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今天修羅場了嗎

湛聞霜,全球範圍內享有盛名的心理學專家,同時也是警局邀請來的犯罪心理學咨詢師,與唐衍初是朋友,最佳搭檔。

兩人配合,破案的效率奇高。

鑒于此次案件的複雜與棘手程度,局長特意請他過來幫忙。

“請給我杯咖啡,我快要睡着了。”

林莫雙眼無神的趴在桌子上,對兩人的存在視若無睹,對湛聞霜的問話置若罔聞,一心一意的擺出“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見他如此,兩人對視一眼,起身,共同走出審訊室,來到茶水間。

“怎麽樣?”唐衍初抱臂靠在牆上問道。

湛聞霜慢條斯理的為咖啡機替換上合适的濾紙,淡淡道:“他很正常,心理素質不錯,思維模式、語言表達、邏輯……都沒有任何問題。”

“他與案件的牽連或者說最大嫌疑,就是發現屍體并報警,不動聲色的提醒你們,并且熟知案件的詳盡細節……”

“關于這一點。”

湛聞霜擡起頭看向唐衍初,道:“我相信你也對四名死者的屍檢報告記得很清楚。”

“五張帖子,以被害者的口吻親自訴說,每寸的淩|辱、侵害,都與報告上記錄的相差無幾,甚至如出一轍。”

“帖子裏所體現的已經不單單是以文字描述的事情。”

“你感受到了嗎?”

唐衍初回視:“你說的沒錯。”

“就猶如被害者在我的身邊輕聲耳語一般,犯罪現場在眼前不斷的上演,她們無助的哭泣、痛苦、絕望、麻木,到最後的死亡都訴說的太過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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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檢報告是機密文件,他根本無從得知。”

“甚至在此之前,我們絲毫不清楚姚沄沄的存在,她與另外四名死者遇害的時間相距甚遠,無論是兇手留下的作案痕跡亦或是線索,都有可能在刻意的掩蓋下逐漸磨滅并消失。”

“如此一來,展開調查并搜尋的困難,不用我說你也知道。”

“但他似乎從一開始就掌握了全部的事情真相。”

咖啡開始慢慢的滴漏下來,一點一點的盛滿杯中。

湛聞霜抵拳在唇邊,忍不住輕咳兩聲,眉心不舒服的蹙起,臉頰上浮出稍許病态的薄紅:“想必你心裏很清楚,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荒缪,再不可思議,也是正确的答案。”

“他沒有作案動機,也沒有作案時間,與五名被害者之間更沒有絲毫的關系。”

“他不是兇手,卻知曉一切,明悉案件的全部過程。”

“逆向推理,他所坦白的,即為事實。”

“滴答,滴答。”

最後一點咖啡流進杯子裏。

唐衍初胸口起伏,捏着眉心道:“我以為你這個心理學專家是唯物主義者,無神論,現在你告訴我,他所坦白的即為事實……”

“這已經不是三觀重塑的問題,而是世界觀的颠覆。”

湛聞霜笑了笑:“我也以為你會先有理有據的反駁我的觀點。”

“唐隊長這樣說,是在認同嗎?”

唐衍初剛想回答,便聽見外面傳來動靜。

李越明推門進來,語氣急促的說:“隊長,徐友廣死了!”

唐衍初面容微變,站直身體,快步走出。

湛聞霜落在後面,想起審訊室裏的小光頭,端着泡好的咖啡離開。

他進去後,卻發現林莫早已枕着胳膊,幸福地打起小呼嚕。

“……”

他目光落在林莫臉上半響,又出去,輕輕地把門帶上。

咖啡冒着熱氣,彌漫着略顯苦澀卻濃郁的醇香。

湛聞霜皺眉嘗了一口,依舊不喜,将咖啡帶回茶水間倒了。

等他來到會議室,李越明和于晝正在說清楚事情的始末。

“……我們趕到時,徐友廣已經被孫志殺死在房間內,孫志并未抵抗,束手就擒,承認一切犯罪事實。”

“之後帶回鄭梁、趙彭澤的過程都很順利。”

“但馮跡齊說與此案無關,馮氏集團已經請來律師為他辯護……”

于晝抓着頭發道:“我搞不明白,孫志為什麽要殺死徐友廣?”

