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山窮處
豆沫鹹香撲鼻而來,蓋過宋瑜身上恬淡香氣。
霍川來過此處幾次,小學徒對他有幾分印象,從櫃臺後走出将他領往屋後,“霍園主是來找郎中的,他正在後頭……”
兩人從身前走過,宋瑜緊握着薄羅的手後退兩步,慌忙低頭佯裝不認識。薄羅被她抓在傷口,禁不住長嘶一口氣,委屈地抱怨了聲,“姑娘,您弄疼婢子了……”
都怪宋瑜平日裏将兩人寵得無法無天,這會兒竟然敢抱怨起她來。薄羅被她狠狠一瞪立即噤聲,不知哪兒說錯了,癟癟嘴識趣地不再多言。
霍川毫無預兆停住,吓得宋瑜心漏跳一陣,他不知有意無意地轉頭,“這是什麽味道?”
小學徒往宋瑜所在看了一眼,其中埋怨不言而喻,他不大高興地回答,“是隔着兩道街頭賣的五香豆沫,生意極好,園主得空可以去試一試。”
霍川不再發問,舉步轉入镂雕圓光罩內,別有深意道:“挺香。”
待人進屋後,宋瑜抓起薄羅便往外走,澹衫已經付罷藥錢,見她行色匆匆不由納悶。
“姑娘不等那郎中一道回府了,方才不是說得好好的,請他去府裏為家主診斷?”澹衫在櫃臺上放了幾枚銅板作為補償,踅身随在宋瑜身後。
她們進來時恰逢段郎中回來,宋瑜聽耶耶稱贊過他幾句,便想順道将他請回府中為阿耶治病。聽聞他行蹤不定,這次趕巧遇見,實屬不易。怎奈霍川忽然出現,将她一顆心攪得七上八下,顧不得段郎中便率先離去。
宋瑜停在醫館門口,思量片刻叮囑澹衫,“你同裏面人支會一聲,就說我有急事先行離去,請他稍後到宋府來。”
澹衫聽話地折返,不多時出來眉頭微擰,徑直往路邊停靠的車辇走去。
她打簾彎腰而入,宋瑜正襟危坐,不待她坐穩便招呼車夫啓程。澹衫扶着車壁堪堪坐穩,自然注意到姑娘不大對勁,還以為她是擔心家主身體所致。
“姑娘,我怎麽瞧着方才醫館那人十分眼熟呢?”她疑惑地念叨。
宋瑜立即矢口否認,“莫不是你看錯了,我可從未見過他!”
澹衫将信将疑地哦了一聲,大隆寺那回不過匆匆一次照面,她想不起是正常的。上回花圃她和薄羅沒陪同,謝昌的生辰亦沒參與,更不知宋瑜身處如何的水深火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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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宋瑜一路惴惴,既是上回已說的清清楚楚,他便不會再來糾纏。
那麽此次,不過巧合?
阿母找人給她驗身查看,證明她仍舊完璧之身。然而宋瑜始終心懷芥蒂,她終究還是被人玷污過,做不到坦然無恙地面對謝昌。她倚靠着車壁胡思亂想,面前不時浮現霍川被她砸中額角的模樣,即便狼狽也面不改色。
分明是他過分在先,卻讓宋瑜陡升一種欺負人的罪惡感。
瞎子便了不起嗎?她才一點兒不愧疚,宋瑜憤憤然想到。
車辇停在宋府門口,宋瑜打發澹衫去煎藥,她則跟薄羅前去探望宋邺病情。
廣霖院來往丫鬟臉色都不大好,想必才被龔夫人訓罷一頓,各個面如菜色。病人照顧久了無論誰都不會好過,宋邺卧病在床好幾年,丫鬟換了一批又一批,仍舊不能如意。龔夫人嫌她們毛手毛腳,不能盡心,為此不知訓斥多少回。
龔夫人對宋邺一心一意,可謂十分難得。兩人同住一處,兩人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可見深厚。
與另外兩位姨娘不同,秦氏忌諱這病查不出病根,能避則避,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來探望。而許氏更是無足輕重,她在府中本就存在感不大,日日在院裏閉門不出。
宋瑜走入內室見宋珏仍在,立在羅漢床旁悉心聽取家主教誨。其中隐約能聽到“宋琛”、“家業”幾字,大抵是在交代他教導宋琛,兄弟二人和睦友善。宋珏一一聽取,表情懇切,不無認真。
可惜宋琛這個不争氣的,目下不知跑哪兒撒野去了,都十四歲的人了,仍舊如此不開竅。
宋珏偏頭迎上宋瑜目光,彎唇誠摯道:“三妹回來了。”
宋瑜不大自在地低嗯一聲,低頭從他身前走到家主床前,握着他的手柔聲:“我方才将郎中請來了,稍後便到,讓他為耶耶治病。您稱贊他是萬裏挑一的奇才,定能保證您痊愈。”
