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讨薪
秦放能不伺候嗎?
整個皇宮, 就他知道小皇帝的隐秘, 他不護着,還有誰能護?
就她那模樣那身板, 還有那隐秘的身份, 放在這虎狼環伺的深宮,誰若稍稍起個壞心眼, 就能把她吃幹抹淨了。
吃幹抹淨也就算了,萬一那身份洩露出去, 只怕朝堂內外都得翻天。
小皇帝前腳走, 他後腳便緊緊跟了上去,真的各種絆腳。
元霄惱了,“你能保持在三尺開外麽?”
于是秦放用腳丈量了一下,退到三尺外, 一分不多, 一寸不少。
元霄:……
元霄走,他繼續跟, 不管快慢, 不多不少, 都是三尺距, 元霄看得那叫一個心梗啊。
“秦将軍, 你到底想做什麽?”
秦放一張俊臉癱出新高度,“臣想問問陛下打算什麽時候禪位?”
卧槽!
元霄差點一拳頭砸過去,如果砸得動的話。
偏偏這個混蛋還一臉認真誠懇一切為她好的模樣,梗得元霄昨夜喝的酒都想噴他臉上去。
“只要這個皇位攝政王敢接, 朕随時都可以!”
什麽人吶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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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瑜眼睜睜看着小皇帝拐了個彎,離他的位置越來越遠,便不動聲色地往那邊移了過去。
乃至于元霄剛瞪完秦放回頭差點跟他撞上。
但咱們狀元郎,依然逼格高遠,左手後背,右手拿書,站得猶如玉樹臨風前,斜眼都懶得給小皇帝一個。
“阿瑜看書吶?”
呵!終于看到勞資了!
“嗯。”這一聲淡得出水,甚至還有些不耐煩。
元霄也覺得打擾人家讀書不好,于是徑直繞開他,再沒一句多餘的話。
謝瑜:……
回到立政殿,元霄開始正式規劃宮學。
清淨園很大,四座偏殿,按學生宿舍規劃,足夠規劃出幾十間宿舍;一座主殿,能規劃出六間面積不小的教室;一座兩層水榭,足夠建一座圖書館;還有偌大的花園,足夠建個可以教騎射的地方……
會六藝,識六經,這在封建王朝應該是君子标配,把清淨園那些孩子打造成翩翩君子,一水兒的美人兒,啧啧,光想想就流口水……
處理完雲梗的事,常桂回到立政殿,就見他家小皇帝趴在龍案上畫着什麽,剛安葬了雲梗,他滿腹感激之情都待向面前這位表述,只是看到一滴清亮的液體落在紙上,那些神聖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陛下……”
“回來了?”
元霄只擡頭瞟了他一眼,繼續畫。
常桂收起跪拜的心思,給她煮來一壺茶,端到跟前,又拿了扇子,驅趕蚊子,見得她停手,才小聲說:“方才奴婢看到謝狀元在立政殿外看書……”
元霄一愣。
常桂又補充說:“天都黑了,那字怕是看不清的……”
元霄支起下颌想了一下,“要不你送盞燈過去,那麽好看一雙眼,瞎了可惜了。”
常桂:……
片刻後,謝瑜看到那盞燈,一張俊臉氣得鐵青。
“誰說昏君聰明呢?我看他就是個草包!”
回到千秋殿,謝瑜終于沒忍住這一天的郁氣,爆發了。
“謝瑜,休得無禮!”謝瑤一聲怒喝,竟然連名帶姓,這表示她是動了真怒。
謝瑜立馬犯慫,但面上還有些倔強,“阿姐,你從來沒有罵過我……”
為了袒護小皇帝竟然幾次三番這般對我,謝瑜感覺到來自唯一親人的嫌棄和背叛。
謝瑤是真生氣了,“聖上乃九五至尊,不要因為他厚待于你,你就恃才放曠,恃寵而驕!換個人換個身份,就憑這一句話,就足夠定你死罪!”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謝瑜抿了抿嘴,心頭憋着的那些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元霄要辦宮學的事,攪得整座太極宮沸沸揚揚,張太後知道,她等的機會來了。
眼看宮裏這些宮女太監的月奉都發不出來,還想辦宮學?呵呵……
“去各宮各殿造造勢,就說小皇帝為了養男寵,将給各宮的銀錢全挪用了去……”
只此一句話,紅袖便明白了,太後着重要傳達兩個意思:一,小皇帝要開後宮納男色;二,小皇帝挪用了給各宮室的月奉公款……
而前一條,足夠引起前朝朝臣的慌亂和抵制,後一條足夠引起合宮上下的不安和诋毀。
“聽說了嗎?太倉被攝政王霸占,皇上拿不出錢財來養男寵,竟然把戶部給我們的月錢給挪用了?”
