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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清之抱着唐晚泠頃刻間就下墜了十來丈, 他能感受到風聲呼嘯, 胸口是她的小阿泠緊靠着他。
他聽見了她的心跳了, 雖說有些急促,但搏動有力,讓賀清之忍不住用力擁着懷中的少女。
突然陣陣水流聲傳入耳中, 賀清之神情一凜, 騰出右臂傾盡畢生功力擲出一物。銀色的流光夾帶着破風之勢, 像閃電一般劃過蒼穹, 瞬間沒入山壁之中。
賀清之立刻握住所擲匕首尾端特殊的長索, 借慣性繞于手腕之中,随後牢牢握住長索,接着身體便止住了下墜的趨勢。
風聲依舊, 賀清之抱着唐晚泠懸于峭壁之上, 不着實地。
唐晚泠牢牢抱住賀清之的腰腹,臉頰貼在他的胸口,他急促的心跳傳入耳中, 令她心緒越發不寧了。
“阿湛,你怎麽樣了。”唐晚泠仰起頭,關切道。
賀清之同時垂下頭問道。“你可有受傷。”
異口同聲的關切之語讓兩人心中皆是一動, 有一瞬間他們仿佛聽見了彼此相連的心跳,連風聲都無法擾亂這份頻率。
良久。
唐晚泠低頭一看,腳下是萬丈深淵,瞧不着邊際,心不免跳得有些亂了。
這讓她下意識又抱緊了賀清之。
賀清之也感受到唐晚泠的恐懼, 立刻安撫道:“我沒事,別擔心,會有人來救我們”
“嗯,我沒受傷,阿湛也不用擔心。”唐晚泠一動不敢動,就怕給賀清之增加負累,他的身子一定很難受。
方才,她已經看到了染血的絲怕。
想起宮內他嘔血不止,然後便……唐晚泠後怕不已,以至于抱住賀清之的手臂收得更緊了。
“此地是最安全的,他們搜查不到,便會離去,我們再堅持堅持,等待救援。”
唐晚泠輕哼了一聲。
此刻,她并不知道,賀清之的後背已是血肉模糊,只看見他臉色蒼白,那長索在他手腕勒出道道血痕。
她擔憂至極,想說什麽,卻哽在喉頭。
因為她不想賀清之分心,浪費心力來安撫自己,那樣會令他更加心力交瘁。
賀清之背上的傷勢是因為他一直以自己的後背作為借力點,靠着崖壁一路下滑,有此阻力方才緩沖下墜時會給唐晚泠帶來恐懼與不适感。
此刻,他卻感到背脊疼痛不已,連手臂都開始麻痹起來。
為了唐晚泠,賀清之強撐意識開口道:“是不是想問我,之前市集之中明明有我安排之人,為何單車離開盛京城?”
“阿湛是不想有無畏的犧牲,不想暴露落楓谷在盛京城的實力。”唐晚泠低聲說道,此刻她好想說,放開她。
只要放開她,賀清之才不會有事。
她不要曾經的恩人因為救她而死。
她承不起他的恩情。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償還。
賀清之訝異了,他沒想到不用自己解釋,他的小阿泠就瞧出其中的緣由,唐晚泠的聰慧遠勝于他所想的。
甚至,比他養在身邊的朱桦與顧九都更了解自己。
但是,很快賀清之便想通了,所謂當局者迷,顧九與朱桦與他感情深厚,凡事皆會以他為先,故此并非不懂其中因由。
只是,孰輕孰重,他們的看法不同。
就在賀清之想要說什麽時,崖壁突然開始不斷崩塌碎石,大大小小的石塊不間斷地砸落,唐晚泠大驚失色。
忍不住低呼:“阿湛,你松開我,這樣我們都會死的……”
賀清之心知,是搜查的殺手在山崖之上斬斷那些可能讓他們存活的藤蔓,而這些碎石是他們故意使然。
為的就是逼迫他們放棄自己,斷絕他們的活路。
這是賀清之早已料到的。
假如他沒有癱瘓,假如他不是方才經歷過死而複生的過程,他一定不會願意與她分開,因為他知道,留下唐晚泠一個人,她會驚慌失措,會絕望……
