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9)

沒有走過來的意思,猶豫着朝那邊走了過去。

“怎麽了?”他壓低了聲音。

少女站在那裏,站在漫天的星光下,璀璨的燈光灑在她臉上,光線明明暗暗,她聲音小小細細地,還是像上次一樣綿軟,卻沒有哭音:“我,我就想來看看你,景珩哥哥。”

林景珩皺了皺眉。

從來沒人跟他這樣直白又害羞地說過這樣的話。在國外的時候,他性子沉悶,不喜歡說話,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自然被人是為異類。而回到國內,雖然上海灘交際場上的一朵朵鮮花熱情大膽,但那樣直白的勾引只會讓他覺得惡心。

然而眼前的小女孩聲音甜蜜綿軟,沒有一絲一毫的誘惑之氣,反倒能聽出滿滿的小心翼翼。

那天她趴在自己背上,沖他又是撒嬌又是哭喊的樣子再度浮現在林景珩的腦海中,想到兩個和他并不親近的妹妹,林景珩心頭驀地軟了下來:“肩膀上的傷好了麽?”

他再次問了一遍,像他們剛見面一樣。

“沒……”小姑娘嘟着嘴,一臉委屈,“還疼着呢。”

她雖然在撒嬌,一雙眼睛卻亮晶晶地盯着自己,哪裏像是很疼的樣子?林景珩忍不住在嘴角勾出一個弧度,正要說些什麽,就看見青苑朝他揮了揮手:“景珩哥哥,她們還在等着我呢!我先回去啦!”說完,轉身朝着河邊歡快地奔跑過去。

林景珩站在原地,目送她小小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快要看不見,這才慢吞吞轉身,準備回到好友身邊。

“啊——!”

一聲驚恐的尖叫劃破了七夕的夜空。

林景珩驀地回頭。

常年軍校裏的訓練使得他反應比一般人要更為快速,幾乎在聲音傳來的一瞬間,他四肢肌肉緊緊繃起,整個人宛如一支離弦的箭,朝着黑暗中飛射而去。

大橋下。

沈青卓和易枕安幾乎同時轉過身來,看了對方一眼:“青苑!”

那聲尖叫的确是青苑發出的。

林景珩主動上前來和她說話,已經很讓她驚喜了,然而接觸了之後她才發現,現在的沈青苑對林景珩來說,大約只是好友的妹妹,也許他有那麽點好感,卻不是對一個女人的。

在他沒動心之前,提高在他面前出現的頻率自然有幫助,但每一次出現的時間不能太長,否則他遲早會厭煩,并且察覺她的意思。

而且易晚棠她們也在河邊等着,時間太久會引起她們的懷疑。

所以她果斷轉身,今天先說上一句話,讓他有個印象,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遇到這件事,青苑是真沒想到。

七夕的街頭實在是太熱鬧了,到處都挂滿了彩燈,但為了不掩蓋蓮花燈的燈光,水邊并沒有彩燈在這裏照耀。除了大橋下有幾盞燈亮着,其餘的地方都是昏昏暗暗的,因此也有許多膽大的年輕男女來到這裏,借着黑暗幽會。

拐過一個彎,青苑就聽到一陣隐隐約約的□□聲和掙紮聲,然而遠處的熱鬧也傳了過來,一片昏暗裏,這裏的聲音也并沒有多清晰。

一定是小情侶在這裏約會吧?情到深處,控制不住做出點別的事,也是很正常的嘛!

她并沒多想,轉了個方向,想要繞過這裏。

“救——唔!”一聲微弱的尖叫從那片黑暗裏溢了出來,女人顫抖的聲音剛剛開了個頭,立刻變成嗚嗚咽咽。随之傳來的還有一聲悶哼,和更加劇烈的掙紮。

要不要管?

這個問題還沒糾結她許久,就讓她做出了決定。

黑暗裏的男人好像發現了誰站在那兒,松開手下掙紮不斷的女人,慢慢朝着青苑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緊接着再繞了個圈。

青苑站在那兒,黑暗裏漸漸能看清一些東西。之前掙紮的女人似乎不再發出聲音,她心裏忍不住打起鼓來:該不會……被殺了吧?!

