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舞象之年(十五)

“嗯……”

太子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放大的一張臉,他頓時吸了一口氣。

腦子裏面只有一個想法,他怎麽會在這?

他猛然想起,昨夜他好像是喝醉了,然後被他扶着回來了,之後……

之後發生什麽了?

記憶有點回不來了,太子推了推身邊人,輕聲道:“福儀,福儀?”

“怎麽啦?”

福儀緩緩睜開眼睛,見是他,湊上去親他一口。

“你怎麽睡在我這?”

福儀慵懶地答道:“昨夜你拉着我,說不要跟我分開。”

說完,這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大有調侃的意味。

“我……”

太子意識到什麽,問,“那豈不是,別人看見了?”

“誰能看見?”

福儀邊說着邊撐起身子,道,“昨夜我們回來已經很晚了。”

太子皺了皺眉,接着小心翼翼地問:“我昨夜沒對你做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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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儀輕笑:“也沒,就是抱着我不撒手。”

太子低頭,連忙起身了,道:“快起吧。”

“嗯。”

福儀饒有趣味地看着他穿衣,在背後輕飄飄道:“昨夜,你說我們是兩情相悅。”

太子背影一僵,沒有回頭,道:“是嗎?”

“是。”福儀從後面抱住他,低聲道,“是吧?”

太子不做聲了,心裏卻在隐隐作痛。

其實發現自己對福儀的喜歡不是一般的喜歡,在他娶太子妃的時候就發現了。

只不過那時候還太小,又怕福儀知道了會對自己有所改變,才一直埋在心裏,到現在都不敢說。

這次來許州,福儀一出手,自己自然明白了,原來他們兩個對彼此是一樣的。

他輕笑道:“你怎麽就不怕,如果我不喜歡你呢?”

也不問清別人的意願,就強吻上來,這事,太子可是做不出來。

也正是因此,這些年,他情願冷落他的太子妃。

福儀莞爾道:“當然是看出來你我心心相印了。”

“真的?”

“千真萬确。”

太子沉默了片刻,問道:“怎麽看出來的?”

他扳過他,唇貼上他的,緩緩道:“你看我的眼神,那麽熾熱。”

太子忙推開他,眼神飄忽,道:“我哪有。”

“你自己沒發覺,我發覺了,是因為我看你也這樣。”

福儀也起身,道,“我們該回去了。”

太子和恭王來許州不過一個月,便破了這案,并且把山賊給端了,皇上好生誇贊了一番,賞了很多東西,上朝時喜笑顏開的。

不用說,這下子,刑部和大理寺也跟着沾光,雖然這事由太子恭王解決了,但是最起碼這事是他們拿出來的,總得撈點好處不是。

太子妃早就在宮裏等着自己夫君回來了,那軒兒這會兒也被她教得會叫爹了,太子聽了,心裏卻空落落的。

在人前,他們只能保持幾尺的距離。

太子妃看着他不太高興,小心翼翼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

太子搖搖頭,這會兒叫了初夏過來給他更衣。

那廂,王爺一回來,可是高興壞了王妃,連拉着人道:“我就知道你去的話,肯定有功回來的!”

“怎麽這麽肯定?”

“因為你得幫着太子殿下不是,太子殿下選你,自然有他的道理。”

王妃過來給他更衣,邊道:“太子殿下聰明得很呢。”

“哦?”福儀來了興趣,問,“怎麽看出來的?”

聽白道:“之前那陪殿下讀書的那個趙家的嫡孫,一回去便跟他爺爺道這殿下了不得呢。”

“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自然是城裏那些女孩子們談論的了,”聽白頓了頓,道,“怕是想着做側妃呢。”

福儀皺了皺眉,這事,他還真的有聽說過,那城裏面跟他喝酒的一些公子哥就會談到這事。

“他在衆人面前裝得還真是單純呢。”

福儀道出這句話,嘴角上翹。

“殿下将來必是賢君。”

福儀看着王妃,這話确實沒說錯。

事實也證明,太子确實是一代賢君。

案子破了不久,福儀終于找到了一個理由去找太子,卻沒想到,到東宮的時候,卻被告知太子在書院呢。

“殿下這幾日來一直很勤奮,日日早朝完了就往書院跑,有的時候連用膳都顧不上了。”

海安提起這事的時候,還眉眼彎彎的呢,在他看來,太子這是勤于政事,要苦學的了。

福儀不好往修書院跑,便只讓海安捎了句話,讓他來找他,便回去了。

太子忙着好學呢,回來的時候海安忙着要給張公公通報,一下子把這事給忘了。

福儀今夜等到夜幕降臨,還沒見人來,倒冷靜下來,命惜文進來給他更衣。

聽白在一邊道:“殿下是否是忘了?”

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他吧?

福儀揮揮手,道:“罷了,明日我再去找找他吧。”

第二日,剛下了朝,福儀便把人拉住了。

太子見是他,問:“怎麽了?”

福儀在他臉上倒沒有見到一點忘記去找他的意思,只問:“你知不知我昨日去找你了?”

