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冤鬼3
言行宴忽然心尖一悸,喃喃道:“我還以為是妻子不願讓親人擔心,所以之前故意瞞着家裏她被家暴,但如果這段信息是近期發生的,而且根本不是妻子本人發出去的,是由其他人代手的呢?”
“金色的應該是丈夫的手機,因為常用所以放在枕頭底下,至于這部剃須刀底下的妻子手機,你感覺像不像每日例行的任務,”厲南将白色手機在掌心中調轉,“用來假裝妻子還活着……”
鬼夢的所央所求在此刻昭然若揭,言行晏啞然道:“所以妻子的父母家人根本還不知道她已經死了?這竟然是一只冤鬼……诶?你去哪?”
厲南停下腳步回望他,“你就不想想女人的屍體在哪裏?”
“……”言行晏雙唇抿成一條直線,“如果是我,我會劃花她的臉,找個荒郊野嶺或者河裏抛屍,當然,如果有關系的話,拉去火葬場一把火燒了更好,不過現在國家管制嚴格,這點太難達成。”
“那鬼夢就不會構建她的家,而是野外,畢竟想傳達她被家暴的信息有很多種辦法,但是要我們知道抛屍的地點就只能讓我們親眼去看。”
厲南走向了廚房,用力打開了雙開門冰箱的冷凍層,冷氣與霜霧撲面而來,他拿開最上面的冰塊盒子和錫箔紙,底下整整齊齊地排列着一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薄薄的冰霜附在上面,厲南面不改色地把塑料袋取出來,看了言行晏一眼才和他一起找剪刀割開這已經和內裏粘連在一起的黑色塑料。
“看過屍體嗎?”言行晏拔出笛中劍,厲南沉着臉點點頭,“出席過親戚的葬禮。”
“那分解開的人類肢體呢?”
“……”厲南本來做好的心理準備被言行晏這一打擾破裂了一半,他深吸一口氣,“我盡量不吐吧。”
“算了,我來查看這些‘肉塊’,你去窗戶那邊轉轉。”
“不用……”
說話間,厲南眼角餘光忽然瞥見廚房水池上坐着什麽東西,他擡眸,只見一顆無口的頭顱正注視着他,它的眼眶是空洞凹陷的,不停地有肥大白色的肉蛆從其中滾落。
厲南後頸神經驟然一跳,神經元在肌肉內炸裂,直面的刺激不比在地上找斷手的言行晏好多少,特別是他還發現水池之中有好幾塊腐爛的手腳部位的肉塊時。
煤氣竈上的高壓鍋鍋蓋忽然自行掉落,露出其中滿滿飄着浮沫的肉湯。
他好恨,他這麽努力地找尋夢境裏的線索想幫助這只冤鬼,這鬼還動不動就吓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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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行晏。”厲南的喉結滾動,好不容易才用幹涸至極的咽喉念出言行晏的名字,“她的頭、手和腳另外被埋了,冰箱裏的是她身體其他部分的肉……熟的。”
“應該是,我并沒有發現……我操!”言行晏擡起頭,猝不及防也被那模樣惡心的頭顱吓了一跳,他怒道:“想幹嗎!我們知道了!給我換個樣子再來!”
水池上的頭顱呆愣愣地又待了一會,終于在兩名人類一無奈、一噴火的視線下消失,再勉強湊出一個完整的鬼形出現。
那錯位的四肢和脖子看得厲南一陣反胃,言行晏皺着眉說:“它已經能稍微理解點我們的意思,先前我說死了有段時間了,現在估計這時間還得用年來計算。”
“喪·心·病·狂。”厲南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殺妻碎屍,還僞裝她還活着欺瞞親人長達數年之久,“空中樓閣,距地面約六米,是二樓,僅埋了手腳和頭,應該不是很偏遠的地方,不由得他肆意填埋大型物品,等一下……”他從窗口探出頭,“這河水裏還有魚,根本不是忘川河,哪個小區臨着河?”
“臨着河的小區我們國家不要太多。”言行晏背靠牆,用眼神點點厲南的口袋,“既然鬼都現身了,你是不是把它給忘了?”
厲南垂眸一看,簽字筆不知何時從他的外套口袋裏冒出一個頭,正激動地震顫着,“……我該怎麽問?”
