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京城

月圓之夜，紫禁之巅, 一劍西來, 天外飛仙。

無數江湖人湧入京城, 只為旁觀這曠世一戰。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江湖人, 有一派之主的掌門人，有少林武當的護法大師，更多的則是年輕人。

他們很年輕, 就如這場決鬥中的兩個當事人一樣年輕, 但他們中大多數人的本事, 卻是遠不如西門吹雪與葉孤城的。

所以西門吹雪與葉孤城是為了決戰而來，他們卻是為了觀戰而來。

酒樓裏, 顧閑、陸小鳳和花滿樓正坐在靠窗的一桌上, 一邊喝酒一邊低聲交談着。

酒樓裏的客人很多, 他們高聲談論着即将到來的決戰, 仿佛已經身臨其境，有人說葉孤城的天外飛仙絕世無雙, 有人說西門吹雪的一劍世上無人能擋, 說着說着, 便又開始吵了起來。

面紅耳赤，仿佛被讨論的主角是自己一樣。

陸小鳳喝了口酒，皺眉道：“這些人究竟把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當作什麽。”

花滿樓無奈道：“他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西門吹雪與葉孤城的決戰, 你卻是這輩子都不想要看到那一戰的。”

陸小鳳苦笑。

“不錯，如果可以, 我希望永遠永遠都不要有那一戰！”

只因決戰就意味着他們之中只能活下來一個人，無論勝的是西門吹雪還是葉孤城，陸小鳳都會很難過——因為他們都是他的朋友。

可偏偏，任何人都不該打攪這場決戰，只因這是劍客之間的一場對決，哪怕陸小鳳是他們的朋友，他也絕不能阻止他們的決戰。

——這是對朋友的尊重，亦是對劍客的尊重。

顧閑只是沉默着，側頭看着窗外的風景。

他手上戴着一枚紅玉扳指，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神秘，偶爾，在一群毛頭小子裏，會有一兩道深沉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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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閑渾不在意。

晴朗不在他身邊，臨出發前，顧閑就将晴朗拜托給了花老夫人照顧，花老夫人自是十分樂意“接手”小晴朗，笑呵呵的就應下了。

小晴朗很懂事的跟顧閑道了別，還人小鬼大的囑咐他路上小心、早點回來之類的話，惹得顧閑哭笑不得。

孩子真是奇怪，前陣子還哭着鬧着不要他出門，一轉眼，卻又變得前所未有的懂事起來。

“花滿樓！”

忽有一道女子的清脆嗓音響起，花滿樓一愣，扭頭就見一個粉裳女子小跑着跑上了酒樓。

女子的面孔模糊不清，花滿樓卻認得她的聲音。

他道：“石姑娘？”

這位女子，正是峨眉四秀中的石秀雲。

石秀雲就如一只蝴蝶，撲閃着翅膀飛至花滿樓身邊，滿臉期待道：“我能坐下麽？”

花滿樓頓了頓，見顧閑與陸小鳳并無反對之色，才微笑道：“自然可以。”

随後走上樓的葉秀珠笑呵呵道：“石老四，你眼裏就只有花公子了麽？還不快跟你的救命恩人道謝？”

石秀雲哎呀一聲，眼神掠過陸小鳳，看向了顧閑，她立刻意識到這就是在大金鵬王事件中救了她的大夫，盈盈一拜，真誠道：“多謝顧神醫救命之恩！”

當初顧閑救她時還未名揚江湖，但當時的情形之兇險，至今記憶猶新，任何人都知道石秀雲這條命是顧閑撿回來的，她心裏也一直記着，想着哪天一定要當面道個謝，不想遇上了花滿樓，她一時歡喜的忘了形，竟然沒能第一時間向恩人道謝。

其實這也不怪她，只因當日石秀雲中毒昏迷，根本不知道顧閑長什麽樣子。

顧閑亦是微笑着颔首道：“醫者應盡的職責罷了。”

他一笑，斯文又溫柔的樣子與花滿樓有三分相似，石秀雲臉一紅，又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花滿樓，只覺得鼻腔裏全是花滿樓身上的香氣。

葉秀珠瞧她這副樣子，怕她失态，笑着拉了石秀雲一把：“姑娘家家的，怎麽還要坐在男人邊上，害不害臊？”

石秀雲趕緊瞪了她一眼。

花滿樓剛剛答應了要跟她坐在一起，這葉老三就來壞她的好事，她哪能不生氣？

說話間，另外兩個人也走上了酒樓。

這兩個人，自然是峨眉四秀中的馬秀真和孫秀青。

陸小鳳看見孫秀青，也笑道：“你的傷可好了？”

孫秀青看見她們，面上微微詫異，又見石秀雲站在花滿樓邊上生了根似的不肯挪步，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我就說石老四怎麽嗖的一下就蹿上來了，原來是看見了你們。我的傷已經好了，多虧了西門莊主。”

她說起西門吹雪，臉上又不禁浮現幾分擔憂的神色。

“西門莊主可來了京城？”

陸小鳳聳了聳肩。

“我不知道。我們三個也是剛到京城，還沒有見過他，不過決戰在即，他怎麽也該到了。”

孫秀青壓低了聲音，憂心忡忡道：“他……他可有把握？”

陸小鳳苦笑着搖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孫秀青嘆了口氣。

“我只願他好好的，莫要，莫要……”

