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今天修羅場了嗎

碑林裏無疑是昏暗的, 能見度只有被手中工具照明的地方。

一晃而過, 無數石碑靜靜伫立，刻在碑上的文字或鋒利冷硬或輕柔飄逸，卻仿佛有千年的沉默寂寥逐漸蔓延……

有種氣氛叫孤獨寂寞冷。

衆人現在已經深切的感覺到。

再加上李道長被拖回來的痕跡和機器前進的痕跡消失的詭異又蹊跷，有種名為“害怕”的情緒, 他們現在也體會到了。

沒有寒風, 卻瑟縮。

一時間站在萬碑畫壁的邊緣處, 望着裏面仿佛有無數隐藏的魑魅魍魉，猶豫不決。

林莫用手電筒向四周照, 又向上照, 上面猶如穹頂般，山壁嶙峋。

他道：“我們應該是在山體的內腹裏，如果不進來，真的無法想象到底下竟還有如此空曠廣闊的地方……”

孟紀戎：“像這樣的地方只能是天然形成，若人工開采，必定沒有如此大的規模。”

林莫問：“萬碑畫壁和大殿裏的壁畫會有關系嗎？”

“沒有定論前只能猜測,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但若說關聯……”

孟紀戎擡眼, 看了看被黑暗覆蓋的碑林深處：“你覺得碑林裏的東西會是什麽？”

林莫：“石卵。”

章教授：“最有可能便是這個，通常來說，壁畫上所描繪的故事或多或少都與墓室的主人有所關聯，如果是人物肖像等，就更能體現墓主人的生平。”

“大殿內的壁畫有種超出現實的誇張手法, 不管是蛇還是石卵……有可能隐藏着其他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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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有一種拟喻手法，将強大無比的敵人拟成各種猛獸，像獅子、老虎、或蛇等……”

胡教授點頭：“按照這種想法解讀的話，蛇蛋表示弱小時期，有可能是這個族的祭祀發現了一個規模尚小的部落，便率領族人占領欺壓，以此得來金銀財寶，但部落逐漸發展壯大，反過來複仇，最終卻依舊失敗。”

“可壁畫上有描繪他們會給蛇進貢無數的牛羊……”

“史書會由勝利之人書寫，自然也會美化潤色。”

“所以蛇是假的？”

有人肯定道：“不是假的話，難道真有那麽大的蛇存在？而且蛇蛋怎麽可能在泉眼裏，還是金色的。”

不少人認同：“對啊，真有那麽大的蛇，看着都害怕，更不用說養着了。”

“那枚石卵很可能隐喻着一件寶物，不然光靠一顆石頭，怎麽能殺死巨蛇。”

…………

各有各的理解，林莫背着手靜靜聽着。

孟紀戎靠近問：“你是如何想的？也認為壁畫上的故事是将人拟喻其中？”

林莫附手在他耳邊輕聲說：“我覺得是真的，沒準真有那麽大的蛇哦。”

熱氣噴吐在耳畔，惹得孟紀戎嘴角的笑意越深，他伸手攬住林莫近在咫尺的腰身，低頭就可以親上。

未等動作，林莫倏地又被人拽了出去。

唐衍初抱緊跌進自己懷裏的人，眼裏不帶絲毫感情，似又掀起風暴，看向孟紀戎。

孟紀戎笑了笑：“唐隊長還要抱多久？”

這聲音引得旁人詫異的看過來。

林莫臉微紅的撐着唐衍初的胸膛起來，站直身體道：“剛才踩了坑，沒站穩……”

小插曲過後，衆人收拾收拾心情繼續前進。

他們選了一條沒有走過的路。

大約向前行走近三十米的距離，唐衍初突然停下。

林莫在身後問：“阿初，怎麽了？”

“前面……”唐衍初側開身體。

手電筒照射的位置處有一團漆黑的泛着光澤的物體，零零散散的散落在一塊石碑下方，赫然是最早就進來的機器。

“怎麽在這兒？！我們不是選了另外一條路嗎？”

“照理說，路應該是呈擴散的，怎麽都不會碰上才對……我們方向錯了？！”

“不對，周圍沒有記號，我們前行的方向是正确的，并不是機器進去的那條路。”唐衍初蹙眉道：“唯一的可能，是有什麽東西将機器帶到了這裏來。”

他說完，不少人打了個寒顫。

唐衍初用手電筒在機器上晃了晃：“設備現在已經全部報廢，零件掉落，似是被外力破壞過，如果只是失去信號、失去控制，設備是完好的才對……”

有跟來的科研人員驚呼：“我們采用的零件都是最新科技安裝，結實程度不用說，就算用卡車來回碾壓也不會碎掉……”

然而，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機器，卻是東拼西湊的殘廢模樣。

更不用說，從一個位置換到另外一個位置，機器總不能自己長腿跑過來……

“艹，我渾身起雞皮疙瘩。”有人低聲罵道。

就在這時，林莫突然用手電筒晃過不遠處最高的石碑。

“怎麽了？”湛聞霜問道。

林莫皺眉：“剛才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盯着我們看，現在又沒有了。”

接二連三的，讓汗毛直立的驚恐感都沒下去過。

蕭鳳栾突然道：“林先生，如果真有什麽東西存在，您能對付的了嗎？”