林景珩到的很及時。

他來到現場的時候,發現小姑娘衣衫有些淩亂,但尚且完好,面色蒼白,胳膊上還有一道刀子劃出的血痕。不遠處的樹下站着一個衣衫褴褛的男人,手裏拿着刀,但彎下腰捂着下腹,一臉痛苦不堪的模樣。

見到他來了,臉色蒼白的小姑娘哇地一聲哭出來,像一枚炮彈一樣直直沖到他身邊,雙手抱着他的胳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神色冷漠的男人一怔,耳邊聽見小姑娘越發哭得凄慘,終于擡起僵直的手臂,一下一下輕輕拍打着她的背。

沈青卓和易枕安趕到現場迅速制服了拿着刀的男人,連易晚棠她們也因為等候太久和這聲尖叫趕到了這裏。在看到沈青卓的下一秒,小姑娘幾乎立刻就松開了林景珩的手,抱着沈青卓的胳膊就不松開,一個勁兒的不停抽噎。

氣氛忽然呈現出一種尴尬的沉默。

穿着洋裝的短發女人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狀似不經意地盯着青苑,又掠過不遠處哭泣的女人,神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麽。青蓉和李延芝想起上次教堂裏發生的事兒,忍不住又是面色蒼白。

易枕安看了周圍一眼,笑着上前一步:“怎麽了?”

那原本躺在地上衣衫淩亂的少女這時候才抽抽噎噎地上前來,只是她身後還緊緊跟着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昏暗的燈光下,那年輕男子的面容雖然俊秀,卻滿滿都是驚慌。

事情其實很簡單。

七夕的江寧城河邊總會有戀人們前來約會,然而這一對人卻遇到了持刀搶劫的歹人。那人原本只想劫財,然而看見男方畏畏縮縮的模樣,反而起了色心。

少女拼命掙紮,男人卻只敢縮在一旁。直到沈青苑到了這裏,喊了一聲。那人聽出是個年輕的女孩,上前動手動腳,卻沒想到自己的命根子被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女狠狠踹了一腳,疼得直不起腰。

那男人站在少女身後,一臉歉疚,想要拉少女的衣袖,卻被她狠狠甩開。

沈青卓沉默地看着這一切,卻并沒說什麽。直到天色已晚,回到沈宅門口,眼看着青蓉她們都回了自己的屋子,這才拉住妹妹:“青苑,你先別走,大哥有話要問你。”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榜單的關系,這周俺基本是日更狀态……這樣存稿就都沒了QAQ

所以國慶節的時候容俺隔日更存存稿,國慶之後就日更啦QUQ

☆、說服

青苑乖順地點點頭,聽他的話站在了原地不動。

少女回頭盯着他,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在燈光的映照下泛着水光。少女的身體好像初春抽發的柳枝一樣纖細柔軟,回眸一笑的瞬間,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有了一些讓人目眩神迷的風采。

他的妹妹……長大了。

沈青卓心頭忽然浮上一些莫名的感慨。他看着妹妹從一個軟糯雪白的嬰兒一年年長成女孩,再變成少女,一轉眼這麽多年,她都十五歲了,也到了要議親出嫁的年紀了。

“青苑,你是不是……喜歡林景珩?”沈青卓思索再三,終于決定還是不繞彎子了,直接說了出來。

少女站在那兒,一瞬間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但與此同時,還有一抹紅霞悄悄地染上了她的面龐,宛如夕陽染紅天邊的雲朵。

沈青卓心裏驀地一沉!

妹妹這個樣子,他自然知道是什麽意思。

“嗯。”他還沒想好該怎麽說,就看見妹妹輕輕點了點頭,接着很快擡起頭來,直視他的眼睛,“哥,我想嫁給他!”

沈青卓覺得很頭疼。

他一時間竟然不敢回視妹妹的目光。

“你……”他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麽。

“哥,怎麽了?”青苑目光裏帶了一絲疑惑,“難道他人不好麽?”

