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

二十七

賈赦一說賈環還沒有開蒙，林如海聽了就覺得十分不爽。這林如海林家與賈府十分不同，他們家子嗣艱難，也沒有賈府這麽多的糟心子事兒，更是因為兄弟姐妹本就不多，能得一個那就是天賜了，便也對過分打壓庶子這事兒十分不滿。更何況，他二舅哥賈政之前大肆宣揚二兒子賈寶玉那寶玉，宣揚得沸沸揚揚的，傳得滿城都是，卻把賈環這個庶出的老三放家裏，三四歲了也不開蒙，這倒也不像是賈政這個所謂滿口的道學經典的人能做得出來的。頗有些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味道了。

但是畢竟是賈家的事，林如海不能多言，唯有再跟賈赦說說，讓他把賈環暫時放到揚州這邊養着，過個兩年再給送回去。

賈赦為人略傻，他先前是自己親祖母慣着，那慣得就比一般人要沉得多了，但大體上還算不得是個惡人，頂多是個纨绔，之後他妻子張氏算得上他眼前頭一份得意的人，也是慣着他，還很會慣着，比他祖母有意思得多了，因而他這纨绔習氣雖然有些改卻也沒大改，只不過越發的軟和，時不時地還要犯些癡呆的毛病來。這時候他聽林如海跟賈敏要養賈環，便就犯了毛病，也跟着直點頭：“合該這樣，合該這樣！你嫂嫂之前重病就是這小子在旁邊呆了兩天，那說是不行了的病就轉眼好了！你們養一養他，許是還能再生個十個八個的呢！”

他這一說，賈敏可是給他臊得臉紅，好在林玠還不懂，黛玉也沒聽明白，倒是賈環，翻了個白眼。

賈赦又是個頗有主意的人，他當下決定回程就不帶賈環了，直接把人留下，便是老太太、王夫人、賈政他們不高興，這一來一回也要很久。

可林如海還是不甚放心，又修書一封，讓他帶上。

晚飯吃得還好，第二天，賈赦便上街去尋那揚州瘦馬去了。

雖然他這時候也并不滿肚子的女人，可是不在張氏身邊，叫他不去尋花問柳那還真的是難為他了，只是他自己說的，是瞧着新鮮，到底不如他親親娘子好的——好在這話他不敢跟林如海說，也就是私下裏跟賈環廢話的時候會說兩句，倒是忘了這是賈環，不是他兒子賈琏。

等賈赦一出門，賈環忙到了賈敏屋裏，把藥丸子遞給了她。

賈敏是個靈巧機敏的，她拿着藥丸子想了想，也覺得若是事發，還是讓賈環說他是給老君看守丹爐的童子，這方能有一絲活路——若是說什麽文曲武曲，那必然旁人期待太多，一旦落馬就跟找死沒有區別；若說是什麽有名的神啊仙的，也是活生生跟天家搶生意了——可說是看丹爐的童子則不同了，童子哪裏會煉丹瞧病？不過就是搗搗藥扇扇火而已。

有了這種想法，她也打算跟賈環對對口供，免得他以後再有什麽神叨叨的事。

可誰知，賈環卻道：“姑母不用擔心，我已經處理好了。”

“你處理好了？”賈敏一愣。

“處理妥當了。”賈環點頭，“以後再有什麽事兒的，它是不會有光啊閃的，除非我想要讓它有。”這也是他的失誤，只知道升級了，卻忘了關閉“游戲技能效果” ，這回關上了它，那便沒有了顏色。

得知沒有了閃光，賈敏也略安心。吃了藥，她便頭也發沉，打發了幾個孩子去玩，她早早就躺下了，直到第二天才神清氣爽地起身，病痛倒是完全好了——只是為了哄騙賈赦，她還假裝卧床，只是氣色好了很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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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賈敏一天天顏色好了起來，賈赦也放下了心，直到半個月後，他才整頓行裝，離開揚州返回京城。路上又遇到了圖三爺，便告知他賈環此刻正在巡鹽禦史林如海家裏寄居。

之後，賈赦一路歸心似箭，甚至提前了三天回到了家。

一進家門，他也來不及跟妻子張夫人溫存，兩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便匆匆趕去榮禧堂，給賈母請安，再說說賈敏的事兒。

賈敏是出嫁女，從她跟林如海赴忍去了，賈母就挂念女兒挂念得牽腸挂肚的，這聽說女兒病了，更是急得不行，也就顧不得這許多規矩，忙叫賈赦到她跟前，給她講講賈敏的近況。

賈赦過去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之後才說到了重點：“妹妹身子骨見好，兒子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能下地走動了，瞧着……臉色真的很不錯，紅潤可愛，就像小時候還能飛跑似的。”

賈母一聽就笑了，還擡手輕輕拍了拍賈赦的手背，十分安心。

可是一旁倒也有人并不安心。

王夫人一聽賈敏身子骨見好，那就氣得咬牙切齒了，只是她也不好這就發作，只能在一旁運氣，胸脯一上一下的，起伏得厲害。

“二太太，你這是怎麽了？”張夫人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重病的時候這王氏膽敢來給她上眼藥，那就別怪她這時候過去給她上眼藥了，“可是寶玉又調皮了？”

“沒……大太太說什麽話來，寶玉可是乖巧得很呢！”王夫人瞪向張氏，她這時候可是掩飾不住自己那一肚子氣的樣子了，“大太太是見不得寶玉好還是見不得我好？”

“老二媳婦，你幹什麽呢你？”賈母雖然疼寵賈政溺愛寶玉，但張氏與王氏不同，張氏是正經的書香門第家的女兒，為了娶這個媳婦，那當年可是老國公親自上門提親才成的，即使再不喜歡大兒子，賈母對這個兒媳婦也是沒有可挑剔的地方，何況人家張氏也沒說什麽，只是問問寶玉——賈赦剛剛說到賈環留在了揚州，那張氏問寶玉也沒什麽心口不一的。因而賈母更是一肚子的火氣：“老二媳婦，你這活生生的是怕人不說你的不是啊！你大嫂只是問你都喘得能當風箱了，你這就開口傷人啊你？”

王氏忙跪下求饒。她這時候也還沒修煉出能把人活逼死還一副佛相的臉呢，何況張氏還活着，府中權利就在張氏的手裏拿捏着，王氏的脾氣也是養不出來了。

“哎呀老太太，您這是說什麽呢？二太太也是一時情急罷了，她大約是念着環哥兒。”張氏這上眼藥，可是真的不着痕跡。

老太太屋裏，兩個兒媳打着機鋒。

就在此時，只見火團似的一道影子沖了進來，直接就撞進老太太懷裏去——便是寶玉了。

“老祖宗，您疼疼孫子，就讓我也去陪姑母吧！環哥兒走了，寶玉都沒人陪着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