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何導

到了目的地, 小保停好車，剛要動的時候，柯歐忽然問他：“你害怕嗎？”

小保一愣, 繼而搖搖頭, “沒有。”

柯歐：“劇組有不少老戲骨。你知道年齡大一些的人, 會特別反感不孝敬父母的孩子。你有心理準備嗎？”

小保又是一愣, “我覺得，可能你更需要心理準備吧。”

柯歐：“……”

酒店已經有不少劇組演員入住，柯歐和小保兩個人在前臺辦理完入住手續，等電梯的時候，就碰見了老前輩趙澤。柯歐沖人家打招呼，很自然地稱呼他：“趙前輩。”

趙澤打量他一番, 忽然問：“你是柯歐？”

柯歐笑得很甜, “對, 是我。”

趙澤哼了一聲，直接轉身走步梯。

小保氣道：“他這什麽意思啊！”

柯歐：“算了, 我不是讓你早點做好心理準備嗎。”

小保為他抱不平, “他這樣和網上那些不分青紅皂白的暴民有什麽不同？”

電梯來了，柯歐和小保一人拖着一個箱子走進去, 柯歐又道：“事實上，現在的确沒有很多人有時間聽你講故事。那要怎麽辦？總不能見到一個有偏見的人就先把自己氣個半死吧？那樣多不值啊！”

小保吭哧半天沒說話, 出電梯的時候，才嘟囔道：“我算是明白為什麽你讓我做好心理準備了。”因為柯歐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柯歐拍拍他，“對不起啊, 因為我的事情，可能會連累到你。”

小保：“我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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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麽氣憤，也只是為柯歐感到不平而已，畢竟柯歐才是最有可能受到白眼和嘲諷的人。

柯歐：“沒事兒，走吧。”

兩個人找到房間進去，開了燈，小保幫忙把行李整理出來，然後說：“我去看看晚餐有什麽。”

他剛站到門口，就聽見敲門聲，柯歐和小保兩人都愣了一下，柯歐沖小保點點頭，小保把門打開，看見外面站着一個五十多歲，相貌威嚴的男人。

小保問：“您是？”

他身後柯歐已經探頭看清來人，忙走過來，對來人說：“您好，何導，是找我有事嗎？”

小保微微驚訝，趕緊說：“何導好。”并往後退了兩步，把空間留給柯歐和何導兩個人。

何導看着柯歐沒有說話，柯歐微微無措，撓撓頭，又說：“何導，進來坐嗎？”

何導這個時候才說：“你跟我來。”

小保也想跟着，被柯歐制止了，吩咐他：“你先去吃飯吧。”

他自己跟着何導走過長長的走廊，在盡頭，看着何導打開房間的門，徑直進去。柯歐緊跟其後，并偷偷打量了一下房間的布置，和自己房間是一樣的，并沒有很奢侈。

何導指着沙發讓柯歐坐，又随手給他倒了一杯水。

柯歐道謝接過水杯，這才問何導：“您找我有什麽事？”

其實柯歐心裏多少也猜到一些，恐怕何導知道自己在網上的節奏，所以想問問情況。

何導在他面前坐下，再次審視他一番，然後才說：“你們容總給我打過電話。”

容濉動作還挺快的，兩個人分別恐怕連一個小時都沒有。柯歐面上誠懇，老實承認：“因為我的事讓何導受累了，容總……是想幫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何導便擡手制止他，又直接問：“你老實告訴我，柯寶是不是你弟弟？他說的話可是真的？”問了這兩個問題，何導緊接着目光嚴厲地盯着柯歐：“你別想着回避問題，我拍的劇，用不起人品不過關的藝人。”

柯歐目光坦誠，臉上還帶着微微笑意，“柯寶……的确是我弟弟，不過他說的話，倒不全是真的。”

何導道：“那你仔細說來聽聽。”

柯歐解釋說：“這件事解釋起來，可能比較長，會耽誤何導一點時間。我和家裏的關系是真的很糟糕，不過這一切并不是我主導的。我出生時，母親因為難産差點喪命，從那以後，她就不喜歡我。沒兩年柯寶出生，有我在前，父母自然偏疼他。成長過程中種種心酸都是難免的，後來我考上大學，他們用弟弟讀高中為借口，沒讓我上。我離家來到A城，每個月工資也都大部分打給他們，柯寶還每個月都問我要錢。有一段時間，我沒有收入，房租到期，不得已寄住在我經紀人的家裏。”

何導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父母偏心是他們不對，你對他們沒什麽感情實屬正常。不過他們現在卧病在床，想必心中十分悔恨，你狠心不理，怕是過了。”

柯歐又一笑，說：“何導，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我的家裏關系最差的時候，談了一位男朋友。”他頓了下，又說，“喜歡同性這點，希望您不要有偏見。”

