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明晰

“王、王爺!”

大理寺少卿屁滾尿流地沖進王爺府,活像一個黑影從庭院中飛過,吓得邊上喂鳥兒的元七手一抖,把谷子全都撒了。

“叫叫囔囔的做啥子呢!”

元七一邊抱怨,一邊低下身子去撿起谷子。

屋內正在看書的王爺聽到這聲音,皺眉,看着人跪到面前來了,才道:“鬼叫什麽呢?”

“王爺!”少卿額上是密密的汗珠,但此時他來不及在意這些,只驚恐道,“那賈良死了!”

“什麽?”

王爺嚯地站起身,問:“怎麽死的?”

“撞牆死的!就昨兒晚上的事!”

昨天才審問完,要他考慮,結果晚上就死了?

王爺緊鎖眉頭,似是在思考這個事情,良久,他道:“那賈良确是孤身一人?”

少卿道:“大人還在查呢。”

王爺捋捋胡子,深思:“必是收了東西,替人一死罷了。”

少卿抹抹額頭上的汗珠,問:“這麽說,不是他了?”

“自不是他,”王爺睨他,“現在人也死了,要找出他幫誰做事,就不可能了。”

少卿半天不語,只看着王爺,等待王爺道出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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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忖度片刻,終道:“這案子,誰說要翻案的?”

少卿諾諾:“王爺,是皇上。”

少卿見着王爺眉頭緊鎖,料到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等待發落。

“為什麽要翻案?”

“皇上道之前是因為他才草草結案,不能放過一個可疑人。”

“呵。”

王爺發出嘲諷的短音,道,“那好,本王去問問。”

少卿剛想開口,這個時候,門外人傳來聲音:“王爺,荊州的林榭來信了!”

王爺踏步出去,拿到信這才稍稍放心。

王爺,荊州的四個人失蹤的時候,河邊有個搗衣的老婆子說她看到三五個人在河對面做什麽,她有點聾聽不清,但是看到那些個人三兩下就上了船,據了解,那船應該就是載着蘇彙和馬如初的船,而且陳東和湯案就在後面的船上,不知為何四個人都不見了,據我觀察,應該是威脅了船夫,直接把船開到別的地方,之後再送走的。

王爺看完之後,嘴角微微上翹,心裏自是一片清明。

少卿在一旁道:“王爺,那失蹤案是不是跟這投石案有關聯?”

王爺睨他,道:“目前本王也不清楚。”

說完,他顧自離了王府,朝大明宮去了。

李公公一看這王爺來了,連忙通報,只道:“王爺,皇後在裏面呢。”

王爺拂袖,道:“你只道本王要商量要事。”

李公公連忙應了,沒過一會兒,皇後便就出來了,兩人路過的時候,她頓了頓,道:“皇上龍體欠安。”

王爺不語,顧自踏進內殿。

老皇帝這時才用過膳,見是他,笑道:“你跟朕有要事要談?”

王爺直切主題:“三年前的投石案,皇上為什麽要翻案?”

皇上眼神飄忽,倒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王爺靠近一步,道:“林榭在荊州查案,過不了兩月就要回來,到時候,皇上打算怎麽辦?”

老皇帝輕輕嘆了口氣,看向書案,道:“有些事情,朕不得不去做,這也算是,報恩吧。”

王爺輕微皺眉,倒不理解這話是什麽意思了,道:“皇上日夜胡思亂想,自是欠安。”

老皇帝看向王爺,笑道:“福儀,這些事,你都會知道,朕百年之後,你都會知道。”

“你!”

王爺氣不打一處來,見他又不肯說,顧自生着悶氣。

兩人再無話,王爺甩甩袖子,一句話不說走人了。

“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皇上在背後喃喃。

元七等了一下午,也沒見他家王爺回家,這下子就慌了。本以為他是去皇上那了,朝李公公一打聽,才知道早就離開了,李公公倒以為是回王爺府了,這下子也奇怪起來,道:“是在大理寺嗎?”

“問了少卿了,說下午沒來呢。”

元七連忙去問別的人,李公公進門輕聲道:“皇上,那元七到處在找王爺呢。”

“他能去哪?”

“不知。”

皇上閉目,沒再去想。

元七問遍了宮女太監,終于得知王爺是出城了。

這就怪了,王爺又不需要出去買什麽,出城作甚?

元七摸着身邊的大狗頭頂上快被他摸禿了的毛,道:“乖,王爺過一會兒就來了,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但是,一直到深夜,元七遲遲沒有見到王爺回來,這下子是真急了,憋屈着張臉急得在屋裏團團轉。

身邊一個小宮女道:“王爺會不會是住到別人家去了?”

“怎麽可能!”元七翻了個白眼,道,“王爺沒有我在身邊睡不着的!”

小太監撲哧一笑,道:“王爺怕是發覺沒你在身邊也能睡着了的。”

元七氣紅了臉,罵:“不許亂說!不許亂說!”

邊罵着,還邊揮手過去,勢要打人,但可惜那小太監身手敏捷,一兩下就跑開了,還邊嘲笑他。

“不跟你們一般計較!”

元七顧自想着王爺可能會去的地方,但是怎麽也沒有頭緒,在以前,王爺就喜歡去街市上溜達溜達,但是怎麽也很少出城啊,這王爺一個人出城,會是因為什麽事呢?

