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雨霖鈴
宋琛一路上都有些欲言又止。
他寸步不離地跟在宋瑜身後,三兩步跨過青石臺階,一不留神踩到水窪中,泥水濺了自己一身不說,連前頭的宋瑜都不能幸免。
總算讓宋瑜停下,她垂眸怔怔地盯着鞋頭,一聲不吭。先頭在別院那段對話沒有避諱丫鬟,薄羅澹衫聽得惘惘,至今大氣不敢出一聲,目下慌了神似地給她拭去裙擺泥水。她們不日前才被龔夫人懲戒罰跪,那滋味兒記憶猶新,姑娘若再出事她們也脫不了幹系……
宋琛随手撣了撣衣裳,擰眉跨到她跟前,“你跟那人怎麽回事?”
半響沒等到宋瑜回答,眼見她轉身便要回重山院,情急之中握住她小臂,神情難得肅穆,“他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麽,你倒是說話!”
宋瑜掙了掙沒能掙脫,不知不覺間宋琛已經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她陡然想起霍川方才對她所作所為。下意識便要舉手,被一只寬厚手掌攔在半空,擡眸是謝昌一本正經的面容。
“三娘。”他旋即松開,這一路始終默默無聞地跟在她身後,星眸凝望着她不移分寸,“顏玉是擔心你受了委屈。”
其實何嘗不是他心中所想,宋瑜現下情況不得不讓人擔心。她跟霍川之間定然發生何事,只是她不願意說,便不好逼她。
思及霍川那番猖狂的話,謝昌垂下廣袖下的手緊了又緊,神色更加沉郁了些。
宋瑜目光閃爍,那些事情怎麽可能說得出口,她編貝緊咬,端是不肯多說一句話。
謝昌始終不躲不閃地回視她,包容懇切,“三娘……”
“我們退親吧。”宋瑜脫口而出,這句話盤旋在口中許久總算道出,不顧他驚詫視線自顧自地解釋,“今日一事你也看到了,我跟旁人糾纏不清,他對我……我同阿母說過此事,她不能同意,或許由謝家來提比較容易……”
“我也不同意。”不待她把話說完謝昌便匆匆打斷,仿佛要堅定心中所想,重複一遍,“我不同意。”
宋瑜不聽他的,這回吃了秤砣鐵了心,踅身便往廣霖院,“我再請求阿母。”
她提起襦裙便往正院去,足下生風,全無平日賢淑端莊模樣,從未有過的慌張決絕。瀝青道路鋪平坦濕滑,她稍有不甚便要滑倒,多次踉跄險險穩住,看得身後謝昌心驚膽戰。
謝昌多次喚她名字,她恍若未聞,最終停在一顆銀杏樹下,緩緩蹲下扶住腳腕,呼吸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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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了才發覺她是崴了腳,淚珠子一串串滴落在地,與腳下水窪混為一體。
她聲音低低的,甕聲甕氣,“是我配不上你。”
謝昌一言不發将她從地上抱起,不顧她掙紮步伐沉穩地走到一旁廊庑,就近将她放在石階上。動作輕柔地給她褪去笏頭履,只見腳腕迅速腫起,他握着稍微轉了轉試探道:“疼嗎?”
宋瑜誠實地點頭,見他認真地替自己查看腳傷,似乎剛才什麽也沒發生。
他詢問了宋瑜院子方向正欲送她回去,被她又氣又急地推開:“我都要跟你退親了,你不要管我!”
謝昌擡頭看她,依然無比堅決,“我說了不同意。三娘,從十三歲定親開始,我便只認定了你。無論你如何說,我都不會同意退親。”
宋瑜張口辯解,“可是我……”
他蹲在她跟前,眉宇間盡是憐惜,“他說的不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不是你的錯,只怪我沒能護好你,該愧疚的是我,與你無關。”
天 底下怎麽會有這種人,他把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真心誠意地跟她致歉。分明他才是最無辜的人,分明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卻用廣闊的胸襟包容她融化她。宋瑜 好不容易消停的眼淚再次落下,這次哭得又兇又急,似乎要将連日來的委屈都哭訴出來,可憐無助:“你不要那麽好,誰教你對我這麽好……我、我最煩了……”
謝昌無聲地笑,拇指拭去她臉頰洶湧淚水,眼裏滿是寵溺,“那我要對誰好?”