那怕,深入崖底是充滿了未知和風險,他也願意帶着唐晚泠一起。
可,如今他的狀況……他自問沒有把握護她周全,他怎麽能讓唐晚泠跟自己一起墜入那崖底深淵。
這置諸死地而後生的一局,他只能獨自承擔。
所以,賀清之即便不舍,也必然要做出抉擇。
就在一塊成人手掌大小的碎石快速下墜,眼看着就要砸到唐晚泠時,賀清之覆眼的緞帶竟被他以內力震碎。
深邃如夜空一般的眼眸就在唐晚泠的眼前。
“阿泠,看着我。”
空靈幽遠的聲音,仿佛自皮膚的每一處毛孔滲入,唐晚泠就算要拒絕,不想聽,都已經無法控制自己。
她的意識之中都是賀清之的聲音,是他的叮囑,他的關切。
賀清之邊說,邊将原本纏繞在手腕的長索系于唐晚泠的腰際,而那些石塊仿佛被一道看不見的氣罩隔檔在外。
時間像是停止了一樣。
“相信我,定會有人來救你脫困。”
唐晚泠混沌之間,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賀清之要棄她而去了。
她本能地呢喃道:“阿湛,不要……不要丢下我。”
唐晚泠不要賀清之為了給她生機,用他的生命托起自己的未來。
然而,不知什麽時候,她抱住賀清之的手逐漸松開了,意識似乎被抽離了身體,恍恍惚惚之間,眼中的人影越來越模糊。
賀清之眼眸之內華光流轉,留在唐晚泠意識深處的最後一句話。
“阿泠,等我回來。”
賀清之最後的功力将唐晚泠牢牢護住,免于被那些碎石所傷。
可他卻不能堅持守護,後背的傷勢令他的手臂也失去了力氣,他雙腿無用無處借力,終究是要兵行險着。
賀清之松開了原本抱緊唐晚泠的手,眼中是眷戀也是不舍。
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賀清之覺得自己還沒有看夠之時,唐晚泠的身影便逐漸地消失在他眼前。
鮮血飛灑在空中,而後逐漸下落,混合着雨和淚最終化為塵埃。
在意識消散之前,賀清之放出了懷中的響箭,此刻那些殺手該是離開了。
響箭在空中炸開了絢爛的火花,卻被隆隆雷聲剎那間掩蓋了。
*****
雨停了,霞光破雲而出。
日落紅霞暈染了天邊,夕陽的餘晖引入眼簾。
賀清之極目遠眺,所見皆是一派清新怡然的山水之境,霞光透過浮動的雲層,令水天一線的景色籠罩在一片淡金色的光芒中。
一陣微風拂過,水波沖刷着賀清之皮開肉綻的身軀。
賀清之動了動手,環顧四周,而後他選擇依靠着水中一塊巨大的礁石,避免自己被湍急的水流沖走。
有了依靠,賀清之才有空去回顧早先的經歷。
他從崖上墜落,先是聽見斷斷續續的水流聲。那該是崖壁之上的小瀑布,接着他落入了懸崖底部的水潭,冰涼的潭水刺激了他的神識。
冷與疼痛令他逐漸恢複了意識。
因是深潭是一處活水源頭,故此他才可以順水流而下。
此刻,賀清之身處的地方便是那連接深水潭的白水湖。
好在,他醒來的及時。
因為賀清之眼見徒然出現一道陡坡,坡道處的水流更為湍急,若是就此被沖下的話,那雙腿癱瘓的他一定會再次被重創。
賀清之勉力以雙臂撐起身體,牽動後背的傷勢令他不免眉峰緊蹙。
這一局,他甚至沒有讓唐晚泠知曉前因後果,故此內心不免有一絲愧疚。
可他必須進入淩華村,這個與世隔絕存在于人們口中的世外桃源。
因為這裏有對他至關重要的東西。
賀清之之所以讓泓兆将車停于懸崖邊,又和唐晚泠假做墜崖,除了隐藏自身實力之外,最主要的便是這樣東西。
一樣可以治愈賀清之心疾之症的藥引。
而他明察暗訪多年,得悉尋找多年的藥引,奇花冰晶蓮就在這懸崖絕壁之下。
上一世賀清之同樣得知了冰晶蓮的下落,可懸崖絕壁底下隐藏的村子有着得天獨厚的天然屏障,易守難攻。
