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終結

陸小鳳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看來你的确是個大夫!”

霍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陸小鳳,如果我是你,我說不定就不會這麽高興。”

“為什麽?”

霍休張開手臂,道:“你看見這裏數不清的兵器和珠寶了嗎?”

陸小鳳道:“我看見了!”

“那你可知這些東西能值多少錢?”

“我不知道,在這方面,我相信花滿樓比我更擅長。”他看了看顧閑和花滿樓,愉快的笑道:“看來我們的确各有所長,有人擅長醫術,有人擅長喝酒,有人擅長給珠寶估價。”

花滿樓一愣:“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會給珠寶估價?”

顧閑莞爾道:“依我看,就算你真的不會估價,陸兄也是打定主意要趕鴨子上架了。”

花滿樓故作無奈道:“也罷,我總不能跟一個醉鬼講道理。”

陸小鳳瞪眼道:“誰說我醉了?霍老頭的酒雖香,酒勁兒卻實在是一般。”

霍休冷笑道:“你覺得一般,是因為我沒有在酒裏下毒。”

陸小鳳恍然大悟道:“看來我還得謝謝你的不殺之恩!”

霍休忽然轉過身,往山腹中間的地方走了兩步,顧閑注意到那裏有一個石臺,霍休似乎是刻意停在了有石臺的地方。

他道:“我不殺你,是因為沒有必要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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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奇道:“可你方才還說沒人能活着走出這裏。”

霍休道:“一個人走進了墳墓,當然不會再走出來。”

“這裏是墳墓?”

“你們三個人的墳墓!”

霍休的手輕輕在石臺上一按,突然間“轟”的一聲響,上面竟落下個巨大的鐵籠來,罩住了這座石臺。

陸小鳳皺了皺眉,道:“你幾時變成鳥的?為什麽要把自己關在籠子裏?”

霍休道:“這鐵籠子是百煉精鋼鑄成,淨重一千九百八十斤,就算有削鐵如泥的刀劍也未必能削得斷。而這裏惟一的出路——就在我坐的石臺下面,我可以向你保證,等我走了後,一定不會忘記将這條路封死的。”

陸小鳳臉色變了變,勉強笑道:“我好像并不是從這條路進來的。”

霍休道:“你進來的那扇門只能在外面開,我也可以保證絕不會有人替你在外面開門。”

陸小鳳看向了最後一個走進這裏的顧閑,顧閑苦笑道:“看來我随手關門的習慣也不是個絕對的好習慣。”

花滿樓也勉強笑了一下,算是對顧閑的玩笑做出的回應。

霍休道:“我還可以保證,你們不出十天就會餓死,你們要想活的久一點,就只能喝對方的血,吃對方的肉,所幸你們有三個人,還能吃的久一點。”

陸小鳳愣了許久,才道:“我猜你一定會回來。因為你舍不得這些珠寶,你是不可能讓它們跟我們一起陪葬的。”

“當然。”霍休道:“不過那也是你們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後。”

他按下了石臺上的機關,整個石臺緩緩下降,霍休的人一點一點沉下去,他露出一中古怪而自信的笑容,慢慢地、慢慢地從他們的視野裏消失了。

陸小鳳跳起來,從懷裏摸出幾個銅板,一股腦射進了關着霍休的鐵籠裏,霍休反手一抓,就将那幾枚來勢洶洶的銅錢抓進了自己手裏。

真可算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一個愛錢如命的人是絕不會因為錢的數目小而嫌棄它的。

留在山腹裏的三個人面面相觑。

花滿樓道:“看起來我們已經做不了什麽了。”

顧閑微微一笑,溫聲道:“不然,其實我們還可以決定一下先後順序。”

“什麽順序?”

“先吃誰,後吃誰。”

陸小鳳表情古怪的瞪着顧閑:“你是認真的?你想吃人肉?”

顧閑不以為意道:“你有所不知,書中就曾列出過人身上可以入藥的部位,多達三十七種,你想不想聽一聽?”