林莫轉頭看他，自從進入到地底後，蕭鳳栾和蕭青司的存在感一直很低，能不說話時就不開口，默默的跟着隊伍走。

“那要看是什麽東西。”林莫道：“大部分都是小菜一碟。”

蕭鳳栾：“林先生的能力我是信的。”

說完，又沉默的站在一旁。

林莫若有所思的收回眼神。

衆人已經将林莫當成整個隊伍的主心骨，聽他這麽說，心下略放松，又問起現在該怎麽辦。

林莫：“繼續走，随身帶好我給你們的符箓，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衆人點點頭。

路過的石碑不知多少，越往裏面走，石碑與石碑之間的距離逐漸增大，體積也在變化着，但依舊數不清楚。

前進的過程中只能聽見自己與周圍人的呼吸聲，伴随着略顯整齊的腳步聲，仿佛渾然陷入一個不斷循環的怪圈裏。

在昏暗無比的環境裏，總叫人不自覺的升起恐慌。

“我們還要走多久？這路是不是沒有盡頭？”

“怕什麽，我這裏有時間，從出石門到現在，才剛過去半個多小時。”

“我怎麽感覺走了很長時間……”

“之前在這裏面失蹤的人……我們會不會遇見他們的屍骨？”

胡教授嘆息一聲：“如果遇見，便給收斂了吧，我……”

就在這時，胡教授的話音突然一變，略顯激動：“你們快看前面！”

衆人聞言看去。

不遠處林立的幾塊石碑顯得與周圍截然不同，上面刻畫的不是文字，而是略帶少許彩墨的壁畫。

“是資料上的壁畫！”

“竟讓我們給遇見了！快、快過去！”

他們明顯也激動起來。

共有五個刻着壁畫的石碑，三米多高，壁畫上的內容果然連續着大殿的故事。

他們站在石碑下，看顯然是第一幅壁畫的石碑。

玄真觀的小道士問：“上面講的是啥？”

孟紀戎：“殿內最後一幅壁畫說的是祭祀拿回石卵，族人合力将巨蛇殺死，這裏的五幅壁畫上繪制的是之後發生的事情。”

“祭祀認為自己罪孽深重，都是因為自己帶回蛇蛋的緣故，才導致族人差點死絕，幾近滅族，于是，在蛇死後，他辭去祭祀一職，想要離開族裏。”

他們走過第一幅，站在第二幅石碑下。

林莫看着壁畫上的祭祀穿着深紅長袍，兩手托起，一左一右，分別有一樣東西，一個是白色的石卵，另外一個通體泛金，比石卵略大。

他指着道：“那不會是蛇蛋吧？”

和之前從泉眼裏帶回的蛇蛋很是相像。

有人驚道：“可蛇不是被殺死嗎？怎麽還有……”

林莫摸着下巴思索道：“蛇它兒子？”

孟紀戎點頭：“很可能是，你們看壁畫的左上角，這枚金色的蛇蛋被放在火裏燒，水裏煮，或用巨石砸，可到最後，蛇蛋卻沒有絲毫的損壞。”

“也許是迫于無奈，祭祀才會帶着石卵和蛇蛋一起離開族裏。”

章教授蹙眉道：“如果是這樣解釋，之前以猛獸拟喻人的假設就不成立了，說不通……”

衆人懷抱着疑惑繼續往下一幅壁畫走去。

“第三幅壁畫說的是，祭祀跋山涉水尋找能夠讓蛇蛋毀滅的辦法，而此時，蛇蛋上已經裂開了兩道縫隙。”孟紀戎一手指着蛇蛋上明顯出現的黑色線條。

湛聞霜：“裏面的蛇恐怕快要破殼而出了。”

“沒錯，一旦裏面的蛇出來，就又會是一場禍事，眼看事情迫在眉睫，祭祀終于遇到一個可以幫他解決辦法的人。”

壁畫上終于出現另外一個人，身穿黑袍，只有背影，一點面容都沒有顯現。

這人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一個方向，祭祀臉上露出希冀的神情。

“第四幅壁畫，祭祀與黑袍人同行，可上面的黑袍人卻始終沒有畫出面容，黑袍人将祭祀帶進一座山腹裏，他從祭祀手中接過石卵，放置在一處石臺上。”

第四幅壁畫到此結束，衆人迫不及待的往第五幅走去。

心裏隐隐有了些許不好的預感。

待看到第五幅壁畫時，衆人明顯一愣。

半響，才聽見孟紀戎的聲音響起：“石卵被放置妥當後，黑袍人揮手，金光冒出，在山腹之中，無數的石碑拔地而起，重重的将石卵包圍進去……”

“上方畫着黑色的旋渦，應該是喻謂着進來就如同陷進迷宮的意思。”

“黑袍人将蛇蛋留在碑林裏，想帶着祭祀離開，然而祭祀卻拒絕了，他認為自己應該贖罪，于是，黑袍人最後獨自離開此地。”

第五幅壁畫的最下面，是祭祀命人在碑林外建造了一處大殿，而石門外，一條巨大的蛇在暗中窺伺。

大殿建完後，祭祀孤身一人進入碑林……

最後，只留有一雙碩大的、猩紅眼眸。

“這、這是什麽意思？”有人喃喃道。

林莫：“意思是，蛇在碑林裏破殼而出，祭祀深知自己的結局是死亡，便提前以壁畫的形式刻在了石碑上。”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