元七想不通,他的腦袋瓜一向只有在他家王爺生氣的時候才稍稍轉的動,現在是腦子裏面一片漿糊。

等到第二天早上,王爺才風塵仆仆地回來了,手裏還拿着一個信封,一看到元七,還沒來得及聽元七講述他沒陪在王爺身邊那一晚上的辛酸史,就把門一關,自己躲屋子裏去了。

元七吃了個閉門羹,倒也不氣,只是擔心王爺,趕緊滾出去給王爺熬粥去了。

王爺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封信,不用說,這就是他昨天夜裏獲得的東西。

要說王爺昨晚去哪了,這還跟那投石案有關系。

向來王爺就是不會理會那些民間的是是非非,對于哪家又發了財,哪家又破了産,他向來是不關心的,并且,這些事,他連聽聞都不想聽聞,老百姓的事,是那個老皇帝關心的事。

但是,昨日,王爺還是第一次去了解長安城百姓的情況,這對于王爺來說,可謂是絕無僅有,若不是為了破案,或許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原來在長安城,還有財力幾乎可以跟皇宮相抗衡的大家族。

他們的大庭院甚至跟王爺府有過之而無不及,家裏的擺設,甚至都是稀世奇珍,就連那仆人都一個個穿的有模有樣,絲毫不差,甚至那狗碗裏的東西,都快趕上元七的夥食了,王爺心裏默默道,下次給元七多點銀子。

昨日,王爺逛遍了長安的大家族,其實不過是三家,蕭家,張家和傳說中跟皇室有親的趙家,聽說他們都在長安各占一方天下,誰要是跟他們家攀上一點關系,就算是前世修來的福分,直接烏雞變鳳凰,要升天了。

但是一路下來,王爺并沒有得到什麽實質性的線索,三家都是有頭有臉的大家,即使是有什麽事,見到這王爺,也是要隐瞞幾分的了。直到王爺帶着遺憾,準備歸去的時候——

“王爺!”

元七端着粥,在門外喊。

王爺讓他進了,然後道:“等會兒你去捎個口信給大理寺少卿,就說本王找他有事商量,今兒個傍晚過來,本王先小憩一會兒。”

元七弱弱道:“王爺您這小憩倒是要睡到明兒早上的了,卻是傍晚叫他過來?”

王爺睨他,倒是一臉不屑,道:“你這是覺得本王言而無信了?!”

“沒有沒有。”元七出去的時候還問一句,“王爺您昨兒去哪裏了?我可擔心您了。”

王爺語中帶刺:“去看了看皇上眼中貧苦的黎民百姓富成什麽樣了。”

元七知道他這又是對皇上不滿了,也不惹他,顧自出去了。

大理寺少卿到王爺府的時候,元七便給他沏好了茶,備上了躺椅,道:“王爺小憩呢,怕是這會兒醒不來,您先等着。”

“不是說傍晚來商量嗎?這會兒還未醒?”

元七苦着臉道:“少卿您這是不知了,我家王爺小憩一向就是一睡睡到明日的了,還不能把他叫醒。”

于是,在少卿喝了五壺茶,睡了三四個時辰之後,王爺終于在子時醒轉。

望見窗外黑壓壓一片,他似乎想起來,好像有什麽事沒做。

他出門見到躺着大睡的少卿,這才反應過來,順轉把元七也叫醒了。

王爺睨着迷迷糊糊的少卿,冷道:“本王昨日為了查案一夜未睡,你倒好,睡到本王府上來了!”

少卿連忙起身請罪,道:“王爺,是發現什麽了嗎?”

王爺冷哼一聲,問道:“在那投石案發生之後,長安城有沒有發生什麽別的奇怪的案子?”

少卿愁眉苦臉,道:“王爺,那時都忙着投石案呢,就算有什麽案子,也不會注意到啊。”

“若不是大理寺受案,便是刑部了,明日,你去翻翻,看有沒有這樣的案子,要在三月初十之後,五月之前的。”

少卿應了,接着道:“這之後的案子跟那投石案有關聯嗎?”

“說不準。”王爺目光飄忽,道,“這都是本王的推測罷了。”

少卿點點頭,這王爺,向來是不問世事,怎麽這時候忽然開始破案了,他搞不懂。

王爺道:“另外,本王讓你查一件事。”

“您說。”

“那賈亮,你認為會是什麽人?”

少卿思考片刻,道:“莫不是叫花子?”

“還有別的可能嗎?”王爺忖度,道,“本王認為,也有可能是人販子手裏的商品,或者是人家裏的仆人,不管是哪樣,都登名在冊,你通信給大理寺卿,讓他即刻回來,并且徹底搜查長安城內叫花子的人數,人販子販賣奴隸的情況,以及哪個人家賣掉的仆人情況,本王不想聽過程,要結果!”

“是!”

少卿走後,元七才上前,道:“王爺,您昨日是查案去了?”

王爺睨他,冷嗖嗖道:“不然呢?”

“那也不是整夜未歸啊,您都不知道,我都去皇上那找您去了。”

“皇上?”

王爺忽然目光一凜,道:“皇上怎麽說?”

“沒怎麽說啊。”

王爺往梨花木椅上一躺,道:“行,你去叫一個丫鬟過來。”

元七忽然眼睛一亮,喜道:“王爺,您要納妾了?”

王爺伸腳一踹,把元七踹出了門,怒:“叫過來!”

元七趕緊閉上嘴,屁滾尿流地出去了。

不多時,一直在外頭打掃院子的一個丫鬟過來了,她站在王爺面前的時候,腿還是發顫的,這深更半夜的,不知王爺叫她來,是有何事呢?莫不是——

“本王要你做一件事。”

王爺盯着她,道,“你叫什麽?”

丫鬟心裏默默地抱怨了一句,在王爺府掃地這麽多年了,居然每天經過院子的王爺不記得她的名字,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叫小雪。”

“多大了?”

“今年二十二了。”

“這麽大還沒嫁人?”

“是。”

王爺忽然笑道,“你幫本王做成了這件事後,本王許你一個好人家,怎麽樣?”

“多謝王爺!”

小雪連忙跪地。

“好,你聽着……”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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