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寶邸

外面大雪飄揚,幾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茶幾中間擺着一個轉心瓶。

乾啓坐在壁爐前面的單人絲絨沙發裏,手裏抓着一個白色的拉絨毯子。時間,仿佛凝固在空氣中。

趙新坐在周達對面,兩人目光看似都落在轉心瓶上,實則在互遞眼神,他們在天上,經歷了驚心動魄的一場表白,落地了才知道,原來下面那場比他們以為的還要蕩氣回腸。

寶珠,原來已經結婚了!

嗯,這是一個多麽悲傷的命題,好容易愛上了一個女人,他竟然是有老公的。

“我她媽一分鐘都坐不住!”乾啓一下站了起來,此時,他終于接受了事實,心裏那個勢在必得的女孩,——已經有家了!

他攥着那抓絨的毯子,手揚起來,眼神凝在上面,又不舍地放下,周圍看了看,竟然沒東西舍得撒氣,最後走到趙新身後,一把推開他,拿起沙發上的靠墊狠狠砸在地上。

“我不管她是不是結婚了!我管她是別人的老婆也好,是別人的情婦也好,是別人的媽媽都好,我就是愛她!”他看着趙新,眼神兇狠:“我只要想到,竟然有一個男人可以看着她吃飯,看她睡覺,看她刷牙,甚至看她洗澡,我都要瘋了!”

哦,趙新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該提醒一下,還有重要的一樣東西他沒有說,不過想來說了一定是找死還是不要說的好。

向誠說,“那你想怎麽樣?做第三者?”

乾啓一滞,這種不道德的事情,他以前從來都是鄙視的,一時沒了主意,有些痛苦茫然地說:“你不知道,我一看見她的臉,心裏面的愛意都能像火山一樣迸發出來,不是小溪流是火山!真的,我看見她的眉毛我也喜歡,我看見她的眼睛我也喜歡,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不喜歡的。”

“那怎麽辦?”向誠也沒了主意,搶別人老婆的提議他實在不想說,轉念一想,“不過估計你現在想做也困難,今天鬧成那樣,還是先緩緩。”

一聽這話,乾啓頓時有了撒火對象,瞪向薛利,“他媽的都是你!”

薛利擡了擡眼,“看我幹什麽,她一直騙着你,我還不能問問?”

“問?”乾啓想拿桌上的花瓶砸他,“有你不說話先動手的嗎?”向誠也側身來說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手重,那一下還好小啓反應快,真打上可不得了。”

周達卻如同被電到,一下跳了起來,瞪着薛利,“什麽?你今天還想打寶珠?”趙新也無法置信地看着他,“……你真擡得起手。”

薛利沉着臉說:“那也怪她騙人在先。”看向趙新又說:“乾啓當時問她怎麽沒說,你知道她怎麽說?她竟然說‘忘了’我能不火。”

趙新:“……那也不能打女人。”

周達張大了嘴,還以為這三個是在糾結寶珠已經結婚的事情,卻沒想到竟然還懷疑寶珠騙人。

“我靠,腦殘啦!”他忍不住罵道,轉頭看向乾啓,“寶珠那腦子,她要存心騙你,還能讓你發現?寶珠那手段,要靠騙男人過日子,什麽房子不能住,還會租到我那破房子去?連你也信了?”

“我當然沒信。”乾啓煩躁地一腳踹去沙發,知道薛利是為了自己,可他畢竟和寶珠接觸少,還不如周達看得清楚。都怪自己,下午的時候就犯傻了。

周達卻收不住,看向薛利吼道:“你怎麽想的,竟然會覺得她是有心騙乾啓。”

“她明明結婚了,有老公為什麽不說?”薛利拿過桌上的香煙,連打了幾下火機,才有火苗跳出來,“自己長得那麽招人,有老公還在外面結識男人,我想的有什麽錯。”

周達猛抓了抓頭,被他的邏輯打敗了,暴躁地說:“那不是明擺着嗎?一定是和老公關系不好,如果關系好,她能一個人住在外頭?她現在那房子,小啓也說過,是保姆幫她租的,你的腦子呢?”

