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徐詣的求婚,溫錦柔自然是要答應,不僅要答應,還得感動得淚灑現場。

興許是她演技太娴熟,竟引得徐詣格外憐惜。

溫錦柔認識徐詣的時間除去這半年,還要更長,真要追溯起來,應該是在她年少的時候。

從知道這個人,從對這個人的恨在心裏紮根開始,她便留心觀察過他。

徐詣是一個極端的人,他若是無情,任何人都無法在他這裏讨到一分好處,可如果真的被他記挂上,他卻又能為你畫地為牢,也許正因為如此,才會有那麽多女人為他前赴後繼,又為他肝腸寸斷。

而現在,溫錦柔聽到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初初。”

“初初。”

每一個音節,每一個字,一遍一遍,似乎都容納着他全部的溫柔。

溫錦柔閉着眼彎起唇,他的吻落在她唇角,“笑什麽?”

溫錦柔摟緊他腰:“好開心。”

徐詣有意溫存,任由她撒嬌般地往他懷中躲,唇角輕勾着,懶散地刮她鼻尖,也沒說話,就這麽看着她,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灼熱。

“別看啦。”她羞得耳朵尖都發紅,用手捂着臉。

徐詣笑意微深,嗓音啞:“害羞?”

“那怎麽能不害羞?”

徐詣拿下她的手,把她手指捏在手中把玩:“還生氣麽?”

溫錦柔疑惑的看他,似乎後知後覺想起戴優苒的事,乖巧的搖頭:“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不生氣。”

她總是這麽善解人意,不會因為瑣碎的事和他争吵。

但他不知道,她做這些是因為了解他。

徐詣向來沒什麽耐心,也不會去哄女人,在他這兒作等于找死,還不如聰明些自我消化,反而更能讓他憐愛。

她的懂事讓徐詣很滿意,縱然他喜歡她,也沒想過伏低做小,他是徐詣,這種事兒做不來,如今習慣溫錦柔的溫柔和順從,就更不可以将自己的态度放低了。

但是,他對她,可以說到做到。

“希望什麽時候嫁給我?”掌心裏的小手捏起來柔弱無骨似的,徐詣送到唇邊吻她指尖。

溫錦柔睫毛輕顫,害羞得不敢看他,“你決定。”

徐詣細想幾秒,最近他在忙重要項目,多家公司參與合作,是沒空準備婚禮了,只有等忙完之後。

“年底怎麽樣?”他問話,看着她面容,不想錯過她一絲極細微的表情,如果溫錦柔不想這麽晚,他可以提前一些。

她淺笑着點頭:“好。”

“真乖。”徐詣突然将她抱緊些,“婚禮要準備很多東西,算算時間,年底剛好,不過你什麽都不用管,給我生個孩子。”

溫錦柔小聲問:“為什麽要生孩子啊?阿詣很喜歡孩子嗎?”

“不喜歡。”

“那為什麽一定要生?”

徐詣總是不放心,他雖抱着她,雖真切的感覺被她愛着,還是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他有時候看着她溫柔的眼睛,總會産生一種,她并不愛他的墜崖感。

據說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是會産生這種患得患失感覺的,徐詣絕不容許自己沉浸在這種情緒裏,也絕不容許溫錦柔有離開自己的機會。

俯下身,他在她耳畔道:“有了孩子,你就插翅難逃了。”

所以這是要用親情血緣或者家庭牽絆住她?

前段時間還說好聚好散,現在就開始打別的主意,論狗,徐詣在渣男中簡直難出其右。

溫錦柔紅着臉點頭:“你說什麽我都聽。”

他笑:“那好。”

男人嗓音低暗:“親親我?”