沈青卓語塞。

他和林景珩從國外開始就相識,一起回國,一起共事,轉眼間也有幾年了。這幾年來他和易枕安一直都是林景珩的左右手,自然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人,自然是好的,只是性子未免太冷清了一些。他從來不缺心機手腕,家世也好,所以一直是一帆風順的,上一次打死了逃犯徐德,上頭的調令眼看就要下來,他又要升職了。

這樣的人,身邊怎麽會少了花花草草?只是他卻從來不關注這些。前段時間一槍吓哭了一直黏在他身邊的某位名媛,現在也就只有晚棠才和他稍微親密一點,但他的态度,也不過是對多年的老友和同事。

他可從沒想過林景珩能看上自家這個長不大的妹妹,只是在思索怎樣才能讓妹妹在受到最小傷害的前提下對林景珩死心。

長兄沈青卓沉默很久,試圖對情窦初開的妹妹說些什麽,但他失望地發現,他可以成為一個極好的演講家,可以為林景珩說服無數的夥伴或敵手,但卻沒辦法說通自己的妹妹。

“哥,你為什麽反對呢?”自家妹妹對着自己一臉不解,“如果我真的嫁給了景珩哥哥,不僅是對我自己有好處,整個兒沈家都會連帶着不一般呢!娘她也不用再每天擔心惹怒了二嬸,爹的生意也會得到保證,你說他性子冷淡,那正好不會有那些花花草草來打擾我們,你說對不對?這明明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兒,你怎麽就不願意幫我的忙?”

夜已經深了。

沈青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妻子已經睡熟了,孩子也安安靜靜地躺在外間。

他一定是瘋魔了,沈青卓想。

原本打算說服青苑的,怎麽到最後卻答應要幫她了呢?!

這樣想着,沈青卓恨不得伸手給自己一巴掌。妹妹不懂事,難道連他也不懂事?他擡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邊的年輕男子,他閉着眼睛,皮膚白皙卻不顯女氣,反倒給人一種冷冷的感覺。

“第八次。”

那個閉着眼睛的男子忽然開口,聲音冷淡,沒有波瀾。

沈青卓一怔:“什麽?”

泥路不平,汽車有點搖晃,但林景珩卻并不顯得慌亂:“你今天已經看了我八次。”他睜開眼睛,冷冷的目光好似冰雪,直直盯着沈青卓:“再這樣下去,我會以為你是愛上了我。”

“……”

他表情嚴肅冰冷的說着一個并不好笑的笑話,這就是林景珩,沈青卓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望向他:“別開這種玩笑啊。”

“那就說吧,有什麽事。”

沈青卓一咬牙:“你喜歡女人麽?”

林景珩略帶幾分驚訝地望向他:“我還以為只有晚棠才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不提還好,一提到易晚棠,沈青卓不禁有幾分黯然。最能接近林景珩,和他最親近的女人,自然是易晚棠。如果林景珩連易晚棠都看不上,那他到底為什麽會看上自家妹妹?

那個內向的,纖弱的,完全和林景珩是兩個世界的人的妹妹?

在沈青卓看來,自家親妹妹完全是被沈家,被江寧城養成了一個保守封閉又懦弱的性子,雖然有幾分小女兒的活潑調皮,但這樣的性子在未來必定會被壓抑下去,就像是他為了家族不得不娶的妻子一樣。

而完全接受西式教育長大的林景珩,怎麽可能和她走到一起?更別提兩個人年齡差距還這麽大!

沈青卓腦子轉得飛快:“我只是随便問問,你知道,我們家适齡的姑娘還是很多的。”

“你是說我那兩個還沒長大的表妹?”林景珩眼裏沒什麽情緒地回答,“抱歉,血緣太接近,生出來的孩子有遺傳病的概率會大很多,這點你應該知道。”

沈青卓點頭:“那是當然。”

他幾乎放棄了要幫助青苑的想法,不為別的,因為提到這種事,就連一向淡定的易枕安也會有幾分不自在,而這世界上大概只有眼前的人才能這樣淡然又沒有波瀾的回答他的問題,并且還仔細思考什麽血緣遺傳病下一代的問題了吧?

車子繼續行駛,司機好像什麽也沒聽到,車廂裏一片安靜。沈青卓把頭擰向車廂外,看着飛速朝後退的樹木,一時間心裏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兒。

這下,青苑應該能死心了吧?

“說到适齡……你妹妹青苑是不是也到了要出嫁的時候了?”閉着眼睛,林景珩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沈青卓心頭咯噔一聲,難道,難道還真的……?

“是。”他回答,“她今年有十五周歲了,比你正好小七歲。”

林景珩皺着眉頭:“我從來不認為十五六歲應該嫁人,這年紀的女孩子還沒長大。伯父伯母決定好人選了麽?”

