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調笑令
霍川的手十分好看,白皙修長,骨節铮铮。他是個愛潔成癖的人,每個手指甲都修剪得幹淨漂亮,宋瑜看了他的手再看自己,丹蔻褪去,露出粉嫩的顏色。雖也好看,卻怎麽都不如他的精致。
一個男人長得處處完美,真是讓姑娘們無地自容。
宋瑜看得出神,不留情碰到他手心傷口,尖銳瓷片刺入皮肉中,他冷不丁抽一口氣,“你這是狹私報複?”
他驀然動作,吓得宋瑜後退半步時刻戒備,緊盯着他一舉一動。哪知他只是動了動手,摸索着挑去手中碎瓷,攤開手掌遞到她跟前,“上藥。”半響沒聽見她動靜,手肘撐着螺钿朱漆桌幾,忽而綻出一抹笑來,“怕什麽?我又不吃你。”
他鮮少露出這般真心誠意的笑,以往不是陰沉便是嘲諷,笑得人忐忑不安。窗牖斜雨打在宋瑜臉頰,冰涼穿透肌膚,她從怔楞中回神,踅身走去關窗,欲蓋彌彰,“我沒有害怕。”
分明連話語裏都透着緊張,還要口是心非,霍川保持着方才姿勢等她收起支窗,手上藥膏才上了一半,特意等她繼續。宋瑜認命地挪到他跟前,他手心泰半都是小傷口,唯有一道劃得較深,不住地流血。
宋瑜藥膏抹了好幾層總算止住,紗布一圈圈纏在他掌中,動作輕柔地打了個結。她手指細膩光滑,一下下碰在霍川掌心,像貓爪子撓在心頭上,偏偏不敢多做逗留,甫一處理好便毫不留戀地退開。
周圍萦繞的淡香逐漸散去,霍川意興闌珊地以手支頤,“三妹,你認為我為何非你不可?”
剛才宋邺那番話兩人都在場,聽得清清楚楚。彼時宋瑜還在心中暗嘆阿耶識人不清,被人騙了都不自知,未料想他倒先發制人。
地上零星散落着茶具瓷片,宋瑜猶在苦惱如何收拾,聽聞這句猛然擡頭,“園主莫非不是覺得我心靈手巧,蕙質蘭心?”
竟會拿宋邺的話來噎他,看來是不那麽懼怕了。霍川啞然失笑,“那你騙你父親的話。”
他坦蕩蕩地承認,反而讓宋瑜無話可說,左右該做的她已仁至義盡,再留在房中多有不便。事情到了如今地步,追究原因毫無意義,她再掙紮都是徒勞,索性安安分分地接受,同他保持距離就是。
宋瑜道了句“哦”便退出內室,甚至不等他把話說完,“我是來教園主制香的,旁的事情一概不管。您若是身子不适,我去叫仆從來。”
她沒走兩步,霍川低啞嗓音便在身後傳來,“香料一事不急,事有變故,推辭幾天未嘗不可。”
宋瑜霍然停步,這是何意?他千方百計地把她騙來,難道是只為了這一遭苦肉計?
她攢緊眉頭欲追根問底,一回頭便見他起身舉步,雲頭履下是一塊棱角朝上的瓷片,如此紮下去必定刺穿腳掌,痛不欲生。情急之中只顧着道一聲“當心”,快步上前将他重新扶回榻上,“地上一片狼藉,你怎麽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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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裏不無嗔怪意味,一出口自個兒大吃一驚。睫毛輕顫,緩緩低眸看清兩人姿勢,她的手正攙扶着霍川胳膊,兩人身子挨得極近,旁人看去定是極其暧昧。宋瑜好似被烙鐵狠狠燙了一下,迅雷不及掩耳地松開他,保持适當距離。
“我去找人收拾地板。”她慌不擇路地逃出房間,立在檐下才驚覺一身冷汗,耳朵滾燙。
屋內霍川若無其事收回長腿,唇邊噙笑。
薄羅澹衫姍姍來遲,少不得被宋瑜一通數落,拿個衣服拿到十萬八千裏去了,害得她一人孤立無援。
“婢子不是故意的,是那管家現身,道有事請我們幫忙。”澹衫低頭立在跟前,手臂上還搭着她的織金番蓮紋褙子,老老實實地認錯,“管家說這裏有人伺候,哪知是我二人疏忽,還請姑娘輕罰。”
外頭的雨纏綿不斷,她身上多處被淋得潮濕,唯有身前的褙子沒有見水。宋瑜本就心軟,見她這樣哪還舍得懲罰,讓兩人進屋避開冷風,“陳管事叫你們前去何事?阿母另送的幾個丫鬟呢,為何不見她們?”
薄羅見她不生氣了,這才大着膽子跳到跟前,小人得志地朝外面吐了吐舌頭,“那幾個懶骨頭,能指望她們做什麽?姑娘不知道,她們私底下可沒少偷懶不幹事,場面話說的好聽,真正做起事來可不如我和澹衫。”
抹黑別人的同時順道把自己也誇了一把,真不失機智。澹衫點了點她腦門,“在姑娘面前嚼這些閑話做什麽。”
宋瑜卻将她的話放在心上,“薄羅說的是真的?”