溫錦柔仰頭快速地親他唇,聽到男人低悶的笑聲,“真乖。”

“睡吧。”

他掌心放在她小腹上輕撫,有些粗砺的手指緩慢的摩挲她嬌嫩肌膚。

徐詣很期待,期待這裏孕育他的孩子,如果是溫錦柔為他生的孩子,他會好好對待。

黑暗裏,姑娘的嗓音輕輕軟軟響在他耳畔:“阿詣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都喜歡。”

徐詣輕拍她頭,柔聲:“只要是初初生的,我就喜歡。”

溫錦柔閉上眼睛想。

你還不如做夢。

**

溫錦柔最近和徐詣很恩愛。

大抵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意,他開始關心溫錦柔平時在家的日常生活,會經常抽空陪她,知道她在家裏等,晚上也不會加班到太晚。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吳嫂每天樂呵呵,常常對溫錦柔念叨:“小姐,我就知道你會熬出頭的!”

溫錦柔莞爾:“是啊。”不過眼神中的深意卻是吳嫂看不懂的。

姜梨最近已經進入徐詣的公司學習,也常常在下班時間約溫錦柔出來喝杯咖啡說說話。

溫錦柔在這個城市沒什麽朋友,姜梨性格不錯,她也是真心喜歡,常常赴約。

倆人的見面,十有九次都是在同一家咖啡店,姜梨并不是能閑得住的性格,在最新一次見面時,興致勃勃的拉着溫錦柔的手詢問:“我們去酒吧找找樂子怎麽樣?”

溫錦柔神色猶豫:“找找樂子?”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姜梨算是知道溫錦柔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單純姑娘,擔心她誤會,趕緊解釋:“就是去喝杯酒聊聊天,成天在這兒喝咖啡多沒有意思啊,我有朋友是開酒吧的,挺熱鬧,放心,酒吧都有管制的,不會出什麽事,有我保護你。”

溫錦柔并不是沒有去過酒吧的人,故作猶豫的思考一會兒。

姜梨慫恿:“雖說徐詣的确很可怕,但你也沒必要怕到那個地步,我不會讓你出什麽事兒,放心吧。”

溫錦柔點頭,姜梨立即拉着她起身:“但是你回家可不能說你去哪兒了,徐詣要是知道我帶你去酒吧,指不定怎麽收拾我呢。”

溫錦柔抿唇淡笑:“我不會說的。”

**

徐詣正在公司,楊總助敲門進來:“徐總,戴小姐來了,要見嗎?”

徐詣沒擡眼:“讓她進來。”

大約幾分鐘後,戴優苒笑着推開門:“我還以為徐總不會見我了呢。”

徐詣放下鋼筆,取下辦公時會戴的眼鏡,指腹捏了捏鼻梁骨,“坐。”

徐詣這個态度倒叫戴優苒安心了,看來已經沒有再生她的氣,她更加放心,含笑在他辦公桌前桌下,也仔細打量對面這個好幾天沒見的男人。

徐詣的年紀不大不小,相比商圈裏許多中年人來說,他是典型的年輕有為,而相比起身邊的一些無所事事只知吃喝玩樂的富二代,他更顯成熟內斂。

徐詣相貌英俊而有鋒芒,做事果決不給自己留退路,也向來成功,在俞城富豪圈裏,他無論哪一方面都是佼佼者。

他就像天生的上位者,威嚴穩重,薄情冷性,壞男人總有某種致命的吸引力。

徐詣松了松領帶靠在自己辦公椅,眼神淡淡的睨着她,語氣玩味:“戴小姐看夠了麽?”

戴優苒笑了笑:“我如果說一輩子都看不夠呢。”

徐詣輕哂,合攏手指,指腹習慣性的摩挲自己拇指上的扳指,“說正事。”

戴優苒:“上次我提的婚前協議,徐總是怎麽想的?”

徐詣:“戴小姐,我要結婚了。”

戴優苒一怔,一時沒有明白他說這話的深意。

難不成答應簽下這份婚前協議,答應和她結婚?

她眼神立即亮了起來,可是下一秒,徐詣說:“和我的初初。”

戴優苒眼中的驚喜瞬間凝固,逐漸變成交織着的複雜和不敢置信:“溫錦柔!?”

