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昏黃

月色昏沉, 整個安陽城內燈火闌珊,街道兩旁的樹影婆娑搖曳,微風徐徐, 一陣一陣地吹着。

客棧的小二叫上一個漢子, 兩人哼哧哼哧費力挑了兩次熱水去天字一號房,之後又手腳麻利地送皂角進去, 忙完就規規矩矩出去,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 更沒往那羅帳垂落遮擋的床上看過一眼。

畢竟在客棧做了這麽多年工,這裏的人都機靈有眼色,該說甚做甚都心知肚明。

直至門關上, 帳中才晃動了下,不過也沒太大的動靜。

沐青仍舊被白姝抱在懷中,接受對方傳渡神力緩解靈力紊亂的反噬, 她渾身沒勁兒, 腦海中亂糟糟,像一團理不清的亂麻,難以從過往中掙脫出來。

曾經的一切一點點變得清晰,仿若昨日,可到底已經過了三千多年,時光荏苒, 如今終歸與那時大有不同。

耳後的微熱觸感逐漸向下, 移到頸側, 玉白的肩上……她阖着眼沒有回應, 身後的人也只字不語。

濕汗是鹹澀的,卻混着一股子自帶的雪山松林味,一直沒變過,幹淨而純澈,與當初一樣。白姝有些貪戀地伏在她頸窩中,朱唇在上面似有若無地擦過,讓沐青忍不住僵直了脊背。

淩亂的白袍被剝開,搭在手臂上,僅剩一層薄薄的白色裏衣。裏衣被薄汗浸濕,緊貼在瓷白的肌膚上,勾勒出內裏有致的身形線條,沐青從來都是那麽孤高正經,不曾将自己顯露出來過,着裝上素來保守,裏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實,可白姝是嘗過味的,自是知曉裏頭是甚樣。

白姝在這人頸間落下一吻,須臾,将唇齒抵在玉白柔嫩的肩上。

微微的刺痛感教沐青低低輕呼了聲,抓在她小臂上的指節愈發用力。

“師尊……”白姝親昵伏在她身上,低聲喊道,嗓音有意壓着,半是放肆半是隐忍,飽含耐人尋味的深意。

這人今晚什麽話都不說,也不做什麽,只這般親密無間地一聲聲喚她,沒完沒了似的。

沐青克制着,半晌,松開手,只默然無聲地抵靠着對方。

白姝不改愛僭越的性子,見她這般态度,慣常得寸進尺地擡起頭,将溫熱的唇又移到她耳畔,要挨不挨的。氣息極輕,卻灼人無比,燙得沐青心悸,想感受不到都難,濕熱感太磨人,漸漸就有些難捱。

窗口有風吹進來,卻始終吹不動垂落的羅帳,臺上的燭火忽閃,迎風噗嗤兩下,可沒被吹滅,反而燒得愈加旺盛。淡黃的火光溢滿整間屋子,昏沉,壓抑,依稀可見帳中兩人靠在一起的身形,抵在白姝懷中的沐青突然隐忍不發地揚了揚脖頸,微仰起下巴,胸口重重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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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時這麽久,體內暴肆的靈力終被壓制平息,難熬的痛苦得以結束,以至于她整個人都脫力了一般,只能邊喘氣邊極力壓住自己的不平穩。

她頸上都在淌汗,裏外的衣袍都亂得不成樣子,領口微敞,露出些許白皙光滑的皮膚,凝集的汗珠倏地往下滑落,霎時流進皺巴的裏衣之中,留下一道淺淡的濕痕。

白姝将她攏緊些,松開手,許久,輕柔撫了撫她汗濕的鎖骨處,指腹在上面磨了磨,再一寸一寸往下滑落,舉止頗為暧熱。

沐青不回應也不阻止,需要時間緩一緩,甚至在白姝湊過來的時候還默默承受着,直到這孽徒造次完了,才很是乏累地問:“你做了什麽?”

自然問的是白姝怎麽救的自己,逆天改命,也不知這孽徒到底如何辦到的。

雖然腦子裏還是亂得要命,那些紛紛湧來的記憶不像是自己的,好似虛假的環境,但她都想起來了,記得最深的就是自己明明在昆山上就已經隕落,可卻完全不清楚為何還活着。

白姝卻不回答,朱唇在她臉側挨了下,別有深意地問:“師尊記起來了?”

沐青沒吭聲,全當默認。

“怎麽如此冷淡……”白姝對這般反應不太滿意,“這麽久了,師尊不念本殿?”

