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心累
第24章 心累
好好的周末計劃落了空,陸有時一個人在玄關坐了半天,他哥說要去杭城看望住院的表妹,還拒絕了自己當跟屁蟲的打算。
周一早上才回來——怪不得他哥每周周一上午的第一節 課都請假,他還以為是學霸的特殊作息呢,等等,這豈不是代表他哥以後周末都不會在家?
遭受嚴重打擊的陸小少爺往後一仰躺在了地板上,這時候才剛剛睡醒的小獅子滴溜溜地跑了過來,用小鼻子拱了他一下。
陸有時一把撈起它擱在了自己并不柔軟的肚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起了毛:“閨女啊,你爹出門了,咱倆留守兒童……”他說着好像覺得哪裏不對,“額,孤兒寡母?咳呸,什麽鬼。”
起太早腦回路被瞌睡蟲捏平了了吧。
“唉,反正就咱倆湊合着過個周末吧。”他一骨碌爬了起來,給小獅子抓了一把狗糧,還倒了一碗羊奶,這小家夥被陸大少養得吃的比人都好,已經胖了一大圈兒。
小家夥埋頭吃得哼哧哼哧,陸有時就撚着它脖子上的長毛來回撸,“不行,這吃下去得變成一個标準的小胖子了,晚上得帶你出去溜溜。”
這邊是個犬牙交錯的城中村,算是髒亂差的典範,并不适合遛狗。傍晚陸有時給小獅子套上牽引繩,抱着它出了村,到了幹淨的大路上才放它下去自己走。
走的不是平時那條路,看哪兒還都挺新鮮,沒走多久就逛到了一個小公園。這遛狗的人多,還有不少大型犬,小獅子吓得蜷在陸有時腳邊不肯往前走。
“閨女你膽子有點兒小啊,”他彎腰将小家夥抱了起來,還沒擡頭就被罩在了陰影裏,一擡頭四五個人不懷好意地對着他笑,領頭的是那個林濤。
“喲,這不是我們華興陸哥嗎,沒想到能在這兒見着您,出來遛狗呢?”他說着伸手就要去碰陸有時懷裏的小獅子,“這狗崽子還挺可……”
陸有時往旁邊一避,躲開了他的手。
華興陸哥?這什麽土掉渣的稱呼。
“呵,”姓林的冷哼了一聲,“真不愧是大少爺的狗啊,這麽金貴。”
他挑着眉說:“聽說你是校董的孫子?來頭不小嘛怪不得這麽,那話怎麽說來着,我這人讀書不好一時間忘了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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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眼看人低!”他的狗腿子立馬接上。
“哈哈哈哈。”這人一臉橫肉,還非捏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大佬表情。
那模樣要多傷眼有多傷眼,醜得陸有時都不忍直視,根本懶得理他。
這種無視不知怎的落在林濤眼裏就成了閃躲懦弱,于是他氣焰更盛,“和你說話呢,陸大少耳朵不行?”
他身後倆小跟班一左一右地跑上來推了陸有時兩下,鹦鹉學舌似的重複道:“濤哥跟你說話呢!你丫聾了?”
草。
他不動聲色地往四周看了一下,怪不得這幫人敢公然挑事,原來他不知不覺溜到了一條小道上,附近是監控死角,和人群只隔了一片小樹林卻像是與世隔絕了一樣,那邊的人根本察覺不了這裏的動靜,就算他喊救命有人聽見了過來了,也夠這幫孫子消失地無影無蹤的了。
不過他陸有時可不是會喊救命的人。
那倆狗腿子見他沒反應更覺得他是個軟柿子,手上動作愈發沒規沒矩,連小獅子都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在陸有時懷裏嗚咽了一聲。
就在那個瞬間,小家夥被它後爸人到了柔軟的花壇裏,而他後爸騰出來的那只手已經抓住了一個小混混稻草似的黃頭發,把那人的頭狠狠撞上了樹。
血混進了枯黃的頭發裏,順着滿是青春痘的額角蜿蜒地流了下來,簡直慘不忍睹。然而陸有時沒有停手,拎着這人的腦袋又撞了一下。
一大片青黃交接的秋葉被撞得漱漱而落。
林濤和他另外倆小跟班呆了一瞬,他們還沒喊動手,沒想到自己人先被打成了鹌鹑,陸有時手上那個明顯已經疼懵了,都忘了掙紮。
“草,愣着幹嘛,上啊!”林濤啐了一口吐掉叼着的煙頭,沖左右倆小混混吼了一聲,那兩人才慢半拍地沖了過來。
陸有時把手上拎着的那黃毛扔到了一邊,左右撞開了那倆打頭陣的小混混,揮着拳頭沖向了林濤,這人以為要被打臉第一反應是擡手護住腦袋,卻沒想沖過來的陸有時忽然一矮身,直接用肩膀撞上了他的前胸,巨大的沖擊力讓林濤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饒是後頭是花壇松軟的泥土,後腦勺着地的瞬間這瘋牛也疼得連他親媽是誰都不記得了。
陸有時的動作沒有絲毫凝滞,手肘狠狠鑿在了林濤的肋骨之間,借力跳起來的時候順帶撈住了他的左手,旋身站到他腦袋後頭的時候正好卸了他的一條胳膊。
“咔嗒——”一條手臂被生生擰脫臼的林濤應聲發出一聲慘叫。
陸有時扔掉手裏這條胳膊彎腰捉住了他胡亂掙紮的右手,擡手往後一背,扭到了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再多幾分這只胳膊也得被卸了。
電光火石後,他擡眼看向那倆反應速度活像烏龜附體的瘋牛小弟。
那兩人微妙地往後退了半步,竟然不敢上前。
林濤在掙紮間渾身沾滿了花壇裏的泥濘和枯枝敗葉,活像一頭吱哇待宰的豬,這會兒陸有時制着他的右手,他哪怕只是上半身稍稍動彈都能感覺右手也即将不是他自己的,只能蹬着雙腿在泥裏刨出坑來。
“卧槽你大爺!有種放開老子單挑!你踏馬……”
陸有時狀似無奈地嘆息了一口,“你怎麽總對我大爺念念不忘呢,兄弟的取向可真是特別。”而後又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群毆都打不過我,還想單挑?”
