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僞姐弟的蝕骨之愛-

入夜, 月色溶溶，光暈淡白。

蘇芷洗完澡，從浴室出來, 她穿着長及腿根的睡衣, 頭發依舊沒吹幹，濕漉漉地披在肩膀。

經過沉央門前時, 他輕掃了她一眼, 看到那濕答答的長發, 眉頭輕蹙, 沒理會, 又別開頭。

蘇芷有些失落，回了房間，她坐到梳妝鏡前，拿着毛巾，開始擦頭發。

沒過多久，身後的門被打開。

沉央把懷中的東西扔到床上，嗓音淡漠：“給你的。”

蘇芷回過頭，在床上看到了一個熊公仔。它是巨型的那種, 大概1.5米毛絨玩具。

“……”蘇芷愣了一下, 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給自己這個玩偶。

不等她發問, 身後就是他腳步離去, 以及門關的聲音。

蘇芷癟嘴，雖有疑惑，但轉念一想, 到底只是個毛絨玩具而已，也沒太在意。

她把頭發擦了半幹，就靠在床上，玩弄起那只熊公仔。

之前的生命裏，從來沒有人給她送過這種巨型的毛絨公仔。

巨型公仔抱起來很舒服，還有一種自我暗示的安全感。

當床伴的話，還蠻适合的。

窗外夜已深。

她關了燈，雙臂摟住熊公仔的身子，小臉在柔軟的毛上蹭了蹭，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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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

……

沉央畢業的那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蘇芷身為家屬，參加了學校的大四畢業晚會。

她抱着呆在這裏最後一天的心态，有些不舍，又有些解脫地出現在晚會中。

晚會上，除去了大四的畢業生，來的人以家屬居多，且大部分是父母一輩。身着純白連衣裙的蘇芷，唇紅齒白，渾身散發着青春靓麗的氣息，像極了同齡畢業生。

燈光忽明忽暗，她目光梭巡着，試圖在嘈雜的人群裏找出沉央的身影。

可惜，那些人當中，并沒有他。

蘇芷皺了皺眉，無奈嘆息，她知道，他還是在躲避，故意不見自己。

可任務即将完成，她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臨走前，真的很想親口對他說一句畢業快樂。

無法之下，蘇芷在腦中輕喚許久未交流的系統，想借它的定位系統用用。

【蘇芷：萌你一臉，沉央在哪裏？】

【萌你一臉：宿主大大，他有意躲您，在圖書館。】

【蘇芷：把圖書館的位置導航給我，臨別前，我想再跟他說幾句話。】

【萌你一臉：好的呢。】

腦中浮現出線路圖，她直接轉身出了晚會的禮堂，往圖書館走去。

通過系統的引導，蘇芷在圖書館裏，成功找到沉央。

圖書館很寧靜，與喧鬧的禮堂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靠在書架上，身姿挺拔地站着，手裏翻開着一本書，低頭專注地看着。

蘇芷走近，伸手輕輕點了點他看的書，輕喚了一聲：“沉央。”

擡眸看到面前的人，他微微蹙起了眉，“你……”

蘇芷卻提前用食指輕點住他的唇。

指腹與唇瓣相貼，止住了他的話，她莞爾一笑，與那雙漆黑帶了絲漠然的眸子視線相對。

她看了會兒他，這才緩緩道：“得到和失去，只是一念之間。放下該放的，你才能得到更好的。還有，沉央，祝你畢業快樂。”

“……”

他眼裏有未名的情緒，沉默過後，合上了手中的書，似乎很有耐心跟她說話，雖然，臉上的表情寡淡清冷。

“沒那麽容易。”

“什、什麽？”蘇芷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話。

“蘇婧，你知道嗎，從你開始照顧我，再到你對我的額間吻，我就開始放肆自己依賴你。你想我放下你？那我告訴你……如今，這份貪戀已經戒不掉了。”

他的聲音在靜谧的周遭更為清晰，眉眼間的嘲弄與憂傷隐約可見。

“其實，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在一起，我曾以為可以将你緊緊抓在手裏。卻不想，實際上，連你的影子都沒有抓住。”

蘇芷心間一顫，她抿住唇，低下頭：“別說了……”

他垂眸看着她，繼續輕聲開口，仿佛想把這些年的心事全部傾訴出來。

“蘇婧……你知不知道最絕望的事是什麽，是深愛的人，将你拒之于千裏，而拒絕的理由，是你和她的身份，是這世俗的眼光。所以，這份感情，早已注定好了，是無望無果的。”

“別說了……沉央，求你……”蘇芷顫了顫眼睫，聲音略微帶了絲哽咽。

她不想哭出來。

他果真就沒再說了，只是轉過頭，自嘲地笑了笑，仿佛情緒徹底低落。

随後，把書塞回書架，沒再看她一眼，繞過她，一言不發地離開。

他的腳步在圖書館長長的過道內響起，漸漸深入，消失在裏層的書架之後。

蘇芷低着頭，在原地站了很久，終是整理了心情，轉了身，朝門口走了出去。

……

半小時後，從學校出來的蘇芷，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不知不覺中，夜晚的涼意侵透了她的衣服。

面對沉央這份禁忌的感情，她盡力了。

可他的話還萦繞在耳邊，一切都那麽簡單而真實。

輕而易舉，就可以撥亂她的思緒。

當陷入沉思的蘇芷注意到周遭時，是被消防車的警鳴喚回的。

一輛輛消防車從她身邊急駛而過，一個消防員對講機的聲音傳到她耳邊。

“S大學圖書館火勢兇猛，請求多派遣幾輛消防車過來！”

