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今天修羅場了嗎
“老觀樓不停業, 繼續演出?!你瘋了?!”李白掌眉頭緊皺的看向說出這話的陳老。
這位陳老爺子是慶雅戲班的班主, 年紀要比李白掌和魏老小,可脾氣卻是最大,帶來的人是他的孫女兒陳奚伶,也是慶雅戲班的臺柱子。
要說在戲曲界, 一身唱戲的本領少有傳給外人的, 都先可着自家人教授, 傳兒傳女、傳孫子傳孫女兒的,也要講究天分和吃苦耐勞的精神。
等自家人差不多能夠上手後, 一般才會考慮收幾個親傳徒弟。
拜師的規矩嚴格, 進了門就是這一派系的,要懂得尊師重道、程門立雪。
當然,也有例外情況。
像今天獨自前來的姜老,他家裏的孩子就沒有幾個願意學唱戲的,嫌苦,現在都做別的生意。
姜老一輩子大半的時間都耗在了戲曲上, 家裏人不願意學,他倒也看得開,收徒弟收的最多, 但卻也算是時運不濟,沒有幾個天分奇高的。
現在都不敢将大全福戲班交出去,生怕給糟蹋了。
要照姜老的話說,戲曲界裏面最幸運的就是李白掌這老頭子,有李芙蓉作為他的接班人, 甭管模樣、身段兒、唱戲的功夫都是一流的。
比李建蘭年輕時還要有前途。
姜老從進來後就沒怎麽說話,瞧着是個挺和藹又笑眯眯的小老頭。
不過,自林莫和魏明漢嗆聲後,他的目光倒一直落在林莫的身上打量着。
林莫納悶,也不好和老人家計較。
唉,誰讓他天生麗質難自棄,長得乖巧又可愛,合老人眼緣兒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心下默念矜持些,林莫便聽見陳老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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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做出合理的選擇,老觀樓的演出本來就是咱們四個戲班一對一天的登臺唱戲,今兒個,是在你們南臺戲班登臺時出了命案,又不是在我們慶雅戲班出的。”
陳老皺眉哼道:“沒責怪你們拖了後腿,已經很不錯了。”
薛卓臨忍不住道:“老爺子,這可是命案啊。”
而且是很詭異的案件,這位陳老爺子的心咋就這麽大呢。
陳老不耐煩:“少給我說沒用的話,老頭子是從戰亂裏搶命活出來的,當年也爬過屍體坑,什麽死狀沒見過,什麽情況沒遭遇過。”
“他們南臺戲班惹的事,甭管是為財害命或尋仇報複,都不應該拉扯着我們慶雅戲班也跌跟頭。”
林莫不禁道:“話不是這麽說,事情的前因後果剛才也講得很清楚,與您老說的一點關系都沒有,并不是南臺戲班惹禍。”
“只能說哪方更加的不幸倒黴,今兒個第一天,恰巧是南臺戲班登臺演出,若換成你們慶雅戲班,不定得死多少個人呢。”
陳老被林莫的一番話氣的吹胡子瞪眼,臉色黑沉道:“為什麽輪到我們慶雅戲班就得死多個人?!你這個後生,注意點說話!”
林莫:“因為我肯定不樂意捧場去看慶雅戲班的戲,沒我在,死的人就多。”
老觀樓的售票方式是按照所演出的戲曲進行售賣,南臺戲班敲定的曲目是《牡丹亭》、《貴妃醉酒》、《鎖麟囊》三個,共計六十多場,每隔三天登臺,直到演完為止。
中間這三天就是海棠戲班、慶雅戲班、大全福戲班的場次。
如果沒買另外三個戲班的曲目,自然不可能去看。
不過,四個戲班聯動購票的方式更便宜,一些老戲迷便會忍不住都買了。
林莫話一說完,室內為之一靜。
陳老臉色已由黑沉轉為鐵青,泛綠的那種。
唐衍初、湛聞霜眼裏閃過寵溺的無奈,仲濘則低下頭,嘴角勾起。
韋肖骁目瞪口呆。
毒啊!林大師說話好毒。
但回過神,又咂摸過味兒來,林大師說的沒錯啊!是在情理之中,沒有他在,照長|槍唰唰下落的速度和力道,猝不及防之下可不就得多死幾個。
薛卓臨等人也是一副贊同的模樣。
“因為你救了李班主嗎?”
林莫看過去,是陳老的孫女兒陳奚伶在說話。
她自進樓後便安安靜靜的,容貌溫婉秀麗,身段兒婀娜,穿着白底碎花裙,與韓舒煙完全是兩種風格的人。
陳奚伶道:“我看過網上的視頻,你在兇器落下前就喊出了聲,不僅救下李班主,也救了些其他人,只可惜的是,依舊有人死了。”
韋肖骁不由得道:“那是有人往林大師身上撞去,林大師才沒有來得及救小武。”
陳奚伶笑了笑,沒說什麽。
陳老終于緩過氣來:“你又是什麽人?在這裏大放厥詞。”
李芙蓉道:“林大師的長輩與我們李家有世交,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陳老冷哼:“到底是救命恩人還是別有嫌疑,需得另說,老觀樓并不是你們李家獨自掌控的地方,其中也有我們的使用權。”
“既然南臺戲班都已經決定退出整個演出,就不要妨礙我們繼續登臺。”
李芙蓉道:“出了命案,不會有人過來觀看的,到時候若滿座空席,陳老這又是何必……”
“自有辦法,便用不着你們操心了。”
李白掌沉聲道:“我還是戲曲協會的會長,我不同意。”
陳老:“投票決定,魏老、姜老,你們說呢?”
