到,這才抹了抹眼中的淚水,閉上眼睛乖乖睡覺。
回到了自己房間,李遠岫看了一眼整理好的卷宗,把東西收拾了一下,洗漱完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着,心中總有些記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忘記了什麽。
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腦中突然滑過聚意樓,上任第一天便遠遠看到了那座雅致的茶樓,嘆了口氣,明日聚意樓還有一場盛會,到時也只能厚着臉皮過去了,李遠岫在胡思亂想中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我是誰?這是什麽地方?’
瞿寄淵睜開眼,他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麽東西也沒有,伸出的手摸到床頭的茶盞,一不小心将茶盞打翻在地,外面的小厮聽到連忙進了裏屋。
“少爺,您醒了?”
“少爺?我是誰?”瞿寄淵望向眼前這個灰衣小厮,稚嫩的樣子至多不過十四五歲。
小厮有些訝異地看着瞿寄淵,見少爺表情認真,當下靈機一動,哪能錯過這大好的拍馬屁機會,便開口便連連稱贊道:“少爺,您這是睡糊塗了?您是咱們縣裏鼎鼎有名的瞿公子啊!文韬武略無所不能,便是京城也是知曉您的大名的,您昨日可還應了老爺,要赴那吳舉人的約要去他們辦的詩會上露一手呢!剛剛夫人還差了後院的姐姐們來問過了。”
瞿寄淵的大腦在小厮的說話聲中逐漸恢複,待小厮說完他也好似清醒了過來,瞿寄淵摸了摸下巴想:哦,對了,我是瞿寄淵。
至此時,記憶紛紛回籠,屬于瞿寄淵的記憶瞬間填滿了腦海,瞿寄淵晃了晃發脹的腦袋感覺有些不舒服,躺回了床上,睜着眼睛看着帳頂,總覺得有些不對的地方,似乎忘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瞿寄淵試着回想,随着他的回憶,往事急速翻過,待到最後,他甚至忘記了要去尋找記憶這件事,瞿寄淵徹底信任了這份記憶,沒有了任何懷疑。
瞿寄淵審視着記憶中的自己,瞿家九代單傳的獨子,家境殷實,家中歷代經商,卻因瞿家祖訓生意一直只附近的城池發展,從未擴充一分,積攢下的財富更是一直拿出來積善行德,所以父親是出名的大財主兼大善人。
因着自己從小聰明伶俐,父親又一直希望瞿家能跳出商人這個圈子,不讓自己再繼續經商,自小便請來了各路名師,好在自己也争氣,倒也把學的東西都學了個樣樣精通,如今早已聲名在外,京中不少人都知道南方小縣城有個才子名曰瞿寄淵,父親因此也日日念叨讓自己去參加科考。
想到這裏瞿寄淵皺了皺眉,自己似乎天生喜好讀書,卻十分厭惡官場,相比較去當官,自己倒更想經營家中的生意,畢竟什麽也不如錢拿在手裏來得實在,所以不論父親如何勸說,自己至今也不肯參加科舉,因為這事父親更是日日念叨,每日裏聲稱被自己這個逆子氣掉了半條命。
瞿寄淵眨了眨眼,自己為何這般讨厭科舉?想來大概就是從小見多了那些所謂的父母官來家中伸手要銀子的醜陋嘴臉,以及如吳舉人那般明明占着自家便宜卻要一副自命清高的人。
想到此處瞿寄淵又頭痛起來,小厮口中那吳舉人的邀約,他根本沒心情去,只是父親卻做主答應了下來,說到底自己不過是被父親逼着去的罷了,不肯參加科舉已經是讓父親很是不滿,如今也只是用年齡尚小為由一直拖着,若是連他刻意安排地與讀書人的“親近”也給毀了,怕真的要将他老人家氣出病來了。
瞿寄淵長嘆一聲,無奈起身讓小厮們替自己收拾,額頭跳着青筋把小厮拿來的大紅衣裳丢到一邊,一看就是自家娘親特意準備的,從衣櫃中挑出一身淺湖藍的外衫,一切收拾妥當了,瞿寄淵這才出了房間向着膳房而去。
瞿母見兒子沒穿上自己準備的衣裳,不高興的念叨了兩句,瞿父看了看瞿寄淵的穿着打扮,雖然不出彩倒也中規中矩,便只冷哼了一聲,說了聲吃飯,瞿母有些不樂意的看了瞿老爺一眼,見瞿老爺已端起了飯碗,便也不再說話。
待飯後下人收拾妥當後,瞿老爺才看向瞿寄淵嚴肅道:“如今你也大了,過兩年說什麽也得給我去參加科考,今日你過去表現的好點,別再像以前一樣給我惹事,你以前那些毛病給我通通改掉,不能再讓人覺得咱們是暴發戶,滿身銅臭。”
瞿寄淵擡頭看了父親一眼,沒有反駁,低下頭繼續聽着,心裏卻想:有錢就是滿身銅臭嗎?那麽不待見錢為什麽還要來請我去聚意樓?當真是可笑。
瞿老爺又叮囑了一些事情這才放了瞿寄淵走了,吳舉人所約的聚意樓原本就是瞿家的産業,是瞿父為了能融入文人圈子而開設的茶樓。
經過數年經營,現在的聚意樓在周圍城市都是有名的茶樓,文人雅士聚焦之地,如今為了讓瞿寄淵也能融入讀書人之中,瞿老爺特意放出話來:但凡有他兒子在場,便可所有吃喝減半,想到此處,瞿寄淵每每都覺得牙疼,肝也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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