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将軍我在

“全都給我住手!”蕭晴用劍尖抵着林銘聰的喉嚨,聲音铿锵如雷;且她在兩軍之間皆有些關系,雙方士兵得到各自主子的示意,紛紛停了手。

蕭晴雖不認同陳澤的做法,卻也十分佩服他如此的不擇手段,當真是一點兒也不念及他們之間的兄妹情分;為除異己,不擇手段,眼前這位斷不再是年少志氣的阿澤哥哥,已然蛻變成統領兩個諸侯國的陵王;婦人之仁,終究難成大事;往白了說,前世的她同薛辰逸一般,性子坦然、過于愚忠,沒點兒為自己打算的心思,終而落了個慘死下場。

陳澤如今這性格,她雖不喜歡,卻也不厭;成大事,不拘小節,陳澤做得挺對;可她這位哥哥明知薛辰逸是她的未婚夫,卻依舊想置他于死地,當真是不将她這妹子放在眼裏麽?

蕭晴心道:好你個陳澤,竟這般不顧及你我之間的兄妹情分!這也罷,你非愚人,應當知道薛辰逸的用處;得良将,便有如天助,這點道理林銘聰不懂,你難道也不懂麽?

薛辰逸也是個鐵骨铮铮的漢子,背脊上被砍了那樣深的一道,手中卻仍握着寶劍,挺直胸板站着,絲毫不輸氣勢;他呲牙質問陳澤:“陵王!虧我薛某如此信你,你卻不遵守盟約!日後我齊軍斷不會再同你結盟!”

這會兒,徹底玩崩了。薛将軍放話,同陳澤勢不兩立,論是之後蕭晴再勸将軍歸順也是無用功;陳澤這一遭,全然打亂了她的計劃,現下連同将軍協商的機會都沒了,難道她當真要同将軍相忘于江湖?

蕭晴心緒萬千,手一抖,鋒利劍刃刺破了林銘聰的喉嚨,疼得林大少爺哎呦一聲:“晴妹!你這樣拿劍指着我,倒是真下得去手啊!快将劍放下!”林銘聰斷沒想到,自己心心念了這麽多年的晴妹,竟為了一個男人拿劍指着他!說是傷心,倒不如說是諷刺。

一場雨後,烈陽當頭,烤得空氣中濕悶,暗河中的屍體越發腐臭,十分刺鼻,彌漫在空氣中讓人胸口發悶,頭暈目眩。

蕭晴看了眼林銘聰,收了劍,十分抱歉道:“林大哥,委屈了。”

不僅委屈,亦心酸至極;林銘聰擡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液,抱怨道:“晴妹,我和陵王才是你的親人,這薛辰逸是敵軍首将,你如此護着他,這是何道理?”

蕭晴緊緊拽住薛将軍的手腕,握着手中的劍道:“将軍曾救過我,又待我好;現在,他亦是我未婚夫,我自是要護着他!難不成眼睜睜看你們将他刺死在這暗河邊麽?将軍雖為陳帝做事,卻是非分明,凡所到之處善待百姓;陵王也疼惜百姓,難道,就不能替百姓留下這樣一個好将軍麽?”

她字裏行間都在提醒陳澤:你陳澤打着為百姓謀福利的名頭,然薛将軍也同你一樣;若你殺了薛将軍,百姓會怎麽議論你?自古以來,得民心者者得天下,這已是亘古不變的真理;你陵王已經背棄盟約,若再殺了薛将軍,影響多惡劣,可想而知。

陳澤倒也圓潤,亦十分懂得為自己圓場,他道:“如今陳贏荒淫無道,妖後當政,百姓民不聊生;薛将軍不分是非替陳贏做事,讓百姓于苦海之中徘徊;本王失去信譽不打緊,若百姓過得好,本王自也問心無愧!”

好一張利嘴,薛辰逸沉着一張臉,一雙漆黑的眸子頗為狠戾,渾身散着殺戮氣息,似要将陳澤那身皮肉隔空撕開;陳澤的意思很清楚,他這是替天行道。

局勢發展已走出蕭晴的料想範圍,薛辰逸傷勢不宜再拖,她為兩方打和:“陵王,你既同薛将軍定下盟約,無論如何,也不該對将軍下此毒手;信都之權當由将軍掌控,請陵王即刻帶兵出城。”

陳澤心頭一震,叫了聲:“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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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晴決絕:“請陵王即刻帶兵出城!遵守盟約!”

小晴兒這回顯然是生了氣,陳澤心中不免有些不快;他剛同小晴兒相聚,怎的他的小晴兒偏偏就想着外人?張口閉口薛将軍,當真是不将他們這幫親人放在心上!

見他們沒有走的意思,蕭晴又道:“方才我來時已經通知了齊軍,若你們不想以東齊叛軍名義成為階下囚,趕緊出城!”蕭晴聲音又厲了幾分,緊蹙着雙眉,全不似平日溫和。薛辰逸低頭看了她一眼,心中定定一沉,這丫頭,他到底是沒看透。

陳澤蹙眉望着她:“晴兒,随我們一起走。我們重逢不過兩日,難道你打算留下麽?你對薛辰逸有情,對義父、師傅便無情可講了麽?”

蕭晴腹中一股子氣,不想再理會陳澤,這事兒發展到這般難以收拾的田地,同陳澤脫不了關系;她得先寬慰好薛将軍,別瞧這位将軍對她千依百順,可發起倔來,絕不會放過陳澤;現在陵軍羽翼未豐,若雙方真打起仗來,将軍勝算自然是要高一些;為了師傅、父親着想,她也要留下來。

陳澤的爛攤子,她來收拾,誰讓她從一開始便将滅東齊的希望壓在了他身上?

