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春又來
此人心思詭谲,宋瑜不得不對他多長一個心眼兒。從一開始他便諸般算計,她防不勝防,此刻忽然出現,不只是否也在他計劃之中。思及此,宋瑜想要離開的心情更加迫切,笏頭履微微一轉,“多謝六王關懷,母親尚在亭中等候,不便久留,日後再見。”
說 是日後,不知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但場面話要說得圓滑,才能有機會擺脫。宋瑜眼波流轉,瑩潤的水光在瞳仁深處泛濫,像漾着一蓑小舟飄飄蕩蕩。她分明着急得 不行,卻要佯裝一副鎮定模樣,交纏的手指将她的心思出賣,櫻粉唇瓣不由自主地抿起,竟比園內梅花還要豔麗幾分。
幾月未見,她似乎更加精致漂亮了些,俏生生地立在跟前,粉團子一般。嬌嫩臉頰白得晶瑩透明,仿佛伸手一掐便能出水,長睫毛一抖,洩出璀璨星輝。閉目呼吸之間有馥馥芬香,像茉莉又似玉蕊,清淡幽恬。不似尋常女子那般嗆人,與她渾然一體,從骨髓裏漸漸透出的誘人香味。
分明将為人母,她看着仍舊跟未出閣的小姑娘一般,嬌俏稚嫩,瞳眸清澈。楊勤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動,忽地想觸碰她,“就這麽不待見本王?”
被人一語說中心思,宋瑜稍微窘迫,旋即恢複如常,“民婦不敢,只因不想讓母親擔心罷了。”
能把謊言說得面不改色不失為一種本領,楊勤毫不客氣地嘲笑,“你的小姑子尚且在園中,你若這麽回去,豈不是在昭告衆人,她正跟七弟在一塊?”
眼看着她小臉變得僵硬,楊勤心中大快,“別急着走,本王有事想同你說一說。”
宋瑜微抿了下唇,雖然十分想離開,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委實有理。霍菁菁與七王久未相見,那種刻骨的思念她最清楚不過,是以不忍心此時将兩人分離。暗自忖度一番,宋瑜貝齒一咬:“六王請講。”
反正這會兒雪下的正急,幾步開外根本看不清狀況,陸氏只會以為她跟霍菁菁避雪去了。倒是跟來的丫鬟,宋瑜頗為頭疼,怎麽就能跟丢呢,這得眼神多不好使?
鵝毛雪花飄在檐下,風一吹卷在兩人周圍,萦繞纏綿,帶着絲絲涼意。
楊勤反而不急着開口了,垂眸若有所思地端詳她,直到将宋瑜看得渾身不自在,才啓唇緩緩:“廬陽侯世子可否說何時回京?”
未料想他問及霍川的事,宋瑜猝不及防仰頭,警惕地将他望着,“六王此言何意?”
幾乎瞬間,她豎起渾身的倒刺,仿佛随時備戰的刺猬,一雙潋滟水眸寫滿戒備。平常看着弱弱小小的姑娘,這種時候倒是堅強的很,楊勤揚起唇角,分外有意思。
“看來是沒有。”他輕而易舉地得出結論,大約一個姿勢站得累了,挪步斜斜倚靠着廊柱,“蘇州府貪污案涉及面廣,其中牽連朝中許多重臣,可不是那麽好查的。稍微出了偏差,他跟四兄下場都不好過。”
語氣不無嘲諷,好似在談論兩個榆木腦袋的傻子。他斂下眼睑,輕飄飄地睃向宋瑜,只見她表情嚴肅,嬌顏繃得僵直,似乎對他的話很不滿意。那廬陽侯世子失去一雙眼睛,卻換來如斯妙人兒,一點也不吃虧。
宋瑜沒反應,應該說不想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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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勤自讨沒趣,頓了頓不着邊際道:“我尚未娶妻。”
他 雖二十好幾,家中有一側一庶二妃,但正位卻始終無人。聖人有意将建安候夫人嫡女許他為妻,是以今次他才會出現于此。那位女郎他見過一面,模樣生得漂亮動 人,舉止蹁跹,進退守禮,可惜始終不能入他的眼。他将對方的毛病從頭到腳挑了一遍,額頭太寬,鼻翼太大,嘴唇太厚,下颔不夠精致,除此之外,沉悶無趣,迂 腐守舊,總之身上無一處順眼。
若要娶妻,應當還是娶靈動慧黠的,稍微逗弄便原形畢露,可愛乖巧,聽話懂事。他擡眼看面前氣鼓鼓的 姑娘,圓眸深處蘊含着怒意,顯然不痛快到了極致,卻又不得不忍耐。他牽唇露出笑意,覺得她怎麽看怎麽讨喜,“若是一年半載的世子仍舊未歸,夫人不如改嫁本 王為妻,如何?”
