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給你看姑娘

懷裏多了一個人,這人用熱乎乎的腦門貼自己的下巴,張卓換了好幾個姿勢,杜澤稀裏糊塗的也跟着換,最後把腿卡在他的兩腿間取暖似是滿足的呼出了一口氣。

張卓在黑暗中動也不動,想要推開的手因為杜澤接下來的呢喃而僵在了半空。

“張卓,我頭疼……”說完離開了他的懷抱說熱,卻又在下一秒挪回來嘀咕難受。

張卓将手輕輕落在杜澤的額頭,手慢慢往下滑直到掌心貼合對方的臉頰幾秒,張卓神情淡然的收回,把杜澤往自己懷裏收了收,然後他有點瞧不起自己。

杜澤什麽都不知道,一睡睡到第二天中午,睜開眼看了在床邊看書的張卓很才揉揉眼睛,貓叫似的叫了聲:“張卓。”

“嗯。”看他醒了,張卓把書一收,“吃點東西,吃完去醫院挂水。”

杜澤一臉糾結:“我才醒。”

張卓問:“這和你挂不挂水有什麽直接聯系嗎?”

杜澤硬着頭皮搖頭,抽了一大把面紙塞口袋裏,其實他還想和張卓磨一下,可是現在的情形告誡他,自己要識趣。

外面就算是到了中午都是陰沉沉的天氣,氣溫更是低到可怕,杜澤最後還是選擇叫了人來整理家裏的水,自己換上最厚的羽絨服跟在張卓身後,不過他們踏上電梯時和貓主人打了個照面,杜澤正常的當沒看見。

人吶真是奇怪的物種,杜澤以為女人見到他們好歹會難為情一點,哪知身後傳來一聲冷哼,站在他前面的張卓半側過頭瞄過去一眼,杜澤看到女人往後面退了幾步。

得,這世道還是恃強的。

“你現在要不要跟公司請假,或者給你媽打電話讓她過來。”

杜澤聽懂張卓的意思後趕緊搖頭,就他這點小事還讓沈淑雲特地趕過來,開玩笑開玩笑,他把臉往帽子裏藏了藏,說:“我又不是巨嬰。”

不過杜澤剛說完就想起一件事,他拿出手機看時間,發現到了該給沈淑雲打電話的周末,想着晚上再打結果在路上就遭到了電話轟炸。

沈淑雲關心兒子:“最近是不是特別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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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澤小心的看一眼張卓,看他無異常表情後說:“是有點,周末本來加班的但是天氣不好,在家了。”

“你說話怎麽回事,鼻音這麽重。”

杜澤抽出面紙用力擤鼻涕,“媽我感冒了,然後有點小感冒。”

“京都這幾天天氣特差,你在那邊多多注意,加班加班,我讓你當初選這個專業的?”想起專業這事,沈淑雲至今都憋着一肚子的氣,“不要以為年輕就是通宵加班的資本,我前幾天還看到一個年輕人在電腦前猝死了,和你一樣是搞游戲的。”

“媽,我自己知道的,平時都提早完成工作,最近是年關了事兒多,等忙完就好了嘛。”

杜澤被沈淑雲日常教訓一頓,他在張卓面前感到面子過不去,這時沈淑雲說:“過段時間不是元旦了麽,我啊去看看你,正好找你有點事。”

杜澤吓的連噴嚏都給憋了回去:“啊,媽你有什麽事直接和我說就好了。”

電話那邊的沈淑雲突然笑了起來,說:“這事得當面說才比較好,我都好久沒看見你了,怎麽,不歡迎我去?”

“歡迎啊。”杜澤搓搓手,“那媽你到時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張卓發現他都快記不得沈淑雲的長相了。

和沈淑雲通完電話的杜澤處在擔心的狀态,因為過兩天就是雙十二,經過漫長的快遞期之後,離元旦還遠嗎?

杜澤怕沈淑雲查崗,他沒法每一分每一秒都達到完美的水準,就像他以前從不睡懶覺,現在卻覺得睡懶覺也沒什麽并且他喜歡賴在床上,甚至産生了後悔,以前那麽好的賴床時間都沒了.

而現在,杜澤又開始別扭自己沒能一心一意,他想的太多,假如被媽媽訓邋遢怎麽辦?

