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野鬼2

“等會我們去吃上次提到的那家店好不好。”

“哎呀, 你怎麽忘了啊……”

“哈哈哈, 讨厭死了, 居然故意逗我。”

……

短短翻看座椅的時間,厲南不太懂為什麽他就被掰開嘴硬塞了一大堆的狗糧, 另一邊言行晏已經無所顧忌地扯過女生的粉色背包查看,結果裏面竟是空空如也,他随意把空包往女生臉上一套,又找了一個不相幹乘客的背包,打開之後發現也是空的。

“野鬼沒有重現背包內的東西, 高鐵提供的免費書籍這些翻開裏面也都是白紙, 應該是不重要的內容。看來我們還是得從外界直接可視的方面來想。”

面對因為秀恩愛被套了麻袋,就差挨一頓暴揍的女生,厲南低咳一聲,用良心勸誡道:“……有點過分了。”

“哈?”言行晏用竹劍暴力拆開了自燃男生灰燼底下的坐墊,棉花彈簧四處亂蹦,若是加個鮮血濾鏡簡直就是屠宰現場, 厲南立刻改口:“幹得漂亮。”

座位底下也沒有任何異常,但自燃現象仍在繼續,三分鐘後, 遠處的一名乘客分毫不差地在烈火之中化成灰, 言行晏咬着後槽牙嘶了半天,也沒回憶起坐在這裏的人是何模樣。

厲南怎麽會放棄這麽好的擠兌天師大人的機會, 他啧啧兩聲又嘆口氣, “可惜啊……不然的話, 說不定我們已經找到規律了。”

“……”言行宴又不能口不擇言地說老子就是腦子笨,就是記不住,只好很憋屈地走到那只剩灰燼的空座位前。這次消失的人坐在靠近過道的地方,左邊是一個年邁的老太太,牙都掉了大半,正在小口小口地抿一塊蒸蛋糕。

厲南站到言行宴的身後,因為知道他們的舉動不會給這些夢境中的假人帶來任何影響,厲南便放心大膽地端詳老婆婆,甚至還掰下一小塊蛋糕放鼻子底下嗅了嗅。

“……餓了?你這未免也太饑不擇食了吧……”言行宴用一種匪夷所思的表情看向他,厲南搖搖頭,“原味的。”

“什麽?”

“蛋糕是原味的,但是婆婆手裏拿着的包裝袋寫着巧克力味。”厲南撿起小桌板上的棕色框眼鏡,“還有這明顯是一副男士的眼鏡,我想這個消失的人大概率是她的老伴。”

杠精言行宴在此時強勢擡杠,“為什麽不可能是她的兒子?”厲南直接把眼鏡扣到言行宴臉上,“老花眼鏡,你家兒子戴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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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行宴噎了一下,取下眼鏡哼哼歪歪地說:“我家兒子為什麽不能戴老花眼鏡?”厲南拍拍手指上的蛋糕碎渣,長而細的眼睫垂下,語氣十分漫不經心:“喲,和誰生的?基因這麽獨一無二。”

言行宴:“……”

“嗯?”厲南低笑着反問,深黑的眼眸倏然一擡,明明是最為簡單常見的動作,卻讓有心人看出了勾引的味道。

“嗯你大頭。”言行宴惱羞成怒,他狠戾地握緊右拳,捏斷老花眼鏡的鏡腿以示威脅,厲南即刻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前面是一個年輕男生,現在是一個老頭子,難道是自燃順序是按年齡來的?”

“這老太估摸着有七十,她的老伴年齡只增不會減,按你的說法下一位豈不是要入土了?”

厲南也覺得可能性不大,但現在他們并沒有其他更好的思路,不管怎麽樣,有針對性的去找總比漫無目的來得要好,“看看這節車廂裏有沒有符合條件的目标人物吧。”

出乎意料的是,高鐵上還真有一位年齡符合的老年人,滿頭華發,臉上褶子多到看不清眼睛和嘴巴在哪,顫顫巍巍地拄着拐杖,他的身邊坐着他的重孫子,十分孝順可愛地給他看自己畫的蠟筆畫。

轟的一聲,厲南眼底再次映出赤紅色的火光,這次的火焰近在咫尺,言行宴忍不住伸出手去探,作死的速度饒是厲南拍馬都趕不上。

“你瘋了?!”厲南眼疾手快抓回言行宴的爪子,看上面沒有絲毫燒傷紅痕才松了口氣,“就算是假的,你也不能這麽亂來啊,萬一落下什麽心理創傷怎麽辦?”

“不燙的。”

“燙就晚了!”

“……”言行宴不自在地收回手,赤色眼珠移向別處,“看來你猜錯了。”

聞言,厲南點了點頭,自燃的乘客就坐在高齡老者的身後,是一個中年男人,素質很差,脫了皮鞋臭腳四處擺,所以厲南和言行宴對他印象非常深刻。

他的座位一邊是空着的,另一邊則是一個燙着栗發大波浪的大媽,素質也好不到哪裏去,在高鐵上嗑瓜子,瓜子皮四處亂飛。

“老公,前天你說的那套房子價格商量得怎麽樣了?”

