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咖啡糖

試想一下, 當高二級花和知名校霸,正在食堂甜甜蜜蜜共進午餐時, 半路忽然殺出個清朗帥氣的外校少年, 二話不說上來就熱烈擁抱……

這是什麽狗血的愛情橋段啊!

更值得一提的是,女當事人唐安斓似乎還很開心, 相比之下男當事人關子烈, 臉色就顯得難看多了。

碰巧這時燕淮也看見了關子烈, 他擡手打了個招呼,毫無城府地笑着。

“斓斓,這位是你的同學嗎?”

“對, 他叫關子烈,我們是朋友, 但他不和我一個班。”唐安斓笑吟吟向關子烈介紹, “關同學, 這是我的發小兒燕淮。”

換句話講,是她相識多年的青梅竹馬, 一般共同成長起來的少年少女, 彼此情誼總是格外深厚。

燕淮友好地伸出手去:“感謝關同學平時對斓斓的照顧,初次見面, 以後也請多多關照。”

關子烈面無表情握住了對方的手, 他沉默片刻, 這才漠然回答:“我也沒有很照顧她,你客氣了。”

“怎麽會呢?關同學一看就是爽朗講義氣的男孩子,改天一起吃飯啊?”

唐安斓好奇問道:“怎麽, 你要在港城呆很久嗎?”

“事實上,我從三天前就已經正式搬到港城了。”燕淮欣然應道,“最近我媽一直在幫我辦理南洋中學的入學手續,斓斓,不久之後我就要轉到你所在的班級讀書了。”、

唐安斓又驚又喜地捂住嘴:“真的?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是啊,我媽也和你父母聯系過了,他們說過段時間兩家要聚餐敘舊,你的意思呢?”

“哈哈我覺得很好,聽長輩們安排就是了。”

兩人久別重逢,自然有超多的話要聊,互相對視的眼神裏都閃着光——毋庸置疑,關子烈站在旁邊,難免有些多餘。

他看了唐安斓一眼,随手端起自己的托盤,轉身離開了座位,語氣冷淡。

“我先告辭了。”

唐安斓站在原地,目送他背影遠去,不知怎的,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他此刻好像很郁悶。

而且是由于燕淮的出現,他才郁悶。

半晌,聽得燕淮低聲喚道:“斓斓,你朋友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吧,他性格就那樣,古古怪怪的。”

“你和他關系一定很好。”燕淮垂眸,撥弄了一下她腕間手環上的小鈴铛,“連手環戴的都是同款。”

“呃,這是個巧合而已。”

盡管是她當初主動制造的巧合,不過這種具體細節,就不必全部講明了。

他輕聲說:“真期待和你同班學習,我終于不用只靠視頻通話來了解你的近況了。”

唐安斓嫣然一笑:“放心,在南洋中學我會罩着你的。”

“不,其實我如今,已經可以保護你了。”

“……诶?”

燕淮眼底清晰映出了她的倒影,他很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頭,目光專注明亮。

“斓斓,我早就不是曾經那個,需要躲在你身後的小笨蛋了。”

細小的塵埃飄蕩在空氣裏,周圍喧嚣的聲響仿佛遙遠起來,時間定格在這一秒,穿越熙熙攘攘的舊時歲月,勾起了那些無法複制的年少記憶。

盡管鐘曉笛上午請了個假,但她打聽八卦的速度依然不會落後,始終位于年級前列。

毫無疑問,中午在食堂發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讓我來總結一下啊,你今天因為某些不可告人的隐情,要與關子烈共進午餐,結果中途遇着了來學校找你的帥氣小竹馬,你倆當衆深情擁抱,最後把關子烈氣跑了,對吧?”

唐安斓不爽地瞥向她:“你這敘述方式,搞得我像一個見異思遷的女人。”

“怎麽會呢?你明明是《南洋中學羅曼史》的女主角,男一是白月光男二是朱砂痣,就看你一顆芳心的歸屬了——你感覺如何?”