張卓看杜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好意思說別想太多。

“陶嘉宇說要來看看你這個小病患,等會我就回去了。”

杜澤的心髒跳了好幾下,“你要去上班嗎?”

“我回家睡覺。”張卓側面點了點昨晚沒能好好睡覺的事實,好久沒和人一起睡,被別人抱着的滋味真不好說。

杜澤心說也是,昨個他睡的迷糊但能感覺的到自己抱了一個人,“這兩天麻煩你了,醫院的費用,我馬上轉給你。”

陶嘉宇說來看杜澤,更像是來看熱鬧的樣子,繞着杜澤轉了幾圈“啧啧啧”,他說:“你跟大姑娘似的,說病就病,看你穿成什麽樣了。”中灰長款羽絨服裹住了杜澤三分之二的身子,骨架不大搞的像是偸穿大人衣服的孩子,配上長不大的臉,陶嘉宇尋思着自己也沒想笑啊,怎麽就停不下來了。

杜澤則往張卓身後躲了躲,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大學性子沉悶不管事,張卓就總站在他前面,直到後來才有所好轉。

“我要暖和,不要帥氣。”

張卓沉聲道:“他還病着,少欺負人。”

“行行行都聽你的,你不是有事嗎?快走吧。”

杜澤趕緊接話:“對對對,你回去睡覺吧。”

陶嘉宇摸着下巴指指張卓離開的背影,問:“回去睡覺?”

“不然呢?”

陶嘉宇回想張卓給自己發的短信內容,摸着下巴的動作越來越快,人都愛看熱鬧,他今天還來對了。

“他是,大忙人,忙死了。”說着還神秘的朝杜澤眨眨眼。

于是杜澤本來有些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他一邊伸手讓護士戳針眼,一邊問:“張卓到底是什麽工作啊,我不相信他是無業游民。”

陶嘉宇指指頭頂:“我的上司。”

杜澤慢慢往上推,怪不得張卓用不着天天趕去公司。

“他啊說起來也是你的上司,有豐達的股份,當初用炒股的錢買的。”陶嘉宇沒想到張卓連這都不說,“你昨晚遭禍,睡哪的啊。”

“張卓家。”杜澤轉過頭問陶嘉宇,“我怕他是因為他不把我當朋友了,那次的事是意外,我生病了一直在醫院待着。可是我要是和張卓說了就顯的太作,都過去這麽久了,說再多,解釋再多都沒用,其實他要是再兇一點,完全可以不管我。”

“當時啊,他都氣炸了。”哪裏是氣呢,和失戀沒差別了。

你想想,放心裏好着的人突然消失聯系不上,起初答應的好好的,結果關鍵時刻不見人還被人家家長罵,如果心裏沒脾氣,那該是心多大的人。

“你在他多住幾天就沒事了。”

杜澤不敢,頭往後縮了好幾下拒絕道:“你這樣一說,我覺得他好像不缺東西,那我送點什麽禮物表示謝意?”

陶嘉宇聞言搖頭,人家張卓缺心眼。

杜澤到病好都沒想出要送張卓什麽禮物,而承諾的将錢轉支付寶也遲遲沒有兌現,本來做好打算要是周一病好沒好就請假,結果好了,同事給他打電話噼裏啪啦說了一通,杜澤發現自己在公司裏的存在感特強,這種光輝感促使他一頭紮進了辦公室,只在雙十二的網上給自己買了件羽絨服,還說要當新年的衣服。

晚上回去将房間最後進行大清理,整理到病歷時猛拍腦門,居然忘記了大事。

為了表達自己的謝意,杜澤特地給張卓煲了一鍋豬蹄湯,他戴上手套慢慢端上樓,在開門前深呼吸:“我給你送東西。”

要說杜澤的好表現的也太刻意了,張卓懶洋洋的說一句:“進來。”

杜澤自個興高采烈的:“咱們這一行通宵多,得多吃點好的。”

張卓把手裏的書從臉前挪開,視線掃描了一圈杜澤:“聽口氣,你是吃了不少。”

“好東西為什麽不吃。”杜澤珍重的将錢交給張卓,又将一盆多肉放在桌上,“這是我手裏最好看的一盆了,你屋子裏缺點綠色的東西,有些太嚴肅了。”

張卓開口:“你的意思是,我該怎麽打扮。”

“多買綠色的東西。”

“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也得加點綠。”

杜澤抿嘴轉着眼珠,這話不好接,他喏喏道:“我可沒這意思。”

張卓猶豫了很久,伸手在杜澤頭上摸了摸:“行了,早點回去睡吧,東西我都收下了。你媽不是要來了,還不回去好好準備一下。”

張卓一語驚醒夢中人,杜澤沒再多留,只是轉身突然問了一句:“如果我叫你去我家吃飯,你會去嗎?”