也許是太久沒回國了,接觸的圈子也和江寧城的人不太一樣。林景珩不知道自己剛剛這樣的問法兒已經算是有些逾矩——他一個外男,有什麽資格問別人家還沒出嫁的閨女到底訂給了誰?

但沈青卓卻從他這樣不經意的話裏嗅出了一些訊息,他幾乎立刻就改了個念頭,笑眯眯道:“還沒想好呢,大約我父母還想聽聽她自己的意思,多留兩年也是有可能的。”

他滿意地看到男人皺着的眉頭漸漸散開,剛要說什麽,車子猛地一震,所有人朝前傾倒,兩個人好容易穩住身子,就發現車子停了下來,司機開口:“報告長官!這車子好像陷進泥裏了,昨天晚上下了雨,路不好走啊!”

沈青卓頹然地嘆了一聲:“好吧,這該死的路。”又要下來推車了!

沈青卓渾身泥濘地回到家裏,還沒喝上一口茶,就發現大房又鬧翻了天。

他悲哀地嘆了口氣,父親不在,二弟總是不着家,大房裏能靠得住的,還不是他這個長子?也不知道母親和妹妹又受了二伯母什麽委屈,鬧成了這樣?

但他這回猜錯了。

和二房一點關系也沒有,反倒是他那個不着調的二弟沈青越。

沈青卓到正房的時候,高淨娴懷裏抱着青苑,正在替她擦眼淚。沈青越垂着頭一臉喪氣地站在前邊,眼神裏有些愧疚,一句話也沒說。

看到他進來了,高淨娴滿眼痛恨地伸手一指沈青越:“你來,你來!你這個弟弟,我算是管教不好了!”

“娘,二弟做了什麽,惹你這麽生氣?先消消氣,身子才是最要緊的。”沈青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眼睛一看青苑眼眶泛紅,心裏也泛起了嘀咕,臉上還是帶着笑,“難不成青越竟然敢欺負妹妹?”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委屈的可不只是母女二人了。青苑還沒說什麽,沈青越已經擡起頭:“哥!你這是什麽話?我何曾會欺負青苑?”

他這話說得倒不算是假話。即使青苑從小有點癡呆,二弟又一向頑皮,但對青苑總是盡心盡力,從不許別人碰她一根手指頭的。

“大哥,你別說了,都是我的不好……”青苑從高淨娴懷裏同樣擡起頭,一雙眼睛幾乎要哭得腫了,“都是我不好,才讓二哥這麽生氣。”

這分明就是賭氣的話,故意來噎他的!沈青越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上不來,十七歲的少年幾乎要跳腳:“苑苑,話是你這麽說的嗎?我不過就是看不慣你院子裏的丫頭欺負人,教訓了幾句而已。你怎麽就非得鬧得這麽厲害?”

沈青卓越發一頭霧水。聽他話裏的意思,也不過是和青苑屋子裏的丫頭有關?難道……這麽多年都不開竅的二弟終于看上了哪個?可這跟欺負人又有什麽關系?

事情其實很簡單。

這還要從一個被青苑遺忘很久的人說起。

作者有話要說: 是誰要出場了捏?之前提到過噠~~~

另外謝謝?Ц妹紙的建議,女主确實太主動啦,男主先去歇一歇,讓他去忙男人的事業吧QUQ

今晚更晚了……實在對不住大家,窩晚上出門去了現在才回來QAQ

明晚一定正常更新!

☆、處置

沈青越看見的人,正是已經安分很久的露水。

自從上次青苑鬧了那麽一場,安媽媽說話再也沒人理她,而連帶着也沒人再搭理露水。和以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日子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安媽媽原本還抱着一個希望,希望憑借着露水的容貌,搭上沈青卓或者沈青越,當個姨娘就好,然而沒想到大少奶奶看得嚴,大少爺公務忙碌得很,而沈青越經常不着家,露水根本沒法兒和他們碰面,更別提擦出什麽火花兒來了。

時至七月,青苑院子裏的葡萄熟了,一串串紫嘟嘟的挂在架子上,綠葉掩映,分外可愛。春枝帶着一幫小丫鬟們每日間将成熟的葡萄剪了摘下來,送到各房屋裏去。

“這葡萄長得真不錯。”小紅仍舊跟着春枝做些雜事,她口齒爽利,動作也利落,幾個月下來春枝對她已經十分滿意。

“這是自然,小姐親手種的呢。”春枝笑着望她,“這紫嘟嘟的洗幹淨了,一粒粒晶瑩剔透的,別說是吃,便是看着也賞心悅目。”

幾個小丫頭一邊說笑一邊坐着活,直到一個嬌柔的嗓音傳來:“大熱天的,剪了半天葡萄,你們一定累壞了吧?我煮了清熱去火的綠豆湯,你們要不要來一碗?”

