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七十八

七十八

林如海找來的八股考題，不偏那就不叫林如海！

三個孩子之中兩個男孩兒是抓耳撓腮的做題，一個姑娘嘴角微微一勾，老早就做完了題目扣着放在面前，手裏撚着針，淡然行事，簡直不能更虐。

但若說起來，還是賈環比林玠要強一些，而林玠也比旁人家的孩子要強一些——賈環怎麽說也曾是個學霸，學習上不讓人愁的，雖然許多學霸都栽在了政治上，可他當年學得還算不錯，因而對于八股文，除了有些不适應之外，真叫他做起來，倒還是能照葫蘆畫瓢弄得不錯的；而林玠是真真正正的孩子，但到底也是安排給绛珠仙子的弟弟，打小兒也是靈透的一個孩子，原本應該三歲上死了，讓爹媽心疼得要死不活，因而三歲前這孩子是真的聰明透頂，過了三歲漸漸不若小時候聰慧了，可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仍舊比一般的孩子聰明多了。

所以說雖然他們做着偏題，苦如黃連之類，卻還是真的比一般人家的孩子又要強出好多倍來。

因此林如海拿到幾個孩子作的文章來回一讀，也不看誰寫的，直接點了一二三名，再回頭看名字，竟然是女兒第一，侄子第二，兒子雖然第三卻年紀最小，也頗具靈氣，而侄子就如浸淫文章多年的老油條一樣，寫得最為務實，又表面骈四俪六，規整極了。

至于女兒的，呵呵，別說兩個小子趕不上，就算是找倆老學究過來比一比也得跪！林如海吧嗒吧嗒嘴，最恨女兒不是男兒身，不能報國，若是女兒能上朝堂去，那些奸佞全得跪啊！

嘆息了一回，林如海又把女兒寫的文章看了一遍，只覺吃齒頰留香，滿心芬芳，越看越愛，不由得捧着蹦了兩蹦，這才略略放了放心。

第二日，日子照着前一日的樣子繼續過。

黛玉平日裏就跟兄弟們一樣的教養，另外多了針線工夫，只是許她略動動就好，不必多做，也不必熬心血。

而賈環白日裏看着是跟着一起做文章的，卻實則是過來護着林如海的。

他到了這邊從廟裏回來沒幾天就得到聖人的手谕，叫他保護林如海——國師那伽吉也已言明聖上，賈環的工夫，雖不說大軍之中取敵将首級，但也能以一敵十不落下風，護住林如海不在話下，又因他年幼，大家不當回事兒，因而更能出奇制勝，大約百人也能抵擋。

有了國師的保舉，皇帝這才正式給賈環下了命令。而從另一方面來講，皇帝卻是把賈環歸為國師這邊，算是真正與賈家斷了淵源。

這世上的人有意思得緊的就是許家長不慈，卻不許孩子不孝，就算不是不孝，以前不認識不熟的孩子也不能說不認識家長，否則就是不孝——天可憐見的！以前一直都不認識這個人，你忽然來了說是他爹他娘，他說不認識這不是天經地義？可偏偏有人就因着事兒沒發生在他們身上，那嘴也就活該不長在人鼻子下面了。

但有趣得很的就是，皇帝可不是這類人。

皇帝講究仁孝，卻是為了表現自己特別孝順，至于是否真的孝順，那是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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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帝又最不講究孝順，他可巴不得當爹的能把貪腐的兒子送出來受刑，當兒子的能把貪腐的爹捅出來交給他——仁孝什麽的，在忠君面前都是渣。

因此，賈環被賈府趕了出去，又有那伽吉大和尚的保舉說他武功非凡，這對于皇帝來說可就沒有更好的事兒了——賈家是不能再碰兵權了的。但賈環離開了賈家，可以從武舉博出身，又說他在書院裏學得不錯，要是再有個秀才功名還真的是讓人喜歡。

但前提是，他能完成任務。

林如海在江南孤身一人對付江南的那些大鱷貪官，又有鹽商從中作梗，皇帝雖然并不在意一個臣子性命，卻是在意是否有人能接替他。

于是，賈環就給送了過來保護林如海——那伽吉是國師，他的話，皇帝是深信不疑。

不過，二皇子可是氣惱非常。

“不是說殺林如海的人都混進去了嗎？怎麽還不見動靜？！”二皇子情緒激動，聲音也沒能壓住。

“殿下噤聲！”

“得了吧，快說，發生了什麽？”二皇子煩躁地坐下，“這都半個月了，真是等得讓人着急。”

旁邊清客門人之中有個長得特別矮的，名叫敦明，走上兩步，說道：“殿下，依臣之見，那混入林府的該是不成事了，不如找個機會，圍殺林海才是。”

