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少年他總是不聽話
趙大太太在李家一衆人熱情迎接中走進大堂,聽李文朝說一些招待不周還請見諒的冠冕堂皇狗屁話,她自始至終肅着一張臉,唯有面對女兒趙梯雪才會露出幾分笑容。
趙梯雪吩咐身邊伺候着的婢女妙珍把茶水瓜果全部換一遍新的,和母親說一些最近的事,當然,礙于有外人在場,她只挑些可有可無的說。
常氏作為趙大女的婆婆,和趙大太太免不得有話講,你來我往的針鋒相對,誰也不服誰。
李文朝一旁看了幹着急,他娘不是給他添亂麽?淨辦壞事!他一個勁兒的使眼色,可常氏當做沒看到。
在常氏看來,女子嫁雞随雞嫁狗随狗,趙老大最近一段時間太猖狂了,特別是在有孕之後,簡直不拿她兒子當人看,成天冷言冷語用小話敲打,他兒子的尊嚴哪,這麽有違常理的事必須和親家反應一下,好好教育教育。
趙大太太冷笑,還敢嫌棄她趙府,當初天上扔餡餅的時候不要,砸刀子的時候接,有些人哪,就是擺不清自己位置,對自己過于高看。她抿一口茶,“我趙府別的不會,掃地出門這類事經常做,親家想要以身一試?”
話說的過重,常氏如何還聽不明白,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拍案而起道:“你趙府的別欺人太甚!”
“你李家的也別給臉不要臉!”趙大太太放下手中茶杯,略有嘲諷,“不想活的太過憋屈,就別沒事找事。”
李文朝失魂落魄,覺得再無翻身可能了。
李文華偷偷躲在屏風後面聽着,咬唇,如果賣魚郎願意娶她,她一定不會像嫂子一樣兇巴巴的瞧不起人,也不讓爹娘跟着去欺負人。
李家如今早已改名李府,李氏作為李文朝的姑姑,本身有自己的夫君,不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麽,早在兩年多前她便舉家搬到李府附近的大宅子裏住,一家子靠李文朝,她唉聲嘆氣進了院子,對繼續朝李府方向走的趙笙柯感到頭疼。
李府朱門前有守門家丁,趙笙柯若從正門走,會被裏面的趙大太太很快得知,所以她眼珠一轉決定走後門。當然,後門也是有人守着的,多給點銀子就能打發掉,畢竟她趙府六女身份擺在那,李府的家丁不敢太過為難。
諸英松口氣,以為小姐又要領她扒牆根呢,事實上,是去扒窗根兒了。
趙笙柯想聽聽趙大太太和常氏的争吵,蹲身窗下,豎起耳朵,聽得直啧啧嘴,趙老大這個鬧到現在難以收場的局面,絕對是前車之鑒,她日後看人得準些,不提七大姑八大婆是否上來找事兒,光是婆婆鬧一鬧就夠人喝一壺的。
很自然的,她思及紀西的家庭狀況,一個軟弱無能的舅舅,一個潑辣多事的舅母,一個體弱多病的母親,每一個都被貼上特別明顯的字條,也是不大容易搞定的,說來她從沒去過紀西的家。攤手,她若過去了,估計要氣壞他老娘,聽潘非哲說,文氏十分不喜兒子和高門大戶往來過多,覺得會被認為攀高枝,有損顏面。
體弱多病的文氏嘴巴也是相當厲害呢,能和黃氏針鋒相對多年不落下風,可見其不是善茬。
摸摸腦門,她有點頭疼了,搞定一個男人,需要先搞定他的老娘?他的舅母也不好打發啊,貪心的人,無論多少銀子都是喂不飽的。
趙大太太決定去趙大女的閨房,兩人好好唠一唠家常,途經之處必然路過大堂的窗後,趙笙柯立馬連滾帶爬得藏到一棵樹後,而兩人前腳剛走啊,常氏後腳就開罵,說趙府仗勢欺人,不把她李府當回事。
李文朝不滿常氏扯着脖子的吼叫,母子二人意見不合,鬧得臉紅脖子粗,躲在屏風後的李文華看不過去了,上前勸說。
李文華同樣不願母親和趙大太太徹底撕破臉皮,她很清楚,李家能有今日的富貴,純粹是趙府在背後支持,萬一将人徹底得罪,她李家的人還不得睡大街去呀,和乞丐同吃同住是她不願的,“娘,你就是放不下面子,嫂子如今懷有身孕,哥哥讓一讓她又如何,待她生下孩子身子虛弱,還不是仍由我們折騰!”
“對對,人總有弱處讓人捏,趙老大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那麽強勢,我們等機會下手。”李文朝接着妹妹的話點頭道。
常氏被勸說順氣了,臉色好看一些,“娘當然知道趙府的重要,剛剛一時氣不過話說重了,日後會忍着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啥時候白眼狼也配叫君子了?別給君子招黑!
趙笙柯躲樹後聽得直咧嘴,李家的人狗改不了吃.屎,到現在了還想着算計趙梯雪,也不想想趙府好不容易得一外孫,能輕易放你李家來折騰?年紀小小的李文華心思真是惡毒,不能小瞧,思及對方中意紀西,趙笙柯整個人更不好了,一個非常強大的對手啊!