****

信都恍若一座死城,大街上遍地狼藉,城中暗河裏飄浮着上百具腐爛屍體,便是幾裏地外的主城也能聞見那股子屍臭味兒;信都四周的河流條條相通,許是連綿暴雨加上空氣濕熱,屍體腐臭流至城中各個支流河。城中百姓連帶着駐守的軍将,吃了那水,紛紛上吐下瀉,甚至有疫情前兆。

不過三日,疫情果真小範圍爆發,所幸蕭晴發現得早,早早将那群人隔離去了偏城;城中瘴氣亦越來越重,偏陳澤大軍駐守在城外久久未曾離去;若陳澤知曉城中疫情爆發,蕭晴也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攻城。

城內的水源大多受了腐屍污染,清澈之水皆是百姓之家存用的;薛将軍前幾日因喝了那髒水,傷勢愈發嚴重,以致傷口潰爛。蕭晴心疼不已,又嫌棄軍醫手重,每日換藥皆由着她親自來。

薛辰逸臉色不見得好,卻依舊問一旁杵着的莫副将:“城中這幾日可有什麽情況?”

蕭晴一邊替薛将軍抹上藥,一邊沖着莫副将使了個眼色;

莫副将意會,為了讓将軍安心養傷,他道:“陵王大軍已退出城,近幾日我正帶人清理城中那條堆滿腐屍的暗河;将軍無需擔憂,有晴姑娘幫忙,一切安好。”這幾日将軍受傷,莫副将對蕭晴刮目相看。起初晴姑娘說恐有疫情出現,軍中諸位将軍都道她是一介女流,危言聳聽;可短短不過三日,當真有疫情發現;幸而先前晴姑娘有先見之明,纏着軍醫要了幾張預防疫病的方子,抓了藥給百姓喝。

雖防範的早,先早那一批出現疫症百姓卻藥石無效,被隔離在偏城。蕭晴這幾日跟着軍醫在藥房中鑽研治疫症的藥,卻半點沒有頭緒。

替将軍換好藥,薛辰逸便坐在書案前看兵書;整整一個下午,蕭晴都沒再出現;直到戌時,有丫鬟來伺候他就寝,他才問道:“怎麽不見晴姑娘?”

那丫鬟喚名朵兒,原本是伺候信都郡守的,匈奴人入城後,殺了郡守,便也只留下了她們這些模樣俊俏、又懂伺候人的機靈丫鬟。朵兒對着薛辰逸斂衽作揖,輕聲道:“晴姑娘必是同軍醫去了偏城,給那些患有疫症的人送藥去了。”

“疫症?”薛辰逸放下手中書簡,質問丫鬟:“城中有疫症?”怪不得這幾日阿晴來見她,身上總是帶着股子藥味兒;

這般大的事兒,竟瞞着他!莫副将當真是長了是個腦袋麽!

待到亥時,蕭晴見将軍房裏燭光未滅,便推門走了進去;見将軍正坐在書案前專心致志的看兵書,不由輕着步子走過去,從将軍手中奪過書簡,挨着他身側坐下,嬌嗔道:“将軍,您身體還弱着,怎能如此勞累?應當早些歇息,養好身體才是。”

薛辰逸臉上不見一分的輕松,伸手捏住她的肩膀,語氣甚為嚴厲:“出了這般大的事兒,為何瞞着我?你不過是一介女流,當真以為自己百毒不侵了麽?”

将軍的手勁兒越發的緊,捏得她肩部發疼;見将軍對她發脾氣,她心裏一陣不快,鼻尖也莫名的酸澀;蕭晴也不知怎的,每每對着将軍,身上那層堅硬的皮囊便卸下了;被将軍這樣一“欺負”,她真真覺得委屈。

薛辰逸見阿晴眼圈有些泛紅,即刻松了手,竟一把将她攬入懷中;大抵是沒正兒八經摟過女人,他用手扣住蕭晴的臉,讓她的臉十為不自然的貼在了胸下,緊挨着小腹的位置。

蕭晴被這姿勢別扭了半晌,随即從他懷中掙出,用手摟住他的脖頸,一用勁兒将他往下一拽,兩人雙雙躺下;

薛辰逸壓着蕭晴,鼻尖的距離僅僅離蕭晴半指之遙,女子的溫香氣息噴灑在他的臉上,平日在戰場上鐵骨铮铮的将軍,嗖地一下,紅了臉。

将軍臉紅不是頭一遭,蕭晴被将軍這副模樣逗撲哧一笑。偏那薛呆子不懂風情,掙紮起了身,正襟端坐在書案前,不敢再偏頭看她一眼。

蕭晴來了勁兒,當真是想逗逗他;她輕咳一聲,薛辰逸撇頭看了她一眼,偏瞧見女子發鬓微亂、衣衫不整的模樣,燭火微微掠動,帶出女子平日沒有的幾分懶散柔情。薛辰逸腦袋轟隆一響,端起茶杯往嘴裏送,哪兒知那茶水是蕭晴剛剛添的,滾燙的緊,差點兒燙掉了他的舌頭!

薛辰逸這會兒心裏慌亂,想對阿晴說話,可是話繞在舌頭上,坑吧了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好一會兒才将舌頭捋直,正想說話,蕭晴又湊了過來,一口氣呵在了他的脖頸。

将軍吓了一跳,手上一抖,将茶杯打翻在地,出了一頭的汗。

他不是柳下惠,斷然做不到坐懷不亂啊!

作者有話要說:将軍加油!!!!明天開始,下午七點準時更新,其它時間都是抓蟲。。。麽麽噠。都出來吧,大草兒要謝謝支持正版的你們!!!出來留言,我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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