“我感覺你又該吃藥了。”

鐘曉笛誇張地嘆了口氣:“唉,你這人半點也不配合調查啊。”

“你那腦子裏一天到晚也不知在琢磨些什麽……哦對了,中午程骁還問起你了,态度非常的欲蓋彌彰,我認為你首先需要考慮一下自己的情感問題。”

“……程骁問我?他有病吧?”

唐安斓笑:“人家再怎麽說也是有才有貌的富二代,也沒得罪過你,你幹嘛這麽抵觸?”

鐘曉笛不屑地“嗤”了一聲:“你不覺得程骁有種與生俱來的人渣氣質嗎?別看關子烈在校內的風評不好,其實人看着比他正直多了,而且也比他傻多了。”

“……”

關子烈要是聽見這種評價,也不曉得作何感想。

“我突然想起來,你以前是不是和我提過那位燕姓小竹馬?”鐘曉笛迅速轉移話題,繼續讨論關于燕淮的八卦,“當時你說他好幾年前就搬去渭城了啊,莫非現在又搬回來了?”

唐安斓撕開包裝袋,往嘴裏塞了塊巧克力,淡定點頭:“是搬回來了,不久之後還要轉來二班,跟咱們做同學呢。”

鐘曉笛驚道:“同班同學?我的媽,這不是要關子烈的命嗎?”

“……和關子烈有什麽關系?”

“關子烈遠在七班,想跟你見個面都要靠緣分和運氣,而小竹馬卻近水樓臺,能與你朝夕相處,他不僅贏在了起跑線,還贏在方方面面,你說關子烈怎麽跟他比?”

唐安斓無奈地往她嘴裏也塞了塊巧克力:“我看你不但有音樂天賦,還有演講和辯論天賦,歇會兒吧寶貝。”

“雖然你誇我,可該提醒的我也得提醒。”鐘曉笛嚼着巧克力不依不饒,仍在試圖分析狀況,“就目前而言,關子烈已經明顯對你動心思了,你那小竹馬也不必說,肯定老早以前就暗戀你——斓斓,你得做好迎接修羅場的準備啊。”

“……我的修羅場先甭提,總之你的煩惱先來了。”

“啊?為什麽?”

唐安斓側眸示意,似笑非笑:“你口中那位有人渣氣質的富二代,來找你了。”

果然,當鐘曉笛回過頭去的時候,恰好看見程骁插着口袋站在教室外,正斜倚着門框朝自己笑。

路過的二班女生,均忍不住朝他多看了兩眼,有的還在竊竊私語。

畢竟他長得是真帥,在年級裏知名度也挺高,受關注也屬正常。

不過鐘曉笛是一塊鐵板,不會買賬的。

她直接起身走到他面前,推着他的肩膀,把他一路推到了走廊窗邊。

“你在這幹嘛?以為自己是大明星,擺pose等着別人找你簽名呢?”

“……你能別一見面就怼我嗎?我招你惹你了?”程骁頗感無語,“你是不是嫉妒我英俊潇灑,所以自慚形穢,不自覺地萌生惡意?”

鐘曉笛白他一眼:“你臉呢?”

“和你一樣,丢進港城的海裏了。”

“我是覺得一見你就沒好事兒,你屬于掃把星體質。”

程骁自問異性緣極好,卻總是在她面前吃癟,他氣得拼命捋頭發:“本來我這次也不是找你的,我想找的是唐安斓!”

“你找斓斓就更不行了,誰知道你安了什麽壞心眼?”

“你讓我進去!”

“你不許進,有事兒跟我說,我代為轉達。”

“你能保證準确轉達嗎?”

鐘曉笛冷哼一聲:“那得看是什麽事,是正事我當然會一字不落地轉達。”

程骁環視四周,下意識壓低嗓音:“是咱倆唯一能達成共識的事。”

他與她思想唯一的交點,就是牽紅線。

“哦,你是為了關子烈來的?”她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讓我猜一下,關子烈今天中午在食堂見着了斓斓的小竹馬,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精神受刺激了?是不是開始嚴重懷疑自己的魅力了?”

