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夜宵
第39章 夜宵
荊牧照例在周末來了杭城,小橙子最近一段時間身體不錯,每天都能去兒童病房區的游樂場玩上許久,她在那邊玩兒,荊牧就在一邊畫畫,這段時間幾乎把來這兒玩的小朋友畫了個遍,惹得一幫小家夥圍着他喊哥哥。
兩天的比賽很快就結束了,最後八強是循環賽制,華興校隊的積分排進了前三,不僅能進省裏的比賽,還會拿到一筆不小的獎金。
獎金照例是用來聚餐,大吃大喝的。
只不過林濤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一直到第二天比賽結束也沒出現。老李把他們這些人送去餐館付了錢之後,并沒有留下來和他們一起吃飯,而是叮囑了幾句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王哲拍了拍孫路寧:“路子,你說林濤那孫子到底跑哪兒去了。我看老班頭都大了,咱好不容易打進前三,他也沒多高興。”
“吃完飯就要坐大巴回去興城了,林濤到現在都不知所蹤,老班肯定着急。”孫路寧專心地打着鬥地主。
“最好永遠別回來了。”王哲趁他沒注意,一邊說一邊暗戳戳地往火鍋裏添豬腦花。
孫路寧眉毛一挑,分了點餘光給他:“王二哲,你別把整個鍋都塞滿了,別人又不吃腦花。”
“吃點補腦子啊路子,別那麽挑食。”
“又不是豬,補什麽豬腦子——別再繼續下了!”孫路寧看到那些灰白的腦花就發怵。
“啧,你怎麽這麽嬌氣。”王哲終于不情不願地收手了。
陸有時一直在旁邊擺弄手機,來回震動了幾次之後,他站了起來:“我有點事先走了,待會兒我會打電話給老班請假的。”
王哲:“請假?吃完飯我們就坐車回去了,你請什麽假啊陸哥?”
“我今天不跟你們一起回去了。”陸有時說着就跑了出去。
“陸哥怎麽也跑了,”王哲吧唧吧唧地嚼着腦花,“卧槽,不會是他跟林濤那孫子約好了決鬥吧,對了,之前陸哥不就說過等打完比賽再去解決姓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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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沒說‘解決’這倆字OK,你少吃點腦花吧都腦補過頭了。”孫路寧淡淡地說,“他估計是去找荊牧了。”
“去找大佬?你怎麽知道,他在杭城去哪兒找大佬,大佬也在杭城嗎?”
孫路寧終于嘆了口氣,“怎麽吃都擋不住你的嘴啊,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啊王二哲?”他說着用生菜裹了一堆卷着辣醬的肥牛直接塞進了王二哲嘴裏,“閉嘴吃你的吧。”
王哲被辣得夠嗆,連灌了兩大杯冰鎮肥宅快樂水嚷嚷:“卧槽,路子你謀殺親爹。”
“謀殺親……去你的吧。”孫路寧沒好氣地笑道,拍了一把王二哲的腦袋,剃得短短的發茬有些硬。
“哥。”
荊牧猛然回頭,“不是讓你到了打電話給我,我下去接你嗎,怎麽自己上來了,”他笑着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到了兒科病房的護士站那邊問的,我說‘你們這兒最帥的病人家屬在哪兒?’,那個護士小姐姐就指了這邊,說是來這兒就能看見全醫院最帥的人了。”陸有時皮道,“果然在這兒看見了。”
“真是貧不過你。”荊牧朝孩子堆裏招了招手,一個小姑娘跑了出來,“橙子,這是你小時哥哥。”然後對陸有時說,“我表妹小橙子。”
“小橙子,你好啊。”陸有時彎下腰笑得一臉和藹地對小姑娘打招呼。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抓着荊牧的衣角,默默地往他身後縮了縮。
荊牧安撫性地拍了拍小姑娘的發頂,“還記得上次那個史迪仔嗎,就是你小時哥哥送的。”
小姑娘這才小小聲地打了招呼:“小時哥哥好。”依舊怯生生的。
陸有時心想自己長得有這麽兇神惡煞的嗎,有種微妙的挫敗感,他把一直放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一只禮物盒子擺在了小姑娘面前,“當當當當~猜猜小時哥哥今天給你帶了什麽禮物?”
小橙子擡頭看了看荊牧,不太敢伸手接的樣子。
荊牧:“沒事,收着吧。”
小橙子這才收下了東西,“謝謝,”她又看了陸有時一眼,小小聲加了一句,“小時哥哥。”
陸有時立馬眉開眼笑,“不用謝,你要是喜歡,下次哥哥來了再給你帶。”
陸有時到醫院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們倆在兒童游樂區陪着小橙子玩了沒多久,就有護士過來讓他們帶着孩子回去做常規檢查。再晚點的時候,護士來送藥順便查了房就到該熄燈睡覺的時間了。
荊牧知道陸有時要來,所以早先已經通知了一直照顧小橙子的護工,護工來陪床之後,他和小橙子叮囑了幾句就跟陸有時離開了醫院。
“之前就和你說不用來醫院,一個晚上都呆在這裏挺無聊的吧。”
“無聊嗎?”陸有時搖搖頭,“不無聊,一點兒也不。”
“原來你喜歡站那兒當樁子給小朋友繃皮筋?”荊牧失笑,“不過話說回來,你還真不怎麽招小朋友喜歡,拿了那麽多小禮物來賄賂他們都沒用。”
陸有時摸了摸鼻子,“我長得有那麽可怕嗎?”