小紅聞聲望去,瞧見是露水提着個食盒從不遠處走來,頓時把嘴巴一撇,擰過頭去。

春枝好笑,發現露水已經走到了跟前,連忙笑道:“多謝你這份心,只是這葡萄若是擱在這裏太久,被太陽曬破了就不好了,我還是先做完事再喝不遲。”

“那也是。”露水好脾氣地笑笑,打開盒子,将一碗碗綠豆湯放在石桌上,“我從早晨起就放在井水裏冰了的,現在可能是有點太涼了。女孩子家,還是喝點不那麽涼的,是我考慮得不周全。”

她聲音裏并沒有半分惱怒的意思,連小紅也不好再冷着臉。春枝見狀無奈搖頭,卻覺得眼前一花,身子便搖搖晃晃,幸虧一雙手伸過來扶住了她。

“你都被曬成這樣了,還不快來歇一歇?”露水聲音溫柔,動作卻不弱,強壓着她坐下,端了一碗湯給她,“你就放心地喝吧!我來替你剪葡萄。”說完撩着袖子就上了凳子。

清涼甘甜的綠豆湯入口,春枝擡頭望着一心一意剪着葡萄的露水,不禁有點內疚。這些日子以來,露水對她們每每都是溫柔相待,笑臉相迎,就算是安媽媽想要為難她們,也是露水在一旁好言相勸。她其實真是個不錯的姑娘,只是因為安媽媽的緣故,每個人都不喜歡她,之前她們幾個還跟着小姐那樣為難過她……

想到這裏,春枝笑着仰起臉:“露水,你也別剪了,仔細傷了手,快下來吧,大家都歇一歇。”

春枝一發話,衆人都歡呼起來。露水眸中神色一黯,立刻又笑着點頭,只是動作終究慢了點。一群妙齡的女孩子坐在桌邊,到最後只剩下露水一個人還在那裏收拾東西。

“露水姐姐,你人可真好,就是安媽媽未免太嚴厲了一些。”

大約是氣氛太好,露水的笑容又十分溫柔,一個年紀尚小的丫頭不免嘟囔了一句,小紅斥道:“吃你的東西去吧!綠豆湯還堵不住你的嘴?”

露水不以為意地笑笑:“小紅,你別罵她了,她說得也确實是實話。我娘脾氣是不大好,不過她心底總是不壞的,你們跟了她這麽多年,也應當是知道的,對不對?她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管不住嘴巴,以前若是有什麽得罪了你們的地方,可千萬不要見怪,好麽?”

她說着說着,眼眶就有點紅了:“我知道因為之前的事兒,你們都有點不大待見我們娘倆,但其實她人真的不壞,你們若是生氣,便只管對我說,她這幾日身子也不大好,脾氣大約會更壞一些了……”

春枝嘆了一聲,握了握她的手:“你也別急,安媽媽是什麽人,我們還能不知道麽?你就放心吧。”

說着,她瞪了小紅一眼,意思十分明顯。

小紅無奈,只得轉過臉去對露水說道:“你也別傷心了,咱們都不怪安媽媽。”

露水含着淚綻出一個笑:“那就好,小紅,你不怪我和娘,那是再好不過的事兒了。對了,我娘來的時候還跟我說,叫我給你帶一塊帕子呢。她最近病了,人倒是清醒不少,總拉着我手說以前對你太嚴厲了,還說,要給你說一門好親事,才能了了她心願呢!”

她這話一說出口,小紅又羞又惱:“你這是說些什麽呢?!”

春枝她們卻哄地一聲笑起來:“原來露水今日來找小紅,是來做媒人來了!我們在這裏未免礙事,左右葡萄也剪完了,咱們就先行一步,你們呀,慢慢聊!”

