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我錯了。”

QAQ

瞳坐在咖啡店裏,捂着臉向對面的人承認錯誤。紅發少年無聲地攪動着眼前的咖啡，沉默不語的态度讓瞳有點發慌。不過在赤司說話之前瞳都不太敢做點什麽,幹脆就那麽捂着臉等待對方下發什麽指令或者判決。

赤司一直都沒說什麽,在将調羹拿出來的時候輕輕在杯沿上碰了一下。

清脆的聲音讓瞳一抖。

嘤。

“南裏老師說這周末不上課，”

南裏是瞳的聲樂老師,平日裏的主職是某老派音樂學院的教授。由于某次對瞳的聲線表示了驚豔,主動聯系了瞳表示了想教導她的意思。

事後想想瞳覺得有點像鄰國那種掉到山崖下遇到了武功絕世的老頭子結果得益承接衣缽的幸運感,于是抱着感激的心情一直上着課——至于導致她每周末忙得要死這都是後話了。

“前兩天不是感冒了嗎。”瞳迅速觀察了一下赤司的表情,又把眼神收了回來，“老師讓我這個周末在家歇一次。”

“明天的鋼琴課，”

“星野老師去維也納了,這周停課。”

瞳像是在表示自己的确是有充分空閑時間來看球賽的,并且對于自己給出的理由讓人起碼看上去很是心安理得像是那麽回事兒的樣子。赤司端起杯子像是接受了本不應該在球場的人出現了的借口，但在啜飲了一口咖啡後他只問了一句話。

“Kuro，老師讓你歇着你還出來？”

“我錯了。”

瞳趴在桌子上，聲音變得悶悶的：“可是征，一個人待在家裏好悶啊。”

前兩天瞳接到通知，說是自己的爸媽現如今正跑到中國南方吃螃蟹，不對正式一點的說法是受到委托人的邀請前去異國考察那裏的地理人文。

對面的少年不置一詞，看着瞳軟趴趴地抱怨。過了一會兒瞳覺得沒什麽意思，于是自己又坐了起來。

“我也想去吃螃蟹。”瞳撇了撇嘴：“今天晚上就去買。”

然後她想了想：“清蒸怎麽樣。”

最後那個少年審問少女為什麽不在家裏好好待着養嗓子的畫面最終變成了少年拎着一箱子螃蟹陪着少女回家的場景，情況變化之迅速簡直令人咂舌。洗了手之後坐在沙發上的少年大致看了一下房間內的布局，然後将視線落在了沒有合上蓋子的鋼琴上。

這種一看就像是匆忙離開的場景讓少年皺了皺眉，将鋼琴蓋蓋好之後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坐在沙發上可以看到開放式的廚房內的場景，身材相當高挑的少女正在水槽前洗螃蟹。對于還活着的螃蟹君稍微有些害怕，不過到底瞳還是鼓足了勇氣拎起了螃蟹君身上的繩子。

“征我先說好，”少女回過頭：“我也是第一次做，如果做得不好吃，你不能怪我的。”

“味道很好。”

螃蟹君的壯烈犧牲最後在瞳得到了赤司的表揚後徹底升華了它生命的意義，而瞳則在吃完之後将心思放在了把螃蟹君拼回去的偉業之中。對于少年的話，瞳笑了笑把自己拼完的螃蟹君秀了一下，接着就看到少年頓了頓，拼起了自己的。

最後的結果是，赤司用了比她短的時間，拼出了更完整的螃蟹君。

瞳憤憤地把螃蟹君扔進垃圾箱。

真沒意思。

瞳洗碗的時候，她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一下。赤司看了眼正面朝上的屏幕上的來信人，伸出去的手退了回來，從包裏拿出了什麽。

“那是什麽？”剛把手擦幹的少女看着攤在茶幾上的幾本本子：“征？”

“筆記。”

少年順手接過瞳遞過來的水：“期末快到了，先拿去看。”

月考的不愉快回憶漫上心頭，瞳內心相當複雜地翻開其中一本，恰好就是她下降了幾分的物理。

“我還處理得來啦。”瞳嘟囔了一句：“不用還把我當小學時候的那樣子照顧。”

“Kuro，你現在也只是中一，小學畢業沒多久而已。”

“不用刻意強調這個啦！”

在少女的炸毛之中，赤司完成了送筆記和還盒子兩項任務，之後便打算告辭。

“味道還好嗎？我這次把甜度調了一下。”

“很好。”

赤司說：“不過的确比上次的要甜一些。”

把赤司送到門口的時候，瞳回頭看了看窗外的天氣，回到房間拿了條深色的亞麻圍巾直接套在了赤司脖子上。

“下次記得別讓風鑽進去。”少女打了個漂亮的結：“如果征也感冒了那可怎麽辦啊。”

少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手。

“嗯。”

