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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們的心情尤其一致。
連見慣世态炎涼的服務生都皺了一下眉。
弱者一向能激起人的保護欲。
少女脆弱而美麗,像一朵風雨中的嬌花,客人們再次群體性地對某人發出了憤怒的眼神攻擊——畜生啊!這種時候你怎麽還能如此面不改色!
助理也看向老板,祈求老板能收斂點,不過他知道收效甚微。
無數慘痛的事實證明,老板興致一上來尼瑪拉都拉不住,他們真希望老板哪天能吃點藥。
服務生站在最前方,突然眼尖地發現昏迷的人是沛覽集團的少東家,頓時挺直腰板去懲惡揚善。客人們中有好事的,也急忙跟着救美。
與此同時,身後有人問道:“怎麽回事?”
助理回頭一瞅,冒了層冷汗,來的是那少爺的保镖。
羅卡城是沛覽集團的地盤。
俗話說得好,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老板要是捅了馬蜂窩……不,依老板的性子,沛覽集團如果咬着不放,老板是絕對會去把馬蜂窩戳爛的!
我擦不會吧?他這次還能全須全尾地回公司和小夥伴們團聚麽?
助理有點肝顫。
會館人來人往,走廊的人察覺這裏的動靜,“呼啦”圍了過來。保镖們在這個空當已經扒開人群,推開助理看見了地上的少爺,震怒問:“誰幹的?”
客人們和服務生同時一指某個畜生:“他!”
保镖們于是殺氣騰騰地看向了卓先生。
事情進展太快。
從卓先生無恥地放話到保镖趕來,加一起連三十秒都不到,局勢立刻一邊倒。
溫祁從沒停止過抽噎,暗地裏專心留意着卓先生的牽制,察覺保镖進門後這人的手微微松了點,立即發力掙脫,哭着跑進人群,然後被客人們迅速團團地保護住了。
他哽咽地道謝,應付兩句便沖出了包間,耳邊還能聽見保镖們的質問,好像下一刻就會群起圍毆,再把某人綁了。
保镖們确實這麽做了。
卓先生擡了擡眼皮,對着保镖當胸一踹,八十多公斤的大漢剎那間倒飛出去砸在牆上,整間屋子都是一抖,仿佛一聲痛苦的嗡鳴。
那保镖緊跟着“吧唧”摔下來,連吭都沒吭,不知死活。
摩拳擦掌的客人們吓傻了,要上前幫忙的保镖們吃驚了,包間一片死寂。
卓先生道:“想找我算賬,讓你們老板親自來。”
回過神的保镖們本欲掏槍,聽到這句被唬住,暫時沒有輕舉妄動。
卓先生說完便向門口走去。
他全程勾着笑,像是從一團黑霧裏走出來要吃人的惡魔。衆人瘆得慌,齊刷刷讓出了一條路。卓先生慢條斯理邁出門,發現走廊已沒了少女的影子。
助理擦着冷汗跟過來,小心地觀察兩眼:“……老板?”
卓先生應聲,示意他留下收拾殘局,帶上兩名手下走了。
溫祁沒有急着離開會館,而是去了二樓的女洗手間。
他脫掉白裙,露出裏面的黑色緊身短裙,解開綁在大腿上的化妝包給自己換了一個妝,将假發剪短,冷豔地打開隔間的門,擡頭就見卓先生帶着兩個人進來了。
溫祁:“……”
這不科學吧?
他的速度足夠快,且一路留意過身後的情況,根本沒發現有人跟着,單純地靠打聽“白衣少女”是不會這麽快追來的,難道這混蛋在他逃開時往他身上彈了一個定位器?
如果真是定位器,那應該是在白裙上……溫祁心念電轉,若無其事往外走,眼看要與對方擦肩而過,卓先生卻突然毫無預兆地一伸手,摟住他的腰一把将他抵在了附近的門板上。
旁邊那間恰好有個女孩出來,吓了一跳,正要破口大罵,只見罪魁禍首扭頭看過來,眼底裹着層詭異的銳利,柔聲道:“沒見過辦事的麽?滾。”
媽呀明明長得挺帥,怎麽這麽吓人!
女孩一句話都沒敢說,急忙跑了。
“你們守着門。”卓先生對兩名手下交代道,拖着冷豔美人進了旁邊空出的隔間。
手下面面相觑,聽話地去站崗,其中一人問:“老板來會館吃東西了麽?”
“沒有……對了,難道是在那個包間喝酒了?”
“操!一會兒去查查!”
“好!”
老板抽風是抽風,但還是第一次這麽饑渴,短短幾分鐘連換兩個美女,肯定是無意間中了春藥!
此刻中“春藥”的卓先生正單手撐着門,看着被他困住的美人,打量對方全新的五官,笑得毛骨悚然:“想去哪兒?”
溫祁道:“……先生,你認錯人了吧?”
“我有沒有認錯,你心裏清楚,”卓先生問,“不然你以為我剛剛為什麽放你離開?因為那裏人太多,不好辦事啊懂麽?”
溫祁認命了:“你怎麽找到我的?”
卓先生道:“秘密。”
溫祁道:“定位器?”
“或許吧,”卓先生見他還要再說,捏住了他的下巴,“別跟我繞圈子,我的耐性一向不好。說吧,溫祁在哪兒?”
溫祁一愣:“——溫祁?”
“等等等等!”他仰頭躲開鉗制,“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确實是來調查我朋友失蹤的事,但那個人不是溫祁。”
卓先生問:“哦,那是誰?”