這人說話放肆得很,半點規矩都不講,乍一聽還挺尊師重道,實則字字句句都輕浮。

沐青已然習慣,倒不與之計較,她一向清冷,對這人故意的挑逗視之不見,當做不明白。

只是可惜,白姝從來都不是個規矩本分的主兒,見她這樣故作平淡,反而更加放肆,不着痕跡地掌着沐青的腰肢,往兩側移,先是鉗制般握住,而後又改為摟抱的姿勢。

沐青垂了垂眼皮,下意識就要攔住這孽徒,孰知白姝竟反過來一下攥住她的手,還與她十指緊扣,用力到難以分開。

這人又像剛剛那般,在她頸後這些位置落下一個又一個細密旖。旎的吻,綿纏不休。

她倆都記起了從前的那些過往,現下的每一個親密觸碰都是那麽熟悉,曾經的交融與密不可分,那些越距的荒唐不經的往事,掩埋在黑暗之中的隐秘,如今都悉數重現,暴露在暗淡昏黃的燭火之中。

那種蝕骨的感受還浸潤在身體裏,怎麽都無法忘卻,像平靜的水掀起了滔天的浪,不斷地拍打橫肆,而今再次承受,過往的日日夜夜便悉數重現,萦繞不散。

刻在骨子裏的悸動是無法抹掉的,不安分地蟄伏着,沐青緊了緊手,抓住面前卷成團的被褥,足尖抵着身下的棉被,還是沒出聲。

白姝不慢不緊,放肆夠了,才将原委一一道來。

當初沐青只剩一縷殘缺的亡魂,白姝不得已只能把她養在自己體內,直到找全了支離破碎的魂魄,這才給她塑造肉身,只是這個過程極為艱難,費了好些年才成功。

白姝沒說得太細致,三言兩語就帶過。

找齊魂魄重塑軀體,哪能是那麽容易就做到的,何況沐青不是常人,要做到這些勢必費了不少心力,犧牲不小。

三千多年……

沐青抿抿唇,記起自己去昆山撿到這孽徒時的場景,以及白姝沒有了元丹。

這些定然都與自己有關。

白姝給她重塑的軀體并不是以前那個,而是完完全全的新生,還在襁褓之中的幼子,那時這人逆天而行險些油盡燈枯,于是不得不将她送走,而後自己回到積雪不化的昆山長眠。由于神力暴。亂損傷過重,她醒來後不僅記憶全失,還變回了本體狀态,且身形縮小,最終被外出覓食的雪狐當做幼崽叼了回去。

安平縣柳秋娘的鎮魂石是她留給沐青的,那塊石頭原本不是鎮魂石,只是蘊含着她的神力而已,用以庇護沐青,也便于自己日後能借此找到人。當初白姝将沐青送到江北一戶人家寄養,想着自己恢複後就去把人接走,誰成想一別就是多年,石頭也不知怎麽就丢了。

後來的許多事都無法預料到,一切都那麽巧,沐青走上了修行之路,承過江北修真世家陸家的情,後又拜入鳳靈宗,機緣巧合之下竟在昆山與她重逢。

許多事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兜兜轉轉還是遇到了。

“你何時記起來的?”沐青問。

白姝回道:“沒多久,總是斷斷續續的,記得不太完整。”

逆天改命的反噬太重,哪能輕易就恢複,當初半條命都快折騰沒了,遇到沐青後也經歷過數次生死關頭。

沐青寡言,一時半會兒沒有開口說話。

白姝也不多言,默然了半刻鐘,而後抱着她去清洗周身的汗漬。

被暴。亂的靈力折磨過一番,沐青已是極累,加之還沉浸在白姝的那些話中,就沒拒絕,入了水,細細洗過一遍。

她還在想以前的事,畢竟才剛剛記起,沖擊實在太大,雖已過了多年,可乍一回想還歷歷在目。

白姝依舊從背後攬住她,掬了捧水灑在她肩頭,低聲問:“師尊在想事?”

沐青沒有否認,嗯了聲。

白姝卻沒繼續往下問,也不打擾她,只将手浸進舒适的熱水中攪了攪,嘩嘩——

水面不平,漣漪一圈又一圈。

師徒倆曾像現在這般過數回,但重聚後終究有所不同,既熟悉又陌生,那不停歇不安分的水聲入耳,如同在心裏攪弄一般。

沐青垂下細密的眼睫,低着眼看晃動的水。

兩人交疊的身形在水中依稀可見,只不過因着水面在晃動,便瞧不清楚。

白姝停住了動作,不再攪弄這汪淺水,晃動的水面便漸漸平靜下來,她慢慢将手從水中擡起,指節修長而分明,還在冒白汽的熱水順着手背和小臂滑落,嘀嗒——落回桶中,水暈模糊……

熱氣有些熏人,教沐青恍惚了一瞬。

水面下,白姝的另一只手從她細瘦的腰後往前走,慢慢停在她緊實的小腹上,不多時,又緩緩往上。

沐青低聲道:“白姝……”

後面的人卻沒立時回應,亦沒停下舉動,出水的那只手在這一瞬間倏地輕柔放在她敏感柔嫩的頸間,帶水的指腹在喉嚨上細細磨着。

沐青不受控地吞咽了下,喉嚨輕緩滑動。

白姝細長的手指繼續往下滑落,最終停留在她胸口上方,再持續向下走,保持在水面處。

這般黑沉的夜裏,周遭寂靜,什麽聲音都聽不到,只有對方輕如針落的呼吸。

興許是這水太燙,沐青額角都在淌細汗,有點熱。

白姝許久才回道:“嗯……”

沐青低眼瞧着水面之下,須臾,正要啓唇說話,結果對方突然将她托着腰身轉過去,随後湊上來,将她所要說的話全都吞沒在唇齒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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