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控制室裏, 謝遜看着虛拟屏,坐立不安, 他調出剛才的監控畫面重新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

從調出的幾個角度看, 機械工蟲有十只——這是他特意配合班裏的人數而設置的數量, 剛好可以一組對付一只, 從畫面來看, 這群新生的行動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打鬥毫無技巧,看不出有什麽作戰計劃, 完全靠得一身蠻力, 還有半數以上的人被工蟲追得哇哇直叫, 簡直沒眼看。

不過每年進來的新生差不多都是這樣, 看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畫面很暗, 謝遜撲在屏幕前一個一個地辨認,第一次數下來只有29個人, 他瞪着眼又重新數了一遍,還是29個。

心裏隐隐冒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接手新生才一天時間,還沒辦法将人跟名字對上, 他調動系統進行智能辨認,看着這些學生的名字和信息陸續出現在屏幕上, 他對照着名單一個個看下來。

“許宴……許宴呢?”

這個膽小的omega按了緊急求救後怎麽不見人影, 不會找什麽地方躲起來了吧?

謝遜挨個調動那附近所有的監控,本就因熬夜而發紅的眼不滿紅血絲。

坐在他前後的其他教官見他精神緊張,又圍了過來。

“怎麽了?”

謝遜皺着眉, “急救的學生找不到了,你們三個幫我一起看看,我感覺事情不對。”

雖然測試基地安全性有保障,可也怕萬一,一群沒吃過苦的小少爺萬一磕了碰了都是事。

他們每人分到一個區域,進行地毯式搜索。

黑夜加大了搜索的工作難度。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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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遜一拳頭砸在操作臺上,猛得站起身,按下一個按鈕,沖着那邊大喊,“新手WE區,坐标235,452發現真蟲族,學生正在遭受襲擊,請求立刻出動救援隊!”

他語速飛快地連說了三遍,一刻不停地轉身就往外走。

其他聽到這動靜的教官将他查到的那個區域放大,在看到畫面後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為什麽基地裏會出現真蟲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基地每次開放前都會經過全面排查,絕對不可能出現真蟲族,還一次出現四只,絕對不是偶然!”

衆說紛纭的時候,突然有人指着畫面大喊。

“不好!那個學生跑進WEP區了,新生進去很危險!”

WEP區緊鄰WE區,可兩者卻有很大的區別,後者适合新手,前者适合有一定作戰基礎的戰士,是進階測試區。

基地內,安然一槍崩了真蟲後,現場還剩一只真蟲和一只二級機械蟲。

“不要過度呼吸。”安然揉揉許宴的頭,聲線偏冷,聲音輕緩,“跟我說的做,吸氣……呼氣……吸氣……”

安然身上的冷香,耳邊溫柔的聲音和溫暖的懷抱,神奇地讓許宴平複下來。

被握緊的手漸漸停止顫抖,呼吸逐漸平緩下來。

安然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他這段時間都去做什麽了?為什麽不告而別?

想抓着他的領口質問,想就這樣把人帶回家關起來。

一肚子想問的事和想做的事,最終許宴卻只是環住他的腰,埋在他的肩頭,委屈得不行。

“安小辣,我腿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安然看過他的傷,挺深的,流了不少血。

“你這麽抗揍,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就死?”

許宴本來哭哭唧唧的求安慰,聽到這話瞬間破涕而笑。

演不下去了,心好累。

“說一個藝術家抗揍,你認真的嗎?”

安然見他有心情說笑了,将人拉開一些,“先解決蟲子。”

許宴側頭看過去,見真蟲又摸索着往他們這邊爬過來,突然又覺得雙手粘膩起來,上面似乎沾滿了鮮血,洗都洗不掉。

“別走神!”安然表情嚴肅,“在戰場上,哪怕發生天大的事都不允許走神,一秒的懈怠都可能受到死亡威脅,甚至連累隊友。”

許宴還沒見過安然這麽嚴厲的樣子,被訓斥,比起生氣更多的卻是新奇。

原來安小辣有這樣的一面,好像離他更近了一點點。

許宴靠在樹幹上,攤手,“好吧安教官,那請問現在要怎麽做,我真的快要痛死了哦。”

安然将手裏的槍塞到許宴手裏,“結束戰争的途徑只有一個,你和敵人,總要死一個,不是它死就是你死。”

許宴下意識地想把槍還給他,現在的狀态下他很排斥這些東西,他不想再接觸這些血腥的事。

“既然你在了,那我就不用……”