何導擺擺手，“我又不是老古董，你繼續說。”

柯歐道：“那位男朋友其實不算什麽好人，不過當時我覺得他千好萬好，就主動和家裏出櫃了。我父母嫌我丢人，又怕我帶壞柯寶，就登報和我斷絕關系。之後沒多久，男朋友當衆出軌，還羞辱我。我一時想不開，就割腕自殺了。”

他将左手腕手表摘下來，露出一道很明顯的疤痕。

何導吃驚地看着他的手腕，柯歐又将手表帶好。這麽久以來，他一直都帶着手表或者腕帶，并沒有人見過他手腕的疤痕。

柯歐又說：“後來我被經紀人送到醫院裏沒死成，我經紀人給家裏打過電話，我媽說不管，死了最好。那個時候我沒錢，沒住處，還被前男友污蔑，遭到公司解約，如果不是我經紀人，我恐怕真活不下。從那個時候，我就徹底死心啦，可能我這個人，就是沒什麽親人緣分吧。”

上一世是孤兒，這一世也差不多。

何導半天沒吭聲，最後嘆道：“你經紀人挺好的。”

柯歐點點頭，“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過幾天會來劇組，何導您一見他，就知道他的确是很憨厚誠懇的人。”

何導靜了片刻，才又問：“那柯寶在視頻裏說，給你打電話，發微信，你都不回，又是怎麽回事？”

柯歐道：“這恐怕是真的，我把他們都拉黑了，又怎麽可能接到電話？但我想，柯寶後面應該有人出謀劃策，否則他不可能在我閉關錄制節目的時候，開始放料。”

何導又問：“那你後續打算怎麽處理？”

柯歐再次微笑，“沒什麽難的，等找到證據證明是我父母主動和我斷絕關系後，我就出面在網上發聲明。父母總歸是父母，我雖然做不到噓寒問暖，不過往後該給的贍養費還是會給的，至于更多的要求，我怕是做不到。”

他本來還怕何導會勸他，沒想到何導居然很贊同，頻頻點頭，又說：“這樣做最好不過了。父母和孩子不是施與受的關系，而是互相理解互相付出，等以後你父母想明白彌補了自己的過錯，你再孝敬他們不遲。”

何導真的很開明，柯歐發自內心地感激他，說：“做您的孩子，一定很棒。”

哪知何導卻搖搖頭，嘆息道：“我沒什麽子女緣，不提也罷。”

看來何導也是有故事的人，柯歐心知這個話題的确不适合繼續，便識趣地告辭。何導沒留他，只說讓他明天按時參加開機儀式，就催他快去吃飯。

柯歐一出何導的房間，就聯系小保，小保說已經打好飯，送回房間了，讓他直接回去。

柯歐便穿過長長的走廊，回到自己房間裏。

盒飯擺在茶幾上，小保沒在。柯歐換了衣服，坐在茶幾邊，将盒飯打開。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摸到手機，直接點開好久沒動過的算命通App。這個App，通常只有在他過得不順的時候，才會用到，這段時間裏他萬事順遂，已經快要忘記這個神奇的App了。

但是從他剛得知柯寶出來搞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App，想從這個App裏尋找到一些關于柯寶的線索。

App果然通知更新版本，柯歐把手機放到旁邊等着安裝好，趁機會匆匆吃過盒飯。

再次拿起手機，App已經更新好了，他迫不及待進去，發現引導頁還是那個樣子。算命通三個大字橫在屏幕中間，下面是一行小字——“你的人生因我而變”，右下角“進入”兩個字。

柯歐點了進入。

首頁還是老樣子，輸入姓名查詢。柯歐把柯寶的名字敲上去，點擊查詢。

這次跳轉出來的內容和以前略有不同。第一頁照舊是柯寶的生平經歷，只是之前文字中穿插的照片，變成了視頻。柯歐播放第一個視頻，是柯寶很小的時候，偷家裏錢被發現了，他非說是柯歐讓他幹的。父母不分青紅皂白，打了柯歐一頓。

從文字描述上，可以看到柯寶從這個時候起，凡是做了壞事就推給柯歐。父母一般都會責罵柯歐，甚至會動手。

第二個視頻的封面，是柯寶在賓館伸手接錢。柯歐看到這個封面，十分吃驚。柯寶難道做了那種事嗎？

他連忙播放視頻，從頭看到尾，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猜錯，柯寶和不同的男人在酒店開房，事後都會拿現金。這代表什麽意思，已經不用柯歐多做闡述了。他真的沒有想到柯寶居然走了這一步，再看文字時間，差不多是從他十七歲開始的，這兩三年裏，就沒有停止過。

第三個視頻的封面，是柯寶在一家餐廳，面前擺着餐盤。

柯歐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