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東廠的邪佞廠花

人生是一場宿命的緣, 從起點到終點,從無到有,從有到無。

人們會傷害所愛之人, 也會愛上傷害的人。

然, 虛幻大千兩茫茫,終究鏡花水月。

如此想着, 她不斷下跌, 雙腳觸碰地面後, 在夢境中行走着, 四周霧影朦胧。無法清晰看到任何東西, 一切,都仿若虛幻。

“這只是一個快穿的平行世界,如果選擇持續沉溺其中的話,請你想想是否值得——要記得,屬于你的真實世界,還在等你。”

同樣虛幻的話語,飄飄然傳入耳中。

她看不到說話的人,卻清楚地知道, 自己曾經的妄想, 她雖不悔, 但也醒了。他, 本就是寡情之人,生平最為在乎的,惟有執念與權利而已。他不屬于她, 像他這種人,一輩子也不會真正的屬于誰。

她雙唇張了張,輕輕吐出幾個字:“我……要回去。”

語音落下,倏地,一陣風驟然吹來,她身上寬大的衣袖在周遭飛揚,弧度優雅,唯美,拍打着白茫茫的霧影,驅散着它。

下一瞬,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一直處于昏迷狀态的蘇芷,神志忽然清醒過來。

她睜開略有浮腫眼睛,自己現在是在徐府的客房裏,窗外天色黑暗,大概是午夜時分了。

房間裏除了她,空無一人。

身子還有些虛軟,但沒有痛感,明顯緩解了許多。

她披了外衣,下床,打開窗戶,外面是下着鵝毛大雪的夜空。風輕輕吹起,零星的雪花斜斜落在腳邊。

她低頭,伸出手,看着雪花劃過指尖,落在房內地上,慢慢化作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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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辰,人們都安然入夢了吧……

明日,等見到徐晨,就結束這個世界的任務。

出神了片刻,她合窗,準備回床休息。

窗邊顯現出一個挺拔的熟悉身影。

窗戶閉合的弧度戛然而止,窗扇間的縫隙,那裏顯出季涼羽白玉無暇的絕色面容。

他輕功一等一的好,行動起來,猶如鬼魅無聲息,絲毫沒有驚動錦衣衛的人。

此時,他冒着鵝毛大雪,站在窗前,擡手擋住了那扇欲關的窗戶。

蘇芷看着他,他擡起被雪花輕覆的眼睫,也看着她。有那麽一秒,彼此只是靜靜地凝視。

然而,下一刻,她眼神轉冷,聲音平靜響起:“季督主,這裏不是東廠,你走錯了地方。”

那語調沒什麽波瀾,也沒任何情感,甚至,連憤怒和質問之感都沒有,緩緩淡淡,與寒涼的天氣十分相稱。

或許,心裏還有遺留的不舍,但,事到如今,她已然選擇不在乎了。

“我有點後悔了。”喃喃輕語了這一句,季涼羽眼睛裏閃過溫情的光。

蘇芷的手僵硬了一下,眼睫也顫了顫。

靜默片刻,倏然笑了起來,然而,昔日真摯俏麗,如今卻冷漠疏離,沒有流露一絲心動的痕跡:“季督主,你這麽說,容易讓我誤會你在乎我。”

“這算什麽誤會,”聽出她話中隐約嘲諷的語氣,他眼裏閃過不悅,卻還是耗着耐心道:“我本來就在乎你,喜歡你。”

“呵,真好笑。季督主,編個謊言來哄我,很有意思麽?如果你喜歡哄女人,大可在東廠內建個後宮,選進上百的美人再慢慢哄。”露出事不關已般全然不在乎的神情,蘇芷用眼睛一瞬不瞬地與之對視,用意很明顯,就是要表明自己不再相信他的态度。

季涼羽站在飄然大雪中,詢問地看她:“漪兒,你怎麽會如此說?”

蘇芷忍了又忍,心裏的郁怒終是沒有被壓制住,她手指攥緊木窗,用盡力氣大聲道:“因為你根本做不到,用愛惜權勢和生命的那樣在乎我,喜歡我!在你眼裏,我不過是玩物!——供你閑暇之餘逗弄!”

