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宋飛瓊站在備場區外, 遠遠聽到從高一一班備場區穿來的此起彼伏的抱怨聲,嘴角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轉過身, 身影很快淹沒在黑暗裏。

不多時, 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坐在她旁邊的虞金玉看她回來, 抱怨:“你去哪裏了,怎麽不說一聲。”

宋飛瓊兀自坐下:“上廁所去了。”

虞金玉抱怨歸抱怨, 其實沒怎麽在意,因為她們的節目在後期,離上去表演至少還有三個多小時, 輪到她們候場起碼兩個小時後了。

她嘴裏還在喋喋不休:“那個夏明珍,虧你不顧大家的反對, 堅持帶着她, 她開小差你還替她承擔本該她完成的舞臺任務,結果她說不來就不來了,什麽人吶。”

這話她已經說了都快一個月了。

宋飛瓊從一開始第一次聽煩的要命, 到現在已經不起波瀾了, 何況今天她的謀算成功了,也稍微可以撫慰她的心了。

只是稍微而已, 淩霄搶走她的實在太多太多, 她會一樣一樣都搶回來。

不過如果有夏明珍在這裏,她也不會要強制動用黃毛這個旗子,用黃毛她自己也要冒着很大風險的。

夏明珍的身份地位,在某方面比黃毛好用多了。

而且黃毛本來應該起到更大的作用, 結果這顆旗子就這麽廢掉了。

不過即使夏明珍這麽對她,但她還不能跟夏明珍翻臉,還要貼上去做低伏小,就像此時她在虞金玉面前一樣。

誰讓她們的投胎技術都比她好呢?

宋飛瓊的臉色又蒙上了一層陰翳,耐着性子說:“你別說她了,我相信她也有自己的苦衷的。”

“什麽苦衷啊,就你會這麽想了。”虞金玉不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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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主舞臺上突然燈光大開,照得四周宛如白晝,四個主持人聯袂走向舞臺,宣布校慶晚會的開始。

宋飛瓊不想跟虞金玉說話,借口看節目,說:“別說話了,聽不太清。”

她專注的望着那四個主持人,仿佛他們說的那些幾乎每年都一樣的套路的開場話是什麽精彩的節目似的。

事實上,宋飛瓊的心裏正在嫌棄他們四個人說話實在太過啰嗦。

就不能早點說完,讓淩霄她們出場嗎?

是不是因為已經發現道具丢了,正在想辦法補充,所以臺上是在刻意拖延?

有了這種想法,宋飛瓊再看那四個主持人,就沒有那麽不順眼了,覺得他們任何的行為都有拖延時間的嫌疑。

終于四個人的開場白說話了,兩個人下去了,又留下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又說了一大段開場白,終于拖不下去了,這才宣布道:“下面有請問道一班給我們帶來節目《舞馬》!”

主持人回到後臺,看見在舞臺一旁孤零零站着的淩霄,不見其他人,擔憂道:“淩霄,沒問題吧。”

“沒問題。”淩霄毫無波動的聲音讓幾個主持人多了一絲安心。

她們這個節目太過興師動衆,技術要求也高,問道從來沒有在開場推出過這樣的節目,大家都有幾分忐忑。

在對話聲中,主舞臺竟然朝後退去,露出了寬闊的草場。

大家這才發現,這主舞臺居然是一輛巨大的花車,問道真是財大氣粗!

不過很快他們就沒有心思關注這個了。

鼓點大作,混着馬蹄聲從遠方奔湧而來,數十匹馬匹在明明滅滅的燈光中露出遒勁的軀體,馬上的人衣袂翩翩,頗有七劍下天山之勢,瞬間就把現場的氣氛點燃,歡呼之聲此起彼伏。

然而鼓點更響了,金戈鐵馬之聲如同烈火一樣在場上燎原,叫人熱血沸騰。

前來與民同樂的領導自然喜歡這種場景,書記直起身來,看向前方,良久點頭:“這是東方浩蕩進行曲。不錯不錯。”

看慣了歌舞升平的舞蹈開場,如此炸裂的開場和曲子反而讓他有了點興趣,而且這曲子也很應景。

舞會嘛,自然要向人民群衆展示“真理”嘛。

他看了一會,詫異道:“是幾個女生在表演?”

這麽大的陣仗,居然是幾個女生弄出來的?

花校長聽他的語氣,有點小得意,謙虛道:“哈哈,她們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随便弄弄。”

“這可不是随便弄弄。”書記說,轉過頭來繼續看節目,他漸漸看出了點門道:“她們這還不是一個簡單的舞臺雜技,是有故事的。”

花校長捧哏:“還是您水平高,我其實看不太出來,只看得出她們的動作好看。”

書記來了點興致,一邊看一邊給大家介紹:“這講的是一個女子在父親出征時替父親堅守家園,等大局抵定後,又主動請纓,讨伐邊疆,收複失地,卻不得不與夫婿兩地分離,最終戰死沙場,生死兩隔的悲壯故事。”

這個故事就是改編自平陽昭公主的經歷,當然是經過美化并加入了凄美愛情故事的渲染版。

由平陽昭公主親自口述,玉真文成負責執筆,又由淩霄負責編舞,平陽長公主場外指導完成的。

當然還經過了易衡的影視化指導,讓他們的敘事更加切合鏡頭。

書記看得興起,搖頭晃腦嘆道:“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可悲,可嘆啊!”

