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陰婚7
“那側室的轉世呢?”
“那母親死後靈魂不肯與無常離開,終日徘徊在自己的丈夫身邊,在他一次差點被政敵殺害時,拼盡魂飛魄散換了探花郎一命。”
“哎……若是沒有陳氏女,這應該是十分幸福的一個家庭,但你的故事真實性高嗎?判官怎麽會同意這樣情況下的厲鬼複仇?側室真的是全然無辜的嗎?……還有,是不是你四歲的時候故意推了陳氏女一把?”厲南可不敢小觑古代那些嚴峻壞境下長大的小孩子的心智。
言行宴搖了搖頭,“誰清楚呢,這是言鬼師告訴我的,他又是從言叡口中聽來的,言叡說起自己的故事,帶多少隐瞞和片面誰又能得知?”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厲南喝了口水,“你的前世收養了言鬼師,那他豈不是得叫你義父?”
言行宴:“……”
他沒好氣地瞥厲南一眼,“想的美……你得記住,前世同今生那絕不是一個人,所以言叡不管是受人唆使,還是打小心眼壞故意害死陳氏女肚裏的孩子,也無論什麽父債子償,都與我無關。”
“……嗯,知道了。”厲南在言行宴認真的表情下也很鄭重地點點頭,“那她傷了你的一只眼睛,奪去了你的一魄,是不是已經大仇得報魂飛煙滅了?”
“不清楚,那之後她再也沒有出現過。”言行晏摸摸自己從陳氏女那裏搶來的鬼眼,“不過我覺得她肯定沒有死,還在積蓄力量随時準備反擊。”
厲南又問了些問題,譬如通過鬼眼看到的人間和冥界都是什麽樣子的,言行晏解釋得口幹舌燥,正欲敷衍厲南讓他邊上涼快去的時候,二人的洞房門忽然被推開,鬼師言慎之出現在門外。
他似乎是因為怕吓着小輩們,特意将自己的外貌變為活着時的模樣,一身讀書人的長衫打扮,身形修長,看着十分英武,只可惜臉上表情太僵硬,眼睛也渙散無光,少了那點活人的精神氣。
“婚禮已畢,你們既不洞房,悶在這裏着實無趣,不妨外出轉轉。”鬼師輕輕一擡手,掌心中憑空出現了一個小黑盒子,“我無好物可贈,這盒子裏有些小玩意,你們看看,喜歡的便拿去吧。”
說着鬼師就将黑盒放在桌上,又從袖中取出了一根編好的紅繩,“此繩之中編入了鐘馗大人的頭發,可震懾不懷好意的鬼怪,令其不敢靠近,南,你系于右手腕上,勿要離身。”
鬼師說話文绉绉的,聽得厲南別扭得很,但他知道鬼師對他的一片好意,連忙起身道謝,另一邊言行晏因為和鬼師的關系更好,膽子大的要死,得了便宜還敢賣乖,“鬼師大人今天難得這麽大方,如果我都喜歡的話,可不可以把整個盒子都拿走?……還有你這半文半白的話聽着好奇怪啊,你什麽時候才能學會現代普通話?”
“……”鬼師面無表情地轉過腦袋,“小小年紀如此貪得無厭,那你只可挑走其中一樣。”
言行宴:“……我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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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師啓唇好像還想說些什麽,動作卻忽然一頓,接着快步走到了門外,厲南好奇地探頭去望,只見鬼師半垂下腦袋,似乎正在屏息聆聽着什麽,不一會,他緩緩側過身,渙散的雙眼死死盯住了厲南。
“怎麽了?”厲南直覺有意外的事情發生,果不其然,言鬼師向他招了招手道:“天師井在喚你。”
“天師井?”
“天師井居然會主動搭理你??”相比于厲南的一臉懵逼,言行宴激動地直眨眼睛,他抽出腰間的竹笛,“每一個具有陰陽體的天師都有資格去天師井內摸出一樣本命法器,就像這把笛劍,就是我的本命法器,它具有斬靈之能,十分非常罕見。天師井會喚你,那定然是有一樣法器與你有緣,迫不及待地要認你為主。”
“啊?”
“啊什麽啊!快跟鬼師去天師井啊!”
“……”厲南被急不可耐的言行宴用力向外推,他問:“天師井在地府裏?你不是說嫌少有人能下來地府嗎?”
“啧,在上面做個陣法直通天師井不就好了,你的智力全用來做數理化了是不是?”
“……”
厲南還沒想出反駁回去的話,肩膀忽然被人握住,言鬼師一邊抓住一個小朋友,嘴裏念念有詞,一瞬間,三人身邊的場景便換了個模樣,枯黃的幹草卧在足下,形态各異的枯樹林立兩邊,四周霧氣缭,各類植物繞狀若鬼魅,在風中嗚嗚作響。
剛一落地,言行宴就暈暈乎乎地撐住額頭,咬牙切齒道:“這瞬移真的不管多少次我都不能适應。”厲南聽到這話才知道自己方才經歷了什麽,他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頭暈腦脹地蹲到了地上。
“南,來這裏。”言鬼師指指自己腳邊的石井,厲南頂着頭暈走過去,井是廢井,打水用的繩子斷成兩節躺在邊上,木桶也腐爛不堪,他半跪到井邊,探頭去望黑黢黢的井內,什麽也沒看見。
厲南奇怪地問:“我應該怎麽做?”
