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瞿老爺與夫人正在前廳等着瞿寄淵,瞿夫人一看瞿寄淵的樣子就心疼的叫了起來,瞿老爺看着兒子這麽奔波了一天也很心疼,但是更多的是感到欣慰,而且見瞿夫人那副兒子受了天大苦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好不容易那個滿身驕橫之氣的兒子有點兒樣子了,自家的夫人真是會拖後腿。
瞿老爺正要發作,瞿寄淵已經開口:“娘,兒子沒事,一點都不累就是有點餓了,您先讓人去安排晚飯,兒子有些話想和爹說。”
瞿夫人仔細看了看兒子,見他雖然有些疲累,但精神很好,也沒有半點勉強的樣子,只好點了點頭,帶着幾個丫鬟仆從離開去安排晚飯。
瞿寄淵在瞿夫人身後盯着那七八個穿着體面,個個面色紅潤的仆人,心中的決定更加堅定了下來。
待瞿夫人一群人再看不到,瞿寄淵這才回頭把下午看到的情況和瞿老爺說了說,并且還說明了與李縣令多看了幾處村莊的情況,瞿老爺聽後眉頭緊皺,現在的情況可以說真的是很危急了,而且由于洪災的持續,一些較遠的災民已經慢慢湧了過來,如果再不能及時處理,恐怕真的會釀成大禍。
“爹,咱們家還有多少存糧?”
瞿老爺正想得入神聽瞿寄淵這麽一問,想了想便報了個數,瞿寄淵聽後覺得自家老爹真是想得深遠,災情已經過了這麽久,家裏居然還有這麽存糧,不過,這些存糧聽起來是挺多,真拿出去救災,其實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有總好過無,哪怕不多,但也能救下許多人,瞿寄淵打了打腹稿對瞿老爺道:“爹,前天我去廚房時發現廚房裏到處都是食材,咱們家根本吃不掉那麽多,放久了反而都浪費。
兒子當時就覺得廚房的管理很亂,還有咱們家的仆人,咱們家就三個主子,哪裏用得着那麽多的仆人,特別是娘身邊,走到哪都是一串的人,外面的人都餓的要死了,咱們家的仆人卻比縣老爺吃的還好。
兒子有些想法,不知道應不應該說。”
瞿老爺深深看了兒子一眼:“你想說什麽說便是,在自己家裏難道還要打啞謎不成?”
瞿寄淵看着他爹臉上的神情,笑了笑:“兒子想從明日開始先試着管管家裏的帳目,家裏的開銷也要節省,咱們一家三口每頓的份例實在太多,剩下那些都浪費了,不如直接減掉一半。
至于家裏的仆人們自然也要節減些,這些兒子會尋思方案出來,最主要的是,爹,兒子想把家裏一半的存糧送去給縣衙。”
瞿寄淵說完看向瞿老爺,瞿老爺之前聽兒子的話還覺得很滿意,此時卻愣住了,他沒聽錯,兒子是說送而不是借,瞿老爺有些驚訝地看着自己兒子,只不過是出去了一趟,怎麽回來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爹?”見瞿老爺愣了半天沒有說話,瞿寄淵忍不住出聲。
“啊?”瞿老爺從自己的神游中回神,看向兒子還有些迷茫。
“爹是覺得兒子的做法不妥當?”
“妥當,妥當啊!”瞿老爺總算是回了神,沖着兒子道:“你能想到這些,爹很是欣慰,而且你能做出這樣的決定,說實話爹也很佩服你,至少你爹我到如今也不過是事事依着祖訓,雖然也想過要多做些實事,卻又怕惹來麻煩,如今你有這個心是好事,你放心,爹完全支持你,不過要怎麽做,你還是要想想清楚。”
瞿寄淵也沒想到瞿老爺會答應的這麽爽快,待到晚膳時與瞿夫人說了,瞿夫人有些擔心,不過兒子和丈夫決定如此一致,她自然也沒了反駁的道理,而且看着滿滿一桌的菜,每天三人吃的東西确實太過浪費,瞿夫人雖然是女流之輩,但也不是那種沒見識的,雖然有些溺愛兒子,但也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瞿寄淵說做就做,當晚就查了帳房,有系統幫忙,查帳不過小事一樁,查完帳後,瞿寄淵揉了揉額頭,帳目可以說很幹淨,帳房先生也老實地站在一邊,但是帳上的問題卻不少。
“先生可知如今外面的情形。”
“老奴知道。”
“那這些帳目先生就沒想過要上報?”