那丫頭嘴上不把門,說的話通常是空穴來風,并不可靠,相較之下她更相信澹衫多一些。
然而此刻澹衫也說,“禀姑娘,她雖然說的不靠譜,但确有其事。”
難 怪今早醒來只有她二人在跟前伺候,夜裏起風也不見人關窗,她凍得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裏瑟瑟發抖。龔夫人送來的四個丫鬟原本在廣霖院伺候,以前是當家主母在 跟前鎮壓着,不敢有任何懈怠,做事勤勤懇懇。眼下忽然被轉到霍川別院,沒人時刻監督,自然也跟着松懈下來,對宋瑜的事不大上心。
都說二姑娘心地善良,待底下人都和善,是以便有些得寸進尺的意思。
氣得薄羅破口大罵:“家主在這治病,她們還真當自己是來享福的!”
宋瑜聽罷很是不滿,她對人好是一回事,底下人不将她放在眼裏又是另一回事,“改日回去同阿母說一聲,請她小懲大誡一番,以儆效尤。”
薄羅連連颔首,恨不得立時将幾人趕回府上去。
澹衫環顧屋子一圈,給她披上褙子後疑惑道:“怎麽不見霍園主,今早急哄哄地便讓人請,目下人呢?”
宋瑜下意識瞅一眼內室,這才想起裏面還沒收拾,便跟兩人說清來龍去脈,省去她給霍川包紮那段。兩人聽罷深表同情,二話不說便一個去外頭請人,一個進內室打掃。
澹衫在立在落地罩下問了聲,半響才得到霍川回應,“進。”
耳房原本不大,卻被他打通當做臨時下榻,屋裏擺放一張羅漢床,平常可供人休息小憩。他正半卧在榻上,雙目阖起委實累極,“地上收拾幹淨便出去,不得碰亂屋裏所有擺設。”
澹衫對他升起的丁點兒憐憫之心霎時煙消雲散,空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皮子,實則內心狂妄無禮又自大,實在不讨喜。不多時薄羅領人進來,仆從兩名立在門外,另一個跟着進屋,正是上回送霍川和宋瑜回城的車夫。
他是霍川身邊小厮,名叫明朗,也是跟在霍川身邊許多年的人。
三人小心翼翼地将瓷器收攏,一并帶到屋外處理。地板從裏到外都灑掃一遍,總算恢複整潔,宋瑜便讓他們趁此機會把外間也一并拾掇。
在他們忙碌的工夫屋外雨水見停,頭頂一片碧空,萬裏無雲,澄淨如練。
宋瑜撐開窗戶透氣,熏籠袅袅騰升煙霧,将她裹在一層飄渺薄霧之間,檀香暫時掩蓋了她原本氣味,相攜湧出窗牖四處彌散。
此舉動辄用去大半個時辰,屋內始終寂靜無聲,霍川想必睡得昏沉。她再沒有留下的理由,正欲帶着薄羅澹衫離去,折屏內忽而傳來一聲動靜,接着便是霍川不悅的質問:“宋瑜?”
這是他頭一回連名帶姓地念自己名字,宋瑜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怔怔應道:“園主何事?”
裏面再無聲響,就在宋瑜準備再次離去之際,霍川衣冠端正,身披氅衣走出落地罩。
他碰了碰翹頭案,比早晨整潔許多,空氣也清新不少,不難猜出屋子被人清掃過,“熏香放在何處,我不是說了不得亂動一切擺設?”
他只說了內室不能亂動,何曾說過外間也一樣。一片好意最終卻不落好,宋瑜偷偷低哼,“在您左手邊的櫃子裏,園主若是不滿意再自己擺回來便是。”
言罷領着丫鬟便往外走,被霍川及時喚住:“三妹。”
幾日不見她脾氣見漲,似乎不如頭幾回那樣怕他了,竟敢頂嘴。
宋瑜心下咯噔,強裝鎮定,“還有何事?”
身後兩個丫鬟不傻,自然察覺他們之間古怪氣氛。姑娘的小名是只有父母兄姊才能叫的,霍園主為何也叫三妹?
霍川立在原地不動,“旁人都離開,三妹留下。”
澹衫一臉為難,“可是……”
她們走了,屋裏只剩下姑娘和園主,她們又不傻,傳出去叫姑娘如何做人?況且這霍園主怎麽回事,有何事非得兩人才能說?
宋瑜更是千百個不願,跟着澹衫一道往門口退,“我要去看耶耶。”
然而沒退幾步便撞在直棂門上,她扭頭一看門已阖上,明朗将澹衫薄羅兩人架出屋外,門口仆從貼心地為他們關上門。
宋瑜睜大眼,不解其意,難道只因為她亂動了屋子擺設,所以他要教訓她?
可霍川只是欺身靠近她,聲線殘留着剛睡醒時的慵懶,擡手輕輕松松将她桎梏在門上。宋瑜目光正好落在他胸口,思及方才那一幕,登時紅霞遍布。
霍川俯身貼在她耳畔,“我這裏有一個退親的好方法,不知三妹是否願意嘗試?”
宋瑜擡頭,一臉不解。
與此同時屋外傳來澹衫弱聲懇求,“園主請放過我家姑娘,謝郎君馬上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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