唯一的突破口,便是自上而下方能進入。
不過,當時的賀清之并不知情,是上一世過了若幹年後他才推測出這個方法。
何況,上一世他疲于應對朝政着重報仇,以至于淩華村最終出現內鬼,引山賊入村搶取冰晶蓮,而後更遭滅頂之災。
故此,賀清之錯過了救命藥引,又因天道反噬才英年早逝。
但這一世,賀清之想的便是,若能得到冰晶蓮為藥引,他的心疾之症就有機會治愈。
那之後,他只需小心應對,避免多次窺探天機而折壽。這樣的話,他完全可以活過三十歲。
所以,賀清之借入宮的機會,層層布局。
為唐晚泠取回奴契文書,挑動昭仁皇帝與龔丞相之間的本就不穩的關系,引平涼王枉死的幕後之人浮出水面,借龔丞相之手開始對付幕後之人。
加之他兩世多次查探這懸崖絕壁與這谷底的地勢環境,這才能夠有驚無險自上而下,進入這與世隔絕的淩華村範圍。
只是,連賀清之都沒想到,這一局竟然意外引出了唐晚泠的身世。
賀清之隐隐覺得他的小阿泠未來會是危機四伏,或許她的身世還關乎國運。
因為茗翎公主與她的胞兄乃是龍鳳胎,雖說非皇後所出,但皇室公主實在沒有理由做出那等茍且之事。
倘若茗翎公主當真愛慕那名他國質子,也當禀明先帝。
而且,如今茗翎公主已嫁與褚愛國攝政王多年。假如她的小阿泠真是茗翎公主之女,她是為了掩蓋年少之時的荒唐事,那又為何在兩年前才對唐晚泠趕盡殺絕?
究竟唐晚泠的身世藏有什麽內幕,賀清之一時間因為線索太少也推敲不出。
賀清之思索了片刻,決定先放下心頭之事。他靜靜地調息了片刻,恢複了些許氣力,眼下他應該思考如何上岸,如何進入淩華村的核心。
得到冰晶蓮!
可當下,賀清之只能以雙手之力爬上岸,只是水流湍急,他下半身又無法控制,實為艱難無比。
好在這白水湖中有不少礁石可以借力,水中爬行還可借水流之勢緩解他半身無法動彈的弱勢。
賀清之匍匐于水中,依靠五指與臂膀發力,拖動腰腹以下沒有知覺的身軀,一點點向岸邊移動。
就在賀清之即将到達岸邊時,湍急的水流還是給他帶來巨大的危機。礁石畢竟是會活動之物,經過賀清之抓握的力量變化更容易被水流影響。
礁石被沖走的一瞬間,賀清之迫不得已翻手一掌打向白水湖面,水花四溢之時他的身體也借力而起,就在他順勢下落,第二掌尚未發出,便瞥見生長在陡坡岩壁夾縫中的小樹。
铤而走險的賀清之為避免直接被沖下陡坡,立刻雙手緊握那株約莫成人手臂粗細的小樹,身體也懸在陡坡奔流而下的瀑布邊上。
正因如此,賀清之意外發現,在這陡坡邊的小瀑布中,竟然有一奇特的溶洞,因水流掩蓋而變得極為隐秘。
不知為何,看見這個溶洞,賀清之腦中頓時閃過冰晶蓮的形貌。
莫非這隐蔽的溶洞與淩華村的奇花有關聯?
假如賀清之此刻沒有癱瘓,那要進這溶洞是輕而易舉,但眼下于他來說,就只有一次機會。
而且,一旦失敗便會墜入陡坡之下的湖水。白水湖不似上游的深潭,這高度與沖擊力,他行動不便,必定會重傷。
賀清之深深吸了一口氣,運氣于掌而後擡手之時,抓握小樹的左手也發力搖晃自己的身軀,一氣呵成的動作,令水分之時,身體也随之而動。
接近洞口了,賀清之雙掌再次發力,以手帶足落下,接着身子一滾便進入了溶洞之內。
賀清之靠在溶洞內的石壁胸口起伏不定,悶痛令他的喘息越發沉重起來。
自懷中摸出白玉藥瓶,放于鼻尖之下,好半響賀清之才感到心房的驟然緊縮導致的疼痛逐漸緩和了。
賀清之适應了昏暗的光線,打量起溶洞內部,上方有垂落的鐘乳石,不遠處煙霧缭繞,更有細微的流水之聲。
看情形,這溶洞之內應有溫泉。
賀清之雙手撐地,以臀部為支點,向洞內又移動了一段距離。極目所見,溶洞蜿蜒曲折,分支衆多。
真可算是一處奇觀了!