“可不是嗎?我也聽說了,難怪上個月就沒發月奉,這個月該發又沒發……”
“皇上真的養男寵?”
“聽說清淨園的那些就是,養了好些年了,一直秘而不宣,還是被人撞破才曉得……”
“我偷摸去看過了,的确個頂個的漂亮,啧啧……”
“你們說皇上廢後是不是因為這個?”
“只怕,皇上沒有子嗣也是因為這個吧……”
宮中的輿論以蝗災席卷高粱地的速度迅速泛濫到太極宮的角角落落,連皇城都沒放過。只一天時間,不僅宮女太監在傳,南衙十六衛也在傳,甚至連三省六部都聽到了很多風言風語。
如此迅速,只怕張太後是把所有眼線耳目都動用了。而元霄這邊剛聽到點風聲,還不及反應,一衆宮女已經朝立政殿湧來。
尚宮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們,以及各宮各殿上等的姑姑嬷嬷們,能來的都來了,數百號人,在立政殿外跪了一地。
為首之人,尚宮局尚宮張沅,太後張瓊華的旁系侄女,掌控尚宮局十餘載,連謝瑤的人都沒能晉升上去。
尚宮局叫得上名來的幾乎都以她馬首是瞻,她重重一叩頭,其他人跟着叩,齊整整一片,場面統一又和諧。
“陛下,宮中已兩月未發月錢了!”
這是要讨薪啊!
元霄不是沒見過新聞上某某農民工向無良資本家讨薪,可沒料到有一天這事會落在自己頭上,更沒想到,宮女太監還能向她這個皇帝讨薪的。
“如果朕說沒有,你們是不是不打算走?”
張沅重重再叩首,“陛下,男色誤國,陛下不該拿我們的血汗錢去養清淨園的男寵!”
尚宮乃正五品女官,雖然不能過問前朝政事,但後宮之事卻有參議之權,或許她還過問不了皇帝養男寵,但合宮上下,發不上月錢,這種事卻足夠她在聖前參上一本的。
這就叫做借題發揮,借沒發月錢的事,來狙小皇帝養男寵的事。
元霄當即就明白了,這是錦華宮的老妖婆在給她下套啊。
張沅咬準了戶部有撥款,小皇帝将錢挪去他用,其他人跟着附和,衆口铄金,這是辯駁的機會都不給她啊。
“陛下,臣等雖是內宮女官,卻一心為陛下,一心為社稷天下!望陛下懸崖勒馬,不要被人蠱惑了去,耽誤江山社稷。”
“你到底想怎樣?”
“清君側,肅清清淨園禍亂後宮的妖孽!”
若真把清淨園的人殺了,那可不就是坐實了小皇帝收男寵的醜事麽?以後,她還如何在前朝後宮立足?
錦華宮的老妖婆要廢她豈不是易如反掌?
張沅一副義正言辭,忠貞剛烈,拼死進谏的模樣特別具有迷惑性。
元霄走到張沅面前,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扶人起來,緩和氣氛時,結果她直接蹲下,好奇地打量起張沅來。
水潤潤的大眼睛在眼眶裏骨碌碌地轉,別提多靈動了……
張沅突然就被看的有點心慌,“陛下,迷途知返啊!”
說罷又是一叩頭,元霄卻不以為然:“那個,張尚宮是吧?你在宮裏年歲應該很長,難道還不知道朕的為人?”
張沅:……
“朕好歹也是差點亡國滅族的一代昏君,豈能随随便便就被你們這樣要挾了去?”
張沅一抖,亡國昏君很了不起嗎?你特麽怎麽還驕傲上了?
元霄起身,突然變臉,一聲令下,“關門,放千牛衛!”
下面跪着的那幾百號人頓時慌了,什麽意思?