S大學？！

蘇芷愣住，那不是沉央的學校麽！

學校的圖書館失火了……

可……沉央，他在那裏的……

沉央！蘇沉央！

她大腦中一片空白，再也顧不得其他，就像本能的一樣，奔向他的學校，眼前不斷浮現沉央的樣子。

等她狂奔回學校，才發現校園裏已經一片混亂了。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慌張往外逃的學生和家屬。消防官兵正在圖書館前進行着争分奪秒地滅火行動。

蘇芷直接逆着人群跑向圖書館，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找到蘇沉央，帶他出來。

火勢極大，連消防兵都不敢輕易靠近，只能利用消防車的器具滅火。

蘇芷被攔在警戒線外面，她心裏焦躁極了，好像每過一分鐘，就會失去他的一部分一樣……

沉央你在哪兒！你快出來！！

慌亂之餘，蘇芷想起可以打電話給他，她連忙伸手從包裏拿出手機，手指哆哆嗦嗦地撥通了他的號碼。

聽筒那邊，只傳來機械冰冷的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please try it later……”

她握緊了手裏的手機，緩緩下滑，眼眶開始泛紅。

心裏不停地祈禱。

沉央，求求你，你一定逃了出來……

一定不會有事……很快就會找過來，微笑着跟我解釋，不接電話只是因為手機沒電了……

良久，火勢被控制，徹底熄滅。

蘇芷顧不得抹掉眼淚，朝着那一片廢墟沖了過去。

她尋尋覓覓，妄圖找到沉央存活的蛛絲馬跡。

然而，在圖書館的盡頭灰燼處，除了幾具燒焦的屍體，她還發現了一塊金屬手表……

那是蘇沉央的手表，此時就靜靜地躺在地上。

他一直都是手表不離身的，難道……這屍體中……就是他麽？

蘇芷眼睛紅紅的，終于再也忍不住，哽咽出了聲音。

她仿佛瞬間失去力氣，癱在焦屍的中央，四周的廢墟之中，感到了死亡般的窒息感。

她的手指顫抖起來，輕觸着那手表……眼淚也開始大顆大顆從眼眶落下來，滴進灰燼中。

沉央啊……

對不起。

身後的消防員發現闖入廢墟的蘇芷，趕緊上前，勸阻說：“姑娘，還是請出去吧，這裏已經被燒成了廢墟，房基不穩，很可能會出現坍塌。至于這裏的屍體，我們會負責搬運出去。”

蘇芷卻恍若未聞，只怔怔掉着眼淚，坐在屍體那裏一動不動。

她心中難受得無法自制，沉悶痛苦，令她說不出話來，也沒有力氣站起來……

見她如此失魂落魄，消防員也猜想到這屍體與其關系不一般。

無法之下，他們彼此交換了眼神，伸手将她從地上攙扶起來，架了出去。

……

事後，經過DNA驗證，那些屍體中并沒有沉央的，但沉央卻真的失蹤了。

宛如人家蒸發一般，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而屬于他的那塊金屬表，由消防人員交還給了蘇芷。

沉央離開以後的日子，蘇芷渾渾噩噩度日，除了如同機械一樣上下班，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抱着沉央的枕頭發呆。

直到再遇到了雷雨的夜晚，她才終于明白，沉央給她買這個巨型熊玩偶的意圖了。

他是擔心他出國以後，再碰到雷雨天，她會孤獨害怕，所以才會把這個跟人差不多大小的玩偶買回來給她。

他……從始而終都在為她着想。

自此以後，她開始做噩夢。

夢境中，有漫天的大火，火焰吞噬了蘇沉央。

“沉央！沉央！！”她站在火外拼命地呼喊他。

而沉央像是聽不到她的話般，一直痛苦地蹙眉，身邊燃燒着熊熊烈火，令她無法靠近。

倏地，一陣烈火猛然席卷而來，讓她跟着痛苦起來。

“啊！”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盡是細密的汗水。

又是這個夢。

蘇芷将腦袋垂在臂彎裏，一絲潮意浸透了眼睛。

太過于痛苦，蘇芷試圖與系統溝通，結束這個世界，從而解脫自己。

【蘇芷：現在……目标人物失蹤了，是死是活都是未知，我是不是……可以脫離這具身體了？】現在，這身子承載着蘇婧與她新生的感情，日夜不休地折磨着她自己。

【萌你一臉：宿主大大，因為怕您出戲，故而沒有提示您，您已成功觸發隐藏的黑化劇情。蘇沉央并沒有死，所以您需要繼續留在這裏，直到完成黑化後的剩餘劇情。】

沒有死？

蘇芷抓住了關心的重點，原本跌在深淵的沉郁心情，仿佛看到一絲曙光，她有些激動地繼續追問。

【蘇芷：你、你确定？沉央他沒有死？那他現在在哪裏？】

她忍不住，一連串的問題問出。

【萌你一臉：是的。黑化後的剩餘劇情需要宿主大大自己走完的，按規定，我不可以洩漏太多，只能告訴您目标人物還存活于世。】咬手手。

沉央還活着……

黑化劇情又是什麽？

還有那塊手表，為什麽會從他手腕摘下，出現在那幾具燒焦的屍體上呢？

她有一瞬間的疑惑，不過，很快就搖頭笑了。

不管怎樣，只有他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