那老先生看了一眼瞿寄淵:“老奴報過。”
瞿寄淵知道了,帳房的先生畢竟只是個記帳的,可是下面的人卻盤根錯節,有時候別人耍滑克扣一些銀兩帳房先生也沒辦法,然而積少成多,今天瞿寄淵來查帳看到的就是大大的問題。
瞿寄淵不再說話帶着幾本帳冊離開,帳房先生慢悠悠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也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他是一點不擔心瞿寄淵找他的麻煩,念在瞿家這些年來确實對自己不錯,他才沒有早早走人,若不然瞿家真不知道要被敗成了什麽樣。
瞿寄淵當晚又檢查了府裏的好幾處地方,因為都是突然襲擊,很多人根本來不及隐藏,那些仆人聚在一起吃喝、賭錢,都被瞿寄淵抓了個正着,看着那一群下人圍着大魚大肉吃得油沫橫飛,瞿寄淵的氣不打一處來,他壓下心頭的怒氣回了院子,府裏的下人卻個個被吓了個半死,一夜就在惶惶不安中度過。
第二天一早,瞿寄淵的小厮就和管家一起把所有下人聚在了一處,瞿寄淵點名批評了帳房先生,然後讓小厮把帳房先生領了下去,接着又把帳冊直接扔在了幾個采買的臉上,特別是廚房的管事婆子,被瞿寄淵盯的雙腿打顫。
“你們自己做過什麽好事自己心裏清楚,瞿府如今要幫着官府救災民,家裏的糧食要捐出去一大半,以後自然養不起你們這樣的下人祖宗,該收拾東西滾蛋的自己動作利索點,今日我不再追究你們的事,若是有不知好歹覺得本少爺不知道你幹過什麽的,大可以留下來,不過等我算帳的時候別說本少爺沒給過你們機會。
還有,今日你們離開瞿府,如果外面傳出了對瞿家不好的話來,別怪本少爺不念舊情把你們通通送進官府。”
那幾名采買心有不甘,如今這光景在瞿家好吃好喝,離開了瞿府別說大魚大肉,恐怕連頓飽的都吃不上,這麽突然的趕人,他們可一點留後手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擡頭看了看瞿寄淵,再看看他身邊的管家以及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即使再甘也不敢再多話,如果瞿家真的追究起來他們只會更慘,幾個知道自己逃不過的灰頭土臉的出了院子,小厮立刻帶着幾個人跟了上去,盯着他們收拾東西。
瞿寄淵掃了一眼下面的人,還算這些人有點眼色,情節比較嚴重的都出了院子,剩下一些不過小打小鬧的,瞿寄淵也不想一個個去追究。
“話我不想說的太難聽,往日裏本少爺覺得宅院有母親管着就行了,可惜母親太過仁慈反而叫某些人忘了天高地厚,瞿家向來善待下人,也沒趕過什麽人,今天我不追究是顧着多年的情面,若是有人還是拎不清,那日後也別怪不得本少爺。
今天該走的都走了,剩下的人我就不多說了,做好自己的本分瞿家自然不會虧待你們,不過,今天我還是要給你們立立規矩。”
瞿寄淵說完坐在了屋檐下喝了口茶,管家在一邊盡心伺候着。
突然的安靜讓下面的人更緊張了起來。
“醜話說在前頭,今天我要說的話,對老人新人都一樣,咱們瞿家是有點小錢,可是那錢也不是白白撿來的,如今正值災情嚴重之時,糧食捐出去後,瞿府從今往後也要開省節支。
往日裏我是不管這些,但從今天開始,你們都給我安份守己些,等到災情過去了,瞿家的下人至少要裁去一半,你們想留下來的就給我好好做事,至于那些有別的心思的,你們最好給我收收心,在我這歪門邪道是行不通的,想攀關系的?那我告訴你,所有的關系在我這都是廢的!”
瞿寄淵就着家裏的情況訓完了話,看向底下的人,別的地方瞿寄淵不想管交給了管家,但廚房這塊他卻親自點了名,親自點了上次那個教他做點心的婦人以後負責管理廚房。
至于點了她自然也是有原因的,瞿寄淵昨晚去突然襲擊只有這個婦人沒有坐在酒桌上吃喝,而是在一邊揉着面團,之前做點心時,這婦人教瞿寄淵時就介紹過工序,瞿寄淵知道這些面團都是為了第二天的食物做準備。
那婦人也有些驚訝瞿寄淵會點她做廚房的管事,一時不免惶恐覺得自己實在管不了,連忙跪下推辭,瞿寄淵看出她的擔憂便道:“你只管按你的法子來,有什麽問題來找管家,管家也管不了便來找我。”
瞿寄淵說完又道:“以後,主家的飲食減掉至少三分之二,現在的份例實在過于浪費,你可以每餐去問老爺和夫人想吃什麽,再額外稍微準備一些便是,至于本少爺便不用多問,我随老爺夫人吃便是,至于下人的。”
瞿寄淵又掃了一眼下方,下方的仆人們個個都縮着腦袋,不敢擡頭,瞿寄淵對着那婦人道:“下人的飯食廚房自己看着辦,該怎麽安排心裏有個數,實在不知道要怎麽辦,你可以先把想法來和本少爺說一說,日後若有人有意見便讓他們來找本少爺。”
瞿寄淵早上的這一通行事,可以說是讓府裏的人個個心裏沒了底,恨不能縮到別人看不見,哪裏還有人敢反對,而且瞿寄淵都說了,主家的飲食都減了三分之二,他們還有什麽理由提要求?
看着底下的人老老實實起來,瞿寄淵拿着盞蓋碰了碰茶盞,發出的聲音雖然輕微卻也讓下面的人心跟着抖了抖:“以後瞿府都是本少爺管事,自然會對大家一視同仁,過幾天本少爺就要查查各處的商鋪,你們當中有關系的,想去通風報信的,別說本少爺不給你們機會,想去就趕緊去,認為能糊弄本少爺的盡管來,覺得糊弄不過去的就盡早來找我,說不定本少爺念在認錯态度好還能饒過誰。”
打發了下人,瞿寄淵把帳房先生放了出來,與管家一起商量着送糧的事,對于瞿寄淵要把家裏一半糧食都送去給李遠岫這個決定,管家驚得差點咬了舌頭。
他們家這個少爺不知為何,從小就讨厭和官府扯上有關系,也只有瞿老爺望子成龍看不出來,家裏的人都知道瞿少爺壓根就不想科考,此時聽他要送糧還送一半怎麽能不驚訝,帳房先生聽後也有些吃驚不過也只是一瞬,之後摸了摸胡子就開始整理起了帳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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