言行晏笑而不語,只是将他深色的竹笛至于唇邊,吹響一曲悠揚綿長的笛鳴,厲南安靜地将簽字筆舉到眼前端詳,而不遠處的女鬼則怔然而緩慢地向言行晏的方向靠近,似乎又怕打擾到這吹奏的人,它離了兩米遠的距離便停下,無聲地傾聽着這空靈而缥缈的樂曲,空氣中似乎有無盡的愁緒與遐思,盡數歸着這首安魂曲一同飛遠飄散。
笛音到九泉,清歌付黃昏。
“……”厲南開始嘗試着在夢境各處寫字,鬼夢為虛,他的筆又是最為真實的法力存在,不管他怎麽畫都無法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跡。
他又試着在自己手背上寫字,發現竟然也不行,厲南推測他這是精神進入了夢裏,也算是虛幻的。
他再試着在鬼的身上寫字,吓得女鬼剛接上的四肢又掉了一地,再這樣下去厲南肯定要做噩夢,他朝言行宴揮揮手,“別招魂了,快來幫幫我。”
言行宴掀起眼皮,唇角勾出個笑,慢條斯理地說:“那是你的東西,讓我發現了使用辦法,算什麽?它會生氣的。”
聽了這話,厲南用指腹摩挲起筆身,“它們也會生氣?”
“怎麽不會,仗着是法器脾氣大得很呢。”言行宴拔出笛劍,“告訴我進能斬靈、退能安魂,卻不告訴我笛身中有劍,害得我拿笛子捅了兩年的鬼。”
厲南雙唇微啓,似乎被點醒了什麽,他飛快地擰開簽字筆的筆身,內裏中空沒有筆芯,但他用指甲在殼邊摳了摳,竟然真被厲南摳出一張卷在其中的紙條。
言行宴唇邊的笑意更深,他收好笛子湊過來,“準備寫點什麽?”
“你家在哪?腦袋埋在哪?叫什麽名字?怎麽聯系你家人?殺害你的丈夫手機密碼多少?”厲南看着掌心裏這不過一指長寬的紙條犯了難,“不夠寫啊,而且還只能問一句話。”
“問最重要的家在哪。”
“……沒用的,你想想,人體那麽多骨骼和肉,為什麽冰箱裏只有這一個塑料袋?這麽多年了,不管是沖下水道還是分批填埋……或者吃了,怎麽可能不把家裏的罪證逐漸轉移幹淨?
就算我們報警到他家裏,發現妻子不在,只要咬定一個離家出走了,我不知道她在哪,警察又能拿這丈夫怎麽辦?最後指不定就按失蹤處理不了了之了。
就算測出了魯米諾血液反應,也不夠做定罪物證,而且如果是我,這些年肯定都把家具換了一個遍,牆紙也換新的。”
“……”言行宴抿抿唇,“明白了,問她腦袋埋在哪裏吧……不,等下,你看看能不能鑽個漏子,不寫标點符號,直接把所有的問題凝在一句話裏面。”
厲南斟酌再三,在紙上寫道:你的屍首埋在什麽地方
最後一道筆畫方落,還沒等他再加上家裏幾畝地地裏幾頭牛牛吃幾斤草,紙條無風自起,無火自燃,在二人視線中化為了灰燼,一點不給兩人空子可鑽。
少頃,厲南手中的黑筆一震,他立刻打開筆身,摸出了其中新的紙條,上面的字跡同婚紗照後的一模一樣,
——不知道
厲南:“……”
言行宴:“……”
說實話,看清這大大的三個字‘不知道’的時候,厲南有一走了之,再不管這破事的沖動,言行宴則直接拔高了音調:“你居然不知道?!!
……也對,人剛死的時候渾渾噩噩,你丈夫行動快些,連夜把你肢解埋了,你是有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那你随便寫點別的啊!寫什麽不知道!我們沒辦法問是因為一句話的限制,你可以直接略過不知道的事寫點有用的信息啊!”
“……”厲南拍拍言行宴的肩膀,舒緩他因情緒激動不停起伏的胸膛,“她也不清楚這個規則,說不定剛寫一個逗號準備說點其他的時候,紙條就燒了。”
“……你說的有道理,可我還是好氣。”
“不氣不氣,給自己吹首小曲安安魂。”
“……”
厲南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言行宴還真的坐到凳子上吹起了慷慨激昂的德國童謠撒比之歌。
浪費了唯一的交流機會,厲南只能再次在這二室一廳轉悠起來,女鬼看來也沒有任何可以補充的信息了,唯唯諾諾地縮在牆角裏摸她的手臂。
性格如此軟弱,大抵也受不了十八層地獄的苦吧,或許她已經認下了滿腹的冤屈,準備投胎去了,厲南想自己大概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誰叫他這麽有緣碰上了呢,再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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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裏也有人提到了,這個冤鬼有藍本的,真實的一件殺妻案
另外,是的,看這小巧玲珑的字數就知道我存稿見底了,要做六休一了,下周起每周一休息一天,麽麽噠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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