“你要和她結婚!”

“你知道她是什麽身份嗎?她就是個送外賣的!”

徐詣唇邊帶笑,眼神卻冷:“送外賣的怎麽了?我喜歡。”

“你喜歡!?”

戴優苒呼吸甚至變得急促,因為激動,身體随着說話前傾,語氣幾乎變成了質問:“她能給你什麽?她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就因為長得漂亮?會哭?那個女人究竟給你灌了什麽**湯!?”

把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帶在身邊,還讓她做自己女朋友,徐詣之前做的事已經讓圈子裏的人指指點點了,現在還要娶她!戴優苒有些崩潰,完全接受不了。

“我到底哪裏比不過那個女人了?”

“徐詣,你難不成要拿你的公司開玩笑?”

徐詣将自己拇指上的扳指緩慢轉了一圈,語氣緩慢,是他向來的冷漠薄涼:“我喜歡她。”

四個字。

戴優苒愣了,也安靜下來。

因為喜歡,所以不在乎她的身份,不在乎她到底有沒有背景,能不能給他帶來什麽,因為喜歡,所以她的眼淚才起作用。

戴優苒諷刺的一笑:“你知不知道你會成為圈子裏的笑柄?”

徐詣挑眉:“我什麽時候在乎過別人的看法?”

戴優苒漸漸冷靜下來,慢慢調整呼吸:“你或許只是一時沖動。”

徐詣并沒有興趣讓她相信自己對溫錦柔的心意究竟真不真,他這幾天已經反複确認,确認的結果是,他比自己想象的,更早喜歡上她。

也許從第一眼的時候,她橫沖直撞的撞入他懷中時,已經叩動了他心門。

徐詣并沒有下逐客令,好整以暇的看着戴優苒憋眼淚。

溫錦柔但凡有一點委屈,他就有些煩躁,向來冷靜的情緒也無法保持平穩,如果落淚,他會覺得心疼,可面前的女人傷心成這個樣子,他心中卻無波無瀾,果然,喜歡和不喜歡高下立現。

戴優苒幾次深呼吸之後開口:“那麽徐總,我們的合作呢?”

“我已經向我爸爸争取到幾個有利于你的項目,就算我們不會結婚,繼續合作是可以的吧?”

倒是講到了正題。

徐詣:“戴小姐,實不相瞞,你之前對我提出合作時,我想要的是整個戴氏集團。”

戴優苒瞳孔微震。

徐詣看着她又有些憤怒的表情,輕笑:“但是現在,我不要了,關于整個戴氏,關于你為我提供的項目,我都沒興趣。”

戴優苒下意識問:“為什麽?難不成還是因為溫錦柔?”

徐詣挑眉,不可置否:“我和初初準備年底結婚,她正在備孕,為了以後要出生的孩子,損人利己的事我不做。”

戴優苒冷笑:“這可真不像是你徐詣會說的話。”

徐詣最近心情一直不錯,商場上博弈,容人的度量也要有些,不會被戴優苒幾句話就激得失去分寸,他為數不多的幾次失态,都是因為溫錦柔。

“戴小姐,你可以走了。”

戴優苒拽着包起身:“徐詣,你最好祈禱溫錦柔永遠愛你,最好祈禱你們永遠幸福,如果有一天你倒黴,我一定會第一個站出來嘲笑你!”

