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灼燙

角落狹窄, 呈凹陷狀,正巧将兩人遮擋住, 寬大的黑袍幾乎與沉沉的夜幕融為一體, 暖熱觸手可及。

因着挨在一起,沐青都能清晰感受到這人的存在,體溫微灼。她比化形後的白姝要矮些, 如此被摟抱住, 想忽略都不行, 稍微一動作就能碰到對方, 她的指尖微涼,與觸碰到的地方截然不同。

白姝身上的禁制已經被破開, 恢複成了之前的白發模樣, 不過沒有尾巴, 被收起來了。她抵在沐青面前,力道有些大,全然不在意自己眼下什麽樣,不讓沐青遠離分毫, 舉止有些強勢。

感覺到這孽障力氣愈發大, 一只手還纏在自己腰上, 沐青不适應地想要後退點,孰知一動作, 還沒遠離呢, 這不知趣的煩人孽障就立時抵了過來, 還收緊手, 占有欲強烈。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知曉白姝不曉世理,不守塵世間的規矩,哪知禮義廉恥,總愛由着自個兒的本能行事,舉動難免有些怪異,與常人格格不入。是以她不會真跟這孽障計較,一般都不怎麽管,可現在這樣實在是太過越距,抵着自己的綿軟感如同燙人的烙鐵,挨在一起就是酷刑,難以承受。

何況此時白姝還稍稍低下頭,貼在她耳畔,濕熱的唇不經意間就會若有若無地擦過她的耳廓。

沐青哪經歷過這些,即便再遲鈍也清楚這樣太過,超越了應有的距離。她驀地別開臉,沒有亂看,也避免有過多接觸。

可面前的人卻不放過她,非但沒有半點收斂,還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緊緊攥着,用力到讓她感覺到有些疼。

今晚的白姝一直比較奇怪,眼下更甚,漆黑如墨的眸中暗湧翻滾,裏面有着捉摸不透的情緒,深沉而內斂,她攬在沐青腰間的手緩緩游。動,從腰際上移到背後,先是輕柔撫着,而後指節曲縮,在上面輕輕刮擦。

這個動作太細微,稍不注意就會忽略,可沐青感受到了,心頭登時一緊,好似有千萬只細腳伶仃的蟲蟻在緩慢爬動,怪異而緊張,乍然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白姝又靠近了些,呼吸平穩而灼。熱,似有若無地落在沐青頸間,有些癢。

沐青捏緊手,喉嚨有點澀,再避開些。

明明是很短的一段時間,不過一會兒子功夫,卻顯得十分漫長,仿佛過了許久。

太一門大長老就在外面,正好站在拐角處,只消一個轉彎再走兩步就能發現她們。

他非常謹慎,四處張望蓄勢待發。

角落中的二人其實可以悄無聲息躲開,可不知為何,雙方都沒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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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青半垂下眼,視線從白軟上掠過,也不是第一次這麽相對了,可獨獨這一回惶惶無法自安。白姝的呼吸陡然有點重,胸口随之起伏,簡直磨人。

挪開目光的瞬間,沐青用力掙脫這人的鉗制,将手抽出來,但沒敢做其他的,還是讓對方摟抱着自己。

而就是這個舉動,使得她不得不動兩下,掙脫後微仰起頭,擰眉看向白姝,想要無聲地斥責這孽障。孰知白姝亦在這時偏頭看過來,濕潤的紅唇一瞬間擦過,熱意直達骨子裏。

沐青怔了怔,臉側的觸感教她頓時晃神。

只是不小心的巧合而已,之前還做過更加親昵的事情,可那時的悸動畏懼都比不上此刻。

白姝無動于衷,與沐青的感受完全不同,她眼中暗含着濃郁複雜的深沉,暗浪翻湧,波瀾不平。

須臾,沐青徹底一動不動。

兩人就這麽抵在一起,極盡暧昧缱。绻,連周遭的空氣都快凝滞。

而這時,本該進入拐角處的大長老忽地腳下一變,往另一個方向走,他手臂上的拂塵掃動,白色的麈尾一剎那變長,如有靈識般悉數打向側邊的牆頭底下,将一只僅有拇指大小的紙蝴蝶拖出來。

那蝴蝶是用黃紙折的,上面有朱砂畫的繁複巧妙的符文,并附有主人的靈力。

——用來追蹤的法子。

這玩意兒并不是什麽高深的手段,普通修士基本都會,可就是因為簡單,需要附着在上面的力量低微,幾乎不會被察覺到。大長老臉色瞬時大變,知曉有人在跟蹤自己,他當即愠怒不已,直接将紙蝴蝶燒成灰燼,氣得不行。

想他堂堂太一門大長老,竟然差點中了這麽低劣的招!

他實在是好氣,可怕幕後人還會繼續跟來,拂塵猛地一晃,立馬離開這裏。

拐角處後面的沐青知曉他走了,默然半晌,見眼前的孽障還恬不知恥地不讓開,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冷淡道:“還不放開?”