“……雖說猜了個七八分,可你能不能別這麽幸災樂禍?那位竹馬先生就算比我們阿烈早來了幾年,但愛情面前又不看資歷,我認為阿烈是完全可以公平競争的。”

鐘曉笛奇道:“那他直接公平競争不就好了,把你派來是要走後門?”

程骁瞥她:“我在你這能走得了後門?沒準還會給阿烈敗好感。”

“喔,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咱能不能認真點?我很嚴肅的。”

他說嚴肅,表情還真就嚴肅了起來,眼神也是難得的堅定,容不得鐘曉笛不信。

鐘曉笛神色遲疑:“那……你講你的,我聽着。”

“阿烈他性子冷,也不善表達,看見唐安斓跟小竹馬歡歡喜喜重逢,就以為人家倆是一對兒了,說什麽也不肯奪人所愛,還準備識趣退出——這故事還沒寫呢就大結局了,我不能接受!”

她一捂耳朵,滿臉嫌棄:“哎呦你小點聲兒,震着我了,所以你打算怎麽做?”

程骁一本正經問道:“你能不能想想轍,這周日讓唐安斓去一趟港城魔術俱樂部?”

“去那幹嘛?”

“阿烈每月中旬,都要去和那裏的會員切磋魔術,只要唐安斓去那裏,就能見到他。”

“……懂了。”

——斓斓,港城魔術俱樂部這周日好像要舉辦一個紀念品展銷會,你有通行項鏈,能不能去幫我看一眼,有沒有适合送人的小禮物?

對于鐘曉笛的請求,唐安斓從來也沒拒絕過,盡管她實在很奇怪,魔術俱樂部怎麽還舉辦紀念品展銷會呢?有什麽好展銷的?

懷着這樣的疑問,她順着導航來到了港城魔術俱樂部。

魔術俱樂部是一幢四層建築,牆壁外圍被粉刷得花裏胡哨,金字招牌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遠觀像是電影裏的馬戲劇院。

她推開了那扇門,見門口沙發上坐着個戴小醜禮帽、穿黃色西裝的年輕男人,那男人一見她就站起身來,挺納悶地将她上下打量。

“看着面生啊小姑娘,以前好像沒來過,你是這裏的會員嗎?”

“我不是。”唐安斓從頸間摘下了金屬項鏈遞給他,她實話實說,“但我的一個朋友是,這是他的通行證。”

年輕男人接過吊墜,見那朵綻開的玫瑰花上,赫然刻着GZL的名字縮寫,他詫異地睜大眼睛。

“操,我說阿烈的通行證跑哪去了,那小子還告訴我丢了,敢情是丢人家姑娘身上了?!”

“……”唐安斓有些尴尬,為了盡快緩解氣氛,她很有禮貌地問了他另外的問題,“抱歉,其實我只是想咨詢您,今天這裏是要舉辦魔術紀念品展銷會嗎?”

于是場面就變得更尴尬了。

年輕男人的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我看起來很像個銷售顧問?”

“呃,那您是……”

“他叫Randy,美籍華裔魔術師,是這家魔術俱樂部的負責人。”這時一位染着金棕大波浪的性感美女走了過來,她朝年輕男人抛了個媚眼,這才笑盈盈看向唐安斓,“漂亮小妹妹,我們這不賣紀念品,你是不是搞錯了?”

當然是搞錯了,虧得自己這麽信任鐘曉笛,結果那死丫頭居然敢睜眼說瞎話。

唐安斓在心裏,已經把鐘曉笛拎起來當沙袋擊打了百八十次。

很好,歌星魏嘉言的下一張簽名限量新專輯,她寧可扔進垃圾桶也不會再給那個白眼狼了。

“對不起,我可能是記錯了,打擾了。”

她轉身準備開溜,誰知沒走兩步,就被Randy扯着外套拉回了原地。

Randy側過臉去,神神秘秘向那位性感美女示意:“Doris,這小姑娘貌似是阿烈的女朋友。”

“什麽?阿烈那個小混蛋還有女朋友呢?”