他說着輕描淡寫地碾着林濤的胳膊稍稍往後擰了擰,這瘋牛瞬間憋紅了臉,死咬着牙關不肯痛呼。陸有時搖搖頭,有這種破骨氣有什麽用,可惜沒腦子。
那倆擺着防禦姿勢的小狗腿看見陸有時的動作更是不敢上前,深怕自己一個輕舉妄動,這黑皮就把他們老大另一條胳膊也徹底卸了。
“草尼瑪,陸有時你給老子記着,老子遲早打得你媽都不認識你!”狼狽成了泥裏滾的喉,這位濤哥也狗改不了那啥地還在放狠話。
陸大少突然覺得和這種類人猿一般見識的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我媽認不認得我,還真不勞駕您多管閑事。”
他也懶得廢話,直接把手裏的胳膊擰到了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然後不顧慘叫,抱起花壇草叢裏瑟瑟發抖的小獅子,離開了這破公園。
心裏發誓再也不到這破地兒來了,實在晦氣。
陸有時對這種一挑N的鬥毆是倒頗有心得,他小時候脾氣不好招人嫌,後來出了國也被欺負了一段時間,實戰裏練成了精。不過真要硬碰硬但拼武力值,他可能還打不過一個林濤,區別就在于陸大少是個有腦子的。
要領就是一個穩準狠。動手時一定得一擊必殺穩穩解決掉一個,然後就是擒賊先擒王。不過他下手雖狠也懂得分寸,不會真把人打壞,那撞樹的小子就是血流得誇張。至于林濤,最疼的大概是屁股,畢竟那裏先着地。
陸大少也是看見了花壇土軟才選在把人撞翻的,要是後腦勺磕到的是水泥地,搞不好要出人命。當代五講四好少年是不會幹這種不計後果的破事兒的。
“唉,”陸有時溫柔地撫摸着小獅子的後腦安撫它,“我真是每天為這些煞筆操碎了心。”深覺自己應該領個感動中國獎。
然而讓陸大少爺心累的還不止這麽一件事兒,還有他哥。
除了一三五下午的專業課,和他哥周末得出門以外,他們倆算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能待在一個空間裏,然而兩人之間的關系并沒有太親近。
陸有時有時候坐在課堂上會看着他哥的背影出神,他自己不知道,那叫落寞。他其實挺長一段時間沒有這種感覺了,上一次這麽空落落的還是四年前,也就是他爸剛剛帶着他離開臨縣那會兒。
走的時候,他哥說可以給他打電話,還可以寫信。
可是電話從來沒打通過,所有寄出去的信也都石沉大海,那時候的陸有時還一度懷疑自己寫信的格式是不是有什麽問題,有沒有可能根本就沒正确地寄出去?
他到現在都沒敢問他哥,當前為什麽答應得好好的,卻轉身就音訊全無。
講臺上維尼熊抑揚頓挫地講着題外話地野史,陸有時在宋徽宗的風流韻事裏陷入了深眠,夢裏時光悄然流轉。
一個穿着空手道服的小少年叼着一根冰棍,在六月明媚到近乎刺眼地陽光裏哼着歌往家的方向溜達。
那是五年級時候的荊牧,剃着簡約不時尚的板刷頭還帶着晃眼的嬰兒肥,一雙大眼睛亮得逼人,渾身上下都透露着積極向上的好孩子氣場,活似個小太陽。
陸有時第一次見到他哥是陰暗巷口一閃而過的白影,白色的訓練服在陽光下融成了一團光,叫人什麽也看不真切,沒看清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而後他聽見——
“你們在幹嘛?”
那個人比他大不了多少地小孩兒如此說道,還十分文明地将吃剩的冰棍簽子扔進了巷子口的垃圾桶裏。
就像一個妄想cos超人的中二病小煞筆。
被三個小壞蛋圍在角落陰影裏的陸有時,看着巷口陽光下那個白色的身影,拉成苦瓜的長臉更加陰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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