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受傷
第29章 受傷
陸有時的動态視力絕佳,在落地前的一瞬察覺沙坑裏有東西,近乎本能地往旁邊閃避了一下,摔下去的時候手上也卸了力,即使如此還是結結實實地傷着了手背。
他松開手露出傷口的那一刻,荊牧渾身都在抖。
傷口從小指尾部一直蔓延到腕骨,一片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皮肉間不僅占滿了沙粒還紮着無數木刺,看着都讓人心悸。
“哥,我沒事兒,不疼。”陸有時覺得他哥的臉色肯定比自己難看,本來就白這下真是一片慘白了。“就看着吓人,你別一直盯着傷口看,搞不好晚上要做噩夢。”
校醫正用消毒液給他沖着傷口,說不疼那就真是神經末梢都壞死了,可他不肯在荊牧面前喊痛,那樣太慫太跌份兒,硬着頭皮也要撐出了一個微笑。
荊牧的視線依舊停留在那猙獰的傷口上,他忽然問道:“剛剛孫路寧說是林濤幹的,為什麽?”
上次在小公園和瘋牛打了一架的事兒,陸有時并沒有告訴他哥。
“之前在休息室裏有過小沖突,一個多月以前的事兒了,他要找我麻煩早就找了。我這次估計就是個意外。”
陸有時并不知道這事兒很那瘋牛有沒有關系,但無論人為還是意外,他都不想讓荊牧操心,特別是林濤那種沒什麽下限的痞子,他一點點也不想讓他哥沾上那種垃圾的腥。
荊牧沒說話,他努力回憶了一下在班裏時林濤對陸有時的态度,卻發現什麽也沒想起來。他本來就坐在前排不怎麽挪窩,也一向不會去關注林濤那些人在幹什麽,以至于現在對他弟弟的話根本無從判斷真假。
校醫清理幹淨了傷口,血卻止得很勉強,“不行,這傷你們得去醫院縫個針,不然長不好。”
正好這時候他們班主任來了,“縫針?怎麽傷得這麽嚴重!”老李看到陸有時的傷口,鼻子瞬間受到驚吓張成了拱,“來大陸,老師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荊牧你先回去吧,這裏交給老師就行了。”
“我也去,我是他哥。”荊牧根本不放心。
老李愣了一下,但他一向偏愛荊牧,也沒多說什麽,開着自己的車帶他們倆一起去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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縫針的時候沉默了一路的荊牧忽然開口:“還記得那年暑假嗎,就是咱媽帶我們回老家那年。我一個沒看住,那幾個讨人嫌的熊孩子就把你從二樓平臺推了下去。還好樓下是一片菜地,土都是松的,可你還是點背地撞上了菜地裏唯一的一塊兒石頭,手肘縫了三針。”
“那時候你也說只是個意外。後來我逮着了那幾個熊孩子一頓臭揍,他們承認就是故意把你推下去的。”
“你,那之後你還去幫我教訓他們了?”陸有時今天才知道,原來他哥幫他出了氣。
雖然早就是陳年舊事,陸有時也沒放在心上過,卻還是禁不住喜笑顏開。
“笑什麽笑,你疼傻了?怎麽這麽二。我是在問你這次真的是個意外嗎?”
老李聽出了不對勁:“怎麽回事?大陸手上的傷是被誰弄的嗎?”
陸有時一點也不希望班主任摻和進來,不然越攪越麻煩,他趕緊說:“不是,老師您別擔心。我哥就是擔心我才反應過度。我以前個子小老被人欺負,他估計有心理陰影了。”
他說着曲起手向他哥展示了一下自己完美的肱二頭肌,“現在早就不一樣了,這真的就是個意外。”
傷口處理好以後已經快三點了。荊牧對他們老班說:“老師,我就直接帶他回家了,今天麻煩老師了。”
運動會放學本來就早,這會兒再回學校也沒什麽意思,老李也沒攔着,他說:“你們家在哪兒,我開車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謝謝老師,您先回學校吧,我們自己回去沒問題的。”
老李确實還得趕回學校,于是不放心地又囑咐了幾句就趕緊開車回去了。
陸有時一身運動出來的臭汗,回到家很想立馬洗個頭洗個澡,可他一只手不能碰水,洗澡還能操作操作,洗頭的難度就有點高了。
“我幫你洗頭,等等我去找個塑料袋先把你手纏上,省得待會兒濺到水。”荊牧看出了他的窘迫。
“喔,好。”右手被套上了保鮮袋,他哥還細心地又纏上了一圈膠帶。
“坐這張小凳上吧,”浴室有張洗澡用的塑料凳,“對,然後往後躺,脖子下邊要墊點兒什麽東西嗎?”
“不用了,這樣挺好的。”陸有時躺在浴缸沿上感覺挺新鮮。
“那我沖水了,感覺水燙嗎?”
