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

很多很多年以後的一個冬天，一個跨年夜。

天宇家特別的熱鬧。

因為十一一家也在，還有天夢和她的老公。

所有人在一起吃團年飯。

“來，大家一起碰一下，祝大家新年快樂。”天宇的父親舉起桌前的酒杯。

“新年快樂！”大家一起說道。

“小宇，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麽也不相處個對象啊？”

“姑姑，這不還早嗎？”

“不早了，不早了。哥哥，我等着看嫂嫂呢！”十一說道。

“那你有男朋友了嗎？啊！”天宇反問樂樂。

“我還在讀書呢！”

“大學不都是談戀愛的嗎，你還在認真念書啊？”

“你……”被天宇說中了的十一，瞬間轉移話題，“那我怎麽沒聽說你大學的時候談過戀愛啊？”

聽到這句話，天宇的思緒仿佛被拉進了遙遠的時空一般，有些東西，總是忘不了的不是嗎：“這不你舅舅管的嚴嗎！”說完就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裏。

“對了，小夢你們準備什麽時候要孩子啊？”

“再過幾年吧，現在還沒做好這個打算。”天夢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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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過幾年再說。”天夢的老公附和道。

外面煙花絢爛，笑聲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吃完飯的天宇一家，天宇的爸爸和天夢的老公還有十一的爸媽一起打麻将。

還有一些親戚已經回家。

天宇的媽媽已經回到卧室，睡覺。

天宇和天夢還有十一，在一旁的小客廳看電視。

并排坐在沙發上，腳伸進烤火箱。

天宇拿起盤裏的唯一一個蘋果，一口咬下去，嘴裏一邊嚼着一邊問：“樂樂你要吃嗎？”

十一滿臉鄙夷的看着他：“你不覺得你應該在吃之前問我嗎？”

“哈哈哈哈！”天宇把咬了一口的蘋果遞過去，“那，在我吃下一口之前我就先問你，你吃嗎！”

“哼，我不想和你說話。”說完就偏過頭，“姐姐，你看他欺負我。”

“書房裏面還有，你讓他給你拿去。”

“聽見了沒有，你姐姐命令你去給我拿蘋果！”十一趾高氣昂的說到。

“嘿，什麽時候哥哥要給妹妹服務了？”說完，又咬了一大口蘋果，“恩，真香。”

“姐姐，你看他。”十一又對天夢撒嬌道。

“弟弟，我要吃蘋果，你去拿兩個過來。”天夢對天宇說道。

“你……！”天宇咽下口中的蘋果，“誰才是你親弟弟啊！”

“快去快去，那這麽多理由借口。” 十一幸災樂禍道。

天宇就去書房給他們那蘋果，背後傳來十一誇張的笑聲。

天宇拿出了好幾個蘋果：“來，給你們吃個夠。”

十一拿起一個蘋果又放下：“我現在突然又不想吃了！”

“你……。”天宇氣的不知該說什麽。

“弟弟，你還想一直等她嗎？”

“我在等她嗎？不知道，我只是還沒有遇到那個人而已。等我哪一天遇到那個人了，我就不再等了。”

“姐姐，你嫁給他，幸福嗎？”

“你覺得我們的媽媽嫁給爸爸，她幸福嗎？”

“其實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我都已經願意為你承擔家族的枷鎖了，為什麽你還要這樣？”

“因為，不管你再怎麽優秀，也比不上我的不是嗎？”

天宇一愣，然後笑笑。

天夢繼續說道：“因為，你可以等，但是我不能。”

“為什麽？”

天夢透過落地窗看向窗外，煙花一直耀紅着這片黑夜：“因為他已經忘記我了，而你的她沒有選擇。”

“沒有選擇？你的意思是，她會回來嗎？”

“不知道，也許吧！那如果她不回來，你怎麽辦呢？”

“不回來？”天宇陷入了沉思，“那就讓時間幫我忘了她，等到了那一天，我就去愛另一個人。”

“生命給了每個人愛兩次的機會不是嗎？”天宇說道，“年少無知是一次，結婚終老又是一次。”

“一次是真愛，一次是将就。”天夢說道。

天宇沉默。

“你說，這個世界上，會不會真的有人那麽幸運，一輩子就愛了那麽一次，而且那一次，就是一生？”天宇問道。

“應該有吧，只是我們都不是那個幸運兒。”

“啊！突然感覺，一生好長啊。要怎麽才能熬過去呢？”

“要是你和你愛的人在一起，就會覺得一生好短，真希望時間可以慢一點，再慢一點。”

“不管怎樣，我們都要活着不是嗎！”

“不然呢！”

