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僞姐弟的蝕骨之愛-

蘇芷一雙眼輕顫着看他, 心裏忽然有些酸楚：“沉央……你離開了這麽久，是不是……恨我？”

氣氛在這一刻，變得沉默, 只聽到窗外微微的風聲。

“……”

他坐在床上, 神情溫柔又疏離，依稀間, 還能瞧見當年那個少年寡淡的影子。

“我是恨, ”

白涵忽而發出一聲輕笑, 語氣有些悵然。

“我恨自己不夠狠心, 做不到不愛你。我恨不管時間過多久, 我都還記得你的樣子，因為……它已經融進了我的骨血。我更恨我和你的身份，我從來，都不想以弟弟的那個身份守在你身邊。”

“我們也是有過很好的時候。”

月光的映照下，他像是追憶着什麽，臉上的表情變得柔軟，帶着淺淺的微笑。

“曾經我的指尖穿過你的長發，曾經我的每一道呼吸都有你的氣息。曾經只有我, 才能正大光明牽你的手, 換來你寵溺的眼神……可是,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 那句“姐姐”，變成了我的痛。”

蘇芷聽着他的話，情緒百轉。

她抿抿唇, 擡起手，想摸摸他的臉頰，可手剛擡起，又有些遲疑……

發覺了這份遲疑。

白涵眼神看向她，深沉溫柔，苦澀地彎了下嘴角，主動伸出手指輕撫上她的臉頰，親吻了一下。

“我們難道不是相愛嗎？可為什麽你不承認……如果你不在乎，就不會戴着這個戒指，戴了整整三年。你舍不得，不是嗎？”

月光映在他幹淨的臉上，歲月俊美了他的眉眼，淡白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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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低嘆息着，額頭與她相抵。

“蘇婧，這麽多年了，我一直都只是想要得到你而已，滿足我這僅有的心願吧。”

蘇芷如鲠在喉，她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卻被他低頭而來的吻擋回去所有語言。

這份感情，她曾一度逃避。

現今，再也無處可逃了罷。

唇齒相交間，她流着眼淚，聽見他輕輕的喃語：“求你……拒絕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我的愛裏除了占有，沒有祝福。

他親吻着她，用指尖輕柔地擦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這個略帶淚水濕鹹的吻結束。

蘇芷抿了抿柔軟的嘴唇，聲音微顫：“這些年，讓你那麽傷心，對不起……”

白涵把她往懷裏又拉了拉，輕輕笑了：“為什麽要對不起，這個世界最不會對不起我的人，就是你。很開心，我可以這樣得到你。”

聲音帶着笑意。

曾經，他覺得命途多舛。

如今的新身份，足以正大光明和她在一起。

能夠徹底侵占她，他再次确認，人生已然滿足。

蘇婧是他的。

只是他一個人的。

……

翌日，午後的陽光溫熱明媚。

在白涵的休息室卧床上，睡夢中的蘇芷被手機的一個新聞推送的提示聲吵醒了。

她睜開惺忪睡眼，看到屏幕上的新聞——

2015年至2017年間，時任中美合資K集團中國分部總經理，菅成夥同財務主管等，從公司賬戶裏轉出了276筆存款，總金額高達28.9億人民幣，構成挪用公款罪。

蘇芷看到這條新聞內容，瞬間沒了睡意，徹底清醒過來。

她往上撩了一下長發，心裏微微唏噓。

這時候，腦中響起了系統的聲音。

【萌你一臉：叮——宿主大大，恭喜您，昨晚的黑化劇情已經徹底完成，你可以抽離原身了。】

她心頭一顫，默默抓緊了手指，心道離別的時刻，到底還是來了。

自己能陪他多長時間呢？

一輩子太長了，也太奢望了，像她這種特殊存在的快穿者，根本不可能呆一輩子。

盡管如此，她抱着一絲期冀，試圖再争取一些時間。

【蘇芷：能不能……再多給些時間？畢竟，才剛剛與他和好在一起。】

【萌你一臉：宿主大大，您別忘了，您只是在完成劇情任務。而且，原主蘇婧早在酒吧的時候，就已經是個死人。劇情任務已完成，原主的身體會在24小時內出現各種生命跡象，直到，24小時後，呈現僵硬的死亡狀态。】