“陛下要對我們做什麽?”張沅也有點坐不住了,完全摸不清小皇帝耍的什麽套路。
別看她面上端得正,其實心裏慌得一比,無處安放的手指抖得無法控制,怕被人發現,緊緊藏進袖子裏,但是可惜,元霄還是看見了。
元霄冷蔑地瞥着她,又吩咐秦放:“秦放,宮牆之上也守着,別讓人聽了牆腳洩露到錦華宮去。”
元霄故意将錦華宮三個字說得很大聲,就是要告訴所有人,這地兒朕做主,你們的後臺過不來!
在場的哪裏還有跪得住的,東張西望,都想從別人身上獲得點安全感,連張沅的幾個心腹都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袖子。
張沅低着頭,額頭冷汗如雨直下。
秦放直接提了劍躍上宮牆,剛站穩就看到一道影子落在身旁。
“攝政王?”
旁邊,還有一把梯子,文弱書生馮彧正撩了袍子往上爬。
“我們就是來看個熱鬧,秦将軍不必介懷。”師荼說。
秦放:……
馮彧好不容易爬上來,在牆頭趴穩,看到裏面跪着如許多的人,背脊有些發涼。
俗話說,法不責衆,這麽多人跑立政殿來鬧事,張太後是算準了小皇帝不能将她們趕盡殺絕,要趁機将他罪名坐實了。
“看來張懷玉的事,已經被張家人知道了。”
不然,張太後斷做不出如此極端的事,這陣勢,根本就是想要廢帝,而這些人,不過是她制造口實的棋子。
“馮彧,堵住王文啓他們,別讓他們進了立正門,另外通知長公主,讓她攔住張太後……”
馮彧剛辛苦爬上來,又巴巴爬下去。
元霄可沒心情去注意牆頭多出來的人,她腦子裏轉得飛快,張太後想以這些人為導火線,拖她這個皇帝下水,最好的方法就是把這導火線先斬斷滅了這火!
她故作氣定神閑地掃視下面跪着的人,被她出其不意一個關門放狗吓得徹底亂了陣腳,她們心裏越亂,才越好收拾。
“朕最後問一句,有沒有人現在要退出的?”
什麽意思?
“現在退出,朕可以當你們沒來過!”
衆人面面相觑,有人想退出的,但不敢啊。
小皇帝她們得罪不起,張太後又哪裏得罪得起,此刻站出來,那無疑就是對張太後的背叛,只怕等待她們的就是抛屍亂葬崗。
“一、二、三……看來你們對你們的主子都很忠心!”
“陛、陛下,您在說什麽?我們的主子不是您麽?”張沅狡辯。
“是麽?那朕現在打開立政殿的門,讓你們離開,你們可能走?”
元霄一揮手,門還真開了一條縫,但是,不管在場的抖成如何模樣,竟沒一個人敢站起來離開的。
“很好!這已經足夠說明你們的立場了!”
“去擡排絞刑架來,就要當日攝政王在太極門的那排就好,結實。”
話落,身抖,滿地女官脖頸涼飕飕。
張沅心裏那叫一個慌,小皇帝怎麽不按套路來。
“陛下,今日臣等只想要個說法,您這是做什麽?難不成陛下真要為了幾個男寵置我們這些忠心為主的宮婢女官于死地?”
元霄來了興致, “什麽說法?我是主你們是仆,沒道理一個皇帝做什麽事還要向你們交代的!莫不是,連你們也認為自己有資格欺君犯上?”
“欺君犯上”?
那些跟着張沅來鬧事的,被這個詞震懾住了,這個罪名她們可擔不起!
“何況,你們的忠心為主,為的是哪個主?天下都是朕的,你們是受誰指使,受誰煽動,敢來質問朕?”
絞刑架以最快的速度被搬過來,元霄笑眯眯地看着張沅。
“來來,張尚宮,你不是想當表率嗎?現在正是時候!”
元霄的手伸過去要拉她,張沅吓得趕緊後退幾步,這可是昏君啊,說殺人是真的會殺了她。
之前的籌謀全都忘得一幹二淨,張沅磕頭如搗蔥,“陛下饒命!”
元霄冷蔑地鄙視了她一眼,“朕不喜歡後宮這些爾虞我詐陰謀詭計,也沒心情跟你們耍心眼。就算你們尚宮局和各宮大小管事都來了,但法不責衆在朕這裏可是沒用的,就算你們今兒個全死在這裏,朕最多也就再擔個暴君的罪名罷了。”
話說得如此清晰明了,所有人冷汗順着額頭落下。
“朕現在給你們兩條路,一,上絞架,向你們背後的主子表忠心;二,領了錢,給朕滾出宮去,別再出現在上都!”
