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薄荷糖

魔術俱樂部突然斷電, 起重機的吊臂失去抓力,鐵籠急速下墜, 與水箱底部發生了強烈撞擊。

鑰匙掉出籠外, 關子烈沒有辦法打開那最後一道鎖,他試圖通過搖晃鐵籠掙開脫身的縫隙, 可惜失敗了。

他被困水下的時間, 早已超過了三分鐘, 肺裏灼燒般疼痛,他的神志因缺氧而開始混沌不清。

玻璃水箱的外面,來自Randy手中的那束光, 似乎越來越遠了。

他以前從未想過,在無限臨近死亡的那一刻, 自己究竟會不舍些什麽。

然而此刻, 在腦海中模模糊糊形成回響的, 正是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嬌軟含笑的聲音。

——阿烈,你知道有人說過, 紅心A的另一種含義嗎?

——我許的願是, 希望你未來能成為,最了不起的魔術師。

——喜歡的女孩兒還是要親自守護, 才能安心, 對吧?

對吧?

意識驀然清醒了一瞬, 關子烈猛地睜開眼睛,掙紮着重新抓住了面前的鐵籠栅欄。

是錯覺麽?他好像觸碰到了某人的手。

……不,不是錯覺。

是她來了。

唐安斓跳下了高達7米的水箱, 她循着Randy和Doris幫忙照出的光亮,一路游到了鐵籠外,打算用備用鑰匙開鎖。

可她萬沒想到的是,鑰匙插.進鎖孔,卻受到了阻礙。

有人居然偷偷往鎖孔裏灌了502膠水之類的東西,要擰動都費勁。

為什麽?難道真的是要置關子烈于死地嗎?

涼意侵襲四肢百骸,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關子烈,感覺彼此的距離從來都沒有這麽遙遠過。

她知道,他也同樣在看着自己。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做什麽都已來不及,這是她與他唯一的機會。

骨子裏的那股狠勁兒,久違地被激發,她咬緊牙關,拼盡全力去摳鐵鎖的鎖孔,硬是用指甲将已經板結的膠水清除了大半。

她把鑰匙再度插.進了鎖孔,帶着孤注一擲的氣勢。

大約是內心的祈禱被聽到了,這次鑰匙終于一點點地向右轉動,直至徹底擰開那道鎖。

成功了!

唐安斓屏住呼吸,顫抖着雙手将纏住籠子的鐵鏈用力扯下來,然後一把拉開了籠門。

她緊緊抓住關子烈的雙臂,助他脫離鐵籠,又試圖将他往水箱上方推去。

她水下憋氣的本領一般,原本也快到極限了,此時更是不慎嗆了一口水,只覺喉嚨和肺部火辣辣的疼。

還好餘衡早已等待接應,見此一幕直接下水,以最快速度将兩人先後托上了水面。

Randy和Doris迅速拎着帳篷燈沖過來,指揮工作人員扶着兩人,大家一起移動到有窗戶光線明亮的二樓去,并打電話叫人來檢修電路。

關子烈跪倒在地咳嗽了很久,臉色蒼白得吓人,他額上冷汗涔涔,一時間幾乎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了。

可縱使如此,在昏昏沉沉的狀态下,他也依然吃力地擡起頭來,尋找着唐安斓的位置。

“她……她呢?”

Randy攬着他的肩膀,低聲安慰:“小丫頭沒事兒,這不也出來了嗎?”

的确,唐安斓就在不遠處,正被Doris摟在懷裏,撫着喉嚨費勁喘息。

半晌,她似有所感,擡眸朝他看來。

四目相對,兩人均眼眶通紅,也不知是嗆水的緣故,還是因為劫後餘生,要流淚了。

港城魔術俱樂部的設施一應俱全,包括洗漱間。

所以關子烈和唐安斓分別去沖了個熱水澡,唐安斓還換了件Doris的長款衛衣,這才裹着毯子出來,坐在二樓的沙發上稍事休息。

由于方才急着清理鎖孔中的膠水,用力過猛,唐安斓左手的兩根指甲齊根斷了,現在還在往外滲血水。

危險過後,十指連心,痛感後知後覺地襲來,她任由Doris給自己上藥,疼得聲音都在顫抖。

“姐,輕點兒輕點兒……”

Doris心疼得直吸氣:“寶貝兒,這怎麽弄的?我沒記得鐵鎖上有鈎刺之類的東西啊?”

