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徐詣回到公司時,戴優苒并沒有離開。

事實上戴優苒的确被剛才的徐詣吓到了,但她同樣有自尊心,作為一個金尊玉貴被捧着長大的小姐,怎麽可能甘心被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平凡女生比下去?

所以徐詣,她是勢在必得的!

徐詣走進辦公大廳,楊總助跟随在他身後說:“戴小姐還沒走,還在您辦公室。”

徐詣嗯了聲,楊總助為他推開門。

戴優苒聽見動靜擡起頭,視線和徐詣對上,徐詣看了眼楊總助,楊總助點頭,退出去将門關上。

徐詣單手解開自己西服紐扣,坐在自己辦公椅上,身體略微松弛下來,視線卻有些銳利地穿過一段距離落在戴優苒臉上,“我想知道戴小姐還沒離開的理由。”

戴優苒從包裏拿出兩份合同,走過去放在徐詣的桌上。一份是合作合同,一份是婚前協議合同。

這份合作合同徐詣并不意外,只是這婚前協議倒是讓他微微眯起眼,“什麽意思?”

戴優苒揉着自己脖子坐在他對面:“左邊的合同是戴氏集團和乘勝集團的合作合同,右邊的婚前協議你倒是可以看看。”

徐詣慢慢傾過身,手臂放在桌上,修長的手指慢慢交叉合攏,“你是覺得,我非娶你不可?”

徐詣可不喜歡有人在他面前狂妄。

他眼神格外森冷,這讓戴優苒回想起剛才這男人掐住自己咽喉的那一剎那,活像要殺了她。

說不害怕是假的。

縱然誰都知道他手段狠厲,薄情冷性,但她也不可能放手,從幾年前的一次聚會見過他以後,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嫁給他。

這麽多年出國深造,好不容易學成歸來可以成為他的左膀右臂,她不可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她絕對相信徐詣的野心,他一定不會甘心止步于此,她才是那個可以幫到他的人。

調整好心态,戴優苒笑着開口:“徐總知道圈子裏都是怎麽評價我的嗎?”

徐詣掃了一眼桌上的婚前協議,拉松領帶,靠在辦公椅上,“我不感興趣。”

戴優苒卻自顧自的開口:“大家都說我是俞城數一數二的名媛,我也向來用這個指标要求自己,整個商業圈中,只有杳城的溫家可以和我戴家比肩。”

“你現在這樣的地位,除了我能配得上,就只剩下一個溫玉落,但你向來和溫裕笙不和睦,明争暗鬥這麽多年,他那個妹妹又神龍見首不見尾,至今沒有露過面,不娶我,你難道娶溫玉落嗎?”

徐詣輕眯起眼思索。

戴優苒點了點桌上的婚前協議:“這上面說得很清楚,只要我們結婚,即是強強聯合,溫家遲早被我們比下去。”

“你總歸都要娶某個千金小姐的話,為什麽不娶一個最好的?”

“你放心,那個溫錦柔我不會動她,我相信徐總可以處理好我們三個人之間的關系,只要在結婚之前跟她斷幹淨,我什麽都不介意。”

“怎麽樣,有興趣嗎?”

徐詣的确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人,不過,他似乎剛才還答應過溫錦柔不會娶戴優苒。

男人面色不變,心中卻在仔細衡量。

他的婚姻當然不會涉及到任何愛情,他需要的是利益的加持。

戴優苒說的的确很誘惑人,但誘惑的點并不是她能幫助他拿下溫家。

他徐詣不靠女人,也不屑去靠女人,溫家他遲早會拿下,真正誘惑到他的是,戴家這塊肥肉。

娶了她,然後慢慢吞并戴家。

這倒挺不錯。

徐詣微微挑了一下眉,指尖輕點在桌上,似乎下定了某個決心。

戴優苒瞧着凝神思索的男人,并沒有催促,她以為自己的話打動了徐詣,心中還有些竊喜,卻不知道利益至上的徐詣已經将目标對準了整個戴家。

徐詣拿起桌上的婚前協議,戴優苒期待的看着他。

徐詣随意地翻了幾頁,拿過鋼筆,分開鋼筆蓋,在即将簽下這份合同之前,他筆尖卻又驀然停住。

戴優苒忍不住焦急催促:“我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徐總還考慮什麽?”

徐詣冷笑:“你當我傻?”

他将這份合同推開:“想嫁給我,我也得看你有沒有價值。”

“什麽意思?”

徐詣是一個能将利益轉換最大化的人,他慢慢合上鋼筆蓋。

“想結婚,可以。”

“但我們都是商人,你不會不懂。”

利用她焦急想要他簽字的心情獲得更大的利益,他也想看看這位戴家小姐為了嫁給他,能怎麽證明自己,又能給他帶來什麽。

戴優苒臉上帶薄怒:“你耍我?”

都快簽字了又突然反悔。

果然人人都說徐詣狡詐!

徐詣輕笑:“耍你又如何,我妻子的身份對于我來說只是合作夥伴。”

“那溫錦柔呢?”

戴優苒語氣妒忌:“你就這麽喜歡她?”

徐詣一怔,眉心蹙了起來:“誰說我喜歡她?”

戴優苒不甘心地追問:“那麽徐總,我換一種說法,你現在的女朋友對于你來說,意味着什麽?”