花校長:“……”感覺書記一定是理科出生。

不過他們看得開心就好,至于誰是春閨,誰是無定河邊骨,這重要嗎?不重要!

随着節目推進,看臺上不複剛才的激動,聲音漸漸低下去,偶爾還可以聽到幾聲啜泣。

這麽大的一個看臺,居然就這麽靜了下來,如泣如訴的笛聲漸漸飄來。

“我也去了。”淩霄這時還站在主舞臺上,隐在黑暗裏,指揮着馬匹。

那些血統純正的馬像她的手臂一般聽話,整齊劃一的舞動着,引起書記的一陣陣驚呼。

“狂歡吧,夥計們。”

随着她的話語,這些駿馬一瞬間散開陣勢,狂奔起來,跑出了萬馬奔騰的駕駛。

淩霄遠遠望了一眼前方,這才轉身下去。

她在整個節目裏只有一段solo,時間30秒鐘。

淩霄跨上自己的小黑,策馬馳騁。

南喬紛紛讓開一條道來,退到後面去,簇擁着她,同時奏響舞曲。

九面圓盤一樣的鏡子在後方升起,每面鏡子都像一枚月亮一樣,柔和的光盡數追随着淩霄。

而淩霄駕馬沖入了馬群,在奔馳的馬群裏跳躍舞動,連續勁翻,驚險無比。

看臺上的觀衆頓時忘記了剛剛的悲傷,又被帶入了緊張的情緒,不自覺禀住了呼吸。

“我去,這也太驚險了吧!”

“不會摔下來吧!”

“這是學生嗎?她們是不是請了專業人士來表演的?”

書記直呼了一聲“好!”:“這是出征邊塞了!”

九面鏡子的方向是特意設計的,比問道舞臺的打光要更加細節,不僅營造出了如夢似幻的氛圍,也照亮了淩霄的臉盤。

看臺上的人們不管在哪個角落,偶爾都可以驚鴻一瞥她精致完美的側臉。

大家一時都忘記了說話,伸長了脖子,只想再多一看一眼。

三十秒鐘轉瞬即逝,淩霄如同流星一般,短暫的絢爛後迅速消失,笛聲再次嗚嗚咽咽的響起,只留下幽幽的餘韻,讓人們難以忘懷。

人們再次沉入了漫長的悲傷中,就連一直有很多話要說的書記都默然的擦了擦自己眼角。

唯有宋飛瓊還一直糾結剛剛那九面鏡子,腦袋裏如同漿糊一般混亂:

“她們不是只有五面鏡子嗎?”

“而且我想辦法拿走了兩面啊?”

“這麽大的圓鏡子是定制的,根本不可能馬上補充的!”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黃毛居然騙了我!”

在她的抓狂中,節目結束了,場上響起了排山倒海的掌聲。

無疑,問道一班這個節目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花校長激動得滿臉通紅,忍不住跟着站起來鼓掌。

宋飛瓊的目光掠過花校長,發現他旁邊的大人物也跟着站起來鼓掌了。

“可惡!”

往年都是她第一個表演,可是花校長根本沒請來這麽重量級的人物!

如果今年是她上臺,她也可以被這些大人物看到!被他們欣賞!擁有無量的前途!

都是淩霄搶了她的機會!

宋飛瓊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地掐進了肉裏,雙目忍不住射出了熊熊烈火,模樣扭曲而恐怖。

不過這會根本沒人注意道她,大家都在鼓掌,就連她旁邊的虞金玉也把手指放進嘴裏,興奮地吹着口哨。

她似乎完完全全的被忽略了。

***

淩霄她們表演完畢,很快又回到了後臺,她們還有第二個節目要準備。

她們剛剛換好了衣服,一個禮貌的聲音響起:“我可以進來嗎?”

女生們剛剛表演耗費了很大的體力,換好衣服後就東倒西歪的倒在座位上。

這個聲音就好像替她們上了發條似的,一下子全都蹦了起來,歡呼道:“是趙塵西!”

南喬緊緊地抓住雲綿綿的胳膊:“幫我看看,我頭發沒亂吧。”

雲綿綿正在吃棒棒糖補充糖分,這時迅速把棒棒糖往垃圾桶裏一扔,也緊張的看向南喬:“我呢?我臉上沒有東西吧?”

直到趙塵西第二次發問:“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女孩子們才如夢初醒:“進來吧!進來吧!”

她們真的要跟趙塵西一起表演了!

好像做夢一樣!

真是太太太棒了!

趙塵西進來,看見女孩子們臉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清亮的眼睛像仰視太陽似的,虔誠的望着他。

這種眼光他見得太多了,習以為常的露出笑容,紳士的跟她們問好:“剛剛你們的表演實在太精彩了!”

“真的嗎?”被他誇獎,女孩子們精致幸福得要死掉了,除了一直重複“真的嗎”,別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是真的。”趙塵西好脾氣的答道,目光不着痕跡的落在了站在最後的那個出塵絕豔的女孩身上。

只有她看見他沒有露出花癡的表情。

不過趙塵西卻似乎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就算是在娛樂圈,他也沒有見過這麽美的姑娘。

她就是剛剛那段solo的表演者,也是這段長達十多分鐘的表演的主舞,即使她出場不過三十秒鐘。

他敢說,她一定給今天到場的所有觀衆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讓他們久久無法忘懷。

這種能力實在太适合娛樂圈了。

他舉步走了過去,停留在淩霄一米遠的距離,微微躬身,朝淩霄伸出了手,笑着說道:“期待接下來與你們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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