快到十二點了。

一家人跑到底樓，點好事先放好的煙火。

一聲一聲的在空中綻放，映照着每一個人的臉。每一個人的笑臉。

“每人許一個新年願望吧！”

天宇看着滿天的色彩，心裏面想“我希望你可以開心幸福，找到你所愛的人，歡快的度過短暫的一生”。

其實天宇知道，天夢，一直活在記憶裏。

活在那早已過去多年，都快回想不起，那麽模糊卻又清晰的記憶裏。

如果再次遇到會怎麽樣呢？

物已不再依舊，人也不再如曾。

所以有很多錯過，只希望再也不要相見。

你過的比我好，我感到欣慰，但也很難受。

你過的比我差，我會痛苦，但我無法改變你的一切。

所以有句話說，相見不如懷念。

我們，用最短暫的時間去陪伴，用一生的時間去痛苦。

又是一個很多年很多年以後的一個名叫“等心”的咖啡館。

一個穿着紫色長裙，高鼻梁，大眼睛，右腿壓在左腿上端莊坐着的女人。

她的右手拿勺子不斷的攪拌着桌前的咖啡，動作緩慢而優雅。

左手靠在胸前，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

歲月帶走了稚嫩，多了幾分滄桑。

那個女人就是天夢，而坐在天夢對面的男人。

就是冷夏。

不是命運玩弄，只是有些相遇是注定。

短短的沉默，在各自看來确實那麽的長。

“你不是忘記我了嗎？”天夢先說話了，她依舊保持着那樣的坐姿，左手靠在桌前，右手用湯勺一直攪拌着胸前的咖啡。

“對不起！”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有些實話，說出來聽起來就像是諷刺，與其那般，不如謊言。

“沒關系，都過去了不是嗎？”

天夢看着冷夏左手無名指處：“她還好嗎？”

“恩，她很愛我。”

“那你很幸福哦。”

“你呢，這麽多年了，都沒有遇到另一個人嗎？”

“我剛離婚沒有多久。”說的雲淡風輕。

“對不起。我……”

“沒什麽，現在這個時代，結婚離婚不是很正常的嗎。”

冷夏尴尬的笑笑。

“本來也就沒有感情，何必讓兩個人都那麽累呢。”

“是啊。不适合就不要勉強。”冷夏附和道。

“給我講講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吧！”

冷夏真的已經愛上若黎了，所以他說他們的故事的時候，他的眼裏放着光：“我們是在一個小鎮上第一次見面的，後來，因為巧合我去了她的家。就這樣認識了。”

“那你們是怎麽走在一起的呢？”

“因為……”冷夏停頓了一會，“你想聽實話嗎？”

天夢點了點頭。

“那一天，在你去國外的那一天，我想再見你一眼，哪怕是最後一眼。但是，那一天，下了好大的雪，堵車堵的好嚴重，但是我不想你離開我，就這樣，連送別都沒有。所以我就跑，拼命的跑，然後就摔倒了。”冷夏笑了笑，“說起來，很奇怪吧？就像電視劇裏面的橋段一樣，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然後我失憶了，醫生說我是選擇性失憶，而忘記的那部分記憶，就是關于你的一切。”

“天夢，你知道，那一種不存在的感覺嗎？”沒等天夢回答，冷夏繼續說道，“我總感覺到生命的空虛，我知道我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可是無論如何我都想不起來。所以我拼命學習，然後離開這個地方。我想，也許，我會遇見那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東西。”

“所以，我就遇到了她。她很可憐，我感受的出她和我擁有一樣的孤獨，她的父親幾年前去世了，現在，我是她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那一天，我向她承諾，我會給她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愛。就算全世界抛棄她，我也會在她的身邊。”

其實，有很多東西可以講，只是在天夢面前，也就只有到這裏了。

天夢停止了右手的攪拌，目光看着桌前的咖啡，細聲的說道：“那她可真幸運。！”

冷夏接了個電話，說了她打來的，他要回去了。

天夢說，好。

冷夏走了，留下天夢一個人在咖啡館。

炙熱的夏天，冰冷的夜。

天夢眼角的淚滴，但她沒有哭。

只是幾十年的壓抑與思念，所有的僞裝與堅強，在這一刻，裂痕顯現，崩潰決堤。

她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

只是看到冷夏左手上的戒指時，所有的一切，也就只能放在心裏，遺忘與深記已沒有意義。

即使她已經被世界抛棄，她也要保持着她最後的驕傲和尊嚴。

她哭的累了，滿是淚痕的她，在桌上寫了一行字。

我愛你，沒有地老天荒那麽長遠，只有到你不愛我的那麽短暫。

冷夏并沒有接電話。

他只是給自己離開找了個借口。

畢竟，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過去。

舊事從提總是傷，笑也彷徨，哭也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