觸碰到原則性問題，它的聲音，不再軟萌，而是恢複冰冷的機械聲。

【萌你一臉：您這樣依依不舍，對自己沒有好處。如果您執意留在這個世界，24小時後，消失的将是你和蘇婧的鮮活肉體。】

風從窗子吹進來，拂過她耳邊的長發，稍有淩亂。

【蘇芷：我知道了……會在24小時之內結束這一切的。】

她黯然垂眸。

……

另一邊。

K集團門口，圍繞了許多記者媒體，争相報道着總經理挪用公款一事。

菅成雙手戴着手铐，被帶上警車前，他望向保镖在側的白涵，不解地問了一句：“麻煩讓我栽跟頭也栽得明白，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你問我怎麽做到的？”

白涵一笑，他的眼裏有着玩味的□□：“很簡單，黑了你的電腦，拷貝了賬本而已。要不然，你以為跟你簽訂那份合約是為了什麽？”

原來那份益處多多的合約，是他抛出的誘餌，目的只是想接觸到K集團內部的電腦。

可是……

“怎麽可能……”

他電腦的網絡保密系統，是經由程序精英專門設置的，就是為了預防電腦被黑，那防守簡直堪比國家情報局……這個白涵是如何做到的？

“哦，菅經理還不知道吧，我是學計算機編程的，經過這些年的摸爬滾打，能夠混入白氏集團董事長的眼裏，收為義子，你以為，我憑的是什麽？”

他笑着，用食指輕點一下太陽穴上方：“自然，是一流的腦子。”

“卑鄙。”菅成暗暗咬牙，恨恨地道了一句。

“我卑鄙？”他忽的輕笑出聲：“想當初，你不也是用卑鄙的手段，攔截過短信麽。”

白涵漠然的樣子跟平時沒什麽區別，可他眼底的挑釁卻變的□□裸。

聞言，菅成瞬間呆愣住了。

這麽說，眼前的這個人……是沉央？！

随後，在警察的催促下，菅成面色複雜地坐上了警車。

……

白涵辦公室裏。

蘇芷擡腕看了下手表，時間只剩下22個小時了。

她的身子冰涼涼，已經開始失去體溫。

漸漸地，還會漸漸減緩呼吸，直到完全消失，最後身體……僵硬。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他終于回來了。

“你喜歡的顏色。”白涵微笑着，從背後拿出一捧粉色玫瑰。

蘇芷接過花，深深看了他眼，這個讓她動搖了心意的男人，這個一直把她放在心尖兒的男人。

雖然，這份感情，她是撐着蘇婧的身份進行的。

可是，卻沒有什麽虛假。

“今天正好是夏怡婚禮，你陪我一起去參加吧。”

“好。”

握住她的手，很快察覺那不尋常的冰涼，他皺眉，回頭看她：“手怎麽這麽冰？”

“可能是……剛才手捧着冰水杯子的緣故。”

蘇芷不着痕跡地抽回了手，反而挽住他的胳膊，嘴角露出盈盈笑意：“走吧，再耽擱，可就要遲了。”

白涵也沒多想，勾了勾唇，點點頭：“好。”

婚禮是在一處高爾夫球場舉行的。

微風拂過白紗，夏怡坐在花車裏，等待着婚禮的開始。

白色的婚紗，精致又不失清純的妝容，今天她是全場最美的新娘，

見到蘇芷到來，夏怡驚喜地擁抱住她，“蘇婧姐姐，我以為你有事不來了。”

蘇芷笑了：“怎麽會，你結婚，再忙也要騰出時間。夏怡，給你個驚喜，你看我身後那個人是誰。”

随後，夏怡順着視線望去，在青草鮮花下，一個頸長的男人身影走過來，

看清楚他的面容後，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睜圓了眼睛，聲音微顫：“沉央？三年了……你、你終于回來了？”

白涵看她，眼神難得含了絲笑意：“怎麽，我的出現吓到你了麽。新婚快樂，夏怡。”

夏怡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臉上雖然揚着微笑，眼底裏滿是淚花。

“一看到你，我想起了大學的青蔥歲月，那時候，我原以為我會走進你心裏，然而當我靠近你才發現……那裏早已沒有我的位置。”

蘇芷拽了下他的衣袖，提議道：“你的小迷妹都要結婚了，不如，送個祝福擁抱。”

白涵點點頭，長臂一伸，給予了紳士的擁抱。

面對這個最後的擁抱，夏怡伏在他懷中，覺得很幸福，埋在心底的那份願望已經實現。

大概，每個女孩子都會有一個忘不掉的心動的男孩。

他耀眼，帥氣，即便傾盡所有努力，他卻不屬于自己。

那就……珍藏進心底的某個角落，偶爾感慨起青春時，還可以細細追憶一番。

夏怡吸了吸鼻子：“沉央，我追了你大學四年，雖然沒結果，但從不後悔。希望，你和蘇婧姐姐幸福。”