魏老自然是站在陳老這邊的,至于姜老,笑呵呵道:“我都行,都行,不過考慮再三,李會長的決斷也不一定是錯的。”
魏老皺眉:“老姜,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講的。”
他們三對一,妥妥的壓過李白掌一頭,現在姜東力竟然想要反悔?!
姜老道:“咱們這些戲班以前不也是定了規矩的麽,雖然現在都不怎麽當一回事了,但十禁九犯出惡事,也是有跡可循啊。”
陳老不滿道:“怎麽連你也迷信上了,如今都什麽年代了,還興這一套,做做就行,何必認真,都說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我看一些老規矩就是要糟的玩兒意。”
他似是想起什麽,對李白掌道:“我可記得,在戲班裏要遵守的規矩最先都是從你們南臺戲班裏流傳出來的。”
“元玉大師還是李四爺定下來的?”
李四爺便是李月季,因在家裏排行老四,外面的人稱呼聲四爺。
林莫暗自挑了挑眉。
李白掌道:“兩人一起,還曾寫信詢問過一位好友。”
林·好友·莫:他可是特意用卦象算過的。
天下不太平,死的人多,滋生的“黑暗”便多,為了避免一些壞事發生,禍事上門,能躲則躲,該遵守的就一定要遵守。
陳老:“你們南臺戲班哪都好,就是太過迷信,封建殘餘可要不得。”
頓了頓,又道:“上面怎麽就沒約談過你們?”
李白掌懶得理他。
林莫道:“對,是要講科學,那您老給我們講講,儲物間裏為什麽會有二胡聲傳來?東西又怎麽會都亂了?橫梁上的長|槍又是如何掉下來的?”
“您老唱戲多年,不會不知道那軟木長|槍根本就紮不死人,可人還是死了,從嘴裏、喉嚨、一直穿透出背部這裏。”
林莫邊說邊比劃着,最後拍拍自己的屁股。
陳老被他怼的臉色又開始發青。
魏明漢看不慣他“嚣張”,不禁道:“這種事情我們怎麽知道,那是警方該調查的。”
“所以,你就一點都沒覺得不對勁?”
魏明漢的臉色也僵了僵。
何止是不對勁兒,簡直是太不對了。
網上傳的視頻他也看過,還是剛傳上去就看了。
他發現那個叫小武的,在死之前竟然詭異的上前兩步并擡起頭……如果沒有這兩步,說不定他就不用死了。
無端看得人心裏發寒。
見這一個個戰鬥力不行,開始退縮的模樣,陳老咬牙堅持。
“不用再廢話了!也甭管怎麽說,老觀樓是絕對不能停業的!你們南臺戲班退出去,剩下的交給我們來就行。”
李白掌:“不可能,我不可能看着你年老體衰的去作死。”
陳老:“……”
你給我滾蛋!你才年老體衰!你才作死!
林莫嘆道:“時間已經很晚了,外面天都該黑了,肚子不餓嗎?不累嗎?”
話音剛落,一陣非常豪放的“咕嚕”聲便響了起來。
“…………”
衆人不由得轉頭去看。
韋肖骁臉紅又尴尬的笑了笑:“嘿嘿,是不是很應景。”
李白掌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
未等說完,一陣悠揚又凄涼的二胡聲再次響起。
“喔靠!!!”
韋肖骁立即被吓得夠嗆,蹦跶起來,躲在仲濘的身後,好兄弟!求庇護!
想了想,又覺得仲濘也實在不安全,便躲在林莫的小身板後面。
除卻韋肖骁先前不由自主的喊出聲外,二胡音響起後,室內陡然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林莫很淡定又有點納悶:“看來是不怕我的符箓啊。”
聽聞這話,魏明漢又開啓嘲諷:“你的符一看就是假貨,能騙得了誰?看你們,還真被吓住了不成?一個個膽小鬼的樣子。”
天地良心,魏明漢只想嘲諷林莫連帶着李芙蓉他們那邊的人。
可二胡的聲音出現的突然詭異,在場的哪一個沒被吓到,魏明漢這是無差別攻擊,一窩都給端了啊。
林莫咂咂嘴,瞧瞧,你爺爺氣得都快揮起拐杖揍你了。
哪兒來的傻白一點也不甜。
聽二胡聲音不斷,林莫說:“我去瞅瞅吧。”
李白掌倏地道:“不如我們大夥一起過去看看。”
“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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