“太太,這就是全部的過程。”春枝站在正堂中央,旁邊還站着沈青越,“我們幾個就拎着葡萄先走了,等二少爺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就成了小紅在欺負露水。”

春枝聲音冷靜,并沒有半分不安。她性子确實是青苑身邊最溫柔寬厚的一個,但卻并不代表她傻。

即使這段日子露水在她心裏已經大大改觀,但該有的防備她還是有的。小紅雖然之前一直在安媽媽屋裏,但到底是一起長大的,總比露水更為了解。

雖然她心裏早有了底,可春枝心裏還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沈青越看到的,無非是女人內宅最常見的争鬥手段。論心計,性子潑辣直接的小紅自然不是露水的對手,這要是遇見了沈青卓也就罷了,偏偏是一貫憐香惜玉又毫無戒備的沈青越。

于是,最終鬧到了大太太高淨娴面前。

其實這不過就是安媽媽母女倆的一個小計謀,在高淨娴面前根本不夠看,甚至都沒能過了青苑那一關。安媽媽在沈家多年,哺育大了青苑,對大房裏的三位小主子性子都十分了解。她原本看中的是沈青卓,可惜表面上萬事不管柔柔弱弱的大少奶奶看得太緊,甚至旁敲側擊地敲打過露水幾句,不是個好惹的主兒,而青苑自從變聰明之後,也跟自己疏遠了,萬般無奈,安媽媽只能想到二少爺。

人品,性子,出息,無論哪樣,二少爺自然都是比不上大少爺的,但有一樣大少爺卻不如他——憐香惜玉。

沈青越從小就見不得女孩子不高興,他倒也不是十足的纨绔,只是生性心軟,喜歡為女孩子打抱不平,當然,越漂亮的女孩,越能引得他心疼。

露水裝了這麽多天的純良,別人不選,卻只選了小紅,也不過是因為安媽媽記恨小紅出來咬了她一口的舊仇。現在看來,這是她們走得最壞的一步棋。

原本沈青越斥責了小紅幾句,她也如願以償和二少爺搭了話留了印象,誰曾想小紅并未忍氣吞聲,反倒拉着沈青越和她不放手,直嚷嚷着要小姐評理。

鬧到了青苑面前,青苑自然偏着小紅,甚至動了怒,要把露水趕出去。

露水又氣又怕,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沈青越,沈青越被妹妹掃了面子,兄妹倆初一相見,竟然就是大吵一架,鬧到了母親面前。

自己這一雙弟妹,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沈青卓無語地望着二弟,青苑也就罷了,畢竟是女兒家,使一些小性子很正常,況且她年紀也還小,但這二弟,已經十七歲了,自己在他這個年紀,早就成家立業……

此時此刻,高淨娴和大兒子的心裏都浮着同樣的念頭。

若是父母年紀大了,比妹妹更加不成熟的青越,能擔得起生意的重擔麽?

懶得跟弟弟解釋,沈青卓大手一揮:“趕出去就是了。”說完,便無視了沈青越不服氣的委屈目光,徑直拎着他朝外走,“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是時候好好教育教育他了。

眼睜睜看着唯一的□□二少爺被拽走,甚至毫無反抗之力,露水的眼睛裏,這次是真的盈滿了眼淚。

“太太……小姐……”她嘴裏喃喃念着,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二少爺因為她把小姐給氣哭了,現在大太太明擺着要把自己交給小姐處置,她能有好下場嗎?

露水睜着一雙滿是淚水的眼睛,不敢擡起頭來。前段時間因為她刻意的示好,原本大家都對她開始和顏悅色了,現在這事兒一出來,不用想她也知道她們看自己會是什麽樣的眼光!

青苑冷哼一聲:“那就讓安媽媽帶着她滾出咱們家吧,安媽媽的賣身契暫且放在咱們這家,以後要是有個什麽萬一,也好防着她反咬咱們一口。”

高淨娴點頭:“你說得不錯,就這麽辦吧。”說着就要喊人進來。

青苑抱着她撒嬌:“娘啊,你還有別的事要忙呢,這事兒就交給我處理,也算是給我個鍛煉的機會嘛,好不好?”