就這樣的溶洞,賀清之頓覺方才他進入的洞口應當是個意外,這個溶洞四通八達該有其他容易步行的出入口才對。
賀清之本想調息片刻,再行詳細查探。
卻沒想到殺機臨面,破風聲頓時就到了眼前。
銀光一閃,尖銳的長劍指在他的額間,空氣中竟然還帶着陣陣淡雅的蓮香。
這讓賀清之很難不再一次想到冰晶蓮。
既然如此有冰晶蓮的線索,那眼前之人必定是淩華村的山民,那到是他進入淩華村,獲取冰晶蓮非常好的突破口。
“你是何人,為何在我族禁地!”少女嬌憨的聲音帶着濃濃的警惕,殺氣毫不收斂道。
賀清之先低咳數聲,唇角便有鮮血流下,他一手按住左胸,一手支撐地面,身軀已然是搖搖欲墜,就要坐不住了。
“你受傷了?”少女“唰”一聲收了手中的長劍,立刻蹲下身扶住了賀清之。
緊接着将賀清之移動到溶洞內的石壁旁,令他的身體有一個依靠。
賀清之擡眼,借着洞內微弱的光芒,依稀見一藍衫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梳着不同于大轅國女子的發髻,一頭秀發只是随意編成兩股發辮。
“姑娘又是何人,此溶洞又是何地?”賀清之不答反問,他見這少女收劍的姿态,輕易就放下對自己的戒心,便知其涉世不深。
何況,淩華村中不許外人進入,否則他也不用費盡心機墜崖而入。
聽少女的言辭,似乎這淩華村還是什麽族群,而這溶洞是他們的族人重要之地。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少女邊說,邊執起眼前男子的手腕,指尖輕按脈門,“你傷得好重。”
賀清之沒有阻止,坦然地讓少女把脈探查。
“在下名璟瑄,今日在林中路遇仇家,不慎跌入懸崖,醒來之時順流而下,意外發現此處溶洞,便想躲避死劫。”
賀清之已經許久不用自己放棄多年的名字,趙璟瑄。
如今,他是一步步打算袒露真實身份,啓動新的一局。
這一世,他要助平涼王登基,揪出幕後黑手,讓昭仁皇帝為曾經犯下的過錯負責。
“什麽人竟要殺你一個癱瘓之人?”少女一驚,聲音不免提高了些,但說完便面露愧疚道,視線忍不住落在男子的雙腿之上,“啊,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姑娘不必介懷。”?
“原來你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少女松了一口氣,接着走到賀清之另一邊,坐在一塊岩石上才繼續說道,“那你這個樣子,要如何回家?”
賀清之依着岩壁微微喘息,好半天才回答:“我已放出響箭,家人定會尋跡找到我在此處避難。”
少女頓時站了起來,神色有些緊張道:“不行!”
賀清之內心清楚緣由,這淩華村不僅難進,更是不得輕易外出,村中山民在這個地方自給自足,完全不需要理會外頭的世界。
但,他卻不會暴露自己了解這一點。
“姑娘此話何解?”
賀清之瞧着眼前的少女,她皺着眉,手指在鼻翼處輕輕蹭了蹭。
好半響,少女才說道:“我爺爺不喜外人,我們村子從來就不準外人進來的。”
賀清之抿着唇,神情流露出些許為難,故意思索了半響才道:“可璟瑄是癱瘓之人,行動不便,如今更是有傷在身,難以獨自離開。”
“這……”少女咬了咬唇,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方才她把脈之時已經發現,他不僅是癱瘓之人,還患有嚴重的心疾之症,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如此年少又芝蘭玉樹的男子,可他的生命卻如風中殘燭一般,她又狠不下心依照族規将他驅逐出村。
“若是姑娘為難,便由着璟瑄在此自生自滅即可,方才姑娘該是診出,璟瑄實則命不久矣。”
“那怎麽行!”少女立刻就道,可一瞬間她就垂下了頭,“我是說,習醫者當濟世為懷,我爺爺是那麽教我的,我總不能看着你死吧!”