唐安斓神色一滞,她驟然沉默下來,許久才回答:“不是鈎刺,是鎖孔。”

“鎖孔?鎖孔有什麽問題?”

“有人灌了膠水把鎖孔堵住了,就算阿烈在水下沒有掉落鑰匙,他今天也很難打開鎖。”

“……”

“這已經不能被歸于惡作劇的範疇了,對方是想要阿烈的命。”

此言一出,不僅是Doris,旁邊的Randy和餘衡表情也變了。

巧之又巧,這時關子烈剛好走過來,正聽到這番對話。

他的發絲還在往下滴着水,臉色仍有些不正常的蒼白,他站在那裏,眉眼冷漠,并沒什麽過激的反應,仿佛此事與己無關。

他在唐安斓的身邊坐下,注意力全集中在她的手上,半晌,沙啞着嗓音開口。

“很疼吧?”

“好多了。”唐安斓怕他自責,連忙軟聲寬慰,“小傷而已,不是什麽大事兒。”

他點點頭,無聲轉開視線,适時遮掩了眼底泛起的霧氣。

只有他自己清楚,某種壓抑已久的複雜情緒,正緩慢凝結成心底暗潮,叫嚣着即将失去控制。

但是Randy他們都在場,他什麽也不能說。

“我剛查了值班表。”餘衡沉聲道,“負責鐵籠上鎖的小張,本不該今天來的,他臨時和別人倒了班——倒班就倒班,為什麽還要提前離場?前後不過20秒,電閘就是在那時被破壞的,而他也是唯一有機會往鎖孔灌膠的人。”

Doris蹙眉:“可今天俱樂部裏的監控沒有開,我們拿不到證據。”

“沒關系,只要能找着他人,我就有辦法撬開他的嘴。”

“……你知道他住在哪?”

“當然,之前有一次他來了快遞,是我幫忙代簽的,就順便記了一下地址。”

“喔,小衡。”Doris由衷感慨,“想不到你偶爾也有發揮作用的時候!”

餘衡無語:“你這是誇我呢?”

Randy将剛沏好的熱茶,遞給關子烈和唐安斓一人一杯,他雙手在膝上交叉,一向笑吟吟的神情難得嚴肅。

“阿烈,你放心,我們仨絕對會把這件事查清,給你個交代。”

事情是在港城魔術俱樂部發生的,這無異于直接打他的臉,無論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放過幕後主使。

顯然,小張只是個小角色,頂多算被人當槍使了,在背後指使小張的那個人,才真的可惡。

關子烈端着茶杯,漠然發問:“今天我來俱樂部彩排的事,除了咱們幾個,還有誰知道?”

“按理說不該再有外人知道了,在場的這幾位工作人員,都是我單獨通知的——但不排除他們又告訴別人的可能性。”

而問題在于,小張究竟是從哪裏得知初十要彩排,以致能夠準确倒班的呢?

茶杯的溫度有些燙,唐安斓将其放在桌上,本能地往毯子裏又縮了縮。

有那麽一刻,她腦海中驀然閃現出幾乎被忽略淡忘的畫面,突如其來的猜測,令她極度不安。

她希望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聽得餘衡又道:“阿烈,亂七八糟的事都交給我們仨,你的當務之急是調整好情緒,不要影響過幾天的節目錄制。”

這樣的擔心并非毫無道理,畢竟今天關子烈險些溺水,很難說他未來會不會在表演水下逃生的時候,産生心理陰影。

關子烈平靜搖頭:“不會的。”

“……真不會嗎?”

