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憤怒的喬伊斯

“露西你說什麽！？難道是我聽錯了？”

“你的意思是，路易斯從小離開父母生活，心底缺乏安全感，才會下意識的去親近接觸時間最長，心底最信任的成年男性？！這怎麽可能，這個人難道不應該是克拉克？我只是他的主教練，他怎麽可能對我——”

醫療室外，醫療室內。

只不過隔着一道木門，幾乎就是兩個世界。

安易躺在病床上，閉眼、捂臉、羞憤交加，剛剛平複沒多久的心情，因為詹姆斯·喬伊斯透門而入的失态驚叫再一次攀上高峰，深深切切的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他滿滿的惡意。

不對！

更确切的來說，應該是來自系統對他的惡意。之前經歷的那十五分鐘，他很肯定自己到死都不會忘記！

他承認自己錯了還不行嗎，求系統以後發布的任務懲罰統一改成‘抹殺’好不好？

那樣的話大不了閉眼一躺人死鳥朝天，遠比現在這種讓人尴尬、羞恥，欲哭無淚的局面強上千倍萬倍。

“那個，路易斯。”

是好基友的聲音，安易身體一僵。

“你難道真的對喬伊斯……咳咳咳！那個什麽，要不要來杯水？你的臉頰看上去好紅。我覺得——ＮＯ！你不要激動，不要激動，需要的時候再告訴我。ｇｏｓｈ，這個房間裏好悶！路易斯，不介意我打開窗戶換換空氣吧？”

身為醫療室內唯二的活人，正直善良的小青年強尼·沃森伯格耳聰目明智商正常，自然也聽見理解了從醫療室外傳進房間內的話。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有些微妙的尴尬。是那種發現了最好兄弟，最核心機密的不安。同時還有一些隐約的竊喜跟激動。

除此之外，他還很想就這個問題，好好跟兄弟聊一聊。又怕好兄弟多想，以為他關注這些是因為太在意或歧視。

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躊躇了好一會兒，才按耐不住好奇心局促的挪動了一下屁股張口出聲，但沒想到才剛付諸行動，振動聲帶吐出‘喬伊斯’這個姓氏。立刻就捕捉到了好兄弟猛然睜開的雙眼，以及那道瞪視向他的死亡射線。

“路，路易斯？”

Ｏｈ，Ｍｙ ｇｏｄ！

Ｏｈ，Ｍｙ ｇｏｄ！！！

天哪天哪，那樣的表情、那樣恐怖的好兄弟，他前所未見。

ｄａｄ你在哪裏，你親愛的兒子需要幫助！

最好直接從警察局調遣數位警員，貼身保護你的孩子。要不然你的孩子真的很有可能被人滅口，就因為他在非自願的情況下，聽到了某些驚人的秘密！

被安易尖利如刀的目光直接紮穿，善良善解人意的加拿大好青年強尼·沃森伯格如坐針氈。

伸出右手，他尴尬的在臉上抓了兩下，幹巴巴的笑出幾聲從座位上跳起。捂住可憐受到驚吓險些破胸而出的小心髒，飛也似的沖到病床左側的窗戶邊将窗戶推開，大半個身體探出窗外，一點回頭看看，繼續剛才話題的意思都不敢有。

再看躺在病床上的安易。

滿臉殺氣、腮幫緊咬、眼眶睜到極致，雙手握拳、渾身肌肉緊繃。

原因是什麽還用說嗎？！

系統！詹姆斯·喬伊斯！強尼·沃森伯格！

頭兩個他招惹不起，招惹得起，能當做出氣筒的就在眼前。為了他自己身體好，怎麽選擇根本不用想，當然是立刻發洩！

“……哦，強尼，你現在這種反應可真令人傷心。”

嘴唇抿緊而後放松，已經打定主意的安易，做了一次深呼吸。

調整好面部肌肉，他将自己的表情，定格在微微的淺笑上。支起身體調轉方向從病床下到地面，嘴巴裏發出哀傷的輕嘆，似緩實疾的走到強尼身後，堵住了他的退路。

身體前傾，胸膛靠向強尼後背，同時張開雙臂，禁锢住他的肩膀。沒有任何意外，短短五六秒的時間過去，他在愚蠢的強尼·沃森伯格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成功的将人限制在窗戶口這片狹小的區域。順便還将下巴尖壓在他的肩窩，讓這個沒搞清楚狀況的家夥，忍不住發出了嘶嘶的抽疼聲。

“路，路易斯，你你你，你這是準備幹嘛？我——”

“……強尼，關于剛才你問的那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的回答是‘真的’，你會怎麽看我？”

做完所有準備工作，眼見‘愚蠢的強尼’有些反應過來，安易立即開始執行下一步。

“什麽真的？啊？！你你你，你是說，你真的對喬伊斯有感覺！？我我我，ｇｏｓｈ！我只是，我的意思是，我頂多有些驚訝，并不會……對！沒錯！并不會歧視你！”