“……你倒是快點啊,兒子那邊等着要呢。”

“知道是個敗家娘們,沒辦法啊,耐不住咱們兒子就喜歡那小騷貨……”

言行宴雙手環胸,靠在椅背邊上冷哧道:“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厲南則是眼睛一亮,驚喜地喚道:“我知道了,言行宴,我知道規律了!情侶、夫妻,這些自燃的人都是有對象的男人!”

“是嗎?”言行宴仔細回憶一遍,竟然找不到反駁的點,甚至他心中隐隐還有:這應該就是正确答案的預感。厲南擡首遙遙掃視過每一個消失的人的座位,無一例外邊上都坐着一名女性,“就看下一個能不能驗證我的猜想了。”

厲南有點擔心這夢境若是足夠戲劇化,下一個自燃的人變成一名單身女性,那麽他就只能老老實實地從頭再去分析線索,但幸而事情沒那麽複雜,甚至提示還越來越明顯,三分鐘後,自燃的人竟是站在車廂連接處一家三口中的爸爸。

“看來我猜的沒錯?”厲南走到現實中宅鬼所在的方位,夢境裏這個地方是空着的,但他的雙目灼灼,好似從透明的空氣中看到了一個鬼魂,就站在這裏。

“結伴出行的情侶或者夫妻,其中的男性角色都會死亡,你想表達什麽?……導致你死去的恐怖/分/子專盯男性勞動力的殺,留下婦孺成為人質?你想讓我們幫你沉冤昭雪?”

言行晏慢慢走到厲南身邊,和他并排而立,“你形容的簡直就是一部分上中下的外國特效動作電影大戲,內地不大可能發生。”

“那就是傳/銷/組織,将反抗的男人都打至傷殘上街乞讨,留下婦女孩童為他們詐騙行騙。”

“……腦洞這麽大,你怎麽不去寫書?”

“我都被你坑進人類學專業了,還不允許我有點豐富的想象力?”

野鬼:“……”或許是因為不滿自己就這樣當着面被忽視,車廂連接處的透明空氣逐漸變得渾濁昏暗,像是濃稠的墨潑灑在了水中,緩緩凝結,顯現出了一個人的形态。

眼瞳渙散,無唇無手無腳,典型的鬼魂形态,既然野鬼願意現身,厲南肯定猜對了它最想表達的事,言行晏把人往身後一扯,深色竹笛橫在中間,拉開雙方的距離,“把:請用一句話描述你想讓我們幫你什麽,寫在紙上。”

“啊,我怎麽把它給忘了!”厲南說着趕緊返回自己的座位,從包裏翻找自己的法器簽字筆,一分鐘後,他焦急地喊道:“……言行晏,它不見了,我分明放在這裏的。”

“……”言行晏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深深呼進一口涼氣,不可思議地問:“你居然把你的本命法器随便丢在包裏?進入鬼夢時還把它給忘了??”

厲南十分心虛地辯解道:“這不是大半個月沒遇着鬼麽……暑假也沒有要用筆的地方,然後……”

“那你也別找了,它肯定是生氣故意躲着不肯見你,你還是省點力氣想想待會出去之後怎麽哄它吧。”

厲南:“……”

想厲南活到十七歲,女朋友都沒哄過,居然要絞盡腦汁去給一支簽字筆賠禮道歉。

既然失去了可以一步到位的辦法,言行宴和厲南就只能繼續和野鬼三眼對兩眼,看看對方有什麽其他可以用夢境傳遞的信息。

然而就在時間再次到達三分鐘間隔的那一刻,野鬼竟在厲南面前忽然被烈火包裹,沒有溫度的冷焰滾滾燃燒,帶着凝滞的空氣一同狂舞。

厲南的神情從震驚轉為平靜,少頃居然變成了無語,言行宴目光本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從始至終将厲南的表情變化盡數納入眼底,他有了一點不詳的預感,“呃……你是不是知道它想表達什麽了?”

“言行宴,你知道每逢情人節、七夕節都會有一種說法,叫做:燒死那對情侶嗎?”

“……”

“車廂裏所有有對象的男性都被燒死了,最後火焰引到了野鬼身上,這不就是意指他也是有女朋友,有老婆的人,那他為什麽要告訴我們他有對象呢……肯定是讓我們幫他回故鄉找他對象,想投胎前見他老婆最後一面!”

“……”

二人眼前畫面陡然一轉,原本站立的姿勢轉為靠坐,高鐵快速平穩地向前行進,車廂內只有零星交談的聲音,沒有火光沒有喧鬧。

厲南先是戴回赤繩,然後從背包裏翻出那支據說是鬧脾氣的簽字筆,擰了半天也擰不開筆蓋。

言行宴氣呼呼地瞪了身後的野鬼一眼,打開自己的那瓶礦泉水咕嘟吞下去大半,“厲南,我酸了,能不能讓這只該死的野鬼哪來的回哪去。誰慣的它啊,死都死了還對自己女朋友念念不忘。”

“行了檸檬果,快告訴我怎麽哄法器。”

※※※※※※※※※※※※※※※※※※※※

言:我自己男朋友還沒着落呢!憑什麽幫你找老婆!

野鬼:我特麽聽你們調了二十分鐘的情!還不允許我收點心理損失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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