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八十一

八十一

且不說這邊林玠捂着小爪爪說不要打人有多萌，只說當晚林黛玉歇息之後，只覺得自己并未睡着，卻是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便見幾個美貌少女嬉笑着走到她身邊，其中一位松松挽着頭發，眉間點了一朵九華蘭的少女過來拉住她的手，笑道：“绛珠妹妹，一別經年，倒是見你身子骨壯實了許多，也不必每日裏愁情點點了，倒是讓人擔心。”

“蕙蘭姐姐真是不會說話，绛珠妹妹身子骨好了怎麽教你擔心？”另一個容貌俏麗，一身雪白，更是頭上簪了一朵玉板白的姑娘嬌俏地開口，甚至還伸手點了點那蕙蘭姑娘。

這時，另一姑娘穿了一身繡着龍吐珠的衣衫便走了過來，輕輕拉住另外兩個姑娘，小聲道：“今日仙姑去瑤臺赴會，我們好不容易能抽着空閑邀來绛珠妹妹一聚，你們又何必因着小事争吵不休？”說着，這姑娘就笑得前仰後合，轉而抓着黛玉就往前走。

幾個少女嘁嘁喳喳，說得一些玄之又玄的東西，黛玉細心聽着，只覺得這些姑娘說得都好，其中甚至又有修仙的法訣，她雖然不信，卻也暗暗記下，心想着等離開之後再尋個懂的人問問。

這一路走去，便是小半天的時間。

叫蕙蘭的姑娘指着這地方的景色給黛玉一一講解，每個地方名字都有些讓人恍惚。

“這裏是三生石，便是那個三生石了，若是有緣，三生石上便是能找得到名字的。”玉板白卻不喜歡蕙蘭那走馬觀花，拉着黛玉近了三生石，“妹妹你瞧，這裏可有你跟神瑛侍者的名字？”

黛玉心下咯噔一聲，卻面上不露，仔細靠着瞧一瞧，她卻見了自己父母的名字，又見了三生石上刻了古怪的名字，竟然是環哥兒跟圖勁——這圖勁到底是誰？看着也不像是哪家姑娘的名字啊！

這一想，她就不由得問出聲來：“難不成并只有非一男一女？”

那玉板白就大笑了起來：“妹妹別瞎說了，你上輩子還是绛珠草呢，怎麽就不行了呢？別說是一男一女，兩男，兩女，一草一木，一花一朵，一滴水，一微塵，這都是能配對的，只是凡人看着以為不行罷了，就說是一只鞋吧，它總得是有另一只鞋來配，怎麽能說定要一男一女呢？”

黛玉聽了，暗暗點頭，但也因那绛珠草這名字心裏驚訝不已。

她再看去，這三個姑娘在她眼裏就變成了三朵花去。

分別是蕙蘭草、玉板白、龍吐珠——倒也是蘭花、牡丹、菊花之中的精品了，而她若說是绛珠草，那又是什麽？

她剛想要問，就見一絕色美女做婦人裝扮的，匆匆而來，口中念道：“我還打算去接绛珠，怎麽你們就給帶了過來？快來快來，绛珠應當看看她這些時日到底錯過了什麽！”

龍吐珠忙道：“這是警幻仙姑，掌管的是情孽愛債，每日裏纏綿之意不去，就居住在警幻仙宮，灌愁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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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還沒說什麽就被那警幻仙姑拉走，再看去，卻是薄命司，裏面許多書本，她随手拿起一讀，正讀得心驚膽戰之際，卻見眼前景色變換，竟是變成了她外祖家！

那眼前一幕幕，卻是她與寶玉恩愛情深的畫面，而另一邊則有她倍感孤寂，受人冷眼的苦痛，不過十來歲的年紀，在賈府之中她舉步維艱，而寶玉雖然愛她敬她，卻不得救命——許多畫面，黛玉越看越怕，越怕越愁。

這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但為什麽要給她看這些？

“在天上之時，你受神瑛侍者灌溉之恩，本該下凡還他一生眼淚，現如今你不流淚，如何還他？這情愛纏綿，本是你們的宿命，現如今再回歸正規不遲！”警幻仙姑這話說得，黛玉本來還有些傷感的心情，頓時就變得滿身的尴尬——回歸正軌？那“正規”之中她父母雙亡，難不成這仙姑讓她父母雙亡不成？

“這是夾竹桃米分，只放入你父母飲用的茶水之中即可，绛珠，你可要記牢了。”警幻仙姑以為自己已經勸說明白了，便伸手推她下凡去——這一點也好，黛玉全程一臉懵逼，那警幻仙姑只以為是天宮美景震撼了她，以為她是真想要回歸天庭了，卻不知道林黛玉早已非是當年被人幾句話哄下凡的绛珠仙子了！