“吱”地一聲輕響,季涼羽忽然揮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地徹底推開窗戶,将臨窗的一株花瓣,震得四分五裂,瞬間破碎開來。窗外飄雪急速入內,蘇芷被迫身子踉跄着,後退了幾步。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湊近她的臉,驀然笑了起來,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回來找你就不會殺你?還是覺得我太慣你了,就有了發脾氣的本錢?”

他連一句辯解都沒有,一句都沒有。

有的,只是威脅,和那副睥睨天地的高傲姿态。

蘇芷嗤笑一聲,毫不畏懼地回應着他的問話:“我如今這副模樣,可不是你慣出來的,是你傷出來。我不是你的下屬,要對你唯命是從。我也不會再做你的玩物,我總該為我自己想一想。”

季涼羽眯了眯眼睛,看着她,就像要将她看穿一樣。在她身上再也尋不到當初的唯諾,找不到柔順的影子。他覺得她不一樣了,自從在梅林的事情發生之後,她倔強,冰冷,處處表明了反抗的意圖。

可他偏偏在意得緊,也許連季涼羽自己都沒發現,她在心中的地位已經如此重要了。

兩個倔強的人,如果相互對峙起來,需要服軟的一方。

但,蘇芷倔強。

季涼羽更是不會認錯。

“不錯,一點都沒錯,你就是玩物,即便要扔,也是我玩膩之後。”他冷冷道了一句。

聽到這一句話,蘇芷逼着自己表現得淡然,然而,她還是感覺到了心底的絕望與寒涼,就好像四周的寒風吹着,吹進了她的心裏。

風卷着雪花飄入,她輕道:“冷血無情,你一直都是這樣……”

聞言,季涼羽瞳孔一縮,不知為何,她的這句話,讓他的心裏微微顫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這裏是徐府,是錦衣衛的地盤,他沒必要和她在這裏浪費時間,反正,将她帶回東廠,他就達到目的了。

思及此,季涼羽冷着眉眼,淡淡道:“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我帶你回東廠。”

她心頭一震,來不及有所反應,他便長臂一伸,點了她的穴道,強行将她攬在懷中,用輕功帶着她向外一躍,置身在漫天的風雪之中。

——*——

翌日清晨,經過了昨夜的一場降雪,天空像洗過般清澈,湛藍的顏色,幾朵白雲舒卷其間。

尹烈伴着徐晨走過長廊,一起前往那頭的客房。成排的松柏,在明媚的陽光中屹立,綠意盈盈,一陣風掠過,枝葉微微的搖曳着。

敲了幾下門,客房內靜寂無聲,沒有人應答。

尹烈狐疑開口喚道:“姑娘?竹漪姑娘?”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長廊中細微的風聲。

尹烈便回過頭,看向站在身後的徐晨:“大人,沒回應。”

見此情形,徐晨不免皺眉,心中有了些猜想,他上前兩步,率先推開了房門。

客房裏,沒有一個人的身影,窗戶完全敞開着,臨近窗口的那株花四分五裂,顯然是受了強大的力道,水藍色的床幔随風飄蕩。

徐府中侍衛并不少,武功不濟的小賊闖入,必然會被發覺。如今,這樣的情況,可以做到無人察覺這一步,除了錦衣衛,便只有東廠的高手了。

徐晨掃視了客房一遭,心裏已經對失蹤人的下落有數,他淡淡道:“看來,她被東廠的人帶走了。”

尹烈的眸子瞬間瞪大,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昨天才聽季涼羽那宦賊說了不在乎,可不過一晚的時間,卻又将人帶回了東廠。

尹烈心中不服氣,總覺得自己被耍了:“大人,我們去東廠把人要回來!”

徐晨兀自搖搖頭,轉過身出了客房,聲音平靜:“怎麽要人?她本就是季涼羽身邊的人,帶她回東廠,也無可厚非。”

無論竹漪那個姑娘給沒給他憐憫的感覺,人離開徐府,他便顧不得今後她在東廠的感受了。

他顧不得,也顧不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定數。

畢竟,不是任何時候都會有善良的人出手相助,需要自己挺過去……當初,最無助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扛過來的。