白姝像是聽不到似的,沒有任何動作。

沐青直接把她推開,可下一瞬又無心瞥見一抹白。這人裏面什麽都沒穿,空蕩蕩的,黑袍遮擋不全,甫一動作裏面更是清晰可見。

這孽障身段有致,僅是黑袍底下那半露不露的細腰就惹眼至極,小腹平坦,往下是修長細白的雙腿,往上是飽滿圓潤的兩弧,猶如美不勝收的山光風色被輕薄的白霧萦繞,若隐若現最是迷人眼。

許是黑袍太單薄,即使遮擋着,亦依稀可見袍子裏頭的傲人身段,尤其是在氤氲朦胧的月光照射下,別有一番迷蒙風味。

這一幕本該是下流而不能入眼的,但從沐青的角度看過去,因着瞧不完全,只隐約能瞥見一小半,好似煙雨濛濛之中只能瞧見模糊的輪廓,不分明。

白姝行了半步,又到她面前站着。

半晌,低聲道:“沒有衣服。”

僅只這麽一句,聽不出丁點異常。

沐青不曾發現她有何不對,瞥見這孽障身上的袍子再散開,急急垂下視線,随意從空間戒指裏摸出一身衣裳丢過去,恰恰掩蓋住那些半邊袒露出來的地方。

“自己穿。”

白姝沒有吭聲,不着痕跡瞧了下,而後當着她的面将黑袍脫下,落在地上,不慢不緊兀自穿衣。

這方窄得不能再窄的天地只有她倆在,不會被別的人發現,是以這人才有恃無恐,直接那麽造次。

沐青都不敢亂擡眼,微微低着頭,視線暼過她玉白的小腿。

白姝穿衣的動作并不慢,反倒幹脆利落,片刻功夫就把衣物全都穿上,不過她沒有把領口拉攏,似乎刻意把這個留着不動。

待把衣服都套身上了,她忽而執起沐青的手,似水的眸光一斂,學着從前的語氣說:“阿姝不會……”

雖已記起了許多前塵舊事,可不是一下子就會完全轉變。

沐青未曾察覺,身形一僵,旋即想到這孽障一直如此,确實不怎麽會穿衣,再念及還要去追太一門大長老,她沒有定了定心神,将領口給這人攏緊,理了理。

白姝披散的長發在她手背上拂過,似沒有分量的鴉羽輕掃,她手下一頓,随即松開手,不等白姝再開口,立馬先行一步,“快跟上。”

現在哪是糾纏不清的時候,再不出去人都要跟丢了。

沐青連頭都沒回一下,當即朝大長老跟去,也不管白姝有沒有跟上來。她的身形不太自然,透露出不自在,過于匆忙,像是在躲避。

落在後面的白姝不像之前那般着急,傻愣愣怕跟不上,而是慢慢一直跟在後面,始終隔着一定的距離。

前方的大長老絲毫沒有察覺到後面還有人跟着,只知道方才那只朱砂畫符文的紙蝴蝶,他很是小心,先在城中繞了一圈,轉來轉去,期間還換了個模樣,最後才往城北那邊去。

城北住戶少,清淨,大晚上到處都黑乎乎的。大長老左拐右拐,最終進入一處老舊的園子。

還沒靠近,沐青就已經感受到那園子周圍設了禁制,外人一旦随意過去,很可能就會被發現。她遲疑片刻,攔住緊随其後的白姝,低聲叮囑:“別過去。”

而此時園子裏有人出來,她趕緊拉着白姝往隐蔽的地方躲。

兩人躲到園子前的高大老樹後,出來的人行色匆忙,有要緊事辦,根本沒發現異常。

那人走後,不多時,又出來一隊人,全是太一門的高階弟子,由兩位長老帶着,似乎要連夜趕去哪裏。

這浩大緊張的陣勢一看就不簡單,肯定出了甚亂子,只是消息還沒傳出來,沐青皺起眉頭,細一思忖。

想着想着,旁邊的人突地挨過來,都快貼到她背上,她一愣,不動聲色遠離點,然後說:“在這裏等着,我要進去一趟,別亂走。”

按照白姝以往的德行,保準會不依不饒跟上,絕對不會分開,可這次竟然沒出聲。

但沐青也不想聽這人說什麽,不等對方回答,立時隐匿身形,想法子避開那些禁制進入園內。

園子裏乍一看沒有特別之處,可明顯能感受到榕樹那裏加設了一道強穩的結界,不用猜都知道那是誰設的,整個太一門除了門主就沒別的人能結出這種結界。

沐青沒敢貿然行事,有結界進不去就在暗中候着,進進出出的人不少,但大家都急急出去,出了結界以後就沒人說話,全都像啞巴一樣。

約莫一刻鐘後,大長老也出來了,與之一起的還有一個九環錫杖的布衣和尚。

那人沐青見過,是缥缈峰的高僧,素來德高望重,天下無事不下山。

陳家村的事下午才發生,缥缈峰這麽快就來人,是不是太迅速了些?

沐青疑惑,不解打量着兩人。

就在她擰緊眉頭的時候,大長老他們後面随上一隊弟子,還押着一個背着箱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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