手往前推卻握住了手腕,安然扶着他的手擡起來,手掌包覆着他的手,槍口對準即将沖到他們面前的真蟲,異常冷靜。

“宴,這世上有無數種不流血死亡的方式,你要是覺得血髒,不讓它流出來就好了。”

他的聲音帶着蠱惑,讓許宴沒心力再去想其他的事。

“正面打不到真蟲後頸,但只要借助機械蟲的外殼折射就能輕易做到。”

安然這麽一說,許宴瞬間就理解,他觀察着真蟲的動向,第一次開槍,射線折射後稍微偏了一些。

有了第一次的基礎,許宴對射線的折射有了一點概念,第二次出手時精準打中真蟲的後頸,并且打在機械蟲上的位置也剛好是二級蟲的致命點。

一槍解決了兩個。

沒有一滴血濺出來。

安然看向他,昏暗的光下他的臉也蒙上了一層柔光。

“善于利用周圍的環境來為自己的攻擊制造便利,從而花最少的力氣對付更多敵人,這才是戰士該有的樣子,而不只依靠蠻力而已。”

許宴的視線牢牢地固定在他的臉上無法移開,半晌,唇邊勾起一抹笑意,“安小辣,我是藝術家,不是戰士。”

安然握住他沾着血的手,垂眸俯身。

許宴下意識掙紮卻被緊緊握住。

安然在他的手背上落下虔誠一吻,“我教你的也是藝術。”

許宴勾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的,“這算什麽藝術,殺戮的藝術?”

安然看着他,沒有回答。

被美人直勾勾地盯着,怕是連神仙也會動心,許宴自認只是個俗人,于是就将美人按在了樹幹上。

周圍安靜得只剩下風聲,和他們彼此的呼吸聲。

許宴一手撐在樹幹上,将安然堵在中間,慢慢湊近,雙眼盯着他的薄唇,微微側頭,鼻尖相錯。

“安然……”

聲音裏帶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渴望。

許宴的信息素驟然變得濃郁,安然面上不顯,額角卻被冷汗打濕。

就在兩人快親上的時候,遠處傳來呼嘯聲和鳴笛聲。

兩人看過去,軍校的救援隊趕來了。

許宴臉一黑,氣鼓鼓地嘟囔,“逃命的時候不見你們來,打擾別人的好事倒是來得很及時。”

這邊很黑,安然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長外套,只有許宴一人在還好,人多了就不太方便了,趁着許宴的注意力被救援隊吸引,安然快速走到機器人旁邊,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扒下來穿上。

謝遜不放心,幾乎和救援隊同時到達,在聞到現場濃重的血腥味後,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心猛得一跳,戴上夜視鏡就跑了過來。

“快快快!你們這邊,你們那邊,找到人後立刻彙報!”

一路見到四只真蟲的屍體,他和救援隊的人臉色變了又變。

新生第一天就在測試基地遭到真蟲族襲擊,這事要是傳出去,将會引起軒然大波。

謝遜這時候沒想那麽多,只想趕緊找到許宴,哪怕是屍體,殘肢斷臂也好。

“喂,我在這裏啊。”

剛繞過屍體,謝遜就聽到了許宴的聲音,他立刻朝聲音方向跑過去。

許宴靠在樹幹上,身上有些狼狽,小腿劃破了一道,血已經被褲腿染濕了,他臉上有些蒼白,不顧精神還算不錯。

謝遜轉頭叫了救援隊的人,湊過去将他簡單地檢查了一下,緊張地問:“你怎麽樣?除了腿上還有哪裏受傷沒?”

許宴想了想,“腿上很痛,不過心更痛。”

謝遜:“……?”

許宴嘆了口氣,“既然都來得這麽晚了,再晚幾分鐘我也不介意啊。”

謝遜見他跟個沒事人似的,完全不敢相信,“那、那些蟲子是你殺的?”

真蟲和機械蟲還是存在本質差別的,而且發給他們的武器也對付不了真蟲。

“這個嘛,當然是有貴人相助啊,你看我這麽嬌弱,怎麽對不得了大蟲子?”許宴睜着眼說瞎話的本事已經練得爐火純青。

“貴人?”謝遜一腦門問號。

正說着,樹幹後走出一人,謝遜警惕地看了一眼,然後傻掉了。

卧槽!安然安少将為什麽會在這裏?!

“安……!”

謝遜正要喊出來的時候被安然眼神制止。

“您、您怎麽會在這裏?”