賀清之忍不住皺了皺眉,果然是個心思單純姑娘,倘若他是歹人,只怕……
這就不怪上一世,淩華村會出內鬼而導致村毀人亡。
眼前這個妙齡少女,也同樣會遭到致命的摧殘。
“在說了,你死在我們禁地的話,豈不是玷污了神明!”少女越說越小聲,還忍不住偷偷瞧着眼前的男子。
可面前的人不知在想什麽,竟然對自己的話毫不理會,這讓少女忍不住道:“喂,你不說話,是生氣了嗎?”
賀清之正在思索,被那麽一叫立刻回過神來:“姑娘憂慮的沒錯,璟瑄原也沒有資格生氣。”
說完賀清之就閉上了眼,依靠着石壁,俨然是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喂,喂。”
少女清脆的聲音呼喚了兩聲,之後卻沉默了。
賀清之幹脆閉目養神起來,他此刻急需回複體力,既然腿不能動,行動力受阻,他就必須有足夠的體力,才能以手代足去探查這個溶洞。
或許,冰晶蓮就在此處。
因為,這少女身上帶着特有的蓮香,倒是極像醫老曾經給他描述的那種味道。
淩冽,透着一股寒意,卻清雅撲鼻。
假如,蓮花能開在冬日,或許便是這種香氣。
“我叫一禾。”少女的聲音又響起了。
賀清之睜開眼,帶着淺笑道:“姑娘此刻道出姓名,是怕璟瑄死後無處尋仇嗎?”
少女一聽,頓時氣得鼓起腮幫子,這男子瞧着溫文儒雅,可這話聽起來就不好聽了。
她可不蠢,聽得出他是在說若是他死了,做鬼也不放過自己!
感覺到被誤解了,少女癟了癟嘴道:“我是讓你記住救命恩人的名字!”
賀清之雖然早就料到,也是真心感謝。
他的身體動不了,只有抱拳點頭示意:“璟瑄多謝姑娘收留。”
“你在這裏等着,我去準備些東西。”少女說完便打算離開,可很快她又回頭囑咐道,“等着啊,別亂動!”
賀清之就那麽看着少女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錯綜複雜的溶洞內。
他微微眯起眼,這個地方,果然還有其他洞口。
原本,賀清之想趁此機會深入這個溶洞,但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已是體力不支,又行動不便,貿然移動不僅會加重傷勢,更會讓放下戒心的少女對自己産生疑窦。
這不利于他打探冰晶蓮的消息。
所以,賀清之幹脆依着山壁,開始調息。
只是,心一靜下來,難免會想到被自己留在懸崖峭壁上的唐晚泠,就那麽棄她于不顧,她醒來之後定會氣惱。
就好像,在皇宮裏她被打暈醒來後,帶着不忿和委屈的語調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阿湛若是有事,阿泠便不知該如何活下去。
賀清之想着,忍不住苦笑,這一次回去只怕要好好安撫他的小阿泠了。
當時,他以意識控制了她的心緒,将自己要說的話留在她的記憶深處,她必然相信自己會活着回去。
但,這免不了她因為分離而惶恐不安。
回憶往昔。
不知何時起,唐晚泠的一颦一笑刻入自己的魂魄。
或許是她小小的身影為保護自己而張開雙臂的堅定。
又或許是她在他病床邊眼神擔憂卻強顏歡笑的模樣。
兩世的相處,讓賀清之覺得此刻自己對唐晚泠的心意變得更堅定了。
因為上一世,他見她嫁衣如火踏入自己曾經的家,嫁給自己的兄長時,他就已經後悔了。
由于心緒翻湧,賀清之便沒有在意時間的流失。
天徹底黑了,溶洞之外的白水湖一如既往奔流不息,瀑布的水流撞擊在岩石上發出氣勢磅礴的聲響。
腳步聲響起時,賀清之也回過神,在他回頭時,溶洞之內亮起了火把,一簇簇地火光為他涼透的身子帶來一絲絲地暖意。
少女一禾背着小竹樓,手中拖着一個竹排,快步走來。
見她将準備好的物品一股腦兒地倒在自己面前的空地上,接着拍了拍雙手又去将竹排拖至自己身邊。
賀清之就已經了解了她的目的了,頓時計從心來。