看着他一臉的疑惑,福儀便知肯定是這海安的失誤了,嘆息道:“你那個大太監辦事真是不放心。”

“你找我何事?”

太子倒是想着快點回書院繼續他的好學呢。

“你急着做什麽?”福儀皺皺眉,随後道,“我要回許州一段時間。”

“許州?為何?”

福儀移開眼,淡然道:“我的外公,是先王身邊的鎮軍大将軍,辭官之後一直住在許州,聽說他最近身體不太好,我要回去陪着他。”

太子張了張口,卻發現,對于福儀的身世,他竟是一無所知。

“你知道吧,我其實是叫寧儀的。”

福儀擡頭對他一笑。

太子點點頭,這事,母後跟他說過。

“可能我會一直到我外公過世,然後出了孝期,再回來。”

太子看着他,欲言又止,終是道:“你去吧。”

福儀看着他,笑道:“我在三歲之後,就沒有見過我的外公了,現在連他的樣子都不記得了。”

“好好去陪着他吧。”

太子笑。

“嗯。”

翌日,福儀便上奏,要求趕往許州,由于戚海戚将軍是先王極其器重的武将,皇上聽了福儀的話,只嘆息道:“朕無能,不能厚待戚将軍。”

随即,便批準了,并且,允許他帶着兩個大太監大宮女一道去,不用說,這一去,恭王府就空了。

太子知他是想他外公了,他自三歲之後便成了孤兒,現在只有那戚将軍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如果現在不去,不知道見到的是不是他的棺材了。

而且,上次去許州破案,明明他可以去看看自己的外公,卻沒有去,其實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打算好了,所以才跟自己待在一起的吧。

恭王府忙着準備去許州了,太子這幾日在修書院也集中不了精神,腦子裏總想着福儀什麽時候回來。

他聽說,這戚将軍的身體在這幾年逐漸差了,但是即使是他故了,連着孝期,都有三年。

三年啊……

他起碼有三年以上可能見不到他了。

自己會不會忍不住,跑到許州去了?

這些天,為了避嫌,他都不敢跟他接觸太久時間,福儀感受到了,也故意拉遠跟他的距離。

現在,他卻想見到他。

他起身,踏步出去。

“王爺,要不要抓只鳥兒走啊?”

常新倒是一臉興奮,知道這到了許州可就輕松多了,宮裏規矩又多,出了事都是找到自己頭上來的。

“不用了。”

“娘娘,廚房那邊端來了湯。”

“端進來吧。”

聽白看着自家王爺拿着毛筆在寫字,道:“是給那崇親王的世子寫信吧?”

“嗯,讓他為我打點打點,到時候要他幫忙的地方多着呢。”

聽白點點頭,那邊惜文已經端着東西進來。

“王爺!太子殿下來了!”

谷柏在外邊報,福儀的手卻沒有停頓,只道:“讓他等一下。”

聽白道:“讓殿下等着不好吧?”

“無妨。”

福儀寫完了最後一個字,蓋上印章,這才收了東西走出去。

太子似乎是急急忙忙過來的,連衣服都沒有換,福儀揶揄道:“怎麽了,急着做什麽呢?”

“你明日就走了,我來看看你。”

太子見了這福儀,倒是有點糾結起來。

自己就這麽跑過來見他,他倒是笑話起自己來了。

“是明日走,殿下今日便急着來見我作甚?”

福儀笑着,把人迎進來。

“我就是跟你說幾句話。”太子舔舔嘴唇,低着頭道,“你,你好生照顧你外公,這邊的事不用你擔心。”

“你怎知我擔心你?”福儀頗有趣味道,“殿下,可不是整日只知好學了嗎?”

“我……”

說了我字,太子便無了言語,只愣愣地盯着人家,像是受了驚吓似的。

福儀不看他,道:“我回來,軒兒該會走路了吧?”

太子只低頭不語。

“到時候估計我和聽白……”

“我、我回去了。”

太子打斷了他的話,站起身,轉身就要走。

福儀跟在他身後,出聲道:“你可想好了哦,現在不說的話,以後就要好久才能說了。”

聽到他含了笑意的聲音,他頓了頓,半晌才沙啞道:“你照顧好自己。”

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在他懷裏了。

“會被……”

“無妨。”

他抵着他的唇道,“你覺得,三年後我回來,如果沒有孩子的話,別人會說什麽?”

太子一僵,抓着人家的手,緩緩道:“你不用顧忌我。”

福儀一笑,随即将舌深入。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片刻後,他看着靠在自己肩頭喘息的太子,輕聲問道。

“沒什麽。”

“那好吧,那我跟你說好了。”福儀抱緊人家,低聲道,“我會想你的。”

想聽的話就這麽從他口裏說出來,還帶着一絲寵溺,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你會想我嗎?”

太子愣了一會兒,雙臂收緊,輕聲道:“會的。”

其實,你還沒走,就一直在想你了。

每時每刻,都在想你。

心中的舍不得,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曉夢将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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