安然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執行任務。”

謝遜:“……”測試基地有什麽任務可以給您執行啊,把我當傻子嗎?

不過級別差太多,他沒資格追問,看看安然身上穿着敵軍機器人的衣服,還真有點執行任務的味兒。

救援隊趕過來,還帶了緊急救生艙。

要離開的時候許宴才突然感覺少了什麽,摸摸胸口,一驚,“香香呢,香香去哪兒了?”

安然見他拖着腿就要去找,一把拉住,掃了其他人一眼,湊到他耳邊說,“香香在我衣服裏,回去再說。”

在安然那裏?許宴顯然不信,香香那大爺似的脾氣他一清二楚,陌生人根本無法靠近,別說抱它放在衣服裏。

安然無法,伸手在許宴面前,從袖口的露出一截白毛。

“放心了吧?現在人多,我讓它先藏起來。”

安然做得很快,許宴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确實看到了香香的毛。

兩名救援人員想把許宴扶進去,卻聽安然來了一句,“我來。”

許宴正想着“我來”兩個字是什麽意思的時候,身體突然騰空,他被安然橫抱了。

許宴擡手輕捏他的後頸,笑得暧昧,“安哥哥,把我放下來,我怕你手疼。”

安然回視,“不用,抱一個你,很輕松。”

周圍的人眼觀鼻鼻觀心,表示自己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聽見。

等許宴躺進救生艙,安然看向救援隊衆人,眼神冷到令人顫栗。

“今天這事給我徹查。”

衆人心裏突突直跳,面色嚴峻,“是!”

回去的懸浮車上,安然看到了許宴的傷勢。

光線充足下,許宴腿上的傷比他想的更嚴重,怪不得一直喊疼。

醫療人員正準備剪開許宴的褲腿,卻被安然攔住。

“出去吧,我來就行。”

等人走出去,許宴看看坐在身前的安然,見他低眉順眼,認真地給他剪褲的模樣,突然覺得傷也沒那麽疼了。

陶醉在老婆的顏值裏迷迷瞪瞪的,等他回過神一看,不對啊,褲子怎麽越到大腿了?

許宴按住安然還要繼續往上剪的手,意味不明地笑,“安哥哥,你要做什麽?”

安然看過來,“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地方有傷。”

許宴挑眉輕笑,“哦,是看傷,沒一點別的意思?”

安然看着他,手從剪開的褲縫裏摸上去,眼底含着幾分戲谑,“你說呢?”

許宴承認自己被誘惑了,剛湊近,安然卻轉開了視線,從一旁的托盤上拿來清潔傷口的工具。

“流了這麽多血還這麽精神,看來是傷得不夠重。”聲音涼涼的。

許宴低頭看看自己那個特別精神的部位,特委屈地控訴,“它這麽精神都是誰害的。”

安然理直氣壯地怼,“我又沒做什麽特別讓你精神的事情。”

許宴:“剛才是誰摸我大腿摸得那麽開心的?”

安然幫他包紮,絲毫不心虛,“我只是在确認你腿上有沒有傷。”

許宴輕哼了一聲,靠在床頭,“我還找你算賬呢,你倒先教訓起我來了,你無故跑路是不是要給我個解釋?!”

安然在他紗布上打了個漂亮的結,見許宴的腿放到治療儀中。

“我的職責不允許我對任何人透露行蹤。”

看他氣定神閑的樣子就來氣,等他把手裏的工具放回去,許宴突然彎腰過去,捧起他的臉就親。

舌尖撬開安然的雙唇,呼吸立刻變得急促起來,半晌分開,許宴舔了舔唇,意猶未盡。

“走失這麽多天,我總得要點利息回來。”

救援隊接到許宴後,又根據安然的命令去218班集結的地方。

經過幾個小時戰鬥,學生們陸陸續續地将十只工蟲都制服了,聽到個人終端時不時響起的積分增加公告,一個個癱倒在地,卻雀躍得睡不着。

“許宴去哪了?”

緊張的戰鬥過後,趙越這才想起來,全程都只有他和金澤在作戰。

許宴很多時候的行為都是特立獨行的,趙越只以為他不想參與其中,可現在找了一圈都沒看到人,這就奇怪了。

學生們聽到他這麽問,互相看了看,這時候也都反應過來,他們好像很久沒看到許宴了。

金澤表情一僵,突然想起之前的事,猶猶豫豫的,“他、他會不會出事?”

作者有話要說:許宴:老婆罩着,不想動了。

安然:求怎麽才能讓老攻奮發向上,在線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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