要得到冰晶蓮,獲得生機,便要把握好這個少女,她所說的爺爺在這個淩華村定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夜裏會涼,你得跟我進到溶洞深處,那裏有溫泉,還能生火。”
賀清之點了點頭,用雙臂撐起身體,一點點試圖挪上竹排,但後背的傷勢因為血痂的緣故與衣物粘連在了一起,一動彈便傳來火辣辣的疼。
一聲壓抑的悶哼還是傳入了一禾的耳中。
她看着名叫璟瑄的男子,以手代足困難移動的模樣,心中同情不已。要不是她不能透露自己撿了個村外人藏在禁地,她一定會找村內的祁老頭幫他打造一架輪椅,這樣他行動起來也方便,輪椅也更适合他養傷。
對賀清之來說,他早已發現那叫一禾的少女目不轉睛一直盯着自己看。
所以,他故意拖着毫無知覺的下半身費力挪動,好不容易才側躺到竹排上。
雖然賀清之是有意為之,可這一個過程也激起他內心潛藏許久不為人知的一面。
那些陰暗的情緒開始蠢蠢欲動了。
于是,賀清之幹脆不再壓抑。
因為,他想到了唐晚泠。
想起上一世自己一手帶大的小阿泠,賀清之的手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唇角原本一直帶着的弧度也消失了。
上一世她曾見過他最不堪的一面,也是那一刻讓他退縮了,躲進了自己用尖刺壘起的屏障內,将她刺得遍體鱗傷。
痛苦的回憶,讓隐藏多年的自卑與不甘,仇恨與憤怒頓時排山倒海而來。
所以,賀清之借題發揮,尋一個宣洩口,将那些藏于陰暗角落裏的不良情緒宣洩出去:“姑娘這般看着在下,是何意思?”
一禾頓時察覺,眼前的男子原本清風朗月的氣質,此刻竟然完全變了……變得陰霾,就像是暴風雨的前夕。
就連火光也因他的情緒,變得搖曳而恍惚。
他生氣了!
因為自己看着他,看見他因為殘疾而不便的模樣。
一禾有些心慌,說話自然是少了些底氣:“我……我是想看看你需不需要幫忙……”
“幫忙?姑娘怕是從未見過在下這種癱廢之人吧。”賀清之冷笑一聲,“若是當真有心,還會在此看好戲嗎?”
“你!”一禾咬着唇,半天都想不到該說什麽,好半響才道,“你們外面的人果然和爺爺說的一樣!”
“喔,外面的人?”賀清之調整好姿勢,艱難的躺下,強忍着心房陣陣刺痛又道,“姑娘眼中的外面人,是不是都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呢?”
一禾猛一跺腳,烏溜溜的眼眸立刻瞪圓了:“我哪有那麽說!”
這個剛才還溫文儒雅的男子,就因為自己看見他行動困難的樣子,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他要是不願意動,可以叫她幫他呀!
為什麽自己爬完了,又責怪旁人看着他?
怎麽外面的人,心思那麽詭谲,她完全不能理解他此刻的心理變化。
“那姑娘又是何意呢?”賀清之說完,仰起頭。
他的眼眸之中潛藏着一絲自卑,是他有心流露,用來試探這個叫一禾的少女。
這樣的情緒,也是賀清之不忍心在唐晚泠面前展現出的真實一面。
一禾從未見過這種眼神。
因為,淩華村的山民雖然沒有大富大貴的生活,可他們随性自在,生活無拘無束,每一個人臉上洋溢着最淳樸的笑容。
這樣壓抑,帶着落寞且悲涼的眼神,深深撞擊着她的心靈。
他是真的無法承受被人像觀賞物一樣對待。
是她錯了……
“咳咳……”賀清之心房又是一陣緊縮,猛然間嘔出一口鮮血。
一禾慌忙蹲下身,伸手就要去推,可一瞬間她止住了動作,他一定不想自己碰他吧……
所以,一禾只能低聲呼喚:“喂,你怎麽樣啊!”
可竹排上的男子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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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