他扯扯嘴角：“好。”

……

從夏怡婚禮現場出來，已經是黃昏時分。

時間還剩下不到18個小時了。

蘇芷停下腳步，心裏百般不是滋味。

白涵也随她停下來，身姿挺拔地守在她身邊：“怎麽了？”

蘇芷看他一眼，卻不敢與其對視，微微攥了攥手指，開口道：“趁着出來一趟，不如，我們去海上散散心吧。”

他眼裏閃過一絲驚訝：“我原以為，自從爸媽在海上出事之後，你不會願意再去海上了。”

“以前一直抵觸，所以現在……才想試試。”

“好。”他含笑俯身，在她唇上輕啄了一口，臉上是寵溺的溫柔。

蘇芷卻不敢直視，她垂首，彎下嘴角，臉上是強撐着的淺笑。

快要離開了，心裏思緒萬千，複雜得緊。

她想了很多法子，覺得只有死在海裏比較合心意。

這樣，既不會破壞蘇婧的屍身，又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

游艇出海後，蘇芷站在甲板上，白涵來到她身邊，披了件衣服。

“你喜歡夏怡這種草地婚禮嗎？”

“不錯。”她回答。

“那以後，我們也舉辦這種的。”

“……”她微微蹙眉，心裏抽搐了一下，不答。

白涵盯了她一會兒，眼底泛起關懷：“怎麽了，都不說話，感覺你怪怪的。”

說着，他靠近。

面對靠近的臉，她壓抑住失落，不禁往後靠靠，拉開距離，笑了笑：“沒、沒事……就是在暢想，自己到底想要一個怎樣的婚禮。”

白涵擡起一只手，摟住她的肩膀，心情因為她的話而大好：“那就好好想想，不管是哪一種，我一定給你想要的婚禮。”

蘇芷低下頭。

游艇漸漸行駛着，随着波浪，在海上微微起伏。

風忽然大了起來，游艇有些隐隐搖晃，但如果手緊握着欄杆，還是沒什麽事情。

就是趁着現在。

沉央……

沉央，對不起……

其實，我……真的該走了。

她收起情緒，強笑看着白涵：“有點口渴，可不可以幫我倒杯果汁。”

他彎下嘴角：“好的，等我，很快回來。”

他離去，肩膀的溫熱散去，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她看着白涵的身影，想将他镌刻在腦海中。

雖然……到了最後，這份感情會被系統消除得幹幹淨淨。

伴随着一個搖晃，蘇芷放開抓着欄杆的手，順應身體的慣性，腰間稍稍用力，往前傾去，徹底掉落下去。

白涵拿着果汁出來，這瞬間，他愣了一秒。

在那一秒裏，發生了很多，她的身子墜落到欄杆外，他手中的玻璃杯摔落在地……

他眼裏閃過一絲詫異，更多的，還有驚恐，以及……那絲氤氲的淚光。

“蘇婧！”

撕心裂肺的聲音響起。

“咚——”

一聲入水，越來越下沉。

鹹澀的海水從四面八方溢來，蘇芷輕輕開口道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

便被海水灌入口鼻。

腦中響起系統的電子聲。

【萌你一臉：叮，宿主大大，感應到您選擇自殺，馬上為您抽離原身。】

她和他的故事，只能走到這裏了……

抽離的前一秒，她哭了，眼淚融進海水中，不見蹤跡。

====後記====

轟隆——

伴随着一聲雷響，白氏集團的秘書已經急得不知所措。

白總明明上午還在辦公室的，此刻卻完全聯系不上人。

白董事長打來國際長途，接到了辦公室，然而，他不在辦公室，手機也根本沒人接聽。

這暴雨天，誰也不知道此刻他去了哪裏。

雷雨天，窗外雨水淅瀝，玻璃窗上是汩汩的水痕。

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停在公寓下。

卧房內，從窗外傳進來電閃雷鳴。

白涵靜靜坐在蘇婧的床邊，白淨修長的手指輕撫過被褥，輕撫過她曾經睡過的地方，好像在透過這些，追憶着她過去的溫度。

沒有表情，沒有神采，他眼神幽深不見底。

蘇婧……

已經習慣戴上面具的他，此時此刻，白淨俊秀的臉上，終是微微的，帶了一點點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