“怎麽選,你們自己決定!朕給你們一炷香時間!”
“常桂,點香!”
其實,哪裏需要一炷香時間。
今天來的這些人,真跟張家有關系的,也就張沅和幾個心腹,其他的人不過都是些沒背景的,依附張太後的勢力罷了,今日到立政殿鬧事,哪裏是他們這些沒背景的敢做的?
如今小皇帝都挑明了,還打算放她們一條生路,她們自然是選擇第二條路。留在宮裏,必然被打擊報複,脫離宮廷,便也脫離了權利鬥争漩渦,這或許才是她們最好的退路。
陸陸續續有人起身,在常桂這裏登記畫押,拿了遣散的銀子,最後,只剩得張沅和幾個心腹跪在地上,衣服都被冷汗浸濕,就是不肯動彈。
“莫非你們還在等張太後?”
“太後她老人家年紀大了,鳳體欠安,哪裏有空來這裏?如果你們舍不得第二條路,朕倒是很願意送你們上路的。”
張沅身子一抖,終于顫顫巍巍爬起來,也簽了字畫了押。
元霄負手而立,甚是滿意,命千牛衛,“立刻将她們送出宮去,不得停留!”
“陛下,我們的衣物還沒收拾……”
張沅突然說,衣物錢財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還留着與張太後和其他人的往來密信,這些若落在別人手裏……
元霄笑眯眯地看着她,“常桂,待會記得好好搜搜張沅的房間,說不定有意外驚喜。”
張沅臉都吓白了,趕緊上車走人。
數十輛馬車浩浩蕩蕩直奔玄武門,誰都不知道裏面坐的什麽人,只覺得千牛衛殺氣騰騰,所過之處盡皆避散。
剛剛還人滿為患的立政殿轉眼走得空空蕩蕩,看完一場好戲,師荼心情甚好,從牆頭跳下,上前剛想獎賞一下小皇帝,就見小皇帝讓常桂端了茶水,往自個臉上抹……
“呃,陛下這是作甚?”
“有洋蔥嗎?辣椒也行……”
“那是什麽東西?”
常桂懵了,元霄也愣了一下,這兩樣這個時代可能還真沒有。
但要裝哭,可不是說有淚痕就完事兒的啊,至少得眼眶紅紅,當着人的面落兩滴淚下來才行。
“你想做什麽?”師荼都懵了。
“要不,攝政王你打朕兩耳光?”
師荼:……
什麽叫做演員的素質?
憤怒的時候要人神共憤,哭泣的時候要山河共泣,沒有道具,那就只能憑實力。
不到三息時間,師荼就看見小皇帝盯着他的眼珠子突然就紅了,豆大的眼淚啪地砸下來,那一剎那,師荼的心跳……差點沒了……
元霄扯出幾縷頭發,摸了地灰往臉上擦,又将過于幹淨的龍袍蹭了出幾道痕跡,直髒得整個人跟被人摁在地上摩擦過似得才停手。
師荼:“……”
弄完這些,往地上一坐,眼淚掉得更兇猛。
師荼蹲過來,将人看了又看,還是沒忍住:“陛下這是做什麽?”
元霄擡着淚眼,哭得眼睛痛,“王丞相他們怎麽還不來?”
師荼感覺自己天靈蓋被雷劈了一下,終于明白過來,第一次産生了一種叫做愧疚的情緒,“我讓馮彧把他們攔下了……”
啪!
元霄被雷轟了。
師荼都有些不忍心了,“他們現在大概在虔化門……”
元霄擡起屁股就跑,果然在虔化門看到馮彧攔住的政事堂各位宰相。
人到得還真夠整齊的,凡有資格入政事堂的都在這兒了,元霄鎖定王文啓,飛奔過去,一把抱住老丞相,頓時淚流滿面,“老丞相,你可要為朕做主啊!張太後她欺負我!”
群相懵了,連馮彧都懵了,回頭看師荼,師荼真的已經很努力壓制自己嘴角了,可就是特麽的沒忍住笑,趕緊側過臉,不讓自己的笑容被群相看到。
馮彧湊過來,小聲問,“咋了,小皇帝被揍了?怎麽這幅德行?”