在來接赤司回家的車開到離開瞳的視野之後，瞳才算徹底放松下來，窩在沙發上拿起手機。沒有打開的短信讓手機的彩燈一直在閃，瞳滑開鎖，信息便跳了出來。

“比賽後吃了蜜漬檸檬，味道很好，多謝。——消息來自 S君”

以及第二條。

“護腕帶着感覺很好，下次請你吃冰激淩吧。——消息來自 S君”

瞳想了想，笑了一下。

“香草的和巧克力的都想要。”

發信成功。

“現在幾月？”

“……十一月啊。”

對于瞳帶着遲疑的回答，愛花萬分冷眼哼了一聲。

“這才秋末沒入冬呢，你就像春天來了一樣笑得360°無死角地花癡。”

“這麽說可真過分啊。”瞳把遞過去的便當拿了回來：“吃人家的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我只是在描述事實罷了。”愛花往前申了一下胳膊，順利地搶到了自己的便當：“忠言逆耳利于行。”

“你就給自己找借口好了。”瞳說：“仗着黃濑君和我不跟你計較。”

“你都說了不計較，那我還收斂什麽。”

愛花邊咬着筷子邊看菜色。

“我又不傻。”

瞳想愛花簡直是沒救了，從入學到現在一直在外人面前擺出那一副高貴冷豔的态度，把曾經聚集在她自己身邊的人活生生地幾乎全部趕走。剩下來的人裏除了她之外就剩下一個黃濑涼太——

——一真是個想到就覺得他應該渾身寫着M的男人。

可惜了那張臉。

瞳已經不想說愛花對黃濑的态度是如何讓她覺得神奇的了，反正如果在赤司面前她稍微那麽高貴冷豔一下的話下一秒必定會被赤司的眼神秒的渣都不剩。

這個認知應該不是很符合大家對于“帝光中學籃球部副部長赤司征十郎”的印象，但其實這種情況很早就發生了。

那個看上去溫溫柔柔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少年，有時候眼睛裏會閃着冷酷漠然的光芒。

第一次認識到精分是在自己的竹馬身上，瞳感到非常難過。

這是個多麽悲傷的故事啊。

赤司征十郎有兩個。

那天的午飯吃得還算平靜，大概是因為那天黃濑有工作沒有繞在愛花身邊晃來晃去——瞳想按照這個趨勢下去，黃濑遲早有一天會從黃濑變成煩濑。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瞳在上午體育課過後不小心目擊了誰的告白的原因。

告白的那個是女生，手裏攥着像是平安符一類的東西，一邊深呼吸一邊向自己約出來的男生訴說自己的傾慕之心。瞳被這種彌漫着粉紅色的氣氛逼得瞳在自動販賣機的角落裏大氣不敢出一聲，生怕毀壞了某個不知名少女的告白現場。

先不論是不是能成功，敢于向赤司征十郎告白的人，瞳要在心裏給她32萬個贊。

短短的一句“我喜歡你”被那個瞳不認識的妹子愣是拉長到了将近十分鐘。預備鈴眼看着就要想起，瞳抓耳撓腮地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下一節課是年級裏響當當的肉山大魔王老師的數學課，聽說這堂課還要測驗，遲到就完了。但如果邁出一步，瞳感覺自己将被打上“妨礙別人談戀愛會被驢踢”的烙印。

這簡直是在良心和八卦心之間掙紮徘徊不知如何是好的，讓人經受血與火的洗禮的修羅場。

“很抱歉，就到這裏吧。”

少年溫和的聲線最終終止了這場拖拉了很久的告白，瞳嘆了口氣，估摸着自己在他們離開後立刻滾回教室應該不會遲到，安心地繼續躲在角落裏偷聽。

“我很感謝加賀同學對我的喜歡，但我現在并不能接受加賀同學的心意。”并沒有說出拒絕對方的原因，但赤司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是……不容置疑。

“而且我想，雖然加賀同學喜歡我，但是，貿然因為這份喜歡就要和我交往的話并不是特別充足的理由。”少年應該是在笑：“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加賀同學能再多了解我一些的基礎上再慎重思考，最後再做出，最終的決定。”

告白的少女應該是愣住的，不過瞳想她應該已經做好了被赤司拒絕的準備。果然沒過多久，被稱為加賀同學的少女聲音有些嗚咽。

“我原本就沒覺得，赤司君會答應我。”

強自鎮定的話尾音帶着顫抖：“但是，赤司君，謝謝。”

被拒絕了的少女最後腳步有些不穩地離開，瞳以自己的絕對音感作為保證，加賀同學最開始的步伐有點踉跄。連飲料都沒買成功的瞳等着赤司趕緊走以便自己也能快點回去，但赤司站在那裏好一會兒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就在預備鈴想起的時候，赤司終于邁出了回教室的腳步。

然後他在同時說。

“明天我會去找你拿筆記。”

“Kuro.”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告白還沒完

以及虹村修造 羅馬音：Nijimura Shuuz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