“你他媽找死!”薛利一把扔下煙,剛站起來,就被向誠趙新按回了沙發裏,“有話好好說。”向誠給周達打眼色。

周達卻視而不見,一踢兩人中間的茶幾,看向乾啓說:“這麽久,你見過她老公給她打電話嗎?你見過她給她老公打電話嗎?有老公怎麽不回家?有老公還用大冬天跑到景德鎮去找路子掙錢?你倆的關系我看得清楚,去景德鎮以前她根本就當你是朋友,後來才有了變化,關系沒到那一步,做個普通朋友人家為什麽要把自己的私事周圍說?”

乾啓訝異地看着他。

趙新不可思議地說:“操,你被附體了?怎麽突然腦筋變得這麽靈光?”

“我見的女人多!”周達咬着牙說,“不像某些人只想當CEO,不談戀愛,整個跟時代都脫節了。”

“操!”薛利又要起來打他,被趙新死死的抱住,但論打架,薛利可以收拾他和向誠兩個,趙新看着周達喊:“你說話注意點技巧,寶珠也有錯,結婚這麽大的事情也不說。”

“廢話!”周達指着他,又指指旁邊的三個,“什麽叫自以為是,你們覺得喜歡人家就了不起,人家就得把自己攤開了給你看,跟你以前什麽交情?你約個女孩出去吃飯,會不會一開始就說,下次我們約明天見?那他媽的是腦殘,約明天見的話要到分手的時候說,關系沒到那一步,人家為什麽要說?”

趙新手不敢離開薛利,看着向誠說:“我第一次發現,他還有腦子。不過敢和薛利單挑,腦子還是不清楚。”

周達一揮手,“我就看不慣他說寶珠,雖然那個人吧……反正她挺喜歡乾啓的,你們不能這樣說她!”

滿室,徒然就安靜了!

四個人都盯着他,好像他在說一個只有自己知道,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

“你說誰喜歡誰?”趙新問。

“怎麽?你們不知道?”周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們,“她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都刻意保持着距離,話都不多說,只有對乾啓不一樣。”他頓了一下,搖搖頭,“你們不知道寶珠的厲害,對男人手多狠,不過在他們去景德鎮之前,我也沒看出什麽,後來在回來的路上,她讓乾啓拉手了,以那人的性子,不喜歡的人,可挨不着她。”

大家看着他,如看真相帝!

他這句話可算是救了乾啓的命,乾啓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看着周達,“那現在應該怎麽辦?”

周達說,“有什麽好想的?讓你不痛快的人,你就應該讓他更不痛快,要我說去把她老公狠狠打一頓,正好當給寶珠報個仇,誰讓他對寶珠不好,也不管她,讓她一個人在外面住。”

一語點醒夢中人,乾啓一下活了起來:“你說的對,打他一頓好!他躺倒床上就沒機會碰寶珠了。”

哦,這樣啊,趙新不知道要不要再次提醒他,其實你打他一頓,他傷好了還是可以碰的,那是人家的老婆好吧!

周達卻拿出情場一向快刀斬亂麻的速度,“要我說就不要耽擱,要去現在就去。”

大家看着他,突然冷了場,四個人都在想:

打人可以,但是,她老公在哪?哦……不對?或者應該說,她老公是誰?!

“啊——連是誰都不知道?!”情場高手周達先生再次震驚。

乾啓抓過桌上的手機,“現在就找人去查,你們也打電話,分幾路查,今晚一定找到人。”

人多力量大,何況是他們要找一個人,拿着名字和生日,先查到戶口,天蒙蒙黑,資料就已經送過來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家也沒心情出去吃飯。在樓下會所叫了點送餐。

各家的資料各人看。

乾啓拿着寶珠和賈承悉的資料,看得肝腸寸斷,面前的飯菜,一口沒動。

向誠家有涉及出版業,所以他拿的這份資料,偏重于寶珠以前的工作,他吃着意大利面說:“這裏說,她以前在單位的人緣還可以,工作不好不壞,就是,好像手裏總缺錢,問同事借過錢,不久前才給人家還清。”

這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完全覺得這說的不像是寶珠。只有乾啓突然想到,最早見寶珠的時候,她說沒有錢,後來又說鬥口贏了些錢。

周達看着自己手上資料,卻突然一口茶噴了出來,“我操!你們知道李營是誰?”