宋瑜哭得哽咽,一抽一抽別提有多可人疼,想也不想地便道:“譚绮蘭。”
宋瑜嘴上不說,其實擱在心裏始終膈應,永遠無法原諒她所作所為。只不過近來她安分不少,不再來跟前找存在感。聽聞譚家生意失利,阖府上下氣氛沉重壓抑,大抵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她提起譚绮蘭,雖談不上吃醋,但終究是在意的。謝昌心中驀然歡喜,總是輕易被她牽動情緒,眼巴巴地解釋:“我同她一塊長大,你是知道的,我對她并無男女之情。”
他的目光過于灼熱,宋瑜招架不住別過頭去,少頃才輕輕“哦”了一聲。
回府一事難免要被龔夫人知道,宋琛這個大嘴巴,什麽事都瞞不住。
隔天龔夫人便來到她院裏,拉着她坐在彌勒榻上殷殷關懷,“聽說那霍園主對你不規矩?”
宋瑜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在,不想将事情鬧大,況且耶耶還在他府上治病,“阿母別聽他胡言亂語,是我跟他起了争執,他失控訓斥了我兩句,落在旁人眼裏這才引起誤會。”
龔夫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末了不放心地拍了拍她手背叮囑,“有事便同你阿母阿耶說,別擱在心頭一人承受,我們總能為你做主的。”
說罷見宋瑜乖巧,忍不住又添了句,“不過霍園主我見過一回,倒不像是那般孟浪狂徒,行為舉止頗為周到大氣,如此說來許是你阿弟看錯了。”
宋瑜默不作聲,心道人不可貌相,她不止一次被霍川外表博得同情,到頭來後悔的還是自個兒。
反正打定主意不再與他牽扯,宋瑜回來前跟宋邺提及此事,他也是贊同。原本讓宋瑜來別院宋邺便多有後悔,何況謝昌在場,他甚至沒多異議就同意了。
正是因為父母嬌寵,宋瑜頭一次在人前受恁大委屈,自然對霍川愈加抗拒。
他明目張膽地欺負她,非但不覺有愧,反而大方承認,想想就令人憎惡。
此後多日宋瑜都沒去過別院一次,有兩回想去探望阿耶都忍住了。她讓宋琛替自己帶話,問候阿耶康健,端是對霍川避如蛇蠍。
饒是如此仍舊每日提心吊膽,他那日所說一字不差地烙在宋瑜耳中,生怕他一個想不開要來家裏提親。什麽心上人,宋瑜當他胡說八道,誰對待心上人是極盡所能地欺負恐吓?不知他是哪根筋搭錯了,他們統共見不了幾回面,更沒說幾句話,何談上心?
在她好不容易放寬心時,卻等來了謝家的人。
謝昌親自帶人登門拜訪,彼時宋瑜正在院內曬太陽,趴在榻上懶洋洋地打盹兒。宋琛急哄哄地将她撈起來,“快随我到前院去!”
宋瑜迷迷瞪瞪地睜開眼,被人叫醒心情很差,當即在他腰上狠狠擰了一把,“你趕着投胎呀?”
宋琛神秘一笑,賊兮兮地,“姐夫來了,你知道他為了何事嗎?”
自打從別院回來宋瑜再沒見過他,那日在廊下情緒失控,每每想起都覺得十分失态,不好意思面對他。她微微抿唇,目光左顧右盼,“我如何得知?”
宋琛不說,只讓她到前院去。起初宋瑜不願,耐不住他軟磨硬泡,多大的人了撒起嬌來讓人招架不住,遂彎腰穿鞋同他一并前往正堂。
一前一後走到廊庑,宋瑜尚未進屋便聽得裏面一句:“伯母若是同意,懋聲想将婚事提前到今年端午前後。”
宋瑜腳步驀地頓住,直到身旁宋琛大着嗓門問:“怎麽不進去?”
這下可好,屋裏泰半人都将目光落在門口。她沒法只得緩緩挪步,款款出現在衆人視線中。
那句話出自謝昌,她下意識便往左下方位子看去,果然對上他雙目。
她連忙錯開,與宋琛一并前頭八仙椅坐着的龔夫人行禮,“三妹失禮,請阿母莫要怪罪。”
龔夫人正思忖該如何告訴她,目下有個機會,便順水推舟将她招呼到身旁,“方才懋聲說的你也聽見了,不知你是怎麽想的?”
按理說這話不該問她,婚姻大事全憑父母做主便是,但宋家把女兒寵壞了,唯恐她有一點不如意,真真是捧在手心裏一般。
宋瑜仿佛接了個燙手山芋,她不排斥謝昌,但對他也無男女之情,最多便是欣賞與好感。他是個君子,與霍川的卑鄙可惡不同……宋瑜赫然心驚,她想那個人做什麽?
她不說話,龔夫人權當默認了,“我看拖到明年是有些晚了,加上你耶耶身子狀況益漸下降,不如早早将婚事辦了……”
話音未落,從院裏便跌跌撞撞跑進一名仆從,是先前指派到城外別院伺候宋邺的。
他粗喘了幾口氣便急急道:“老爺,老爺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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