“嗯。”他看了唐安斓一眼,将語速放緩,“沒什麽可怕的。”

平心而論,斷電之後被困水底那兩分鐘,是他将近十八年的人生裏,最黑暗絕望的兩分鐘。

生與死的界限逐漸變得模糊,他到最後幾欲放棄了。

但他萬沒想到的是,唐安斓竟然也義無反顧地跳了下來。

隔着冰冷的籠門,他隐約看到她發了瘋一樣,拼命對抗那道鎖,那一瞬間他忽然意識到,原來在無形之中,自己已經欠了她這麽多。

她曾經滿懷熱血,獨自跑去800公裏以外的蓉城帶他回家,如今也能懷着一腔孤勇,征服深水救他性命——他何德何能,值得她做到這種程度。

無論在家還是在學校,她都是受盡寵愛的小公主,可她卻願意将所有的勇氣與溫柔,毫無保留地給予他,他又有什麽可害怕的?

穆晏說過,入魔術這一行,就要做好面對任何困難的心理準備,不走過荊棘路,摘不到峰頂花。

他定會如她所願,成為最了不起的魔術師。

“錄制節目時不會再出問題,我有把握。”

Randy欣慰點頭:“我們阿烈是好樣兒的。”

“待會兒我開車送你倆回去。”餘衡嘆了口氣,“我必須親眼看你倆到家,祖國未來的花朵不能再出差錯了。”

唐安斓沒拒絕,她只是笑了笑:“謝謝小衡哥。”

“好說好說。”

事态暫時告一段落,半個小時後,餘衡開車載着兩人駛上了歸家的路。

跑車最終停在了雪景公寓大門外。

唐安斓下車前,将抱在懷裏很久的那盒薄荷糖,鄭重其事地交給了關子烈。

“我姐從荊城帶回來的糖,特別好吃,所以我給你留了一盒。”她頓了頓,忽而又展顏笑道,“自從咱倆認識以來,我送你的糖是不是太多了?”

關子烈接過糖盒,沉默了好久沒有回答。

“那……我回去啦,我們改天見。”

他擡眸注視着她遠去的背影,搭在糖盒邊緣的手指下意識收攏,猛然打開車門追了出去。

“斓斓!”

唐安斓停住腳步,疑惑轉身。

彼時夕陽西下,晚霞光暈落在她随風飛揚的發尾,她眉眼盈盈,像是站在畫裏。

她見他走近,便也朝他又靠近了一步,婉聲詢問:“還有事嗎?”

“沒什麽重要的事。”他說,“就是想了解一下,除夕那晚送你的紅心A,保存得還好麽?”

唐安斓的答案不假思索:“好啊,你送的東西,我哪能随便亂扔?”

他語調漸沉:“那……你還記不記得,那晚你對我的紅心A做了什麽?”

當然記得,當時她就在他面前,對着那張紅心A上他簽的名字,親了一口。

自己怎麽這麽大膽子啊?她也想不通。

眼看着關子烈微微俯身,越靠越近,唐安斓莫名緊張,忍不住向後退去。

誰知剛退一步,她就被關子烈伸手攬在了腰間,非但沒躲開,甚至還差點撞進他懷裏。

“……你幹嘛?”

她的體溫暖暖的,仍帶着那股蜂蜜青梅的香氣,在風中逸散。

關子烈凝視着她鹿一樣明亮清澈的眼睛,只覺壓在心頭的煩悶情緒,皆如煙消雲散,只餘說不出的安穩喜樂。

他似笑非笑:“你現在知道怕了?”

“……”

他淡然垂眸,修長手指輕巧勾起了她頸間的金屬吊墜,吊墜經他指尖撫摸,無聲綻成玫瑰花的形狀。

然後他低下頭去,近乎虔誠的,阖目吻在了玫瑰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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