會不會,代表的意思不一樣,張卓客氣的笑了笑:“會。”

沒過幾天,張卓在回來的路上看見了許久不見的沈淑雲,這麽久過去了,沈淑雲對兒子的關心只多不少,杜澤敬畏母親歸敬畏,該有的親昵同樣不少。

不過張卓發現沈淑雲今天的打扮很‘新’,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能看得出來是刻意打扮,今年都快50歲了但保養的不錯,氣色看着也好。

遠遠的看幾眼就收回打量,張卓這次走了樓梯。

晚上不出意外的又有人敲門,打開門不出張卓意料的又是杜澤,自從上次回答了“會”,杜澤仿佛就把他當成了品嘗師,時不時就送上來份湯說自己煲多了喝不完,作為回禮,張卓搜集了幾盆品相不錯的多肉送去樓下,把杜澤樂呵了好幾天,朋友圈少說刷了7天的屏,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拍攝再加上學設計本身就有的審美,可以說是很讓人種草了。

現在杜澤出入張卓的家已經很熟練,沒有當初的局促感,他簡單的概述:“老母雞湯,特濃。”

“嗯,比你做的口味好。”

張卓随意的喝一口湯後放下勺子,順手幫杜澤整理了一下被折起的衣領,他随口問:“你媽是因為你生病的事來的吧。”

“不是耶,她說找我有事還沒說什麽事,好神秘的感覺啊。”杜澤也好奇到底是什麽事,回去就盯着沈淑雲問,最後沈淑雲被問煩了,拉着兒子的手坐下,“你在京都工作怎麽樣?”

杜澤雲裏霧裏:“工作的很順利,同事也非常好相處,我想一直做下去。”

“這麽說就是有定居的打算。”

“算是吧,不過以後想把媽媽接過來和我住,我想孝敬你。”

沈淑雲抹了一把眼睛,真沒白疼這個兒子,這份心意她已經領到,當代年輕人願意和父母住的比例不多,她也不要打擾小兩口的生活,所以杜澤的這話就當聽聽了。

“前些日子你顧阿姨抱上了孫子,小孩子很健康。”

“好事啊,是顧阿姨親自剖的吧?”

沈淑雲适時流露出幾分羨慕,她拍拍杜澤的手背,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小小的奶娃娃長大成人所歷經的八千多個日日夜夜是她在杜澤出生時感到無法相信的數字,而現在這些都成了過眼雲煙,到了她該放手的時候。

“小澤,你告訴媽媽,你有沒有中意的人?”

“恩?”杜澤睜大眼盯着沈淑雲,緩慢的搖搖頭,“還沒……”

“那你說說有什麽标準。”

杜澤搓搓手哈氣,感到了一絲不好意思:“這個,我喜歡就好了嘛,然後孝順父母很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們要聊的來,不然過日子好悶。”

沈淑雲話鋒一轉:“我給你看一個姑娘。”

杜澤看着屏幕裏的照片幹瞪眼,心虛問:“幹嘛……”

“給你看看,這是你姑奶奶介紹給我的,HA佛金融博士,目前在某上市公司做主管,年紀還比你大三歲,媽跟你說啊,年紀不算什麽,女大三,抱金磚。我看她的長相和學歷都一級棒,又是你姑奶奶介紹的,錯不了。”

杜澤一聽“金融博士”四個字就要吓尿了,幹笑了兩聲站起來去找橙汁喝,他舔了舔舌頭:“媽,這,人家肯定看不上我嘛。”

博士,上市公司主管,收入等級就不是一個檔次,這還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們相對的觀念恐怕有很大的不一樣,就算把這個也排除,說能夠後期融合,但杜澤不覺得對方在各種商界精英中游走這麽久,眼界還能看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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