幾個人嫌棄地向後躲,“不就是被你送進去的那傻逼嗎?”趙新說。

“靠,這人他媽的是寶珠的舅舅!”周達喊道。

“什麽?”乾啓大驚。

周達急急地看着,說:“還有你知道,那被連坐的倒黴姐夫是誰?”不等大家接話,他一拍桌子,“那個是寶珠她爸!”

向誠薛利和趙新不明內情,只有乾啓目瞪口呆,比下午知道寶珠結婚時候的表情差不多。“還有什麽?”如同發現了驚世秘密,他再也不在寶珠瘋狂曾經迷戀賈承悉的部分流連,低頭翻找着。

向誠卻看向周達說:“是不是就是說,你們送到局子裏的那人是寶珠的舅舅?但是為什麽?”

“為什麽?”周達拿起香煙,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瞞的,故意看向薛利說:“因為那人想包養寶珠。”

薛利一下擡起頭來,震驚地看着他。

向誠和趙新也是首次聽聞,片刻,趙新說:“原來她有這麽丢人的一家人,換了我,我也不說,簡直是畜生。”

乾啓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他以為是孤女的寶珠,真實的人生原來更加不堪,在資料裏過濾着:“原來下午來的是她繼母……她真的沒有媽媽。明珠,今天那個明珠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李營,就是今天下午那個女人的弟弟。”乾啓看得渾身冰涼。

向誠靠向他,指着一段說:“這裏,說她前幾個月出過一次很大的車禍,撿回一條命,還說……她是去電影院捉奸的時候,被撞了!”被乾啓一把搶了過去。

向誠繼續說:“上面還說,她沒出院,老公就去雲南了,到現在也沒回來。”他看向薛利,“也許她真的只是不想回憶過去,搬出來想重新開始呢。”

薛利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心裏卻滿滿都是下午的時候,她站在自己對面,和自己針鋒相對的樣子,倔強的仿佛寧死都不會低頭,有什麽好倔的,有話不能好好說。

支離破碎的人生,也總有拼湊完整的時候,乾啓攥着那一沓資料,簡直無法相信,二話不說,抓起車鑰匙就跑了出去。

大家都沒說話,都知道他去哪兒了。

******

乾啓走了,大家都不約而同看向薛利。

薛利陰沉着臉說,“都看着我幹什麽?”

周達看着他,看着他,最後還是沒忍住?低低地說了句,“渣男!”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我想替寶珠說句話,

在乾啓給她那一瓶水之前,她是準備拉着乾啓一起掙錢的。後來那一天之後,她發現喜歡了乾啓,所以才會開始關注以前根本不在乎的東西,例如家世。

乾啓和她家雲泥之別是事實,她不想現在靠着他,不代表她放棄,一個一直強大的人,有自己的慣性思維。

還有,一個人說的話,不代表心裏真的那樣想,有時候在外力的作用下,說什麽都是錯,她不得不那樣。

寶珠和乾啓都是成長線,一個是在感情上,一個是綜合的。

請大家多諒解。

還有,我絕對沒胡寫,乾啓這班是小孩子,他們以前和周達不好的時候就打他,骨子裏是獨占欲很霸道的一群人,所以他要去打賈承悉我沒亂寫人物。

他和寶珠在一起是最初的形象,都是粉飾過的,包着呢,這場事情之後,倆人才能回到柴米油鹽,我真的被罵的手抖了,羅嗦一下,大家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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