宋邺不忍拂她的興,點頭道了句好,“我三妹最是孝順。”
然而段郎中何曾沒有為他診斷過,偏方雜方都試了一遍,身子仍舊是這副模樣,怨不得別人。他唯一心疼的便是龔夫人,若是自個兒離去後,留她一人主持大局,這些年來沒能一心待她,另她吃了不少苦頭。
家主握了握宋瑜手掌,“同你大兄一道退下吧,我跟你阿母有些話要說。”
宋瑜乖巧地颔首,她在父母跟前素來聽話。身後是宋珏沉緩有力的腳步,因着霍川的緣故,連帶着也有些怕他。
兩人前後邁出門檻,宋瑜松快腳步驀然停住,她往後一瞧欲蓋彌彰:“我去小院給阿耶煎藥,先行大兄一步。”
說罷提起襦裙便走上廊庑,披帛随着她動作劃出一道長長弧度,遠處看去仿佛青鳥一般。她步子輕盈,眨眼轉出抄手游廊,往一旁小院而去。
煎藥真不是個容易活,宋瑜在一旁插科打诨還好說,若真動起真格來,便招至澹衫薄羅二人一通嫌棄。
最後索性搬了個杌子在牆角曬太陽,她仰頭盯着頭頂蒼穹,暖融融的日光灑在人身上,不一會兒便泛起瞌睡。待到澹衫喚醒她時已過去大半個時辰,薄羅手中托盤放着一碗黑褐藥汁,“姑娘快別睡了,這是給家主的藥。”
宋瑜困頓了揉了揉雙眼,一臉惺忪迷糊,一雙妙目不知所措地盯着你,簡直要将人的心都看化了。
她接過薄羅遞來托盤,終于清醒了些,一壁往廣霖院走一壁問:“段郎中來了嗎?”
薄羅點點頭,規規矩矩地跟在宋瑜身後,“聽說已經來了好大一會兒,目下正在給家主診治。”
聞言宋瑜略松一口氣,腳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擡腳邁入正室門檻,她打眼往前面一瞧,步子陡然收住。她怎麽也沒想到,會在家中遇見霍川。
他端坐在八仙椅上,一旁正有丫鬟伺候奉茶,一派坦然,并無不适。
宋瑜的聲音有些發顫,“這、這是……”
丫鬟循聲望來,欠身行禮解釋道:“禀姑娘,這是段郎中的友人,同家主有要事相商,便先在此恭候。”
宋瑜頭皮發麻,這是她家,他是知道自己身份的,饒是想掩藏也毫無辦法。
誰都知道宋家統共兩個閨女,一個遠嫁他方,一個待字閨中。果不其然,霍川放下手中茶盞,向她這邊偏頭,明知故問:“三妹也在?”
他這聲三妹叫得實在自然,甚至連周遭丫鬟都沒反應過來不妥。當着衆人面不好發作,宋瑜低嗯一聲将托盤握得更緊,轉身逃進了內室,心如擂鼓。
段懷清到來已久,正為宋邺的病症愁眉不展,這病他從未見識過,真個無從下手。
宋瑜強自鎮定心緒,上前關心宋邺病況,“我耶耶身體如何?”
段懷清聞聲擡頭,撞進一雙盈盈秋瞳中,殷切期盼。這姑娘生了極好的模樣,杏臉桃腮,芳顏皎皎,他察覺失态,低咳一聲道明了家主病情。
宋瑜越聽眉頭攢得越緊,有些話不便當面詢問,她生怕耶耶聽了傷心。
因才開了幾貼新藥,目前并未有新的進展,段懷清只叮囑了平常飲食作息要注意的事宜,便提起藥箱準備離去。宋瑜同他一并退出,命澹衫給付診金,正欲詢問清楚病況,走出內室便見段懷清并未立即離去。
他在霍川身旁停下,低頭與他細聲道了兩句,只見霍川微微颔首,狀似沉思。
擡眸見宋瑜杵在落地罩下,他揚眉一問,“女郎還有何事?”
宋瑜一肚子話硬生生咽回去,問得頗為失禮,“郎中,要……留下嗎?”
段懷清寬容一笑,向她引薦一旁霍川,“這是好友成淮,他眼睛不便,今日來找宋老爺,回去需得留人為他引路。”
說罷複又道:“女郎但說無妨。”
宋瑜可算領教一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垂眸悄悄看霍川,只見他以手支頤,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笑意。
明知他看不到,宋瑜仍舊無地自容。
他在看她笑話,思及此更是一句話說不出。
在她窘迫難堪之際,霍川先一步起身朝她走來,“不必了,我們認識。”
段懷清十足感興趣地哦了一聲,對方是養在深閨的宋家嫡女,他哪來的機會認識?況且對方一副怕極了他,明顯不欲與他多糾纏的模樣,怎麽也不像是認識,更像是……孽緣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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