從死亡裏爬出,一步步成長。

有些事,真的是命。

細碎的陽光,透過花枝間的縫隙,照在床幔上。

床幔後,季涼羽坐在床邊,床上是一個雙眸緊閉的女子,她呼吸淺淺,胸口微微起伏着。他俯身将她耳邊稍顯淩亂的長發理好,手指從耳尖一路輕輕劃過她的臉頰,動作溫柔,細致。

床上的人因為被點了困穴,此刻仍在昏睡,一動不動,毫無回應。

這個女子,曾經會柔順伴在身邊,歡喜地對他微笑,仿佛他就是她的全世界。而如今,她滿身提防,只會冷言相對。

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感覺,只要稍微一放松,這個令他不知不覺間在意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有點後悔了,這句話真真切切,并沒有摻雜虛假。

他眸光莫測地凝視半晌,而後起身,離開了卧房。

房門閉合,他吩咐兩旁特意安排的侍衛,聲音輕淡:“看好竹漪。”

“遵命。”侍衛訓練有素,整齊地如是回答。

……

約莫半個時辰後,蘇芷幽幽轉醒。

她支起身子,目光掃視四周,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花滿堂。

這裏是東廠……

不行,不能在這裏!

徐晨,他是林穆清,她要和哥哥相認!

她急切地跳下床,甚至沒有穿鞋,便沖到了房門口,拉開門就想往逃,奈何,她剛邁出門檻,就被一左一右的侍衛架回了花滿堂,沒有絲毫可以對抗的餘地。

昔日溫馨的愛居,被人從外面看守着,已經變了感覺,這間房子已經畫地為牢,宛如一個精致的監獄,一個季涼羽囚禁她的監獄。

房門重新閉合,世界陷入寂靜。

知道掙紮無用,她便低垂着頭,倚靠在梳妝臺的梨木座椅上,耳邊時而回響“沒有人會為了女人放棄已經在手的權勢”那句話,腦中時而浮現季涼羽離去的淡漠身影,時而又是自己被抛棄梅林雪地的場景,心中的愁郁愈發濃烈。

擡眸,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神情疲憊,臉色也有些蒼白。她忽然嗤笑了一聲,她笑自己的自以為是,她笑自己的自作自受,她笑自己曾幻想和季涼羽共守白頭。一切,原本早就該結束。只怪她作繭自縛。

可是事到如今,難道,真的要被囚禁在這間房子裏一輩子嗎?

想到此,她心中煩躁不安,揮動胳膊,将梳妝臺上的胭脂水粉以及珠寶首飾盡數掃落地面。

這時候,房門被人推開。

蘇芷擡眸,瞧着鏡子裏多出來的那個人影,一襲清貴的月白衣衫,是季涼羽。

她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地慢慢轉過身,努力平靜地表達自己的意思,道:“我要離開這裏。”

季涼羽緩步走近,仿佛聽到很好笑的話似的,絕口不提昨晚梅林發生的事,只微微翹起唇角:“漪兒,你這麽說,莫不是,還在和我賭氣?”

“我沒有和你賭氣。”她臉上帶着冷然。

他略一挑眉,看似不甚在意,對着她笑了笑:“那你為何要離開這裏?”

看着眼前的人,一如既往閑适微笑,仿若昨日梅林之事沒有發生過一般,她只覺得刺眼,垂眸,手指慢慢收緊,忍不住将心裏話掏給他。

“以前我對你未動真心時,做你口中所謂的寵物,不覺得難過,因為那時我沒對你用心。可相處得久一些,我以為你是用了真心,所以像個傻子一樣,情不自禁,付出真摯的感情去待你。”

她一句一句說着,收緊的手指刺痛掌心,極力壓抑着自己的聲音不去顫抖,淚水不要上湧,卻還是微微哽咽了:“其實,我很感激昨天的變故,是它讓我看明白了你,也清醒了自己。像你這種人,大抵對感情這種東西是不屑的,可我和你截然相反,我們不一樣。在你身邊,永遠不會有安全感和信任感,我愈發清楚這一點,所以就愈發想要離開你。”

“所以,你在閃躲,你在害怕?”

他低低笑出了聲,擺出那一貫的高傲不羁,擡起手來,溫柔地輕撫着她的發:“即便你不願愛我,害怕愛我,可最終,你還是會愛我,你信是不信?因為我是,權傾朝野的東廠督主,季涼羽。”

“不會了。”蘇芷輕輕回答了一句,看着他的臉,眼神閃爍。

“季涼羽,這一世最可笑的,就是我曾真心愛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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