師荼輕咳一聲,勉強端穩了攝政王的架子,還故意露出一個悲痛的形容,“是啊,尚宮局帶着人讨要月奉,沒拿到就把人給揍了……”
那頭王文啓等人勃然大怒,“竟真有人敢欺辱到皇帝頭上!”
元霄拉着他哭得好不凄慘,“戶部不給朕銀子,朕哪裏有銀子給他們月奉,也不知道被誰挑撥離間,說朕私吞了他們的月奉,朕氣不過,就跟她們打起來了,沒想到她們竟然敢還手。”
馮彧眉心跳了跳,“這個理由找得有些牽強啊……”
誰特麽敢跟皇帝動手啊?
可小皇帝敢當着十萬禁軍栽贓張懷玉弑君,自然也能厚着臉皮栽贓尚宮局衆人圍毆他,不管理由牽強不牽強,反正群相們已經義憤填膺了。
張瓊華的那些陰謀不攻自破,還名正言順地将尚宮局那些人給除了名。
“這個張太後……”
連老丞相都氣得口不擇言了。
元霄抹了一把淚,可憐巴巴地揚着小臉,強調,“戶部不給朕銀子……”
“尚宮局的人簡直無法無天了!”又有人怒道。
元霄繼續說:“就是……戶部都不給朕銀子……”
“尚宮局尚宮我記得也姓張……是張太後的旁系外侄,只是仗這層關系竟然敢在禦前如此胡作非為?”
“就是!戶部都不給朕銀子!”
“雖然這是後宮之事,我們這些外臣不該過問,但陛下,這些人必須嚴懲!”
元霄點頭如搗蒜,“嗯嗯,朕已經把她們全都趕出宮了……戶部給不朕銀子!”
這話接得也太特麽生硬了,場面頓時寂靜如死。
諸位丞相跟被下了禁聲咒似得,竟沒一個人再開口。
元霄怒了,“諸位愛卿耳朵可還好?”
“陛下……”
“戶部不給朕銀子!”
好心啓口的王文啓被卡得梗了脖子。師荼看見,陽光下,小皇帝淩亂的毛發炸了起來。
“噗——”真的,他不想笑的,可這誰忍得住?
馮彧斜了師荼一眼,輕咳幾聲,壓了又壓,終究也沒能忍住,嘴角翹起一分,再一分……
王文啓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握住元霄的手,“陛下,戶部事關國庫,幹系重大,其中關系盤根錯節,此事,需從長計議……”
話鋒一轉,王文啓語重心長:“陛下,清淨園的事……”
“戶部不給朕銀子……”你們連戶部都管不了,卻盡來管朕,朕好欺負是吧?
“……”王文啓老臉狠狠抖了一下,躬身一揖,“陛下辛苦了,且回立政殿好生歇息,臣等告退。”
領着一幹老臣,王文啓跑得不要太快。
“……”
元霄憤懑得狠,一個個勞什子玩意,不知道替朕分憂解難,反而被人煽動來抓朕的小辮子,呵呵,看你們還有臉來面聖?
直到回了政事堂才有人問,“真有人敢揍皇帝?千牛衛都是吃素的麽?”
王文啓欲笑還休,小皇帝有如此急智,心甚慰焉。
“皇上說揍了自然是揍了,要不諸位抓幾個揍人的來問問?”
人都被他不知道送那個旮旯去了,這罪名還不是他怎麽說怎麽算?
群相們突然對那個小昏君有些感佩,張太後屢次三番要算計小皇帝,結果把自個的人搭進去一批又一批,啧啧……
“諸位大人,要不,我們給皇上湊點?”想起小皇帝為了幾個銀子那不依不饒的勁兒,老丞相心肝兒都在顫。
“中書大人說什麽的,下官一身清廉,哪裏有閑錢?”
“呵呵……柳大人可是要逼着老夫跟你翻舊賬?”
“……”
師荼與馮彧一起回到昭陽殿,兩人久久沒有說話,只是将那涼茶喝完一壺又一壺。
小皇帝的作為越來越超越他們的認知了,他們都有一個感覺,這皇位變得有點不好篡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注:唐初群相制,基本三品的官員都入政事堂議事,都能當做是丞相,但事實上官職并不是那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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