她的話沒有說下去，但在場的人都已經知曉了她沒說完的話。這下顧閑也看出來了，這位孫秀青姑娘多半是心慕西門吹雪，就像石秀雲喜歡花滿樓那樣。

而幾人中最為沉穩的馬秀真，也時不時偷看一眼陸小鳳，卻并不上前搭話，顧閑見此，不由心中啞然。

原來如此。

陸小鳳顯然不想讨論關于決戰的話題，便轉而道：“我記得你那次中毒，西門吹雪可是帶着你回了萬梅山莊的，你怎麽……又跑回峨眉山去了？”

孫秀青臉一紅，知道陸小鳳問的或許是他們為何沒有進一步的進展，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一旁的石秀雲便道：“是老大和老三去萬梅山莊把人帶回來的，說是峨眉四秀少了一個都不行，依我看啊，反倒是壞了人家孫老二的好事！”

孫秀青惱羞成怒，揪着石秀雲的耳朵把她拉到了另外一張空桌子上。

經過峨眉四秀這麽一打斷，桌上的三人也不繼續方才的話題了，只是各自喝酒吃菜。

風從窗外吹過，衆人忽然嗅到了一陣奇異的花香，然後就看見六個烏發披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提着滿籃子□□，從樓下一路灑上來，在樓梯上鋪成了一條花氈。

一個人踩着鮮花，慢慢的走了上來。

他的臉很白，一雙眼睛明亮的如同兩顆寒星。

他一身白衣如雪，走得很慢，就像是天上的飛仙降臨人間。

陸小鳳的眼神變了。

他低聲道：“是葉孤城。”

葉孤城，為什麽忽然出現在了這裏？

顧閑卻沒有看向葉孤城。

因為他看見了另外一個人。

窗下，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停在了酒樓外，一個同樣一身白衣的男人搖着扇子走下來，他在酒樓外站定，擡起頭，對顧閑露出了一個氣定神閑的笑容來。

正是宮九。

顧閑也忍不住回以一笑。

宮九便心情愉悅的走入了酒樓。

酒樓裏，葉孤城已問了出來：“哪一位是唐天容？”

他問着這樣的話，眼睛卻看着角落裏的一個男人，那男人周圍的人一愣，瞬間從唐天容身邊退了開來。名叫唐天容的年輕人身邊，一時竟是沒有半個人敢靠近。

他沉下臉，“我是。”

宮九已走了上來。

他大大方方的走上了酒樓，拿着那把“國色天香”的扇子，悠然地徑直走向顧閑坐着的那桌，看也不看旁人一眼，他在陸小鳳見了鬼似的表情中，笑吟吟的在顧閑身邊落了座。

顧閑微笑着沖他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酒樓裏一片死寂，幾乎沒有人敢在這時候說話。

若在這個時候開□□談，必定是惹人矚目的很，顧閑一向低調，不愛做引人注意的事，宮九便也随了他，只配合的在他身邊安靜坐下了。

卻還是有好幾個人，将視線落在了大大方方走進來的宮九身上。

他通身的氣派貴氣的不似個江湖人，在這樣的酒樓裏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宮九仿佛沒有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只是執起顧閑的一只手，低頭在那枚紅玉扳指上吻了吻，見顧閑神色不變，一派淡定，又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

顧閑淡淡瞥了他一眼。

宮九笑吟吟的，低聲道：“他們有什麽好看的，顧先生還不如多看看我。”

陸小鳳：“…………”

陸小鳳驚疑不定的看着他們的互動，一時竟是不知該不該回頭看看葉孤城那邊的情況了。

卻不想，葉孤城聞聲竟然側過頭，看了一眼他們這邊的桌子。

陸小鳳：“…………”

他苦笑着摸了摸胡子。

唐天容卻在此時出聲了，他陰沉沉道：“是誰替你解的毒？”

葉孤城回過頭，淡淡道：“本來無毒，何必解毒？”

唐天容登時大怒，他解下罩在外面的華麗衣衫，露出裏面的勁裝，戴上碧綠的手套，可他還未出手，只剛剛放出一句豪言，葉孤城的劍便一劍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唐天容的手，永遠不能再使用暗器了。

宮九閑閑道：“西門吹雪出劍必殺人，葉孤城倒是沒有這個講究。”

葉孤城收了劍，再也不看唐天容一眼，竟是轉身向他們這桌走了過來，他淡淡對宮九點一點頭，又問陸小鳳。

“西門吹雪在何處？”

陸小鳳無奈道：“你們都問我西門吹雪在哪兒，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哪裏。不過葉城主放心，他既然已經答應了與你決戰，就萬萬不會失約。”

葉孤城道：“好。”

他說罷，便旋身下樓，那六個美貌婢女亦是跟上自家城主的腳步，随着他一起走了。

他剛一消失，酒樓裏頓時炸開了，無數視線釘在陸小鳳這桌上，各個虎視眈眈，像是随時都要沖過來問一問他們與葉孤城是什麽關系。

顧閑若有所思的道：“你認識他？”

這話，自然是對宮九說的。

陸小鳳立刻豎起了耳朵。

宮九在顧閑臉上輕輕吻了吻，柔情似水道：“先生為什麽不回去再問問我呢？這裏人多，吵得很，加上江湖人又大多魯莽不知分寸，我怕他們驚擾了顧先生。”

他眨眨眼睛，含情脈脈的握住了顧閑的手，絲毫不覺得自己這一句話已經将一酒樓的人都得罪透了。

顧閑無奈又縱容的一笑。

“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看了電影版的鳳舞九天，真的吓壞我了，九公子最後竟然變成了傻子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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