她哭了很久,眼睛都有點微微發腫,高淨娴看她這樣,哪有什麽不答應的?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事,笑着一點頭,也就随她去了。

青苑叫來春燕,笑眯眯在春燕耳邊吩咐了幾句,春燕捂着嘴一笑,點頭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安媽媽和露水打了個醬油,明天虐一把,就可以默默地離開啦~~~

☆、鬥毆

安媽媽和露水站在門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春燕領着一群丫鬟婆子們站在那裏,将她們團團圍住,動彈不得。安媽媽肥碩的身軀往左邊望了望,發現小紅正不屑地沖她笑,她往右邊挪了挪,卻發現碰着了自己的乖女兒,往前一擡頭,正撞上春燕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丫頭的眼神……可真像刀子一樣!

安媽媽局促不安地攬緊了手裏的包袱,咽了一口吐沫:“這是什麽意思?衆位舍不得我,還想着要送我一程?”

“呸!”春燕沒說話,小紅反倒跳了起來,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安媽媽,你可千萬別想多了,咱們是奉了二小姐的命,來搜身的!”

露水一愣:“搜身?!”

安媽媽面色難看之極:“搜身?你們憑什麽搜身?我是小姐的乳娘!”

“喲,安媽媽,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小姐的乳娘,說到底也不過跟咱們一樣,是個下人而已!”人群裏一個身材高大的婆子笑眯眯道,眼神卻冷厲如刀,“咱們也別耽誤彼此的時間了,您就配合點吧?老姐姐?”

安媽媽面色都漲得紅了:“你,你……”

“娘,你就給她們搜吧。”站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露水忽然說道,她在家裏嬌生慣養這麽些年,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反倒來沈家吃了不少苦頭,現在還要受這樣的羞辱,只恨不得能找個地縫鑽進去,能快點離開這裏,就最好不過了。

“你別廢話!”安媽媽瞪她一眼,鼻尖逐漸滲出汗來,“我說,在一塊兒過了這麽多年,最後要走了,也給彼此留個體面,不好麽?”

春燕寸步不讓:“那可不成!”

兩邊人僵持着,直到一聲不耐煩的呵斥從院子另一頭傳來:“都在吵吵什麽呢!”

露水循聲望去,眼裏現出一抹驚喜:“二少爺!”

沈青越一臉陰沉,負手踱着步子走來,面對露水的呼喚,他有了點不自在,很快擰過臉去,對着春燕問道:“這是怎麽了?”

春燕對剛剛惹哭了小姐的沈青越全無好感,只可惜自己是下人,不敢甩臉色,只能僵着聲音:“小姐讓咱們搜她們的身。”

“胡說八道!”

沈青越覺得簡直不可思議,搜身?這樣對一個弱女子?這是青苑吩咐的?怎麽可能?

他的妹妹天真可愛,是個最心軟不過的女孩子了,怎麽會下這樣的命?一定是這些人,陽奉陰違,打着青苑的旗號,欺負她們母女!

“她們可沒胡說。”帶了點糯糯的軟軟聲調在背後響起,沈青越一回頭,發現青苑就站在自己身後。

看着沈青越臉上的表情,青苑已經想得出來他腦補了多少了。她真不明白,在沈家這樣的環境裏,沈青越還能保持這樣難得的純潔之心,也是難得……

“是我讓春燕帶人搜的。”青苑淡淡地開口,“二哥,這是我房裏的事兒,你就別管了,還是先回去吧。”

“我怎麽能不管,你……”沈青越剛剛開口,還想說什麽,就發現背後傳來一聲驚呼,原來春燕趁着安媽媽和露水不注意,伸手一使力,已經扯開了安媽媽抱在懷裏的包袱。

“嘩啦”一聲,金銀珠寶掉了滿地。

所有人驚呼一聲,接着院子裏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安媽媽大氣也不敢出,露水已經滿眼是淚了。

她怎麽也想不到,母親的包袱裏還裹了這麽多東西!

那一地金燦燦的珠寶首飾差點晃瞎了沈青越的眼睛,他難以置信地看着面色蒼白的露水,終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

“沒想到啊……”周圍人的目光快要把安媽媽刺得縮成一團,到底是做了多年體面的乳娘,現在她只覺得老臉作燒。

“這些首飾都是太太賞給我的,還有平日裏我買來的,怎麽就不能帶走?”她還是硬着嘴回答。

青苑懶得理她,一個眼風掃去,春燕便會了意,領着一幹丫鬟婆子們将地上的首飾都撿了個幹淨。安媽媽不敢說什麽,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們離開。

“小紅,”青苑最後看了她們一眼,慢悠悠吩咐道,“替我送安媽媽她們出去,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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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