徐詣沉默下來,溫錦柔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小姑娘很莽撞,走路沒怎麽注意,拎着兩袋外賣撞進他懷中,湯湯水水灑了他一身。

徐詣當即臉色陰沉,卻在看到她怯生生的淚眼時慢慢歇了火氣。

他見過不少的美人,也有不少人對自己投懷送抱,徐詣雖不是什麽坐懷不亂的君子,卻也不是什麽樣的人都能入眼,他出了名的挑剔,寧缺毋濫。

可溫錦柔實在是個意外,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出差時看上一個送外賣的平凡女生。

他用了一些手段接近她,因此他們有過一夜,小姑娘不甘心沒名沒分,怯生生想做他女朋友,他當時聽得一笑,被她撒個嬌,竟然就這麽答應下來,完全破天荒。

戴優苒試探的問:“徐總不會真的喜歡上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平凡女生了吧?”

徐詣從回憶中抽身而出,神态平靜:“你覺得我會這麽沒品位?”

戴優苒卻松了一口氣,現在的徐詣恐怕只是喜歡溫錦柔的皮囊,她不應該一再的追問,如果真的讓他混淆了呢?

她連忙轉移話題:“你說的我懂,接下來我會進戴氏公司,我也會為你争取到更多有利于乘勝的合作項目,你等我好消息。”

徐詣揚眉,話沒說一句,表情卻已表明他的拭目以待。

戴優苒拿上包離開,門關上後,徐詣轉過辦公椅面向落地窗,皺着眉揉自己眉骨。

所以,溫錦柔對他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麽?

這個問題,徐詣一時竟想不明白。

他對她,一開始是抱着随意玩玩的心态,她想做他女朋友,他也就給了她這個身份,不痛不癢,也覺得無所謂。

“徐總不會真的喜歡上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平凡女生了吧?”——戴優苒的話突然再次響在他耳邊。

徐詣唇角勾起一抹輕嘲的笑意,喜歡她?怎麽可能?

他太清楚兩人的關系只是限定期限的互相陪伴罷了,時間一到,說散就散,不止他清楚,就連溫錦柔也清楚。

楊總助敲門後推門走進來,“徐總,上次您讓我查公司裏是不是有人欺負溫小姐,查清楚了。”

徐詣辦公椅轉過來:“都有誰?”

楊總助:“都在門外,我查過了,她們只是在背後嚼耳根,倒也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徐詣冷聲打斷:“沒有造成?”

“你的意思是,她不開心,是小事?”

楊總助連忙搖頭:“不是,只是我覺得,因為這件事就把員工解雇的話,恐怕大家對溫小姐會更有意見。”

徐詣眉眼沉冷,突然的問:“乘勝每個月給員工開出的薪水如何?”

楊總助不明白老板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老老實實說:“相比同類型公司,高出了兩倍。”

說完,楊總助意識到徐詣的意思,這些員工拿着比同行高兩倍的薪水,卻沒有好好工作,整日議論老板的是是非非,解雇這個後果的确是她們理所應當承擔的。

徐詣:“想進乘勝的人才從來只多不少,我為什麽要留着幾個喜歡亂嚼舌根的人?”

楊總助忙點頭:“是,我明白了。”

辦公室安靜下來後,徐詣掃了眼桌上一本本依次分開等着他批閱的合同,不知為何,突然沒有太多心思去看。

**

溫錦柔還沒入睡,作為一個癡心愛戀着徐詣的女子,怎麽能不等到他回家就先睡?

當然,她也沒有閑着,正在陽臺插花品茶,日子過得美滋滋。

接到徐詣電話,那頭傳來他聲音:“初初。”

溫錦柔修剪花枝的手一頓,是幻覺嗎?

她為什麽覺得今晚的徐詣很溫柔?

她用更柔的聲音問:“怎麽了?”

徐詣:“在做什麽?”

“在賞月。”她看了眼天上的月亮,随意回了這麽一句。

徐詣從辦公椅起身,緩步走到辦公室落地窗前。

乘勝寫字樓是俞城數一數二的高樓大廈,站的高自然也看得遠。

窗外整個城市燈火闌珊,夜空中的月亮高挂,夜色安靜冷清,徐詣陷入某種回憶。

雖然他們注定要分開,但是這半年的陪伴作不得假,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現在卻突然希望有她在身邊。

“初初想我了嗎?”

聽到這句話,溫錦柔有些異樣的感覺,徐詣自然不是第一次這麽問她,但從前他說這句話時多半帶着逗弄和調.情的意味,今天卻仿佛多了幾分顯而易見的溫柔。

瘋了吧這男人。

她欣賞着剛剛完成的插花作品,面色冷靜的撒謊:“嗯,好想阿詣。”

面對徐詣時,哪怕她的眼神再怎麽冷淡,心中再怎麽絕情,也絕對能裝出百分之百的溫柔。

這世間上的男人都逃不過溫柔鄉,避不過溫柔刀,最終還會埋葬在溫柔冢,可悲又可憐。

徐詣絲毫不知道溫錦柔在想着什麽,也并不知道,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在一步步将自己推向永無止境的深淵。

如今的他,只在姑娘的聲音中聽出對他的無限眷戀。

徐詣緩慢勾起唇,微壓着嗓音輕哄:“初初,說愛我。”

溫錦柔手機放在桌上,開着免提,他低磁的嗓音傳來時,似乎令周遭的溫度都有所上升。

這是溫錦柔不得不佩服的一點,有時候徐詣随便說句話,也像極了撩撥,帶着分明的欲色,容易叫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可惜,這并不包括溫錦柔。

她看着天上月亮,思緒有些放空,柔聲對他說:“我愛你。”

徐詣笑着低問:“愛多久?”

溫錦柔眼神譏諷,語氣卻格外深情:“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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