荊牧往前跨了一步回身看他,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遍,“不可怕,挺帥的。出去能迷倒一片兒小姑娘那種。”
陸有時跟上去搭住他哥的肩膀,“真的?”
“真的。”
“我不相信,小橙子都不肯靠近我。”
荊牧挑眉看他:“你覺得她不肯靠近你是因為你長得吓人?”
“不然呢?”
“哈哈哈,确實你個太高,小孩子看着會有點怕。不過這也不是主要原因,”他指了指自己,“她叫我哥哥,你也叫我哥哥。”
“小家夥那是吃醋了。”
吃醋?陸有時一愣,然後後知後覺地想,好像是那麽回事兒。然後又後知後覺地跟着吃起了醋來,他扣着荊牧的脖子在人耳邊說:“不行,我也吃醋了。陸小時也想哥哥只是小時的哥哥。”
荊牧被他給膩味兒到了,笑得停不下來,“你也八歲嗎?好的不學,跟着小孩子學這些。”
“吃醋哪兒不好了,醫生不都說了平時吃吃醋有益于身心健康嘛。”陸有時一本正經地挽住他哥的胳膊,“嘤嘤嘤。”
“行了啊陸小時,大馬路上的撒什麽嬌呢。”他們走的是大道,路上有不少人。荊牧覺得臉熱,象征性地拍了拍他弟的腦袋。
陸有時放開了他哥,嘿嘿笑了一下,看着就像是個傻大個。
春末的夜風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卷走人周身的溫度。陸有時握緊了自己的右手,卻依舊感覺到掌心中殘留的,那一點點微末的屬于荊牧的溫度還是被風吹散了。
然而他并不能挽着他的哥哥更久一點,這一點點用兄弟之名偷來的親密已經讓他內心複雜不已。
是小心翼翼的暗地歡愉,也有深埋心底的愧疚感在悄然滋生。
或許稱不上悖德。畢竟他們無論于血緣還是法律都不算什麽真正的兄弟,可這又能怎樣呢,只要荊牧真心實意地拿他當弟弟看,他就不能——背叛這一份真心實意的兄弟情。
“何以解千愁,唯有酒與肉啊。哥,這附近有什麽小吃街之類的嗎?咱去吃夜宵吧,晚上聚餐到一半我就跑出來了,還沒正兒八經吃晚飯呢。”
荊牧:“怎麽不早說,這都十點了你當心把胃餓壞。”
“你們住的那家酒店附近就有一條小吃街,聽說吃的東西還挺多的。正好吃完了送你回酒店,走吧。”
“送我回去,那你去哪兒啊,不和我一起住酒店嗎?我下午已經和酒店打過電話續好标間了。”
荊牧搖搖頭,“我還得回醫院。”
“不是已經請了護工阿姨的嗎?而且我們出來的時候小橙子也已經睡了,一定得回去?”
這回是真在撒嬌了。
荊牧笑得有些無奈,“我的行李都在醫院。”
“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拿。”陸有時堅持道,“醫院都沒法好好洗澡,陪護的床也讓護工阿姨睡了,你回去連睡的地方都沒有多難受。就和我去住酒店吧,哥。”
“行,行,聽你的。”荊牧說不過他,最後也就只能同意了,心說小橙子都沒他這麽能磨人。
那條小吃街就在酒店後頭,占了大商場的一個T形拐角兩條街,露天的地方放了不少桌椅,随便在哪家買的夜宵都能擱在一張桌子上吃。
陸有時愛吃肉也愛吃辣,點了許多烤串還拿了罐啤酒。荊牧晚飯在醫院食堂吃過了,這會兒并不覺得餓,象征性地點了碗皮蛋瘦肉粥加了一小蝶醬菜,口味兒十分老大爺。
兩人占了一張桌子,那些吃的卻擺出了泾渭分明的感覺。
“對了,還沒恭喜你校隊進了省賽。”荊牧舉起自己的水杯和陸有時的啤酒罐碰了碰,“恭喜!”
“謝謝哥!”陸有時一口氣喝下了大半罐,“雖然你是以水代酒,但是我接受了!”
“你要是能去看我比賽就好了,我跟你講,今天最後一場比賽打得特別膠着。對手有個跟猴子一樣靈活的小前鋒,竄來竄去就算了,命中率還很高。”
“和他們打得時候,一直差兩分差兩分,直到最後我一個三分絕殺了他們。”
荊牧捧場地拍拍手:“這麽酷。”
“對了,比賽有錄像的。老李說回去要開會看錄像,研究打法問題。到時候我拷一份拿回家去,咱一起看吧。”
“好啊,看看你在賽場上到底有多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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