“我認為是的,畢竟他連咱這的通行項鏈,都當作禮物送人家了。”

Doris頓時露出了欣喜又八卦的笑容:“實不相瞞,我一直以為他喜歡的是男孩子,所以對異性免疫,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可不,咱們這當哥哥姐姐的,總算能放下心了。”

倆人百感交集,欣慰相擁……嗯,或許只是随便找借口想擁抱一下罷了。

唐安斓旁聽他們的談話內容,槽點太多,已經不知該從何解釋才好。

“……二位,你們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沒有啊。”兩人異口同聲。

Doris很自來熟地挽起唐安斓的胳膊,臉上浮現出長姐般和藹動人的笑容,可一開口,語氣卻像個不懷好意的人.販子:“小妹妹,叫什麽名字啊,今年多大啦?”

“唐安斓,十七歲了。”

“十七歲好啊,十七歲風華正茂,正适合談情說愛呢。”

“……”

“走吧小糖糖,我帶你去找阿烈。”

真是個随心所欲的稱呼,這姐姐平時也這麽逮誰給誰起愛稱嗎?

前有Doris,後有Randy,唐安斓不得脫身,只能被推着往前走,她穿過空曠的俱樂部大廳,來到了一扇布滿彩色塗鴉的鐵門面前。

Randy替她推開了那扇門,于是一派全新的天地,便神奇地展現在了她的面前。

如果說外面的大廳,僅僅像是剛裝修不久的房地産售樓處,與整座俱樂部的外觀風格并不相符,以至于讓她産生了紀念品展銷會現場的錯覺,那麽……

此刻她才真是進入到了完全熱鬧壯觀的魔術世界。

四面穿着各異的年輕人們,路過紛紛熱情問候:“呦,Randy,今天帶了新人來?”

Randy大笑:“你不知道吧?這可是阿烈的女朋友!”

“阿烈的女朋友?”

“阿烈的女朋友?”

“阿烈的女朋友?”

人類的本質果然是複讀機,其他人聞言也都好奇地圍攏過來,用灼熱視線将唐安斓掃射一通,并發出了諸如“真可愛啊”,“美人坯子”,“阿烈這小子眼光不錯”……的感慨和贊美。

唐安斓感覺自己像一只在動物園被參觀的金絲猴。

她想,關子烈以前說自己沒有通行證也可以靠刷臉進俱樂部,果真沒錯,這裏幾乎人人都認識他,而且似乎還把他視為團寵。

“這裏一共四層,分四個主題區域,一樓是花樣手彩,二樓是心靈透視,三樓是炫光幻影,四樓是極限逃生。”Randy很有耐心地給唐安斓做着介紹,“不管你先前對魔術了解多少,我希望你在來到這裏之後,都能由衷愛上這項奇幻又詭谲的藝術。”

唐安斓微笑道:“盡管我對魔術知之甚少,卻是真的很感興趣。”

“嗯?讓我猜猜,是因為阿烈才喜歡的嗎?”

“……也不能這麽說吧?”突如其來的問題,令她一時窘迫,“魔術本身就具有非凡的吸引力,但确實是關同學讓我正式接觸到了這一領域。”

Doris在旁奇道:“你叫他關同學?太見外了,我們都叫他阿烈的,你也可以直接叫他阿烈。”

“這不太合适吧……”

“有什麽不合适的?你們小情侶間都這麽客氣的嗎?”

“姐,我和他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Doris和Randy飛快地對視一眼,兩人各自挑眉,笑容意味深長。

“只要緣分到了,遲早都會變成那種關系的,時間問題而已。”

Randy站在樓梯口,随手拽過一個金發碧眼的年輕男孩,用流利的英語詢問:“Jerry,Where's Alex A friend here wants to see him.”

那男孩看了唐安斓一眼,略顯詫異:“Alex?He's on the fourth floor. I saw him hurt just now.”

還沒等Randy做出反應,唐安斓已經聽懂了,她臉色驟變。

“他受傷了?”

她本能地甩開Doris的手,轉身頭也不回朝四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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