“因為徐友廣是不确定因素。”唐衍初淡淡道。

“搜救行動如何?”

老劉:“根據昨天晚上的推斷和帖子裏的描述,我們找到了兇手藏匿被害者的犯罪地點,劉杏佳已經被安全救出。”

“幸運的是,因為劉杏佳失蹤就在立海煉鐵廠發現屍體的前不久,兇手投鼠忌器,有所顧忌。”

“所以,她并未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只是遭受到長期的囚禁和擔驚受怕,精神狀态很不好。”

“段雨在醫院裏陪同,希望在第一時間取得證詞。”

總算是一個好消息。

唐衍初的臉色有所緩和。

薛卓臨不懂:“頭兒,你為什麽說徐友廣是不确定的因素?”

“他也是兇手,與孫志、鄭梁、趙彭澤三人狼狽為奸,為什麽會在事情敗露前被殺死?”

唐衍初沉聲道:“徐友廣在他們之中處于食物鏈的最底層,他生性貪婪,毫無節制,利用彼此之間的秘密反過來索取。”

“甚至見財起意,私藏被害者的吊墜。”

“也正是因為吊墜的緣故,讓我們掌握了第一手的物證,随即對徐友廣乃至他身邊的人展開細致的調查。”

“可以說,排除掉林莫,徐友廣就是此次案件的突破口。”

湛聞霜點頭,繼續剖明:“徐友廣是‘纰漏’,按照他的行為和性格來分析,在他被帶到警局以後,很有可能承受不住審問,從而供述出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與犯罪經過。”

薛卓臨更不懂了:“頭兒,湛教授,我還是不明白,劉杏佳已經被救出,有受害者親自證詞,白紙黑字,難道他們想抵賴不成?”

湛聞霜淡淡道:“你可以将案件割裂成兩個來看。”

“姚沄沄被害案,四名死者被害案。”

“顯然,劉杏佳是屬于四名死者被害案裏面的,兇手只有四個,沒有馮跡齊。”

唐衍初臉色凝重道:“姚沄沄被害的時間久遠,痕跡與線索差不多都被抹掉,高中……兇手犯案時甚至未成年……”

“根據姚沄沄失蹤的時間推斷,孫志不提,鄭梁、趙彭澤、徐友廣三人已經成年,但比他們低一年級的馮跡齊,在當時卻還未滿十八歲。”

湛聞霜接道:“通過帖子裏所描述的內容,可以很明顯的看出,馮跡齊在他們當中處于完全掌控的地位。”

“姚沄沄的案件裏,他主導、推動其餘四人的犯罪行為,并實行分配,将屍體處理妥當,罪孽完美的掩蓋過去。”

“兇手享受一切,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他們心安理得,毫不在意。”

“姚沄沄的事情就像一粒種子深深的埋藏在鄭梁、趙彭澤等四人的心裏,只待再一次的契機·爆·發出來。”

唐衍初道:“而再次出現的案件裏,并沒有馮跡齊的存在。”

“也就是說,确鑿實行犯罪事實的兇手只有四人。”

“倘若這四個人并不供述出馮跡齊,再加上他當時未成年,如今有馮氏集團在背後運作,證據不足之下,操縱妥當,馮跡齊很有可能被判無罪。”

一時間,會議室內鴉雀無聲。

湛聞霜道:“當然,我與唐隊長都認為,雖然四名死者的案件裏表面上沒有馮跡齊的存在,但并不表示他沒有參與其中。”

“徐友廣的死,很有可能就是馮跡齊暗中授意的結果。”