陸小鳳道:“想,不過聽幾個就行,影響我喝酒的就不要說給我聽了。”

顧閑如數家珍道:“人肉,人骨,頭發,牙齒,指甲,人膽,人血,都可入藥……其他的,我想你應該是不願意聽的。”

陸小鳳趕緊擺擺手:“不必說了,不必說了。光是這幾樣我就已經後悔聽了,我的酒還沒喝完,我卻感覺剩下的每一口都是在拿這些東西下酒。”

顧閑一本正經道:“其實人肉也并不那麽難吃,需知書中記載的人肉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孩童的肉為上等,女人的肉次之,男人又次之。女人的肉據說美味的勝過羊肉,孩子的肉還要和骨頭一起煮才最好。”

這下連花滿樓的表情也變得怪異起來了。

陸小鳳嘆息道:“霍休說得對,顧閑進來的時候我的确不該那麽高興的。”

他對顧閑道:“我現在忽然很怕你了,你要知道我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這樣怕過誰了。你說實話,你現在是不是正在猶豫要先吃了我們之中的誰?”

顧閑挑了挑眉。

他猶豫了一下,鄭重坦白道:“其實也不必猶豫,花滿樓一看就比你好吃的多,不到萬不得已,我想我是不會願意吃你的肉的,因為你喝了太多的酒。”

陸小鳳趕緊又往自己嘴裏灌了一口酒。

“那我可要多喝一點,趁着酒壺裏還有酒。”

花滿樓終于笑了起來:“大難當頭,你倒是變得不講義氣了。”

陸小鳳義正辭嚴道:“人都是會變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我們?”

“有人告訴我只有友情是永恒的。”

“那句話要加一個前提。”

“什麽前提?”

“墳墓裏沒有顧閑。”

三個人靜了靜,同時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的笑聲回蕩在山腹裏,輕松的一點也不像是要困死在這裏的人,倒真的像是一群在金銀珠寶堆裏喝酒聊天的朋友。

“說吧,顧閑,宮九究竟去哪兒了?”

顧閑道:“他帶着他的人手守在外面,我想霍休此刻已經遇上宮九了。”

陸小鳳準确的抓住了重點:“他的人手?”

顧閑聳了聳肩:“我們總需要一點人手幫我們挖出丹鳳公主的屍體,以及處理掉青衣樓的殺手。”

花滿樓道:“你們遇上了青衣樓的一百零八個殺手?”

顧閑點了點頭:“雖沒有一百零八個,但也足夠多了。只是他們現在已全部落在了宮九手上,他們每一個人都活着,或許宮九留着他們有用。”

陸小鳳好奇道:“宮九到底是個什麽人?”

“我不知道。”

陸小鳳瞪眼:“你又不知道?”

顧閑道:“我的确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叫宮九,聽起來卻也不像是他真正的名字。”

花滿樓道:“可這世上的确有姓宮的人,你為什麽覺得那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顧閑微微一笑,答道:“因為我問過他是不是有八個同樣姓宮的哥哥,他說沒有。”

陸小鳳唉聲嘆氣道:“你今天開的玩笑已經足夠多了。”

他擺弄着手裏的酒壺,“其實他究竟是什麽人也不算太重要,重要的是——顧閑,宮九真的會來救我們麽?”

顧閑道:“或許會。”

陸小鳳問:“他難道不是你的朋友?”

顧閑淡淡道:“我們是不是朋友并不取決于我,而是取決于他。”

陸小鳳明白了,花滿樓也明白了。

他們意識到這裏其實并沒有人真正了解宮九,但幸而他們都不是喜歡杞人憂天的人,陸小鳳喝起了最後一壺酒,花滿樓拿起了扔在地上的一幅畫像,用手細細撫摸,顧閑則站起來,欣賞着那一堆又一堆的珠寶。

過了一會兒,陸小鳳又搭話道:“說句實話,你們是不是非常想要搬空這裏?”