宋瑜霍地睜大眼,看傻子似地看着他,“六王是在說笑?”
永安城雖民風開放,棄婦另嫁是為常事,但他輕描淡寫地從口中說出來,實在匪夷所思。她同霍川夫妻感情好好的,同他根本沒見過幾回面,為何要改嫁給他?若是讓阿母阿耶知道了,還不得打斷她的腿?
楊勤搖搖頭,俊顏似笑非笑,“本王雖然騙過許多人,但這句卻是真的。正妃一位,若是夫人願意,本王随時可以為你騰出來。”
宋 瑜被他這番話吓得不輕,直覺他應當是腦子壞掉了,不由得目光轉為憐憫。她不假思索地拒絕,頭頭是道地同他解釋,“我既然已經嫁給世子為妻,便一心一意要同 他過一輩子。他若是一年不回來我便等上一年,他若一輩子不回來我便永遠等下去,沒有改嫁的道理,請六王莫要再說出這等荒唐話。”
她就這點好,一旦堅定了心中所想,便毫不拖泥帶水,果決幹淨。楊勤被拒絕得毫無轉寰餘地,外頭鵝毛飛絮亂舞,迷亂人眼,廊下岑寂寧靜,許久無聲。
楊勤哂然一笑,讓目光投向遠處,“看來本王是一點機會都沒了。”
宋瑜肯定地颔首,“願六王早日覓得良配,共攜白首。”
言訖,牽群步下青石玉階,走入漫天紛揚的雪景之中,很快同周遭盛景融為一體,漸次模糊不見。
楊勤伫立的姿态一動未動,直到肩頭落滿雪花,他才微微擡了下眉,整頓衣裳重新步入梅園。
從建安侯府回來後,宋瑜腦子裏不時回旋六王的那句話。
雖然從未想過同意,但姑娘家總歸有些優越感和虛榮感,宋瑜抿唇得意地翹起,她的風采果真沒有褪減。從那之後又過去兩個月,霍川仍舊沒有回來的消息。她托腮伏在窗外,冬天行将過去,冰雪消融,萬物複蘇,一片春暖花開的景象。
霍川再不回來,她便真的帶着孩子改嫁算了。宋瑜賭氣地想,從一開始的思念轉為怨怼,她心中早已忿忿不平。不是沒有怨的,在她心裏頭堆積成山,奈何又不能跟任何說起,她只能獨自消化。
肚子一日日大起來,行走很不便利,她發呆的時候日益增多,有時來人連喚好幾聲都恍若未聞。好在精神頭兒算足,不至于讓人擔憂。
宋瑜三天兩頭便要去一趟音缈閣,看望大嫂的兩個孩子。三四個月的嬰孩好玩得很,安安握着她的手指頭便不肯松開,粉粉嫩嫩的一團,連心都要軟成一片。可惜陸氏不太喜歡宋瑜接近他們,每回看見宋瑜同平平安安玩鬧,她便登時冷下臉來,嚴厲得很。
以至于宋瑜去的次數減少許多,不敢明目張膽地同兩個孩子玩,趁陸氏不在時才悄悄地過去。她知道陸氏是什麽意思,或許是怕她對兩人不利,傷害兩個孩子。可她哪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疼愛他們都來不及,怎麽舍得傷害?