溫祁張嘴便來:“我朋友叫龍傲天,可能是被他們賣了。”
卓先生道:“你演技那麽好,我憑什麽信你?”
溫祁想了想,洩氣道:“我沒有證據,我只知道朋友的事可能和沛覽集團有關,本想找點線索,結果被你攪了,你不信我,我也沒辦法。”
卓先生靜了一下,撫上他的臉,溫柔體貼地道:“我有辦法了,等我把你臉上這堆東西撕了,查一查你的身份,看看你有哪些朋友就清楚了。”
溫祁心裏“咯噔”一聲,不動聲色:“行,你查吧。”
卓先生道:“你叫什麽名字?”
溫祁道:“冰姬舞?紫?葬愛。”
卓先生看他一眼,把人拖出去,準備交給手下帶走調查。
溫祁配合地跟着他,盯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嘆氣道:“我說……看在前幾天還一起喝過酒的份上,你把我帶回去後能不能溫柔點?”
卓先生最近喝過不少酒,但聽完這話,他腦子裏第一個閃過的便是某位少年的身影,頓時一愣。溫祁要的便是這一剎那的機會,手腕向下用力一掙,緊接着擡起來直奔對方的喉嚨,逼得這人後退半步,擡腿就跑。
這恰好是洗手間的拐角,出去便是門口,兩名手下看不清裏面的情況,乍然沖出一個人,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溫祁快速右轉,眨眼間沖到窗前,直接撞破玻璃往下跳,就地一個翻滾,起身向會館後牆跑。
只要翻一個牆,外面便是他租來的車。
這是他緊急情況下逃生的方案,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但可惜他今天的運氣實在不佳,沒等跑到圍牆,後面便有個東西撞上了自己,他簡直猝不及防,整個人踉跄一步,若不是有人及時勒住他的腰,他肯定摔得很難看。
下一刻,後背貼上一個溫熱的身體,熟悉低沉的聲音混着那一點點灼熱的喘息一起撲向耳畔:“往哪跑?”
這人的速度也太快了!
連着三次栽在同一個人的手裏,溫祁瞬間都有一種爆粗口的沖動,但良好的教養千鈞一發勒住了缰繩,他的話在嘴裏轉悠一圈,咽了回去。
卓先生把人拖到牆角,伸手摸上他的脖子,拇指緩緩摩挲着,很快感覺出一個圓形的金屬片,知道是變聲器,便扯了下來。
溫祁吃痛地皺眉:“輕點……”
他看一眼,把裝着變聲器的四方形的假皮搶回來,貼了回去。
卓先生沒有阻止,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低低地笑起來:“竟然是你。”
他喃喃重複:“竟然是你……”
這笑聲混着贊嘆、玩味和某種危險的東西,溫祁一時竟沒聽出喜怒,只是覺得這人的雙眼出奇的亮,哪怕在昏暗的光線下也能滲出炙熱的溫度來。
“知道麽?我前幾天難得正常地想交個朋友,”卓先生看着他,“結果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寶貝兒……”
“老板!”兩名手下終于氣喘籲籲地跑來,攪了卓先生的未盡之言,“沛覽的老板來了,正派人到處找你呢!”
卓先生笑道:“我現在沒興趣應付他,殺了吧。”
兩名手下頓時想跪:“老板你別開玩笑了!”
卓先生依然在笑,沒有開口。
溫祁和他離得近,聽着他輕描淡寫的語氣,直覺他說的是真的,好像在沛覽的地盤宰了人家的老大就跟吃飯似的。
他不禁後退了半步。
卓先生立刻把人拉回來,壓根不給他反應的機會,用力往他後頸一切,交給手下:“綁起來帶走,回公司。”
手下愣愣地接過昏迷的人:“回公司?”
“對,現在就走,”卓先生吩咐道,“回去盯好他,告訴公司那些人要是敢讓他跑了,我就把火洩在他們身上。”
手下想象一下那個畫面,惡寒地一抖,扛着人走了。
卓先生整理好衣服,回到會館進了和沛覽的蔡老板約好的包間,問道:“你兒子醒了麽?”
蔡老板正沉着臉坐着,道:“沒有,送醫院去了。”
卓先生道:“怎麽不潑醒他?”
蔡老板的怒氣直沖頭頂:“什麽?”
“你潑醒他,自然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卓先生淡定地坐下,伸手為自己倒酒。蔡老板怔了怔,聯系保镖示意他們把兒子弄醒,這才得知事情的始末,趕緊自罰了一杯,問道:“那該死的丫頭呢?”
卓先生勾了一下嘴角,道:“沒追上。”
溫祁一直在暗中提防卓先生,因此在對方揚起胳膊的一瞬間偏了偏頭,并沒暈得太徹底。
不過飛行器的速度實在太快,卓先生的公司又不遠,于是等他恢複意識時,已經被帶進了人家的老巢。
耳邊響起幾個聲音。
“老板要上她?真的?”
“真的啊!”
“那白衣少女又是怎麽回事?要不咱們問問老板?”
“嗯,最好問問。”
溫祁悶哼一聲,睜開了眼。
傭兵公司的高層們頓時齊刷刷地看過去。
溫祁環視一周,看看自己身上的繩子,冷聲道:“你們老板真不是個東西。”
高層們沉默。
有人罵自家老板,按理說是要反駁的,但是……人家說的是實話啊!
溫祁道:“要追人就好好追,我就沒見過被拒絕後動手綁人的。”
高層們繼續沉默。
兩秒之後,他們争先恐後找到了同一個調調:“——等等你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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