他其實并不是個多話的人,卻總忍不住想跟自己的朋友說幾句玩笑話。

花滿樓搖了搖頭:“珠寶雖美,我卻是個瞎子,什麽也看不見。”

他想了想,把問題拋給了陸小鳳:“陸小鳳,那你呢?”

陸小鳳一刻也沒有猶豫:“我當然想。”

花滿樓好笑道:“那你為什麽不搬?”

陸小鳳道:“因為我不僅是個酒鬼,我還是個懶鬼。天大的事情,也得等我享受完了這壺酒再說。”

他又問:“顧閑,你想不想要這些財寶?”

顧閑道:“沒有人會讨厭財寶。”

他的坦誠似乎就在陸小鳳的意料之內,陸小鳳笑眯眯的問他:“那你又為什麽不搬?”

顧閑答道:“因為花滿樓覺得我是個好人,而好人是不會在主人不在家的時候搬空他的家的。”

陸小鳳笑了:“哪怕他的主人是想要你性命的仇人?”

顧閑渾不在意道:“當然,珠寶不會因為它的主人是個壞人,而跟着變壞。”

花滿樓嘆了一口氣:“珠寶雖無辜,人心卻會為了珠寶而逐漸腐爛。”

霍休是,上官飛燕亦是。

陸小鳳伸長手臂,用酒壺碰了碰花滿樓,“你真的不跟我喝一杯?我現在已不再愁眉苦臉了。”

花滿樓道:“其實我不想喝酒,只是不想跟你一起喝酒而已,跟你愁眉苦臉沒有多大關系。”

陸小鳳嘿笑道:“當然,酒又不會因為我心情不好而變臭。”

花滿樓也笑了:“等回了百花樓,我請你喝百花樓的酒。”

陸小鳳哈哈笑道:“就等你這句話了。”

他卻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他一拍大腿,高興道:“我打算去找楚留香,你們去不去?”

顧閑和花滿樓都是一愣:“楚留香?”

“對,要是沒有這件事,我幾天前就已經動身了。”

花滿樓搖了搖頭:“看來請你喝酒的事情要推遲到你回來之後了。”

陸小鳳不解道:“為什麽不去?”

花滿樓道:“我爹的生辰快到了,我得為他準備賀禮,往後的一段日子都脫不開身。你去喝酒歸喝酒,壽宴當天記得一定要到我家裏來。”

他轉頭對顧閑道:“顧兄,你也是。”

顧閑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何況他就住在江南,半閑居離花滿樓的百花樓也不遠。于是他道:“我會去的。”

就在這時候,山壁上的門終于再次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宮九站在門外,看着裏面有說有笑的三個人,慢條斯理的挑了挑眉。

“看來我來的還不夠晚。”

顧閑笑了:“的确不晚,只是你還應該再帶些下酒菜過來。”

宮九輕輕嗤笑:“好在這裏跟你們一起喝酒?”

顧閑搖了搖頭。

花滿樓懂了顧閑的意思,他微笑道:“應該是讓陸小鳳一個人在這裏喝酒,我們走的時候還可以順手為他關上門,我想他一定會很高興。”

陸小鳳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卻遺憾的意識到他的胡子已經被他自己剃掉了。

“看來他們倆是真惱了我一個人喝酒了,都讓一讓,讓一讓,讓我第一個出去,我要是最後一個出去,指不定你們哪個人順手就把門關上了。”

顧閑笑道:“關上不也很好?這滿地的珠寶到時候就都是你的了。可惜,可惜,這樣好看的珠寶,都要讓陸小鳳一個人獨享了。”

宮九也笑了:“不可惜,顧大夫想要什麽都可以盡管拿去。”

陸小鳳大笑道:“不可,不可。顧兄這樣的好人,可是不會未經主人家的允許便拿東西的。”

宮九道:“我就是主人家,我既然開了口,那自然是拿得的。”

陸小鳳一愣:“你何時成了青衣樓的主人?”

宮九傲然道:“剛才!”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網廢了,又貼不了投喂的大佬名單……嗚嗚嗚,對不住大佬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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