“不燙正好。”
陸有時的頭發和他這個人高大的形象有一點點不搭,摸上去很細也很軟。不過發質不錯,所以日常都是蓬松的。
荊牧擠了一些洗發水專心地給他弟搓頭發,他的手指很修長也白淨,穿梭在黑發與泡沫之間,顯得柔和又溫暖。
陸有時靠在浴缸沿上側對着浴室的鏡子,能在鏡子裏清晰地看見他哥低着頭給他搓頭發的模樣。
“哥,你的手……”
“嗯?”荊牧不知在想什麽,正好走了神沒聽到陸有時說了什麽,“你剛剛說什麽?”
你的手真好看——
“啊,不是。那什麽,你的頭發,對頭發都遮到眼睛了,對視力挺不好的,怎麽不剪剪?”陸有時居然結巴了。
“頭發?”荊牧擡頭看了下鏡子裏的自己,“确實有些長了,過兩天去剪一下。”
“我記得你以前都是板刷頭來着。”
“咱媽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對了,你不也被抓着剃了一回嗎?”
泡沫打得差不多了,荊牧一邊說一邊抹掉自己手上的泡沫。他的動作再正常也不過了,一直盯着鏡子的陸有時卻倏地閉上了眼睛,“對,把眼睛閉上。我沖水了啊。”
“嗯。”
嘩啦啦的流水聲在狹小的浴室裏被無限放大,氤氲的水汽帶着令人流連的溫度,指尖柔軟地觸過發頂,接觸到發絲間纖薄的皮膚……
陸有時不知道是不是他哥業務不熟把水弄進他耳朵裏了,不然他怎麽會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那樣劇烈,仿佛要把他的耳膜都敲碎了。
荊牧幫他弟洗幹淨了頭發,又用幹毛巾給他擦了個七成幹,這才站起身來準備功成身退。腰都蹲酸了卻發現他弟還閉着眼睛。
“醒醒,睡着了嗎?”荊牧戳了戳他弟的臉頰。
陸有時本能地握住了戳他臉的那兩根手指,恍然回過了神,“沒,沒睡着。”
“沒睡着就趕緊起來洗澡,洗澡你自己沒問題吧?”荊牧抽了一下手沒抽回來。
陸有時觸電了似的松開手跳了起來,“沒事,洗澡我自己來。”
“你不會閉眼五分鐘都能做個噩夢出來吧?”荊牧覺得他弟的反應有些奇怪,“夢見花子了?”
“我又不是豬,哪兒能秒睡啊。”
“可你屬豬啊。”
浴室裏的水汽順着兩人的笑鬧散了大半,“哥你不也屬豬嗎,我現在就洗澡你出去吧。”陸有時把他哥推了出去,打開蓮蓬頭開始淋浴。
剛剛那點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莫名情緒,還沒來得及露出完整的面容就被水流淹沒了,不知何時才會真正的水落石出。
晚上王哲和孫路寧都發了消息給陸有時,問他傷得嚴不嚴重。
——陸哥,你手怎麽樣了,聽說縫了針,疼不疼啊
——這就是害了你的那根旗杆子,啧,照片看着都肉疼【圖片】
——我看到路子去找林濤了,真那傻逼幹的嗎
……
一發消息就是一大串,還真是王二哲一貫的風格。
——縫了兩針,不疼。
孫路寧發消息說
——陸哥,林濤那孫子死不承認。那麽多人跳了遠都沒事兒,偏偏他一跳完你就中招了,這傻逼還嘴硬,以為別人都和他一樣蠢。
——我去問了體委,他說那孫子是臨時報的跳遠。檢錄那邊的人說他确實确認過順序,分明就是為了排你前面。
操場那邊只有兩個監控,跳遠的場地無論對哪個監控而言都是四角。陸有時心裏也清楚,基本就是林濤幹的了,可是拿不出證據,那瘋牛也清楚這一點才敢這麽堂而皇之。
孫路寧這人平時看着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陸有時也沒想到遇到自己出事兒他會這麽義憤填膺,原來已經被當成真正的朋友了。
——謝謝你了路子,暫時別去搭理林濤,這事兒我有數。
孫路寧回複得很快。
——你打算怎麽辦?
雖然我很想直接把那孫子臭揍一頓……但是縣大賽就要開始了。
——嗯,我清楚,你別擔心。
陸有時明白林濤那種人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也是在校隊裏混着而已,打架被開除什麽的他根本不在乎,不然之前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毆打人實驗班的學生了。
陸有時自認是個睚眦必報的人,但也講究時機。報仇這種事情,十年不晚。
後來曹雅諾也發了信息過來,是作為班長以關心同學的口吻發的。
——大陸你還好吧,大家都挺擔心的。
陸有時盯着那句話看了半天,白天曹雅諾在球場邊看他哥的眼神不知怎的又浮現在了他腦海裏。鬼使神差的他沒馬上回複這條信息,後來也不知是不是忘了,一直就沒回了。
後來他在客廳的餐桌旁坐了一會,小獅子就在他腳邊蹭來蹭去地撒嬌,他左手玩着消滅星星,綁着繃帶右手盤着一只橘子。
荊牧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幅光景,還挺有煙火氣。
“想吃橘子嗎?我幫你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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