話音未落,他就突然被人從背後狠狠踢了一腳,整個人猝不及防地直接從井口栽了進去。
鬼師:“……”
剛想解釋你把手伸進去就好的鬼師:“行晏,你這是要殺人滅口嗎?”言行宴诶了一聲,“不是這樣的嗎?我小時候就是這樣被我小姑姑踹進井裏的。”
鬼師:“……”
言行宴:“……”
天師井下別有洞天,厲南被一個大傻叉踹了黑腳,還沒來得及驚叫出聲,就又被一團溫和的氣托住,然後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面。
井內無光,他卻可以将四周看得清清楚楚,這裏就像是一座地下藏書館一般,布滿了數米高的原色木櫃,區別只在于櫃子上儲存的不是書,而是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
每樣寶物都安安靜靜地呆在屬于它們的位置上,厲南直覺面前的東西都不屬于自己,所以就沒有好奇地上去觸碰。
若有若無的第六感指引着他,催促着他緩緩向前走。
明明應該是深而狹窄的井卻出奇的寬敞,厲南走了許久也沒有看到盡頭,周邊的一切出奇地相似,看多了有種正在重複經過的錯覺,但他心中隐隐有股就快到了的預感,咬咬牙加快了腳步,忽然,厲南眼前一花,再回神,人就已經站在了言行宴和鬼師的面前,而他的手裏則緊緊握着一只通身漆黑的毛筆。
關于毛筆的作用也突然間浮現在他的腦海裏——可與鬼交流,但雙方都只能有一句話。
與先前堂哥言行善的那面鏡子一樣,也是一個溝通用的法器。厲南開口将毛筆的功能告訴了言行宴和鬼師,然後皺眉道:“可我不會寫毛筆字啊,難道還要随身帶墨汁和硯臺嗎?”
他剛抱怨完,毛筆忽然閃了閃,接着竟緩緩化形成了一只黑色的簽字筆,筆杆潤澤适手,厲南在手背上畫了畫,發現居然還是标準的0.5粗細黑色墨水簽字筆。
“挺好的,我喜歡。”厲南将簽字筆在手指間流暢地挽了一個花,筆中有靈,感受到主人的滿意,它也雀躍地直顫。
言行宴見厲南沒有把被他踹了一腳的事情放在心上,趕緊找事兒做要讓厲南徹底失憶,“走,東西也到手了,趕緊趁還能在地府呆幾小時,哥帶你去逛奈何橋。”
他們婉拒了鬼師要用瞬移送他們一程的好意,言行宴用哨喚來早上迎親時騎的高頭大馬,讓厲南坐在他身後,一路受着成千上萬只鬼的注目禮,終于狂奔到了奈何橋邊上。
不出意外,鬼山鬼海,各個年齡段,各種死狀應有盡有。奈何橋是一座石橋,腳下的石塊排列并不整齊,有不少凹凸坎坷,青階上飄滿了鬼魂,霧氣缭繞,橋下的河波濤翻滾,隔得老遠就能聞到腥臭的氣息,但除了厲南這個大活人之外,其餘鬼渾然不覺臭,即便前幾日已經清走了大批的癡情鬼,但還是有接連不斷要等戀人一起投胎的鬼徘徊在橋頭遠望,癡癡地守候着。
駿馬完成了任務立刻化作煙霧消失不見,省了言行晏牽行的力,不要太好用,他甩甩被缰繩勒紅的手,走上前,聽見厲南背對着他說:“相傳奈何橋底下是忘川河,河前是黃泉路,河後有個土臺叫望鄉臺,臺上婦人賣她的孟婆湯……對嗎?”
“怎麽又是孟婆?你可別被她的駐容術騙了,那婆子又老又壞,陰得很。”
“啊?”厲南被言行晏的話逗笑了,“聽起來好像你被她騙過?”
“……”言行晏沒有立刻回應他,正當厲南奇怪地想要回頭時,一只冰涼的手忽然若游魚一般鑽進他的掌心裏,厲南被凍得一顫,他垂眸,只見一只五指細長的手握住了他的右手。
這個行為有些暧昧,至少厲南沒有心大到和一個同齡男性手牽手逛街街,他沒有立刻甩開言行晏的手,但還是半開玩笑地回頭問道:“怎麽了?是奈何橋上人太多,怕我走丢了?”
言行晏黑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少傾,揚起一個笑,那笑幾乎是人臉可撐大的極限,接近露出了全部的牙齒和粉嫩的牙龈,厲南心頭一毛,下意識用盡全力地甩開言行晏的手,但不等他後退,言行晏已經欺到身前,雙手掐住厲南的脖子,獰笑着收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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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哥:……卧……槽?(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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