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舞象之年(六)
抗議聲不絕于耳,軍師紅了臉,喊道:“太子殿下在這裏,你們也敢亂說話!”
這些個人自然是沒有見過太子,軍師這一吼,果然,大家都安靜了下來,目光聚集在太子身上。
太子笑笑,道:“大家不要急,蒲州那邊在發洪水,這邊又幹旱,已經做好了把水引過來的工作了!”
之前福儀叮囑他的事,便是此事。為了此事,他還專門上奏給皇上,這會兒肯定已經在動手了。
大家這麽一聽,頓時半信半疑。
“太子殿下說話,你們也不信嗎!”
軍師又是一吼,這下子,大家算是放下了懸着的心。
那人看情況有點不對勁,準備悄悄溜了,沒想到這邊人已經把他捉住了。
太子笑嘻嘻看着他,問:“你們沿着河逃走的共有多少人?”
那人只不語。
“派五千兵力去追,能不能追上?”
那人眼睛圓瞪,明顯是沒想到這太子竟然識破了頭子的計謀。
軍師給押解的人一個眼神,那人立馬被帶走了。
不久,傳來捷報,那幾千人已經追上了,頭子也已經抓住了。
将軍押着人,送到太子這裏來接受審問。
“殿下,還有幾個頭目,在外邊押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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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
太子轉向依然不屈的頭子,笑道:“我只問你一事,那樵夫傷了匈奴一事,是真是假?”
頭子擡頭,冷笑道:“我先問你,你們是怎麽到西邊來的?”
軍師一拍案,怒:“太子殿下在跟你問話呢!”
“要斬便斬,我胡某人絕不怕死!”
太子安撫一下軍師,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只怕是從天上飛來的?”
從東到西,即使是繞着兩州邊界走過來,也會被發現,但是他們是忽然出現在西邊的,讓人摸不着頭腦。
“若不是從天上飛過來的,那邊是從地下竄出來的了。”
太子一句話,頭子徹底明白了,瞪圓了眼睛,嘴裏說不出話來。
“井渠!”
“對了。”太子摩挲着手掌,笑道,“這幹旱持續了這麽久,井渠裏早就幹得一滴水都沒有了,通過區區一萬多人,綽綽有餘。”
頭子緊咬牙關,似是懊悔,怎麽他就沒想到這個呢!
“所以,那樵夫傷了匈奴的事是真是假?”
太子又問了一遍,笑意已經收起來了。
“自然是真,我胡某人不可能信口胡言!”
太子眯起眼睛,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胡某人親眼所見。”
“那樵夫還能找到嗎?”
“他們經常在那邊砍柴,自然是能找到。”
軍師倒是不明白這太子問這些有什麽用,總之,那匈奴還不是沒來入侵?
“好,”太子點點頭,問,“你是哪裏人?”
那人本不想說,但是旁邊侍衛用力按了他一下,他怒目圓瞪,道:“是許州人。”
太子點了頭,道:“你願不願意歸順?”
“哼,要是做朝廷的走狗,我胡某人便不會出來叛亂了!”
軍師剛想拍案,這邊太子按住了他,道:“我欣賞你的膽識,只不過,太蠢。”
那人一聽,立馬要跳起來,被旁邊的侍衛按得死死的。
“若是打仗,确實可用,”太子目光一凜,道,“不過,放棄百姓逃命,可定死罪。”
翌日,太子準備回京,叛亂已經全部鎮壓,那頭目,太子想了許久,還是斬了,老百姓們聽聞了從蒲州引水一事,也都安分起來。至于那山賊,既然是為虎作伥,也逃不過一番圍剿,不過這事自然不歸太子管了。
卻說那傷了匈奴的樵夫,太子派人去找,不過一個時辰便找到了,那樵夫道是太子見他,還以為是要定罪,吓得路都走不穩了。
太子在營帳裏見他,只問:“那匈奴,你道怎認得?”
這樵夫又不上戰場,怎認得這是匈奴?
“小民只道那人說話叽叽呱呱,根本聽不懂啊!”
“你又怎傷了他?”
“那人走近小民,小民只道要傷我,便用劈柴的斧子揮了過去,那人只受了點皮肉傷,不打緊的,就跑了。”
太子皺着眉,看來這人是有所誇張啊,這一斧子批下去,怎麽可能是一點皮肉傷?
軍師在一邊疑惑,道:“你确定不是你跑了?”