兩只胖爪子背在身後,她像個小老頭似的走,出了李府後門唉聲嘆氣,“諸英啊,你說李文華我們兩個,誰的勝算比較大?”
“這個,奴婢,奴婢覺得李姑娘更纖瘦一些……不過,小姐和紀公子認識的更早……”諸英幹笑兩聲,令人為難的問題,但在她看來,紀西似乎兩個都不待見。
趙笙柯糾結了,想蹲去牆角畫圈圈,她也不是特別在乎紀西,但看別人來搶,有點小小的不舒服。
“小姐!”諸英扯住她袖子,手指某個方向道:“奴婢剛剛看見四小姐朝尾光街那裏去了。”
提及趙四女趙寒婷,趙笙柯的思路就忍不住朝邪惡方向狂奔,一去不返,誰人不知尾光街住着大量的普通人,外加一群一群的乞丐,聯系先前的事,趙寒婷去那裏的目的不言而喻。真是太瘋狂了,昨晚不是剛見過面麽,這一早的又過去,睡眠質量能好麽,趙老四,乃的戰鬥力啊,六妹佩服至極,不尾随過去偷看都對不起自己。
看戲,圍觀,一向是趙笙柯最喜歡做的事,沒有之一,招呼諸英一聲,屁颠屁颠朝尾光街跑。
諸英問,小姐你上次不是後悔半夜偷聽了麽?這回為何還如此積極?
趙笙柯一擺手,聽都聽了,知道都知道了,與其迷迷糊糊弄不真切瞎琢磨,不如一聽到底!
小心翼翼行事,藏着內心深處秘密的趙寒婷遇上一個喜歡八卦的妹妹,她只能敗北而歸。
趙寒婷是眉清目秀的四姨娘所生,随了四姨娘膽小怕事的性子,但軟弱的她也并非每次遇事都哭,她偶爾也會堅強,比如說遇到中意的人,同樣有着趙員外好色屬性的她,在面對中意之人時真的一點不軟弱。
一間破舊的小草房內,一張草席上,躺着一個衣衫破舊的少年,他面上有青紫,嘴角破裂,頭發略亂,一副在不久前被人重打一頓的模樣。
趙寒婷坐在草席邊的椅子上,給少年受傷的額頭擦藥酒,說起兩人的相識讓人挺羞澀的,那日她出門打算再買一只兔子回去,不想遇上偷,那偷不僅搶了她荷包,更動手打她,幸好在附近要飯的幫她解了圍。
而那要飯的正是躺在草席上的少年,莊德,因為幫她打小偷,身上受了一些輕傷,她過來是幫人擦藥,表達一下感謝,當然,生平頭一次有人對她英雄救美,雖然對方是個乞丐,身份上有點差強人意,她還是在被救的一瞬間心砰砰直跳,她感覺遇到了人生另一伴,這擦藥感謝有點不是那麽太過單純,其中參雜着試探。
擦藥完畢,莊德口氣帶着一絲冷硬道:“趙姑娘可以回去了。”
趙寒婷咬唇,他一直待她很冷漠,讓她有點無從下手,紅着眼圈說:“你還沒用過早膳吧,我給你帶了包子來。”
她身後站着的顏藝連忙把提着的籃子遞過去,掀開上面的帕子,取出碗筷和包子。
“你不必日日來感謝我,舉手之勞罷了,若早知你是趙府的人,你就算被人打死,我都不會眨眼一下,何況是救。”
“可除了趙府的姑娘,廣岸城內很少有我這麽胖的姑娘。”趙寒婷不知他對趙府有何不滿,只能如此說,嘴硬如他,讓人無奈。
莊德讨厭趙府的人,但他不會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出去,他本身是乞丐,是要飯的,不會為了所謂尊嚴不吃趙府給的東西,很痛快接過包子大口大口咬,故意狼吞虎咽,吃相難看,有意将人惡心走。
認識不過幾日,趙寒婷對他不算了解,的确不喜他八百年沒見過食物的搶食姿态,暗自蹙眉。
都說隔牆有耳,破舊的小草房不隔音,何況有人故意偷聽。
趙笙柯暗搓搓地蹲身草房外,聽兩人談話聽的那個糾結,趙老四完全在熱臉貼冷屁股啊,和自己的狀況不是一般的像,不過相比起紀西,這乞丐更容易擺弄些,能讓趙老四給擦藥、吃趙老四帶來的包子,現象不錯。
“諸英,你說為什麽有些人在救人之後不肯接受謝意,繞路走、恨不能老死不相往來?”
“可能是被救者感謝方式太讓人接受不了,熱情過度。”諸英掃一眼小草房裏趙寒婷那太過殷勤的動作,她想擦汗。
趙笙柯托腮,感慨落花有情流水無意,趙老四這羞噠噠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打算以身相許,奈何将人吓壞啊。
“諸英,你說為什麽有些人在危急關頭被救、被雪中送炭,他不僅不感激,反而擺出非常恐懼表情,毛骨悚然的,唉,褲子都扒了,不以身相許多傷人心!”
諸英蒙,什麽扒褲子……
趙笙柯望天,沒想諸英回答,自顧自道:“少年他總是不聽話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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