站在單純的好基友身後，胸膛貼着他的後背，聽到他說出這番暖心的話，安易有那麽一瞬間，感覺自己壞透了。

但随着他心念電閃，這種感覺最多存在了０．５秒鐘。

心內暗嘆一聲，誰讓這家夥運氣不好不幸撞上了槍口，遇上了這種讓他怎麽解釋，都解釋不清楚的靈異事件。

沒有忘記吧？

之前他可是在系統的操縱下襲擊了喬伊斯，只要不是眼瞎外加失憶，這件事情定然會長時間成為他們朋友圈的熱門話題。

既然無論怎麽逃都逃不掉，他還不如想方設法的多拖一些人下水。

至少這樣一來，所有跟這件事有關的人，打趣他的時候都不敢太過分。而且說不定還能有些意外的收獲，就譬如提前挖個坑，方便以後找機會報複醫療室外驚叫出聲，導致出這一切惡果的幫兇——詹姆斯·喬伊斯！

“這樣嗎？強尼。聽你這麽說，我……總算松了一口氣。”

語帶驚喜胸腔收縮，安易悠悠吐出一口長氣，将下巴從強尼·沃森伯格的肩窩移開，脖頸微轉臉上的笑容驟然加深，看向了臉側近在咫尺受到他情緒影響，同樣轉頭看過來的男孩兒。

“你知道嗎強尼，你是我認定的，願意維系一生的摯友。我不希望因為剛才發生的事情，影響我們之間的友誼。當然也請你放心，我保證不會對你做出同樣的事情，我只希望……只希望你剛剛說的不管是真是假，都請你不要因此而疏遠我。”

“噢～路易斯，我怎麽會？！”

“你跟我從小就是最好的朋友，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改變我們的友誼。你完全沒必要擔心這麽多，我一生都會當你最親密的……”

聽到好友卑微、可憐的祈求，感情豐富的加拿大少年強尼·沃森伯格被感動了。

他似乎瞬間就忘記了，自己正被一個同性貼的這麽近，壓在窗臺的事實。感性的開解安慰着最重要的兄弟，卻沒意識到想說的話并沒有說完，不知不覺中整個人已經沉浸在面前朋友，如同天空、大海一般湛藍靈動的瞳孔中。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得有點快，臉頰也有些燒，胸膛裏傳來一陣既酸又澀的感覺。

他這是怎麽了？生病了嗎？這種情況以前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啊，還有啊，他才發現他最好的朋友，笑起來竟然這麽閃亮，神情中流露出的複雜情感，在聽到他的寬慰後幾乎化成了實質。

“強尼。”

眼波流轉，燦若晨星。

安易·路易斯·沃茲，深情凝望，欲言又止。

“哦，路易斯～我……”

“ｗｈａｔ ｔｈｅ ｆｕｃｋ，強尼！路易斯！你們兩個怎麽能抱在一起？！”

難得真情流露，兩個少年正準備交心。

突然，一聲變調的怒吼插入二人中間将他們驚醒。順着聲音的方向回頭望去，打擾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赫然就是萬惡的詹姆斯·喬伊斯。

仔細觀察一下他臉上的表情，憤怒中帶着點兒生氣，疑惑中混着些震驚。

除了這些之外，明顯還有一些外人看不太明白的東西夾雜其中，安易在注意到時還愣了一下，直到喬伊斯再次怒吼才将同樣回神，卻又因為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麽想了什麽，而再次陷進呆傻狀态中的強尼松開。

“露西，你也看到了，我感覺路易斯……不！應該說是他們兩人的情況，都非常嚴重！”

瞪視着兩位弟子放開彼此恢複正常，心情複雜的詹姆·斯喬伊斯憤懑低哼，轉頭看向身邊同樣觀看到窗口那一幕的冰場醫生。

“我覺得我需要再去修個學位。沒錯，就是心理學！強尼，路易斯，你們認為呢？是不是會更加尊敬你們的主教練！？”

肉肉圓圓，依然能夠看到往昔風采的俊臉被憤怒染紅，詹姆斯·喬伊斯确定了，今天就是自己的厄運日。

太可笑了！

他之前還在擔心小弟子的身體，聆聽露西講解時還在考慮，這孩子要是真的喜歡他，他該拿這孩子怎麽辦。沒想到懸在喉嚨口的一顆心，剛返回室內就被人踩到腳底，玷污之後揣進泥潭，幾乎等同指着他的鼻尖嘲笑他，之前心裏想的、糾結的一切，全他媽都是自作多情！

呵。

他才不是失望呢，反而應該說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天知道他有多滿意自己現在的生活狀态，被人喜歡或是喜歡別人，在他看來太麻煩太累。像他這樣的不婚主義者，不屑、不想、也不願接受情愛這種煩人的感情。從小到大，他沒有經歷、追逐過任何愛情，還不是一樣成長、成功，健健康康的活到了三十三歲？！

“喬伊斯，你誤會了。我跟路易斯只是在——”

“ｓｈｕｔ ｕｐ！”

反射弧明顯過長，總算重新找回自己的強尼，一回過神就想開口解釋，卻沒料到會被平常很少發怒，今天意外生氣的主教練噴了一頭一臉。

“解釋？ＮＯ，ＮＯ，ＮＯ，我不需要你們解釋，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今年我給你們制定的訓練計劃太輕松，竟然讓你們還有多餘的精力胡思亂想。現在，路易斯，強尼，立刻給我回冰場，每人練習六十次後外點冰四周跳！記住，是四周跳！必須在一個小時之內完成！”

“ｎｏ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