“小民砍了他,自然是心有餘悸,還沒跑呢,那人卻先跑了。”
太子點點頭道:“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什麽也沒問出來,不過從他這麽說來,應該不會是匈奴,若是匈奴,怕這人早就不在了。
水渠在抓緊修築,太子回京,不過是半月,便鎮壓了梁州的叛亂,皇上可是好好獎賞了他一番。
福儀見這太子領着賞回來了,自是上去慰問一番。
“走井渠?”福儀一番好笑,道,“你還真會打主意。”
“若是你,你會如何?”
福儀高深一笑,道:“自然是火攻,現在梁州是西北風,你便直接帶兵沿着渭水到鳳州,從鳳州一放火,保準全軍覆沒。”
太子皺眉:“那樣的話,豈不是所有的百姓都燒死了?”
“所以,我沒跟你說,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麽做。”
福儀哼着歌謠,走在前邊。
太子追上人家,道:“那匈奴并沒有入侵,不在你的意料之中?”
“是,我确實不知道。”福儀頓了頓,忽然笑道,“不過你的太子妃這幾日可是郁悶得很呢。”
太子昨日回來的時候也只是跟她說了聲,并沒有過多的交流,倒是他,想快點見到福儀是真的。
“我的岳父待你不差吧?”
太子一聽這話,頓時斂了表情,道:“可不是,沒想到居然那麽年輕!”
“不然你以為聽白有多大?”
聽着福儀這麽叫自家王妃的名字,太子拉着臉,不理他了。
福儀也不過去哄人家了,在背後偷笑。
只是苦了那二皇子,半個月過去,忙忙活活總算是止住了瘟疫,卻沒想到這太子一個奏折遞上去,又要修水渠,可算是停不下來,呆在蒲州都兩個多月了。
這邊又傳出寧妃懷孕的消息,整個後宮終于從丢了六皇子的陰影中出來了,之前皇上一直沒好臉色看,因為太子一回來,寧妃一懷孕,這宮裏的差事總算是松了口氣,總算不用過着無緣無故被罵的日子了。
這天,福儀接到了蘇州刺史送來的包裹。
那送東西的人只道是貞親王的兒子孟默雲送來的,福儀一看便知,是詩雲借着哥哥的名頭送東西呢。
若是說自己送的,還不知這看到的人會怎麽想。
聽白見了這東西,只笑道:“看來這世子是有心了呢。”
福儀看着手裏寄來的栗子糖,直笑不語,這詩雲,上次托人送東西來是在三年前,這次又是為甚?
他找了個理由,顧自去了東宮。
這時候,太子在練書法呢,太子妃在一邊看着,見福儀來了,太子妃忙退了,這福儀手裏拿着一個包裹。
“這是什麽?”
“反正是給你的,我留了一半,給你一半。”
說着,太子接過了包裹,一打開看,眉頭便皺起來了。
“別這麽不高興嘛,人家一片好心。”
福儀饒有趣味地看着他的表情。
“還給你,我不吃。”
福儀知他這是傲嬌了,只笑道:“我喂你你才吃?”
說着,還真的拿了一塊去喂他。
太子看他遞過來的手,皺着眉苦着臉,還是張口接了。
上一次吃,是三年前了。但是他還記得那個味道。
三年前她托人送了一次,他也拿了一般送過來了,但是他就是不要。
“好吃嗎?”
太子不置可否。
福儀把包裹留在這裏,道:“你不吃,可以給你的太子妃吃啊。”
“誰說我不吃了!”
福儀努努嘴,道:“那我回去了。”
“你等等!”太子一把拉住人家,問,“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夜明珠?”
福儀歪着頭點點頭。
“我說,一個公公身上怎麽可能會有那種東西?”
福儀挑挑眉,道:“張公公可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有不很正常嗎?”
“可是夜明珠是安神之物,一般不會賞給公公才是。”
太子正色,福儀倒是皺了眉,問:“怎麽了,你懷疑什麽?”
太子搖搖頭,道:“我只是覺得,張公公給你這個夜明珠,有點奇怪。”
“也有可能是有人賞給了公公,他知道不妥,便給了我。”
“那誰會這麽糊塗,給公公送夜明珠呢?”
福儀聳聳肩,道:“不知道。”
接着,他又說道:“不過我倒是見過,明明喜歡吃糖卻拒絕我的糊塗之人。”
太子一愣,道:“你說我呢?”
“你說呢。”
福儀一笑,轉身出去了。
“喂!”太子從後面跟上人家,問,“我一直想問,你跟你的王妃關系好像很好嘛。”
“怎麽了?你吃醋了?”福儀揶揄他,“也是,你跟你的太子妃關系可不太好。”
“你喜歡她?”
福儀頓住了腳步,然後慢慢轉身,笑得詭異:“還沒喜歡到有了孩子的地步。”
“你——”
太子看着人家遠去的背影,卻是有口無言,這話,他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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