黛玉驚醒就發現自己手中有個瓶子，她忙起身，叫人給自己穿戴好了，再叫了賈環，直接去找林如海。

自從讀書作文之後，林黛玉又多問與兵法相關的典故，這才在那神經病的仙姑面前按兵不動——若是她跳起來與那仙姑對峙起來，許就回不來了，她當然不傻，自己力氣不夠便要暫時穩住那仙姑，等能回來了再做定奪。

即便是神仙，如鐘馗之流，不也是凡間的帝王封的？

不過一個情情愛愛的仙姑，裝什麽大能神通？

自從跟賈環做了好兄弟之後，林黛玉這神仙姐姐的畫風也開始變形得厲害。

天剛蒙蒙亮，林如海知道黛玉有急事，便安撫好了賈敏，先去見黛玉，正見黛玉跟賈環坐在書房裏等他。

“父親！”黛玉見他進來，就即刻撲到他懷裏哭了起來。

之後，她才原原本本的把昨夜的似夢非夢講了一遍，又拿出了夾竹桃米分來做證——賈環仔細聞了聞，确實是夾竹桃米分，有毒，且劇毒。

“到底是什麽妖物！竟然敢如此行事！”林如海氣不打一處來，“若是我抓住了這妖物就要把她下監牢！這世上竟有如此惡毒之人，簡直可恨！”

賈環也點頭贊同。

這種所謂的神仙，真該怼死，若是凡人，這般教唆子女殺父母的，也該是槍斃了。

“我還見三生石上有環哥兒的名字……只是另一個名字不大清晰，也不知是真是假。”黛玉還是沒把後面那些話說出來。

賈環嗤笑道：“想必是造假沒造明白罷了，姐姐不用擔心這個。”他又道：“唯獨這警幻仙姑的事情，我倒是覺得必須得認真仔細了，想來她也不是一個凡人，否則怎能入夢行事？但若說是神仙，我卻不信的。神仙哪兒能做出這等子事來，就是做出這等子事來了，也活該從仙班裏被踢出去，再入不得輪回，不得過得跟豬狗一樣都對不起她那顆心！”

他這頓罵讓林如海順了順氣，但到底還是不安心。

“姑父不用擔心，無論是毒是藥，我都能解，再不必怕那妖婦的！”賈環安慰了父女倆一番，“現如今只怕一點，便是我這邊雖然能對付那妖婦的手段，但那妖婦終究沒死，總是不知道她将來是不是又要出來害人的，因而不若找位名家做一文章來将妖婦定性為妖婦，只叫她不得翻身就是了！”

賈環這招倒是好。

“這倒不錯！警幻自稱自己是掌管天下間纏綿之情，是情債孽緣的主管，又是住着警幻仙宮又是住着灌愁海的，這每一句都帶着十分的情愛意味，且又不是教人正途尋情覓愛，反而是教人即便沒有情愛也非要去尋情覓愛，簡直讓人心驚膽戰，哪兒有這般強按頭的情愛？”黛玉聽聞，不由得點頭道，“我也聽說有位老先生是專門喜歡攥寫這些神仙精怪的故事，不由得便想到這個事兒了，老先生文筆犀利，寫出文章來也十分好看，我尋思着……父親莫不如找來那老先生，與他把這事兒說一說，卻別提我了。”

賈環一聽，也樂了。

那專門寫神仙精怪故事的老先生也是十分有名的，這說要讓他寫個故事流傳開來，只教那警幻仙子分分鐘變成警幻妖婦。

這邊說找個寫故事的人編排警幻且另說了，另一邊林黛玉也決定跟着賈環上京，去護國寺裏居住——而林如海更也覺得，這江南官場，也是容不得啊等了。

再有半年不到，林如海就該卸任回京——他算得上是少有的能在這裏過得好的一個巡鹽禦史了，除了鹽政，在這江南官場，那貪腐之事絕對是讓人沒法想象的可怕，林如海本來就是一個拖字訣，現如今卻為了早日回京，将拖之一字抛卻去了。他這一不拖，賈環也就忙了起來——刺殺下毒真的是随時就來，賈環忙得腳打後腦勺，一時間還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不過那說寫故事的老先生卻是已經找到了。

老先生姓松，人稱長青先生，長得也叫一個道骨仙風，只是十歲上就中了秀才，之後就屢試不中，氣得也不考試了，專門開始寫故事，這一寫就出了名去，許多達官貴人都想要請他到家裏來講個故事，若是在誰家成了個故事，這家書房就有了名頭，大家慕名而來，只為了感受下那故事裏的風流氣。

這長青先生就給林如海請到了家裏。

林如海請來長青先生，便給他講了這麽個故事。

只把那警幻仙姑講得不近人情到了極點，而绛珠仙子卻是為了人間的情義，不肯聽從警幻仙姑那只為了情愛就可舍棄其他情分的要挾，險些喪命，便有跟着力士修行的兄弟，乃是海中珊瑚成仙便有許多本領，帶着她逃離警幻追殺，回頭又請西方力士幫忙，這方能抓住警幻。

“只是結局不好寫啊！”長青先生摸了摸胡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