她到現在都無法理解徐詣為什麽會愛上溫錦柔那樣一無所有的人。她生來便在富豪之家,養尊處優,自以為是上等人,門當戶對是上流圈不成文的條例。

她對徐詣所做的不敢茍同,她相信,他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同是女人,她總覺得溫錦柔并沒有那麽簡單。

戴優苒的話并沒有在徐詣心中掀起多大的風浪。

溫錦柔對他的愛,他自是不會懷疑,他相信,這世界上最愛他的,只有溫錦柔。

**

酒吧喧嚣熱鬧,燈紅酒綠。

姜梨拉緊溫錦柔的手,轉頭打量她,

身邊的姑娘看起來沉着冷靜,也并不好奇,姜梨有些驚訝:“你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來。”

溫錦柔:“是第一次來。”

姜梨領她到吧臺,不少人盯着溫錦柔,姜梨記得她酒精過敏,點了一杯酒和一杯果汁,小聲在溫錦柔耳邊說:“好多人偷看你,還有用手機偷拍的。”

溫錦柔笑了笑,接過調酒師的果汁,姜梨用眼神警告幾個偷拍的人。

姜梨陪了她半小時後,溫錦柔笑着說:“你想過去跳舞?”

姜梨已經盯着舞池很久了,違心的搖頭:“我陪你。”

“去玩吧,我沒事。”

姜梨搖頭:“那不行,我得看着你,要是你出什麽事兒,徐詣一定扒了我的皮。”

溫錦柔:“你不是說你朋友在酒吧?帶我去找你朋友,你也好可以放心的玩。”

“對啊,我帶你過去。”

這酒吧是姜梨的富二代朋友開的。

一群公子哥正在包廂裏打牌,姜梨牽着溫錦柔走進來。

包廂裏有男有女,男的自然都是一群公子哥,女孩子都是公子哥帶來的女伴。

楚烊正輸牌,心情不好,驀然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煩躁的轉頭:“叫喚什麽叫——”

看到姜梨身邊的溫錦柔時,後面的話硬生生憋在了胸口。

溫錦柔擡眼和他對視。

只一秒,一秒,他的心跳起來。

其他人也聞聲看過來,都愣了愣。

酒吧裏濃妝豔抹的女生見多了,突然出現一個嬌嬌糯糯的女孩子,極有江南水鄉姑娘的韻味,安靜溫柔的站在那兒,從裏到外都透出一股淺淺的溫軟靜谧。

姑娘眼神清澈柔和,在所有人臉上轉了一圈,叫人骨頭都酥了。

溫錦柔從小到大都漂亮,這張初戀臉很難不會讓人一見鐘情。

包廂裏甭管男女,都看着她發怔,楚烊的頭被姜梨拍了一下:“看什麽看?這我朋友。”

楚烊回神,見其他男生看得眼睛都不眨,手裏的牌往桌上一扔,“看什麽看!這是我朋友的朋友!”

看着這群如狼似虎的人,姜梨更不放心把溫錦柔留在這裏了。

楚烊沒有直接将眼神往溫錦柔那兒挪,看姜梨時順便用餘光打量她,“既然是你朋友,坐下一起玩?”

姜梨眼神詢問溫錦柔。

溫錦柔搖頭。

姜梨說:“她不會玩這些,很單純。”

楚烊:“……”靠這也太乖了!

“那坐,坐下聊天。”

其他朋友不可思議的看楚烊,不是吧烊哥,聊天?這是你平時泡妞的水平嗎?

姜梨拉着溫錦柔坐下,溫錦柔自始至終沒說話,楚烊按鈴叫來服務員,讓人準備些吃的。

因為姜梨說過溫錦柔很單純,看起來還很護着她,平時有些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們都不敢開玩笑。

氛圍有些怪異的安靜,不少人偷瞄溫錦柔,看一眼震驚一次。

漂亮。

真太漂亮了。

包廂裏逐漸有煙味兒,溫錦柔聞不慣這氣味,低聲咳嗽。

楚烊立即兇狠狀:“誰抽煙?把煙給老子滅了!沒看到仙女都咳嗽了嗎?快點的。”

抽煙的男生笑着把煙滅掉,其他人也忍不住笑出聲,再看溫錦柔,喲,臉紅了。

楚烊看得心髒狂跳。

他這二十五年來交往過不少姑娘,大多都是昙花一現,也沒真的上過心,更從未像現在這樣,多看對方一眼都覺得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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