好幾天沒見,宋瑜心裏頭癢癢,便趁陸氏外出,邀請陳琴音攜帶平平安安前往花園。如今正值生機勃勃的時節,樹梢生出嫩芽,百花盛放,草長莺飛。褪去冬日單調蕭索的白色,園內紅妝綠意,染就一副絕妙景象,讓人看了心曠神怡。
宋瑜愛憐地親了這個抱抱那個,最後挨着平平的臉蹭了又蹭,嫩生生的臉蛋像剝了殼的雞蛋,光滑柔嫩。她親昵地喚了兩聲霍鐘的名字,這個小家夥兒行将睡醒,脾氣大得很,誰都不願意搭理。他半空中虛握了兩下小拳頭,別開頭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這性子,也不知是像誰了。”宋瑜好笑地逗了逗他的脖子,無可奈何。她如今懷胎七月,凡事都得小心翼翼,原本不該抱孩子,奈何衆人都拗不過她。丫鬟在後頭亦步亦趨地跟着,生怕發生丁點兒意外。
陳琴音眸中光澤晦澀黯淡,明滅閃現,“同他阿耶一模一樣。”
情知說錯話,宋瑜霎時緘口不言,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刮子。她正欲轉移話題,便見前頭一片喧鬧,遠遠行來一人,原來是陸氏外出回府了。
兩撥人正好打了個照面,宋瑜懷中尚且抱着霍鐘,同陳琴音一道上前見禮,“母親。”
尚未走到跟前,陸氏便瞧見宋瑜懷中抱着襁褓,她收斂起面容,細眉不悅地攢起。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她懷裏霍鐘忽地放聲哭泣,聲音響亮,劃破院內平靜的氛圍,哇哇聲不絕于耳,教人聽了心碎。
宋瑜招架不住,哦哦哄了兩聲,他仍舊哭得撕心裂肺,豆大的淚珠兒順着小臉滑落,沒見過起床氣這麽大的。她一點轍都沒有,正欲交給陳琴音誘哄,便見前方丫鬟受到陸氏指使,快步朝自己行來。
丫鬟步履匆忙,“少夫人請交給婢子……”
一壁說一壁從宋瑜懷裏奪過襁褓,她行走急切,帶着淩厲的春風。由于腳下沒剎住力道,肩膀将宋瑜撞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霍鐘抱走。
宋瑜原本就忐忑得很,足下不穩倒退半步,恰好絆在石階上。她倏忽睜大眼,身子一傾便重重摔了下去,腰側恰好磕在臺階邊沿。
鑽心的疼痛從腹中襲來,耳畔似乎聽見大嫂焦急的呼喚……宋瑜額頭沁出細密汗珠,雙手牢牢地護着肚子,她疼得不得了,腦子裏卻只能想到孩子。不知是疼的或是其他,淚珠簌簌落下頰邊,她擡頭望陸氏方向睇去一眼,只見她面無表情,冷眼旁觀。
“救我的孩子……”她下意識攢緊旁人衣袂,話才說完,便眼前一黑。
忘機庭來往進進出出,穩婆請了三四個,依舊束手無策。
血水一盆盆端出來,澹衫薄羅急得哭紅了雙眼,恨不得代替宋瑜承受痛苦。她們姑娘平日萬事謹慎,不敢出任何意外,怎的才去院內轉了一圈,便成了這副模樣?
陪同的丫鬟将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她們對陸氏心中有恨,但此時卻無可奈何。若是世子在便好了,若是世子在……定不會讓姑娘承受這種委屈。可是這時候,他為何偏偏不在?
外頭候着陸氏和太夫人,陳琴音自責地落在位上,一言不發。霍菁菁得知後趕來,在室內焦急地來回踱步,臉頰幹了又濕,“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好不容易盼到一位穩婆出來,她卻搖搖頭道:“少夫人胎位不正,恐怕不是那麽容易……恐怕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住一個……”
霍菁菁吃驚地瞠圓雙目,“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你……”
婆子顯然在征詢陸氏和太夫人意見,一臉為難相。
死一般的寂靜,許久只聽陸氏開口:“那就盡量保住孩子。”
霍菁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不認識她一般。這叫什麽話,難道不要阿瑜了嗎……難道二兄回來,就看不到阿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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