之後，他又說了一些比較詳細的計劃，只是叫林如海早晚出門的時候，在旁邊埋伏，等人少的地方動手，要了他的性命就好。

“可這興師動衆的……父皇難道不會想到是我？”二皇子真的是懷疑極了。

敦明搖頭道：“殿下，這般行事是聯系不到您的，臣以為，三殿下才可疑。”

幾個人定下計策，決定在林如海早上去衙門的時候伏擊他——計劃訂好再送到江南，又折騰了小一個月。

這小一個月下來，賈環都開始陪着林如海上下班了。

那賈雨村因着之前貪腐的事情被查出來，又給林如海辭退了去，現如今也是孤苦伶仃，再沒有話好說，只能靠着給人抄書寫字賺錢養家。而林如海又聘了個先生回家，這個先生倒是不錯，也管得不是很嚴，也不在乎是不是教女學生，年紀又大，當年江南水災，兒女都沒了，只想找個地方養老，現在簡直是孫子孫女都有了的樣子，也就不在乎那麽多了——所以賈環這個學生說早晚陪着林如海上下班在這老先生看來倒是仁孝至善，又聽說他只是個侄兒，更覺得他是個好孩子，便叫他晚一點來上學也是可以的。

于是，賈環就開始陪着林如海上下班了，一個是陪着他上下班保護他，另一個也是在路上看看有沒有什麽零食，帶回去給老先生嘗嘗，順便大家一起嘗嘗。

“先生這兩天就說喜歡蘭桂坊的桂花糕跟蘭香露，一會兒我會去的時候給先生帶一些。”賈環跟林如海坐在轎子裏，晃晃悠悠的聊着天。

林如海一聽也直點頭：“你姑姑也說蘭桂坊的東西不錯，順帶着給你姑姑也買點兒回去，再去賬房上支銀子，叫你姑姑多給你拿點兒，好叫晚上的時候買些粗布麻衣回來，要買那種帶着細棉襯子的，等休沐時候咱們出去玩兒去。”

“這個好！先生的買不買？”賈環問道。

“買，先生孤身一人的，也是沒什麽朋友親戚，一起出去玩兒的也便宜，還能散散心。”林如海倒是個好人，也是這一點上他學了賈敏，變得傻白甜了許多。

賈環點了點頭，正要再說話，就聽得一聲慘叫——

“啊——”

轎子也應聲落地。

賈環拉着林如海往下哈腰，剛趴下去，就聽“嘡啷”一聲，再一柄□□就穿過了轎子，正紮在剛剛林如海坐着時候的胸口位置上！

“有刺客！”護衛大喊起來。

賈環冷冷一笑，抓着林如海就往外一滾，兩個人便出了轎子——“噗通”一聲，這倆人滾的時候，也不知怎麽的就把一個人給帶翻了——賈環知道，那人本來是查看轎中人死活的，剛過來想要打轎簾，結果就給他跟林如海撞倒了下去。

賈環也沒給他什麽反應過來的餘地，反手就撿起地上的大刀，手起刀落，噗叽一下，将對方的頭就這麽給活活剁了下來！

瑪蛋真的是太血腥了！

賈環雖然之前也是殺了一個人，可到底沒有這麽血腥，這簡直就是恐怖片現場啊！

他倒吸一口冷氣，轉而兌換了三個小時的游戲時間，再換上一套比較讓人崩潰的南皇套，頭發倒是沒動，但眼睛捏了個異瞳，再給自己背上挂件永動雞，這萌萌噠配上恐怖造型，簡直不能更奇葩！

林如海是知道賈環有秘密的，但是現在看起來這哪裏是秘密，這簡直是蛇精病啊！

不過有一點是不錯的——誰也看不出來這就是賈環了，誰也不知道這是賈環，而這一身看着就是南疆來的，再加上一只雞崽子，簡直就是巫蠱邪祟，誰又能說着跟鹽政衙門有關呢？

既然無關，那這就是江湖私鬥。

林如海心裏咯噔一下，頓時也就明白了。

聖人不想讓這些事兒暴露出去，他能保命不死是聖人恩賜，而這過來刺殺他的人……背後的人，聖人不想動。

林如海是個忠臣，忠得有些發愚，自動自覺就給皇帝找了一百零一個借口，最終，他聽話地暫且退到賈環身後，努力把自己縮一縮。

而賈環學了大師的拳頭，這又有自己的五毒本領，眼前這些刺客就算再有本事又哪裏是他的對手？

“出來吧，攪基蛇！”習慣性的喊了一聲，靈蛇引一出，兩條蛇，一黃一白就這樣憑空出現——兩條蛇大得吓人，又是張嘴去咬，又是張口噴毒，還能再帶尾巴纏人的，真的是吓死人了。

蛇會殺人，賈環也會。

他一反手，直接一個蟾嘯解決一人，再上了千絲将想要靠近林如海的人纏上，轉頭給林如海點了鳳凰蠱——他是個習慣于多重保障的人，所以絕對不允許發生那種保護對象死掉的事情，絕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