正因為徐友廣是“不确定的因素”,所以他才要死。

否則的話,孫志完全沒有多此一舉的理由。

之後的審問也證實了兩人的猜想。

果不其然,孫志、鄭梁、趙彭澤三人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卻絲毫沒有提及馮跡齊的存在。

而馮跡齊否認一切的犯罪行為,并在有律師為其擔保的情況下提前離開警局。

唐衍初與湛聞霜兩人深謀遠慮,比所有人都看的長遠。

他們看出馮跡齊的謹慎與心機,猜測到了徐友廣的死因。

可面對三人的閉口不言,卻暫且焦灼于此。

“該死的!明明馮跡齊才是最毒的蜘蛛!”薛卓臨氣憤的捶牆,“現在我們卻只能看着他安然無恙的離開!”

湛聞霜低頭整理微亂的袖口,冷淡道:“雖然與馮跡齊的交談短暫,卻可以看出他是個城府極深的人。”

“多年以來,他很可能在精神上控制了趙彭澤等人,或者說,手中掌握着他們寧願承認犯罪也不會供述出他的把柄。”

“甚至就算他們說出來,馮跡齊也有可能為自己脫罪。”

“難道就毫無辦法了嗎?任由他逍遙法外?!”薛卓臨腦中滿是亂麻,一夜未睡,熬的眼眶通紅。

唐衍初突然道:“林莫呢?還在審訊室裏?”

薛卓臨一拍腦門:“對,那個小光頭!”

要說整個案件最大的變數,最不可思議的地方,就在于林莫。

薛卓臨覺得他更有可能是通過什麽特殊的辦法或渠道來知悉案件的信息,既然如此,他沒準可以挖掘出馮跡齊隐藏的罪證。

被徹底遺忘在審訊室裏的林莫,正好補了個覺。

門開後,他一雙大眼睛精精神神的看過來:“警察同志,我肚子餓,管飯嗎?”

随之而來的,是一聲響亮的——“咕~”

“……”

面對幾雙眼睛的注視,林莫腼腆一笑:“人家正長身體呢。”

老劉幹咳:“有面包,先墊墊肚子吧。”

林莫點點頭,乖巧的道謝。

待老劉轉身出去,他打量起唐衍初和湛聞霜——眉目深沉,不動聲色,嘴唇卻微抿,氣息略壓抑。

他又看向幾乎掩飾不住神情的薛卓臨、于晝等人——焦躁、煩懑、不快……幾乎要化為實質。

林莫心有所動,收回視線道:“馮跡齊有拍攝視頻的癖好。”

最毒的蜘蛛,即使将自己的蹤影隐藏的天|衣無縫,在注射毒液時,也會留下丁點的痕跡。

…………………………

在L将視頻發布上來後,網友們的關注不出所料的轉移。

尤其以孟睛竹的粉絲為最。

在證明“帖子事件”是人為的以後,她們開始了有組織無紀律的“攻擊”。

【太惡毒了,編造這些故事有意思嗎?扯進無辜的人,造成網絡混亂,他該死!警察幹什麽呢?!不趕快抓人,難道留他到天明嗎?!!事情牽扯到我們美竹,決不能姑息!請求警察及時調查!将人逮捕歸案!】

【別人我不管,齊齊那麽帥,那麽紳士體貼,走紅毯的時候護着我們美竹的模樣,大家都有目共睹,他絕對不可能是兇手!視頻裏面的那個光頭,你的戲可不可以像你的頭發一樣少?!非得逼我口吐芬芳是不是?!】

【有些人長腦袋只是為了讓自己看上去高一點,造謠生事不怕遭天譴,他活着不如死了。】

【我想說……裏面的事情沒準是真的。】

在現實生活中不乏有知情的人發聲。

但處于網絡的浪潮裏,他們絕對歸于少數,甚至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這些聲音很快的被埋沒或者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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